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数日之后。
苏贤在幽州品玉阁创造的大新闻,早已传遍整个天下。
神都城中的百姓,打了鸡血般,热议了数日之久,话题热度居高不下。
出人预料的是,坊间的热议,并未出现苏贤、唐淑婉所担心的情况损伤苏贤的名声,反而演变成了一桩美谈!
何故?
原来,在古人心中,与佳人、美人、千金、公主配对的夫婿,绝不应该是凡夫俗子,不然他们就会觉得不值。
那么什么人才能配得上这些佳人、美人呢?
有三种男人,第一种,才子,正所谓才子配佳人,历来便是绝配,为人所津津乐道。
第二种,英雄,英雄配美人,人们认为理所应当,正该如此。
第三种,位居高位者,高位者配千金、公主,如此方不负美人之恩。
苏贤的身份比较特殊,首先他是一个才子,尤其是诗才,天下公认的翘楚。
其次,他也算得上是英雄,无论是应对洪灾瘟疫,还是深入辽国腹地,他都能身先士卒,并能解决问题,这不是英雄之举是什么?
最后,苏贤也算高位者,若大梁王朝的开国县侯、实权一品太尉,都不算高位者的话,那谁才算呢?
苏贤聚才子、英雄、高位者为一体,身份太过特殊,他的桃花新闻只会让人津津乐道,传为美谈。
再者,苏贤又不曾抢亲民女,他在青楼作诗为花魁梳拢,在当世人眼中,不但附和时下的规矩,更是一件风雅之事。
至于连御二十花魁,还有连御百女的夸张传言,则为这桩美谈增添了无穷的神秘感与遐想,赋予传奇色彩。
当然,也有心怀不轨之辈,意图颠倒是非,摸黑苏贤的名声。
好在,这种声音一旦冒头,就会被赞美苏贤的声音盖过,如小石投入湖面,激不起多大浪花
就这样,在沸沸扬扬之中,苏贤收拾好了行装,慢悠悠返回神都。
其实,他不想那么快回去。
他在幽州干出了这等荒唐之事,想必唐淑婉与柳惠香非常生气,还有那些熟人,比如岳父母、女皇、兰陵,以及各大衙门的同僚等等如何面对这些人,是一个大问题。
他的想法是,在幽州多待一段时间,待风头过去之后,再慢慢回去也不迟。
但,苏贤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乃女皇亲笔所写,女皇在信中说,内卫发现了前朝余孽的重大线索,请苏贤立即返回神都商量处理。
“罢了,早回去晚回去都是要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启程吧!”
苏贤一声令下后,一行人隔日便启程南下,经数日航行,终于抵达神都城东部数十里开外的洛水码头。
他们在此弃船登岸。
苏贤准备乘坐马车偷偷入城,然后偷偷回到侯府,好好的哄一哄两位夫人,争取打消她们心中的气。
岂料,女皇猜到他会在此处登岸似的,竟派人守候在此,对苏贤施礼道:“陛下口谕,请太尉立即入宫面圣。”
苏贤见状,也没办法,只得跟着此人,来到神都城北,自“尤光门”直入皇城,来到一座小城“圆壁城”。
皇城,位于神都城西北方位,皇城的北侧城墙,还有西侧城墙,也是神都城城墙的一部分。
普通百姓出入神都城,一般都会通过城南的“白虎门”、“建国门”、“长夏门”等等。
至于神都城的西侧城墙,因紧临皇家西苑,未曾开辟城门。神都城的东部城墙,虽开辟着数道城门,但出城便是一片坟场,一般都不从此间出入。
此次,女皇派人,直接让苏贤从城北的皇城城门入城,可见女皇的急切,以及对苏贤的宠信。
苏贤只带了杨止兰,进入到圆壁城后,往南走了没一会儿,便来到一座雄伟的城门玄武门。
过了玄武门,便是后宫的区域。
穿过一片御花园,竟来到女皇的寝殿徽猷殿。
“太尉这边请,陛下已在偏殿等候。”领路之人早已换为女皇身边的女官,将苏贤领到偏殿门前。
“有劳。”
苏贤拱了拱手,一脚迈入偏殿,抬头就见女皇立在大殿中间,背对着苏贤,大殿四周挂满了名人字画,女皇正入神鉴赏。
