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石川府邸进行复勘的调查组技术人员回来了,涩谷便赶紧将这些技术人员召集起来,询问有关事项。
“速水君,你们今天去石川府邸勘察了之后,有没有新的发现?”
速水打开资料夹,回答道:“司令部专案组的勘察资料上说,从三楼的洗手间窗户可以看见附楼的楼顶,我们到了那儿之后,做了个实验,让一人进入厨房,另一人站在三楼洗手间窗口的位置,结果发现,其实从三楼的这个窗口望出去,不仅可以看见整个附楼楼顶,也能看见厨房内三分之一的范围。”
“能看见厨房内三分之一的范围?”涩谷有些惊讶。
“对,也就是能看到那台冰箱的位置。”速水肯定地回答道。
涩谷沉思了片刻:“这么说,那个堵塞三楼洗手间马桶的凶犯的目的有可能想要掩盖的不是三楼楼顶的动静,而是厨房内的动静?”
“有这可能。”
“马上提审滕忠保。”涩谷向士兵下令道:“顺便把那个翻译也一起叫来。”
傅星瀚突然接到命令,让他马上前往审讯室,看来现在接受审讯的应该是其中一个中国人,会不会就是老大,他可是最被怀疑的一个。
傅星瀚急忙赶到二楼的审讯室,他见涩谷亲自进行审讯,审讯桌前坐着好几个调查组的成员,他感到有种压迫感,连忙深呼吸几下,向涩谷和其他几位参与审讯的调查组成员鞠躬致意,随后便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疑犯的到来。
滕忠保被带进了审讯室,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一众人。
傅星瀚见被审讯的是那个中国厨师,松了口气。
滕忠保坐在审讯椅上,并没有上铐,但他的心却扑腾扑腾地跳得厉害。
“我们开始吧!”涩谷朝傅星瀚示意了一下。
随即傅星瀚开始了他的翻译工作。
“你叫什么?”
“滕忠保。”
“几岁了?”
“四十八岁。”
“你当厨师多少年了?”
“快三十年了。”
“你进石川将军家干了几年了?”
“四年左右。”
“你擅长的菜肴是哪些?”
“淮扬菜,像蟹粉狮子头,软兜长鱼,松鼠鳜鱼,白袍虾仁,文思豆腐,煮干丝……”一说起自己的那些拿手菜,滕忠保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刚才的那种恐惧感渐渐消失。
“我听说你最拿手的菜是河豚鱼烧肉,是不是啊,滕师傅?”涩谷把话题向案件上引。
滕忠保点点头:“这道菜是我师傅的绝活,河豚鱼虽然非常鲜美,但河豚鱼处理起来要非常当心,如果河豚鱼的鱼籽,肝脏,或是眼睛处理不好的话,就会出人命的。一般刚入行的毛头小伙子,师傅都不会教他做这道菜的,我也是在三十岁的时候,师傅才肯教我做这道菜。后来我在我师傅的手艺上面又改进了一些,其实在整个江苏,会烧淮扬菜的人不在少数,但会烧河豚鱼的为数不多,我是他们公认的烧这道菜最好的厨子。”
滕忠保说这句话时是带着自豪感的。
“石川将军的告别宴前晚,他的晚餐吃了些什么?”
“那晚石川将军点了河豚鱼烧肉,松子鱼米,盐水鸭,香菇油菜和扬州炒饭。”
涩谷听了点点头:“那么石川将军最合胃口的是哪道菜?”
“当然是河豚鱼烧肉,每次他都会把这道菜吃完的。”
“我想知道,那道菜你用了几条河豚鱼?”
“两条。”
“都是带鱼籽的母河豚鱼?”
滕忠保点点头:“是的,母的比公的更肥美些,鱼肉也更细腻些。”
“那你宰杀后的鱼籽放哪儿了?”
