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钧儒点点头:“是的,前些日子得到消息,他在香港跳楼自尽了!就因为他女儿依依因车祸去世了,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唉,真是挺惨的!”
“林依依,不就是肖亦楠的嫂子,对吗?”高仓忽然恍然大悟。
“是的,高仓君,所以我说亦楠这孩子挺可怜的,大哥大嫂都去世了,他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唉……”康钧儒说着,长叹一口气。
“好吧,陆桑,那你就跟北原君一起去林府吧!”高仓点点头,随后转头跟野泽说道:“野泽,我们就分头行动吧,今天下午开个碰头会,将所有证据和供词都汇总一下,看看能不能理出个头绪来。”
“好的。”随即野泽随后带着他的手下出去了。
高仓抬手看了看手表,见北原还没下来,嘀咕了一句:“这个北原,是不是睡昏头了?”
高仓赶紧走到会议室的一角,给北原打电话。
趁着高仓打电话之际,康钧儒将衣袋里的两盒金创膏悄悄地塞给了傅星瀚,傅星瀚赶紧将这两盒金创膏塞进西裤裤兜里,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进行进行翻译。
北原总算是下来了,高仓跟他耳语了几句,让他带着康钧儒一起去林府进行调查。
傅星瀚跟康钧儒拥抱告别,康钧儒随北原离开了派遣军司令部。
北原带着康钧儒和两名士兵一起走进林府。
王妈起初还以为这些人是来祭奠林之皓的,连忙上前迎接,当她看见康钧儒时,眼泪又涌了出来:“陆老先生,您来啦,我家老爷和小姐都已经……”
“我都已经知道了,王妈,我来给老林和依依上一炷香。”康钧儒说着,从老刘手上接过一炷香,向林之皓和依依的遗像拜了拜,然后把这炷香插进香炉里。
“王妈,世事难料阿,你节哀啊!”康钧儒说着,转向北原:“王妈,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原少佐,他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王妈望了望北原,点点头。
康钧儒向北原示意了一下,北原便开始提问:“请问,昨天上午九点半时,这儿是不是接到一个从上海打过来的电话?”
康钧儒把北原的话译成中文后,王妈听明白了,她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的,昨天九点半左右,有个电话是找肖先生的,是我接的,电话里的人口气很着急,说是让肖先生快来听电话,我告诉他肖先生出去了,不过他的随从阿辉在这儿,他就叫我让阿辉来听电话,阿辉听完电话,脸色都变了,他告诉我说,他家二老爷,也就是肖先生的二叔病危了,让肖先生赶紧回上海一趟。我问他知不知道肖先生去哪里了吗?他说他知道,他家少爷临走之前告诉过他,他去参加石川将军府邸举办的宴会了,说着,就冲出去了。他们俩一夜没回来,估计是直接去上海了。”
康钧儒把王妈所述进行了翻译,北原听后,觉得情况跟肖亦楠和阿辉所述完全一致,看来他们俩在此事上并没有撒谎。
“好的,我知道了,请问,你知道肖桑的房间在哪儿吗?”北原问王妈。
听完康钧儒的翻译之后,王妈指了指楼上:“这几天楼下做法事,太吵了,肖先生就住在楼上老爷的房间里。”
“你带我上楼去看一看。”
王妈点点头,随后她带北原上楼。北原在那间房间里转了转,并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然后他打开衣橱,看见里面挂着一件白色的军服衬衣,拿出来一看,应该是肖亦楠的尺寸,便将这件衬衣从衣架上拿了下来。
刚才高仓跟他耳语了几句,就是让他去林府的时候,带一件肖亦楠的衬衣回司令部,因为肖亦楠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衣已经被鞭子抽烂了,都成碎布条了,如果被军部的人发现他们对凌云鹏动刑了,肯定会对他们带来不利影响,所以高仓想要尽量将此事掩盖起来。
北原拿着凌云鹏的那件衬衣,随后跟康钧儒离开了林府,康钧儒出了林府的大门之后,便直接去市府大楼了。
康钧儒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小孟赶紧给康钧儒端茶倒水。
“陆司长,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哦,早上起来时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就多躺了一会儿。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唐司长来找过你两次,见你不在就走了。”
“他说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孟摇了摇头:“没有。”
康钧儒冷笑了一声:“他会有什么好事找我!小孟,你去忙吧!”
小孟笑着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康钧儒拿起桌上文件篮里的一份《南京日报》,刚打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康钧儒打开一看,原来是派遣军司令部的特别通行证。康钧儒连忙将这张通行证折叠好,塞进自己的西服内袋里。
康钧儒记得昨晚徐宏开车来接他去派遣军司令部,在司令部大门口时出示了这张特别通行证,卫兵便开闸放车进去,那这张特别通行证应该是日本人给唐崇信的,怎么会夹在报纸里出现在他的桌上?