女皇身侧,只有南宫婉儿侍立。
苏贤进屋后,外面的女官便将殿门关上,偌大一个偏殿中,就只有苏贤、女皇、南宫婉儿三人。
“臣苏贤,拜见陛下!”苏贤拜道。
“苏爱卿,你总算回朝了,免礼平身。”女皇回过身来,雍容知性,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南宫婉儿也转身望来,看了苏贤一眼,眼神略显复杂,但很快便低头,不敢多看。
“多谢陛下。”苏贤收礼。
“苏爱卿此去幽州,着实辛苦了啊,其实,朕也想让你在幽州多休养数日,但前朝余孽之事”
女皇嘴角笑容依旧,略微加重了“辛苦”二字的读音。
苏贤顿时一脸尴尬,只得假装没听出女皇的挪揄,作揖笑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其实一点也不辛苦,为国效力,是臣的分内之事。”
南宫婉儿抿了抿嘴,又偷偷抬头看了苏贤一眼,然后快速低头。
“朕记得,苏爱卿目前只有一妻一妾是吧?”女皇笑问。
“呃不错。”
苏贤心下一动,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女皇笑吟吟,侧头看着南宫婉儿,笑道:“苏爱卿,你觉得婉儿如何?”
苏贤嘴角扯了扯,隐隐猜到女皇的心思,侧眸看了眼南宫婉儿,答道:“南宫司记品貌端庄,对上恭敬勤勉,待下温和公正,不愧为”
他本想说“不愧为大梁内相之名”。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这种话私底下说一说也就罢了,当着女皇的面却是不妥。
他心念电转,最后口中蹦出几个字:“不愧为女中豪杰之名!”
女中豪杰?
南宫婉儿一呆,心道:“我在太尉眼中居然是这种形象,豪杰?女中豪杰?难道我不够温柔与漂亮么?”
女皇也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苏爱卿,朕做主,将婉儿许配给你如何?”
正陷入呆滞的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中顿时狂喜不禁,女皇下旨命她嫁给苏贤,她也不能反抗不是?
就在她准备一口答应下来之际,耳边传来苏贤的声音:“陛下,不妥!”
南宫婉儿立即住嘴,人也清醒过来,幸好方才没有一时冲动,不然真就闹了笑话,要被女皇取笑好久的。
不过转瞬间,她心中又是一痛,苏贤居然说不妥
“有何不妥?”女皇笑眯眯。
苏贤心念电转,对女皇作揖道:
“陛下,南宫司记终究是陛下身边的得力助手,留在陛下身边于国事有利,臣岂可横刀夺爱?此为其一。”
“其二,臣家中已有正妻,若陛下赐婚,让南宫司记做臣的妾室,对南宫司记来说不公平,请陛下三思。”
南宫婉儿听了这话,心中的痛渐渐消失,心道:
“原来太尉是为我着想啊不过实际上,我情愿去侯府做妾,也不愿待在这水深似海的皇宫!”
女皇闻言点了点头,笑道:“苏爱卿所言有理,那么此事暂且作罢。”
“陛下英明。”苏贤赶紧送上一计彩虹屁。
女皇嘴角挪揄的笑容渐渐收起,面色一正,看着苏贤说道:
“苏爱卿在幽州提出的计划,朕虽已准奏,但心里还是颇为担忧,万一辽国因此强大之后,反而”
苏贤忙道:
“请陛下放心,臣的计划中也有许多掣肘之法,即便最坏的情况发生,臣必将竭尽全力,铲除北方的祸患!”
“听了苏爱卿此话,朕心里果然放心不少。”女皇笑着点点头,接着又道:“此外,朕还有一个问题,苏爱卿需据实以告。”
“臣洗耳恭听。”
女皇面上的笑容忽然一收,双目灼灼,语气中透着一点寒意:
“此次幽州之行,苏爱卿之所以能快刀斩乱麻,解决平安市危机,想必一定与辽国使臣,也就是辽国太子纳兰节有关。”
“据朕所知,苏爱卿与纳兰节私交甚密啊!”
