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文连忙辩解道:“事实胜于雄辩,我遍观整个上海站,甚至是整个江南区,还真没有其他人在业务能力和综合素质方面超过云鹏的,我这话绝不是夸大其词,我是实话实说,我这大半辈子都在做培养人的工作,哪个是有潜力的好苗子,我还是能识辨的。局座,你相信我,我不会看走眼的,云鹏绝对能掌控大局,我现在所实施的上海站新的组织架构,就是云鹏给我出的主意,这孩子不仅有大将之风,而且还有大帅之才。”
局座听了赵锦文的这番肺腑之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云鹏的优秀我们都看在眼里,确实如你所说,不要说在你上海站,江南区,就是在军统其他大站里头,他这一两年来所立的这些功勋也是傲视群雄的,要不是有军衔的限制规定在那儿放着,按他的功绩,还能往上晋升,可是,锦文兄,伱也知道,像云鹏这样屡次授勋授奖可是没有先例的,我对他已经是开了先河了,可以说他已经是木秀于林了,再加官进爵的话,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人心叵测,说不定他这一路高升早已遭人嫉恨。如果现在就让他成为一方诸侯,掌管像上海站这样的甲种大站的话,那他就是军统中最年轻的站长,那更是史无前例了,我记得先前吴敬磊好像是三十八岁才成为了军统大站里最年轻的站长,而云鹏现在才二十七岁,你让他这么早就上位,显得我们军统里像是没人似的,让一个小娃娃当站长,这升职速度堪比坐火箭呢!他这个年纪就坐上了上海站站长这个大位,对寒,人心难测,你这么做的话,会有多少人想要在暗地里给云鹏使绊子,下套子,看他的笑话?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你这是在给云鹏树敌呢,云鹏就算是能力再强,可双拳难敌四手,云鹏又不是三头六臂,能招架得过来吗?老实说,有时候敌人并非来自外部,有可能就出自内部。锦文兄,老话说得好,好刀要用在刀刃上,云鹏擅长搞行动,就让他多发挥这方面的优势嘛!”
赵锦文觉得局座所言也不无道理,木秀于林风必吹之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凌云鹏过于优秀确实会让他在无形之中树敌。
局座见赵锦文不出声了,微微笑了笑:“况且,我觉得云鹏虽然出类拔萃,但他本身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听局座这么一说,赵锦文不禁一愣,在他的眼里,凌云鹏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他呀,心太软。面对敌人时,云鹏固然能做到杀伐果断,毫不留情,但在对待自己人时,他就会有妇人之仁,如果这点不能有所改观的话,将来说不定难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宿命。”
赵锦文知道,妇人之仁是军人的大忌,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一方统帅的大忌,而局座也确实看到了凌云鹏身上的致命伤,一时无法加以反驳。
“我没说错吧,云鹏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太念旧情了,比如那次去香港执行营救幸太郎的任务时,当戏痴被驻港司令部逮捕时,他不是想着赶紧撤离,而是去找当地的士绅营救戏痴,若是戏痴没抗住的话,他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有上次营救美国飞行员的行动中,当他获悉阿辉被日本宪兵队抓住了,他不是采取壮士断腕这种理性的操作,将阿辉灭口,以求自保和组织的安全,却反其道而行之,去劫囚。当然戏痴和阿辉这两人也算是有种,没有出卖同仁,但云鹏这种铤而走险的行动只能说明他这人太重情,太讲义气,这虽然能收买人心,但却不够理性,将来会吃大亏的,这也是为帅者之大忌。”
“局座,这点我也有同感,不过,我相信随着年岁的增长,经历得多了,心自然会变硬的。我相信云鹏不至于因妇人之仁而丧失理智。”
“锦文兄啊,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讲义气,重感情的脾性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赵锦文听完局座的这番话后,知道局座并不同意他的这个提议,不禁叹了口气,但他并不死心,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面色凝重地说道:“局座,这张照片是云鹏那届军校生的毕业照,那些头上画了圈的都是已经殉国的学生,您看看,这张照片上还剩几个没画圈的,我就是不想让云鹏走在我的前面,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为党国兢兢业业干了二三十年了,我就这一个请求,还望局座成全。”