“我扔垃圾桶了,这东西有毒,不能食用,当然要扔掉。”
“你确保这两条河豚鱼的鱼籽都扔了吗?”涩谷双眼直视着滕忠保。
这句问话让滕忠保觉得问题的严重性,他望了望涩谷的眼睛,感到后背发凉,显然日本人现在是怀疑他有可能是投毒的凶犯。
滕忠保使劲地点点头,带着哭腔,举手发誓:“我真的把河豚鱼籽,还有河豚鱼的肝脏,眼睛都扔垃圾桶了。”
“谁来收垃圾?”
“黑皮麻子,我们这儿的厨房垃圾都是交给他的,我们一天要倒两次垃圾,
涩谷马上对身旁的调查组的人说:“马上找到这个黑皮麻子。”
“告别宴那天一早,你就去厨房了?”
滕忠保点点头:“石川将军说,昨晚吃得有些油腻了,早上想吃些清淡的,我就去给他煮了一碗芹菜虾仁粥。”
“你几点到厨房的?”
“六点半左右,一般石川将军七点半吃早饭,但那天石川将军要招待来宾,事情比较多,所以他起得比较早,七点钟左右我就把粥端上去了。”
“你的徒弟当时在哪里?”
“他就在旁边的食材仓库里整理食材。”
“有谁证明吗?”
滕忠保摇了摇头:“当时我在煮粥时,大岛进来了,有没有人看见铁栓,这我不知道,而且我们在食材仓库里挑货时,一般都把门关上,以免外面的灰尘弄脏了食材。”
“也就是说,当时没有人证明铁栓是不是就在食材仓库,对吗?”涩谷双眼紧盯着滕忠保。
滕忠保一时语塞,他辩解道:“我给石川将军送完粥之后,我就蒸了几个包子,拿去隔壁仓库,跟铁栓一起吃早饭了。吃完包子后,我们师徒俩就在一起挑拣整理食材了,一直到士兵把我们从仓库里赶出来为止,我和铁栓都没离开过食材仓库。”
“滕师傅,石川将军和其他一些高级军官都是误食了河豚鱼籽才出现了严重的中毒症状,你认为你与此事撇得清吗?”
滕忠保一听,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不,这跟我们师徒俩毫无关系,不是我们下的毒,我们没干过这事,冤枉哪,太君,你不能冤枉好人呢!”
滕忠保此时突然意识到灾祸临头了。
涩谷朝士兵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将滕忠保架起往外拖拽。
“给他上手铐脚镣,以防他自杀。”涩谷眼里露出冷冷的目光,接着又命令道:“把他的徒弟带来。”
滕忠保嚎叫着被拖出审讯室。
傅星瀚没想到这起案件居然反转了,涩谷把滕忠保当成了凶犯,有些难以置信。
涩谷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涩谷放下茶杯,拿起电话机:“喂,哪位?”
“涩谷将军,我是田骏六郎,我刚接到医院的电话,石川将军,他十分钟前去世了,另两位还在重昏迷中,还没醒。”电话里传来田骏六郎沮丧又悲伤的声音。
涩谷一听,惊讶万分:“你说什么,石川他……十分钟前去世了?”
傅星瀚一听这个消息,不禁为之一振,石川终于归西了,他们的任务胜利完成了,而且加上石川,一共死了五个,他心里由衷地感到兴奋,但此刻他必须脸上表现得波澜不惊。
涩谷心情沉重地挂了电话,他手按着电话机,长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待稍微平复了心情之后便对身边的一位调查组成员说道:“赤坂君,你赶紧通知南条君,让他带好相机,跟我去一趟医院,给这些死亡军官的遗体和那些重昏迷的军官都拍个照,我得给军部一个交代。”
赤坂应了一声之后,便赶紧出去了。
“审讯暂停,等我回来了之后再进行。”涩谷扔下这句话之后,便走出审讯室。
其他人听涩谷这么一说,便都离开了审讯室。
傅星瀚觉得现在是个机会,他得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凌云鹏。他见审讯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便悄悄地从桌上拿了支钢笔,在自己左手掌心里写了几个字,随后,他把钢笔放在原位,也离开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