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仓也赞同田骏司令官的种种疑惑:“我也觉得北原翔的失踪是个谜,可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他这个人,但现在照片见报了,曝光了,那石川将军等人遇害一事是瞒不住了。”
“瞒不住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只希望涩谷这个时候别再跳出来火上浇油了。”田骏一脑门的官司,他仰天叹了口气,用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估计这个老小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是啊,他一心想要破获这起投毒案,想让自己的声望更上一层楼,可惜啊,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肖亦楠等人突然就越狱了,而他莫名其妙得被人挟持了,以死相要挟,让一个堂堂的中将对一个绑匪摇尾乞怜,哀嚎求饶,这种屈辱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一定会找人出这口恶气的,我这几天一直寝食难安,唯恐这雷炸在我头上。”
作为田骏的心腹和得力干将,高仓望着满脸写着“郁闷”二字的田骏司令官,他发现这些天田骏司令官消瘦了不少,便连忙安慰道:“将军阁下,我曾听石川将军说过,中国人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有些事不用刻意为之,它自然而然地就会让我们过了这个坎的。”
“但愿如此,唉,高仓啊,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觉得这大半年的,我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啊,自从石川和南野这两人从原先私底下的明争暗斗逐渐演变成公开对抗,搞得你死我活的,我们司令部啊,被弄得鸡犬不宁,我本想做个和事佬,让这两人握手言和,可收效甚微,他们表面上对我恭敬从命,可私底下还是斗个不停,把我的话当放屁,我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原本想着石川被召回本部,这一山难容二虎的局面总算是破解了,我这儿可以安宁了,可谁曾料想,突然之间,这两个死对头连同近藤等这些高级军官一夜之间全都莫名其妙地被毒死了,一下子就五名大将啊,五名啊,还有躺在医院里那三个半死不活的,这要是在战场上战死的,那也算是军人的荣耀,死得其所,可他们是被毒死的,唉,那天要不是首相来电,我回去接电话,我也是在劫难逃啊,现在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那些抗日分子,仇日分子无孔不入,他们一直想要我们的命啊!可我们对这些抗日分子,仇日分子却越来越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田骏六郎的目光中露出沮丧和哀伤的神情。
“司令官阁下,恕属下直言,有些事是天注定的,不是人力可为的,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田骏六郎听罢,苦笑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高仓,现在肖亦楠四个人越狱了,那你觉得投毒的人就是他们几个吗?”
“司令官阁下,从涩谷将军的审讯记录来看,他怀疑的对象更倾向于那个中国厨师滕忠保和他的徒弟,他认为他们有作案时机,作案条件,还有作案动机,因为滕忠保和他徒弟的家人都是在我们占领南京那年被杀的,所以,涩谷将军认为滕忠保有可能想趁着石川将军离开南京之前把他杀了,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是吗?这确实与北原所认定的肖亦楠是投毒案的主谋完全不同,那这次越狱案是否可以认定为肖亦楠畏罪潜逃呢?”
“这个还很难确定,越狱一案与投毒一案是否有着必然的联系现在还不好说,也有种可能是肖亦楠被北原严刑逼供之后,消息被透露出去了,被绥靖司令部里的人获悉了,肖亦楠在司令部里人缘颇好,有可能是他的那些死党,好兄弟想要救他出去,所以才策划了这次越狱,不过,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我还会去调查的。”
“消息透露出去了?涩谷为了独立办案,为了保密起见,还特地问我要了一处秘密办案点,怎么可能消息透露出去了呢?”
