回到博仁诊所之后,阿辉向凌云鹏汇报了刚才所侦察到的情况。
“任务完成得不错,那周六晚上,我们请小林君和他的美奈子小姐挪个窝。”凌云鹏朝阿辉扬了扬眉毛。
次日一大早,一身短打的秦守义就到黄浦江边溜达去了,老大布置给他的任务是观察一下,黄浦江畔的吴淞口码头附近有没有日籍商船停泊在码头上,秦守义一路走,一路仔细观察,发现在吴淞口的2号码头上停泊着一艘吨位挺大的名为富康丸的货轮,船上装载着不少货物,有不少苦力还在往船上搬运货物。
秦守义在靠近码头的铁丝网外紧盯着这艘富康丸货轮,看见一个身着短褂的中国人正在给一个穿着西服的人点烟。
那个穿短褂的中国人正用日语对那个穿着西服的人说道:“大副先生,大概再有明后两天这艘船就能装完了,请问你们这艘船是不是后天就驶离港口了?”
那位大副笑着摇了摇头:“不,这次山田船长打算在海军俱乐部多待几天,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的相好,秀子小姐了,我估计得下周离港吧!”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明白。”穿短褂的人满脸堆笑,对着那位大副点头哈腰。
“喂喂喂,你,是来码头找活的吗?”一个头戴草帽,内穿白色汗衫,外身穿黑色府绸外套的人朝秦守义走来,上下打量着秦守义:“这身板倒是挺壮实的,是干这活的料,哎,你是想来这儿挣钱的吗?”
秦守义转身望着这个码头工头,怕被对方识破自己是来打探码头情况的,灵机一动,冲那个工头手舞足蹈起来,扮作是聋哑人,嘴里不停地阿巴阿巴阿巴。
“原来是个哑巴,哑巴也没关系,只要有把力气也行啊!”工头自言自语道。
秦守义一边比划着大轮船的模样,嘴里发出呜……呜呜……轮船的汽笛声,一边冲那工头傻笑,意思是大轮船好大!
“他妈的,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工头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铁丝网上挂着的“闲人免入”的牌子,大声斥骂道:“滚滚滚,不干活就别在这儿瞎晃悠了,这儿是码头重地,闲人免入。”
秦守义依旧冲着工头手舞足蹈瞎比划。
“把他轰走,把他轰走。”
工头朝两个手下挥了挥手,随即秦守义被人轰出了码头。
秦守义很快回到了博仁诊所,将探听到的情况向凌云鹏汇报。
次日上午,冯海泉突然接到了凌云鹏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回上海了,并约他下午两点在霞美咖啡厅见面,冯海泉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放下电话之后,冯海泉觉得心情舒畅,对他而言,凌云鹏是一个难得的知己,虽然他们所处的阵营不同,但两人却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好友,自从上次分手之后,他们已经一年多未见了,如今他接到了凌云鹏的电话,心中不免一阵激荡,往事像是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呈现。
霞美咖啡厅曾是妙影别动队成立之初时凌云鹏与赵锦文经常接头的地点,这处接头地点是凌云鹏考察了多个场所之后才决定采用的,它的好处就在于地点位于闹市区,但却在一个人流量较小的马路上,可谓闹中取静,而这个咖啡馆的橱窗玻璃是茶色的,里面能清晰地看到外面,而外面却看不清里面,尤其是阳光强烈时,所以保密性不错,再者,凌云鹏所看中的座位不是离店员更衣室很近,就是离洗手间不远,而这店员更衣室和洗手间的窗户都直通后面的小马路,如果有意外的话,撤离还是很方便的。况且这两处座位都在角落里,在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的衬托下,小声交谈旁人是无法听见的。所以当初凌云鹏就把这儿作为与赵锦文的接头地点。
而今天凌云鹏要与华界警察总局的冯探长所谈之事也是重要而隐秘的大事,所以决定将见面地点定在这霞美咖啡厅。
下午两点,冯海泉如约而至,当他踏入霞美咖啡厅时,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只见西装革履的凌云鹏正坐在咖啡厅的一角,在橱窗旁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看着报纸,便朝他走了过去,而此时凌云鹏也见到了身穿风衣,头戴礼帽的冯海泉,便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冯探长,好久不见。”凌云鹏站起身来,伸出手去。
“凌队长,好久不见。”冯海泉与凌云鹏握了握手。
“叫我云鹏吧!”
“那伱也别这么见外,就叫我海泉吧!”冯海泉一边说着,一边将礼帽脱下,放在一旁。
冯海泉落座之后,朝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给我来一杯拿铁。”
待服务生走后,冯海泉回过头来,朝凌云鹏微微一笑:“自从上次分手之后,我们已经快一年半没见了吧?”
凌云鹏笑着点点头:“嗯,是啊,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年半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对了,昨天我在上海震旦大学里见到了阿辉和守义,他们告诉我你已经回上海了。我也正想找个时间跟你见上一面,没想到还是你的动作快,先给我打电话了。”
“我回上海差不多也有一周的时间了,想着在上海还有你这个老朋友,所以想要跟你见上一面。”凌云鹏的脸上流露出和煦的笑容,边说,边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冯海泉笑着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忽然他发现凌云鹏拿杯子的手腕上有条粗粗的暗红色的勒痕,这种伤痕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警察局审讯犯人时,也经常会选择刑讯逼供的方式,虽然冯海泉很讨厌这种审讯方式,他更倾向于用证据逼迫犯人招供,但许多警察则更喜欢采用这种简单而粗暴的手段获取口供,凡是被吊打过的犯人的手腕上都会有这种伤痕,所以他判断凌云鹏也遭此厄运,于是便关心地问了一句:“云鹏,你的手腕怎么了?”
“没什么,执行任务时一点小插曲而已。这是日本人给我留下的纪念品。不过送我纪念品的人已经被干掉了。”凌云鹏云淡风轻地说着,随即将衣袖往下拉了拉,以遮盖这伤痕:“这点伤小case,过几天这印记就会消退的。”
“看来你这一年多也遭受了不少磨难啊!”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只要这条命还在,就算是烧高香了。干我们这行的,被捕受伤牺牲都在所难免,不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跟鬼子拼到底,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凌云鹏云的眼里透着坚定的目光。
冯海泉听罢,默默地拍了拍凌云鹏的手,对凌云鹏的崇敬和怜惜油然而生。
服务生将一杯拿铁放在冯海泉的面前,冯海泉一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一边问道:“云鹏,你今天约我出来,不会只是想着跟老朋友聚一聚,闲聊叙旧吧?”
“当然,海泉兄,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要拜托你。”凌云鹏见冯海泉将话题引入正题,便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冯海泉一听这话,觉得凌云鹏肯定有要事相托,他手持咖啡杯,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身子前倾,轻声问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见冯海泉表明态度了,凌云鹏便接着说道:“听说这个周日将会有一场大规模的学生游行示威活动,对吗?”
冯海泉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他望了一眼一脸沉静的凌云鹏,随即点了点头:“是思惠告诉你的吧?”
“对,但其实真正的消息来源是你。”凌云鹏双眸直视冯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