“你们之所以能谈妥此事,该不会”
苏贤略感头痛,忙作揖道:“陛下多虑了,臣与辽国太子纳兰节的确有私交,但私人交情与家国大事岂能混为一谈!”
南宫婉儿常伴女皇左右,见状直接吓了一大跳。
生怕苏贤失去宠信,进而遭遇意外。
苏贤见女皇面色依旧略带寒意,便继续说道:
“平安市谈判的经过,陛下已经知晓,辽国太子纳兰节尚且能区分私人情谊与国家利益,臣自然不会比他差,请陛下明察。”
女皇忽然爽朗一笑,走到苏贤身前,两手重重拍着苏贤的肩膀,笑道:
“看来是朕多心了,苏爱卿虽年少有为,但却不骄不躁,更不会被私人情感左右家国大事,朕十分欣慰!”
“陛下谬赞。”
苏贤心头苦笑不已,他知道女皇是故意的,说是“敲打”都算言过其实,应该算是一种提醒,提醒他不要肆意妄为。
苏贤两世为人,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都不能肆意妄为。
比如女皇,她虽贵为大梁皇帝,三纲五常中也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但她却不会让苏贤去死。
若她果真这样干,苏贤铁定造反,后果就是她被推下皇帝宝座
当然,女皇不会这样做,更不会有这种念头,单从这一点上来说,附和孔夫子所说的“随心所欲不逾矩”。
苏贤也勉强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足以“随心所欲”,但他的随心所欲之中并不包括“毁灭人类”、“肆意杀人”等等恶事。
当然,也没有“勾结辽国太子图谋大梁江山”这种事。
因为没有必要。
女皇对他的宠信是真诚的,苏贤能感觉得到,女皇当政的大梁王朝,相当于为他提供了一个施展才能的舞台。
只要女皇不改变心意,苏贤就不会有二心。
“朕吩咐人,为苏爱卿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就在隔壁,眼下午时将至,我们都过去吧。”女皇呵呵笑道。
“多谢陛下。”
当下,女皇君臣来到徽猷殿正殿。
女皇高坐龙椅,身前置一龙桉,太监宫女们正排着队上菜。
苏贤居下首左侧,席地而坐,身前也有一张矮桌,宫廷御馔美味佳肴一道接一道的上。
大殿中,顿时香味扑鼻,酒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饮宴必然有歌舞,许多宫廷舞姬在大殿中间翩跹起舞,搭配着悠扬的丝竹之音,眼、耳、口、鼻、舌都得到了满足的愉悦,一时宾主尽欢。
饭后,歌舞停歇,残羹冷炙撤下,宫女送来宫廷御用香茗。
女皇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只留下南宫婉儿在旁伺候,一边喝茶一边与苏贤闲聊。
“苏爱卿有所不知,自从你远赴河北道之后,隐藏在我大梁境内的前朝余孽,竟又继续兴风作浪。”女皇一说到这个面色就不好看。
“兴风作浪?”苏贤诧异道:“臣记得,黄河沿岸州县的百姓不是都放心了么?”
“贼子们散播黄河即将泛滥的谣言不成,又心生一计,盯上了我朝的春耕。”女皇说道。
“春耕?”
“不错,贼子们四下散播谣言,说今天我大梁必将遭遇干旱,种下去的粮食必将颗粒无收曾闹得人心惶惶。”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不知抓住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没有?那谣言是否已破击破?”
“苏爱卿放心吧,幼娘与内卫、刑狱司等衙门通力合作,一举粉碎了贼子们的谣言,百姓们都已安心。”
“原来如此”
苏贤缓缓点头,心中暗道:
“原来我在幽州的那段时间,大梁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兰陵公主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她们所欠缺的只是纵贯整个历史的见识罢了。”
苏贤心中一动,想起数日前在幽州之时,曾收到的女皇亲笔信,转头看着女皇问道:
“陛下曾在那信中说,查到了前朝余孽的重要线索,不知是什么?”
女皇一拍额头,竟差点忘了这事儿,只见她面色一正:
“幼娘她们粉碎前朝余孽的阴谋之后,意外得到一条线索,那传说之中的前朝太子,极有可能还活着!”
“前朝太子!?”苏贤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