“据我所知,有可能是被那个先前来协助我们审讯的南京政府的政务司司长唐崇信透露出去的,北原就曾向我抱怨说,这个唐崇信保密意识很差,在疑犯肖亦楠面前,居然透露了当时投毒案中四死三伤的机密,而且审讯能力也不行,所涉及的问题与投毒案无关,跟肖亦楠东拉西扯,谈及十多年前的往事,他觉得肖亦楠跟他所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像是在验证肖亦楠是否就是他十多年前那个故人的儿子,用北原的话说,像是在拉家常。”
田骏六郎一听,眉头紧锁:“南京政府推荐给我的人竟是这么个蠢货,若是真的是这个姓唐的泄密的,我可轻饶不了他。”
“司令官阁下,我明天正好要去nj市府,核实那张鸡鸣寺附近的施工许可证的情况,届时我会去会一会这位唐司长,了解一下情况。”
田骏拍了拍高仓的肩膀,很是疼惜地望着他吊在胸前的手臂:“高仓君,这阵子你辛苦了,这么多事情全都压在你身上,况且你的胳膊还受了伤,说实话,我现在也只能仰仗你了。”
“将军阁下,我这点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点皮而已,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将这些案子调查清楚。”作为田骏司令官的心腹,高仓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要为田骏分担这些烦忧。
“嗯,有你我放心多了。虽然目前我们对这几个案子还是一头雾水,但我相信很快就能见分晓的,你早点去休息吧!”
“哈依。”
高仓离开了田骏的办公室,田骏六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看见桌上的那份《纽约时报》,气得将报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朱明远今天一早原本是想跟张二喜在茶楼见面,了解营救行动的具体情况,但因为突然之间戒严了,他担心张二喜若是露面的话,有可能会有危险,于是命张二喜和他的行动队原地保持静默。
既然已获悉云鹏他们获救了,那他手头上的那叠遗体照就可以见报了,趁着鬼子忙于破获越狱一案之际,给他们再放一把火,让他们案牍劳形,疲于奔命,焦头烂额去吧!
于是朱明远根据秦守义转达的赵锦文的意思,设计了一个方案,既能保自己安全,不被人认出,又能从外国报社拿到一笔巨款,最重要的是一旦这些照片公布于世的话,一定会给那些日本人当头一棒,并唤起国人同仇敌忾的信心和勇气。
尽管街头巷尾已经戒严了,但朱明远还是决定按既定方案实施,他将照片藏于鞋垫内,随后装作是外出买菜的模样,提着一只灰色的布袋,里面装了几颗青菜,闯过了几道关卡,给《纽约时报》主编室打电话,约了主编前往娇兰咖啡馆见面,他躲在暗处,见一个外国人走进娇兰咖啡馆的3号包房,便确定了此人便是他想要进行交易的对象,之后,他委托侍者将一张南野胜平的遗体照交给了主编,过了几分钟之后,他从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咖啡馆打电话,告诉这位主编先生下午三点在灵谷寺无梁殿前进行现金交易。
没想到这位主编一口答应,看来这些照片的新闻价值太高了,早知道这样,朱明远觉得自己要价还可以再提高一些。下午三点在灵谷寺无梁殿前,朱明远在远处看见了这个带着一只鼓鼓囊囊黑布袋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朝无梁殿外的石狮子走去。他确信这个黑布袋里一定是那两万美金。
于是朱明远将照片放在这个灰色布袋里,放在后面的茅厕的洗手池那儿,随即给了在附近拾荒的流浪儿几块,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把这位主编引到后面的茅厕那儿,而他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主编先生留在无梁殿石狮子那儿的那只装有巨款的黑布袋取走了。
此时,朱明远坐在房间里,望着眼前的这只黑布袋,从里面拿出这两万元美金,数了数,果然一分不少,是两万元美金,虽说这是一笔飞来横财,但这钱他可不能占为己有,他将这些美金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留给在这次营救行动中牺牲和受伤兄弟们的抚恤金,包括他所敬仰的吴敬磊,吴站长;虽说重庆方面会给这些牺牲和受伤的兄弟们记功追授,给予一些抚恤金,但作为站长,他觉得自己也得表表心意,毕竟他们是自己的属下,是跟着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得善待他们;一部分是留作南京站的活动经费,这次行动中损毁的物资,武器还得进行补充;还有一部分他打算交予凌云鹏他们,毕竟这些遗体照片是戏痴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偷出来的,而且还利用了北原被扫地出门这一良机,将照片夹带出来,让他们趁机除去了一个恶贯满盈的鬼子,并且获取了这些照片,在这个行动中,戏痴是首功,所以这笔钱里理当有他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