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星瀚和阿辉走了之后,伊藤和渡边的下一个攻克目标就是罗尼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冯海泉说完,便朝洗手间走去。
走进洗手间,冯海泉把厕所的门关上,将手心里的纸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皆已至渝,无需硬扛,尽快招供,免受酷刑。
冯海泉一看,明白了,是让他告诉罗尼,他的同伴们已经安全抵达重庆了,他无需坚不吐实了,可以把他的同伙的情况都如实供认,从而免除严刑拷打。
冯海泉把纸团扔进马桶里,放水把纸团冲走,然后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手心上写了几个字后,朝刑讯室走去。
冯海泉回到了刑讯室里,此时罗尼正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坐在刑讯椅子上。
伊藤见冯海泉回来了,便向渡边介绍道:“渡边君,这位就是我特地为这次审讯而聘请的翻译,冯海泉,冯桑,他是上海滩华界警局著名的神探,精通中文,日文和英文,我们宪兵队缺少翻译人手,冯桑正好回乡探亲,所以我就把他找来给我帮忙了。”
刚才正在忙于处理阿辉的事,渡边也就没多注意这个默默站在一旁的冯海泉,现在伊藤特地向他介绍了冯海泉,渡边便仔细打量了一下冯海泉,见此人瘦瘦高高,一脸冷漠,但却眼神深邃,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你好,冯桑,多谢你参与到我们的审讯工作中来,有你这个翻译高手加盟,能让我们的审讯工作更加顺利。”渡边礼节性地赞扬了冯海泉几句。
“不用客气,渡边先生。”冯海泉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我看了有关卷宗,发现冯桑似乎也被牵连到此案之中,那个兰苑是你们冯家的产业,对吗?”
冯海泉点点头:“这一点我已经跟伊藤少佐说得很清楚了,不错,兰苑确实是我家产业,我母亲曾在那里度过了她的最后时光,但自从我母亲十多年前去世之后,兰苑就几乎无人问津了,日渐衰败,如今那里荒草丛生,房屋也多处受损,但也没人去修葺,似乎要让它自生自灭,我这次回乡,曾去兰苑祭奠了一下我母亲,看到院落破败至此,心里很不是滋味,当然那里也不便住人,所以一直空关着,但这位罗尼先生却把这兰苑当作了他的藏身之处,不料却被宪兵队抓获,因为事发地是在兰苑,所以我就被牵扯进来了。”
渡边听了冯海泉的解释之后,频频点头:“冯桑,我也是例行公事,希望你不要见怪。”
“这我能理解,我也是干这行的,我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冯海泉平静地回应道。
“那好,冯桑,我们一起接着审这位罗尼·威廉姆斯上尉吧!”
冯海泉点点头,随后,他走到罗尼的跟前,咳嗽了一声:“''sgoon.(嗨,罗尼,让我们继续吧!)”
罗尼抬起头来,望了望冯海泉,冯海泉朝罗尼微微笑了笑,随后,他右手抱于胸前,左手则撑着脸颊,然后把左手掌展开,只见掌心里写着几个英文字:g.(他们现在都已安全了,坦白一切,凌)
罗尼吃惊地望着冯海泉,很显然冯海泉是在向他传递那位凌上校的指令,他已经读懂了这几个单词所要传递的信息:这里的他们一定是指他的四位机组成员,他的战友们,如今他们都已经安全了,那他就不必死扛了,就算是他供认不讳,日军也无法抓捕他们了,而他也可以免受肉体折磨。
罗尼心潮起伏,没想到他在这儿的一切,那位凌上校都了如指掌,而在前天的移送过程中所发生的激战就是为了营救他,虽然行动失败了,自己没能获救,但罗尼依然心怀感恩,凌上校和他的同伴们奋不顾身,不惜代价试图把他从魔窟里救出来,为此他们一定遭受了巨大的牺牲,尽管他是个美国人,尽管他们的这次轰炸日本本土的行动只是对珍珠港事件的一次报复行动,与中国人关系并不大,但这些素不相识的中国人却义无反顾,不惜生死地冒险来营救他们,罗尼再次感受到了中国人的善良和勇敢。
冯海泉曾告诉他,日本人因找不到他们这些飞行员,就血洗了浙江沿海地区的一些村子,许多无辜的百姓为此丧命,中国人所展现出来的这种超越国界,超越种族的大义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罗尼向冯海泉微微笑了笑,意思是他已经明白了。冯海泉马上左手握拳,手指在掌心摩擦了几下,字迹便被抹去了。
伊藤和渡边见罗尼抬起头来,而且脸上还带有一丝微笑,觉得有些诧异,尤其是伊藤,他与罗尼打交道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了,罗尼的脸上从未有过如此平静的笑容,没想到冯海泉刚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的态度就有所改变了。也许阿辉被释放,对罗尼也是一种触动。
“怎么样,罗尼,想清楚了吗,你今天打算招供了吗?如果你还死不开口的话,这儿的刑具可比蓬莱村的丰富多了,你估计一下,自己还能熬过几种?”伊藤威胁着罗尼。
待冯海泉把伊藤的日文翻成英文之后,罗尼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
“好吧,我说。”罗尼如释重负一般地呼了口气。
渡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审讯记录上看,这个罗尼在伊藤的手里受尽了酷刑折磨,却始终坚不吐实,这让伊藤几乎抓狂,没想到刚到这儿,还没用刑,居然开口了,难道是睡了一大觉之后,终于想通了?
伊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一套刑具都没上,这个美国人居然乖乖地开口了,难道是昏睡了两天之后,脑子突然开窍了?还是其他原因呢?但转念一想,或许是这个罗尼使诈,想编造谎言企图蒙混过关。
于是,伊藤脸一沉:“罗尼,我警告你,别跟我们耍心眼,你要是敢撒谎,欺骗我们,有你好受的。”
当冯海泉把伊藤的话翻译给罗尼听之后,罗尼冷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目光直逼伊藤:“信与不信,在你的一念之间。”
冯海泉把罗尼的话译成日文,伊藤听了,脸色铁青。
渡边则笑着对罗尼说道:“我很欣赏你这个态度,中国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如实招供,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罗尼听完冯海泉的翻译之后,微笑着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渡边转向记录员:“准备记录。”
记录员打开审讯记录本,开始记录。
“请你告诉我,与你同机的一共有几个人?”渡边坐在审讯桌后面,开始提问。
“除了我之外,还有理查·琼斯中士,詹姆士·罗伯特中士,乔·米勒中尉和戴维·亨特少尉。”这次罗尼非常配合,直言不讳。
“请你告诉我,谁是机长,副驾驶员,导航员,投弹手和机枪手?”
“我是机长,戴维·亨特少尉是副机长,詹姆士·罗伯特中士是投弹手,乔·米勒中尉是导航员,理查·琼斯中士是机枪手。”罗尼如实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