局座接过这张照片,望着这张毕业照上密密麻麻的黑圈,一阵莫名的苦涩和伤感涌上心头:“锦文兄,我知道你爱生如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还有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云鹏的这支妙影别动队是一支独立于上海站的秘密行动队,若是让云鹏上位的话,那这支别动队就公之于众了,也就无所谓秘密行动队了。”
“这个问题我想过,其实云鹏的别动队所执行的数个任务就与上海站有交集,比如鼹鼠行动,齐恒的行动队就参与其中,派了六个队员跟着云鹏他们挖地道,运物资,齐恒,文浩与云鹏三人都成了挚友,而这次上海站差点遭受灭顶之灾时,云鹏还亲自去通知情报处的老杜转移,与老杜的情报处人员也都照过面,他也认识我这儿的电讯处长华忠明和他的下属,可以说云鹏与上海站的不少人都已经彼此认识了,此外他还是打入特高课的暗箭何晓光的救命恩人,何晓光的身份在上海站也就我,齐恒和云鹏知道,当然他们的据点博仁诊所还是非常保密的,除了我之外,也就杨景诚夫妇和齐恒知道,所以上海站虽然知道这支妙影别动队的存在,但并不知道他们的落脚点。而我还听说云鹏这次在南京执行局座的偷天计划的过程中,与南京站的两任站长吴敬磊和朱明远也关系密切,和朱明远的不少手下也都认识,何况这两年他们所取得的战绩整个军统系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鹏已经成为军统上下众所周知的谍报人员,其别动队的保密性还剩多少呢?”
局座听赵锦文这么一说,知道原先这支秘密别动队已经成了军统内鼎鼎大名的一支王牌谍报组,再想要遮遮掩掩恐怕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自欺欺人了。
局座笑着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可如果云鹏上位了,那他的这支别动队也就散伙了,这岂不可惜?”
“局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秦守义,傅星瀚和徐小辉三人虽然对云鹏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但合久必分是必然的规律,何况通过这几次行动,我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也能相互配合,非常默契,以后妙影别动队就他们仨也行,也可以再扩充队员。而且通过这两年的考察,我觉得他们仨对党国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为了力保凌云鹏坐上上海站站长的位子,赵锦文不惜拆散这支王牌别动队,让它缩编或是重组。
局座见赵锦文一心一意要让位于凌云鹏,甚至不惜将这支王牌别动队拆散,心中有些气恼,不过凌云鹏确实非常出类拔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他现在所干的一切确实是在悬崖上跳舞,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枪炮无情,万一凌云鹏在今后的行动中陨落的话,那还真是党国的重大损失,或许让凌云鹏早点摆脱这种刀口舔血的常态化生活,从事幕后策划和行政管理的工作,对整个上海站工作的开展是种提升和促进也未可知,毕竟凌云鹏有干劲,有头脑,应该很快就能上手。像凌云鹏这样的党国精英确实应该保留下来,他的头上不应该过早地画上圈。
“锦文兄,这话都给你说去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看这样吧,就让云鹏当上海站的副站长,当你的副手,站长一职还是由你担任,由你把控我们最重要的这个甲种大站,我才放心,锦文兄,这个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就算今后云鹏要接你的班,也得由你手把手教会他,该如何在官场纵横捭阖,游刃有余才行啊,你让他先学做一些具体事务吧。我发现云鹏什么都好,就是对官场的兴趣不大,先前他们待在重庆的时候,我曾想带他多接触一些军政界的那些大佬,想让他以后从政,结果发现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其实说穿了,还是太过年轻,不知道官场里的那些门道,不喜欢跟那些老家伙打交道,所以内心有些排斥,想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建树,这也没什么不对,年轻人嘛,是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