“小孟,今天上午除了唐司长之外,还有谁来过我这儿了?”
“哦,好像是唐司长的秘书小徐来过,他在你的位子上坐了会儿,看了一会儿报纸,没等到你就走了,可能他是替唐司长来找你的吧!”
“看来唐司长还真有什么要事找我,否则一会儿秘书,一会儿他本人的,几次三番来办公室找我,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去找他吧!”
康钧儒拄着拐棍走上楼去,走到了唐崇信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门开了,是徐宏,他一见到康钧儒,便满脸堆笑:“陆司长,你总算是来了,我和唐司长去你办公室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哦,我今天早上心脏有点不舒服,就在他们那儿的休息室里多躺了一会儿,刚才又陪北原君去了趟林府,所以直到现在才来,唐司长有什么事找我吗?”
“哦,唐司长去找周部长了,一会儿就来,你先进来坐会儿吧!”徐宏邀请康钧儒进办公室。
正在这时,唐崇信过来了,他一见康钧儒,连忙紧走两步:“哎呀,让陆兄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进去坐会吧!”
“不了,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吧,唐司长,你有什么事找我啊?”
唐崇信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随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好吧,陆兄,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昨天日本人把你留下了?”
康钧儒点了点头:“是啊,他们想要了解肖亦楠的情况,顺便让我给他们当翻译。”
“嗯,陆兄的日文口语听上去比我的水平确实高出不少,哎,我只不过是想要问问你,昨天日本人那儿怎么样了?那个案子有眉目了吗?”唐崇信小声问道。
康钧儒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我只不过是临时被他们抓壮丁抓过去的,给他们当翻译而已,具体审讯结果我哪知道啊!何况唐兄比我更清楚,这种机密的事情他们会告诉我这个局外人吗?”
唐崇信一听,讪笑道:“是啊,这个目前应该是日本人的最高机密了。那你今天怎么回来上班了,他们不需要你了吗?”
“我刚才还跟小徐说呢,这活哪是我这种年纪的人干的,昨天熬了一个通宵,今天上午又连轴转,我这心脏受不了了,跟我闹抗议呢!我向高仓中佐请辞了,这活可真是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了。”
唐崇信听康钧儒这么一说有些纳闷,若是那个肖亦楠真如他所怀疑的,是康钧儒的养子康大为的话,康钧儒应该千方百计留在派遣军司令部里,想方设法把肖亦楠弄出去才是,怎么会请辞了呢?看来这个肖亦楠跟那个康大为,或是彭若飞儿子确实毫无关联。只是这个肖亦楠跟彭若飞怎么长得如此相像,不仅是样貌像,就连说话声音,气质,神韵都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唐崇信故作姿态地笑了笑:“这倒是,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比不得他们那些青壮年,熬个通宵都不带眨眼睛的,岁月不饶人啊,何况让你我堂堂的财政司司长和政务司司长给他们当翻译真是太跌份了。不去也罢,省得受闲气。”
唐崇信自我开解,康钧儒在一旁笑着点头附和:“是啊,省得受闲气,唐兄,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啊,陆兄,让你亲自上楼来一趟。”
“小事一桩,没事的话,那我就下楼去了。”康钧儒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唐崇信望着康钧儒的背影,嘴角歪了歪,随即走进办公室。
“唐司长,我已经把肖亦楠的档案调取出来了,就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唐崇信笑着拍了拍徐宏的肩膀:“小徐,你的动作还真是麻利,这么快就把档案调取出来了!”
“我有个老同学在陆军军官学校当教官,我是通过他办妥这件事的。”
唐崇信点点头,随即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迫不及待地拆开档案袋,将肖亦楠的档案资料取了出来,仔细翻阅着。
档案资料上所述的基本情况与刑讯室里的肖亦楠所言完全一致,而在入学时间这一栏里,明确写明肖亦楠的入学时间为民国二十六年夏,而从康钧儒宏利商行的密室里所搜查出来的那张照片背面所标注的时间是民国二十三年,显然时间上对不上,而档案资料上所贴的那张肖亦楠的照片,确实与他所搜获的那张军校门口那个年轻人的样貌很相似,跟他在刑讯室里所见到的肖亦楠也有七八分相似,时隔十多年之后,一个人的样貌本身就会有很大的变化,看来他所认定的肖亦楠就是彭若飞之子确实是存在一些偏差了。
唐崇信失望地合上了档案,把它塞进办公桌的抽屉里:“难道我真的是老眼昏了?”
而此时,在派遣军司令部的会议室里,高仓嵘和三位审讯官野泽孝太郎,原田修一,北原翔和三位去实地勘察的千叶,清水和西村等人一起在汇总探讨这起案子。
“野泽君,那个御厨的审讯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北原想要知道在这起案件中,他最怀疑的两个人——肖亦楠和大岛太郎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