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寒风忽然就不冷了。
冬日的阳光也仿佛有了些微温度。
暖融融的,浸染着韩青时身上常有的香。
穆夏还是用脑袋抵着韩青时的肩膀,没有离开。
但韩青时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喜悦,还有说话时脑袋一蹭一蹭的俏皮与羞涩。
“我也喜欢您啊。”穆夏回她。
韩青时眉眼一弯,柔声,“知道了。”
两人一个低头看着红色的跑道,一个低头看着终于敞开心扉的姑娘,谁都没有吝啬自己的笑容,更不愿意掩饰这一刻的好心情。
穆夏毛茸茸的脑袋悄悄往韩青时颈边跑。
韩青时看在眼里,一寸也不想拒绝。
在她的耳朵几乎贴上自己侧脸的刹那。
韩青时稍稍转头,嘴唇碰上了它。
穆夏怕痒地缩了下。
很快说服自己舒展身形,把耳朵又凑了过去。
小兔子一样竖着,像是在对韩青时说:“别客气,来吧。”
韩青时看了眼操场零星的行人,反而忍住了。
她带着穆夏换了个方向,用后背替她挡着风,抱着还不舒服的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冬日的阳光逐渐开始明媚。
慢慢越过头顶,将她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越来越近。
只余小小一团时,穆夏动了动脑袋,娇声娇气地问韩青时,“您冷吗?”
韩青时怎么可能不冷。
她冬天出门就靠一件外套御寒,里面是四季不变的正装。
在冷风里站了这么久,身体早已经凉得发僵。
“冷。”韩青时没有任何伪装。
穆夏立刻拉开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紧紧裹住了她。
这个动作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进。
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夏夏。”韩青时忽然出声,换了称呼。
穆夏听到,心里像灌了蜜,“在啊。”
“你是不是也可以给我换个称呼了?”
“没问题呀。”穆夏抬起头,脸上的笑比阳春三月的花还要娇艳,“可是叫什么呢?我叫您‘韩总’和‘您’都叫习惯了。”
韩青时,“自己想。”
穆夏纠结,“时时?不好听,要不小韩?小青?小时?唉,时分秒?”
穆夏越说越没边。
韩青时听不下去,及时打住,“阿时。”她说。
“阿时?阿,时……”穆夏拧着眉毛仔细琢磨,越叫越觉得好听,“好!就叫阿时!”
女孩子脆生生的嗓音成了寂静冬日里唯一入得了韩青时耳朵的声音。
韩青时视线下移,望向穆夏高高翘起的嘴角。
自生日那晚亲过之后,她就时常惦记,甚至小气到她只是去借个唇膏就觉得是对自己所有物的侵犯。
今天既然已经完全表明心意,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继续克制了?
“想不想跟我接吻?”韩青时直截了当地问。
穆夏眼睛一亮,白净脸颊快速泛起桃色,“会不会太快了?”
“快吗?”韩青时丝毫不觉得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还需要经历从别扭到热情的漫长过程,但如果是穆夏要求,她可以努力试试。
“你想再暧昧一阵子?”韩青时问。
“不想!”穆夏果断摇头,然后支支吾吾半天,委婉地问她,“是不是亲了,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啊?”
韩青时总算明白。
原来是在担心没名没分。
“是。”韩青时态度明朗。
穆夏几乎同时,“想亲!”
话音未散,冷冰冰的嘴唇就被薄薄一层温暖覆住。
韩青时如墨的眸子在眼前放大,穆夏反而看不清楚,只模糊地知道她在笑,在专注地看着自己,唇下再没有其他更深入的动作。
可只是这样就足以让穆夏忘记呼吸。
因为缺氧,她的脸逐渐涨红。
很慢蔓延至耳朵,脖颈。
窒息之前,韩青时离开穆夏,用身体将她挡在风的那头,留给她足够静谧的空间和时间消化情绪。
过了有半个世界那么久,穆夏才终于开口。
她拉着韩青时的衣服,贪心地问:“还能再亲一次吗?要能尝出来味道的那种亲。”
“……”韩青时一愣,笑出声来。
她总以为太突然会吓跑穆夏,现在想想,或许早该霸王硬上弓。
“行吗?”穆夏紧张地问。
韩青时笑而不语,她对穆夏这个提议求之不得,奈何操场不是空无一人,她就是再想无所顾忌,也不能忘了穆夏还是学生身份。
眼下的状态,有些事还是藏起来做更畅快些。
韩青时空出一只手,伸进外套里,探了探穆夏后背。
潮湿感依然很重。
“洗澡还是要去15公寓?”韩青时问。
她毕业的时候,本科宿舍还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澡要去离女生宿舍最远的15公寓。
几年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有做改造。
穆夏满心都是接吻的事,见韩青时不正面回答,心里郁闷,不高兴地说:“是啊,特别远,每次走半路就不想洗了,而且大澡堂暖气特别差,脱衣服跟上刑一样,冷死了。”
韩青时拉近裹在穆夏身上的外套,捏捏她垮下的嘴角说:“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好地方?”
“哪里?”
“我家。”
————
穆夏上一次来韩青时家,是她生日喝醉那晚。
那天,她来得糊涂,后来走得也匆忙,没看仔细。
今天瞧哪儿都觉得新鲜,好奇得连韩青时养在阳台的花花早早都不放过,一样一样拉着她讲名字,讲寓意,然后左耳进右耳出,扭头的功夫就能再问一遍。
好在韩青时是个耐心不错的人。
再加上她对穆夏尤其纵容。
两人一站一蹲,在阳台待了许久。
一直到订的外卖送过来,韩青时才拍拍穆夏的脑袋,对沉浸在知识海洋里,却一个字也不吸收的她说:“把餐具摆好,我去拿外卖。”
“嗯嗯!”穆夏愉快地答应,麻溜站起来往餐厅跑。
她身上属于韩青时的浅色居家服,宽松柔软。
袖口、裤脚随意挽着,舒适又自然。
看得多了,冷冷清清的房子里突然就有了家的感觉。
吵吵嚷嚷,也热热闹闹。
韩青时看着看着出了神。
外卖员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时,她才直起靠在阳台门边的身体,大步朝门口走去。
韩青时拿到外卖,穆夏早已经摆好餐具,正美滋滋地坐在韩青时常坐的位置上,等待投喂。
韩青时把满满两个纸袋放在桌上,先去洗手。
再回来,穆夏已经自动自觉拆开。
韩青时点了五六样,全是她喜欢的。
就算有些菜她没见过,也还是觉得会很好吃。
因为眼睛那关已经先过了。
等真的入口,穆夏满足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韩青时说。
穆夏早已经敞开了肚皮。
韩青时不停给穆夏夹菜,到了自己这儿,盘子干干净净。
穆夏吃到大半才发现,她抬抬下巴,指着韩青时的盘子说:“你怎么不吃啊?”
韩青时直言不讳,“上午在陈教授那儿吃了点他从家里带的家常,不太饿,而且我口味重,不爱吃这些。”
穆夏了悟,“所以这些都是点给我的喽?”
韩青时,“嗯。”
穆夏心里美了,嘴上还在犟,“可以一人各点一半喜欢的啊,下次不能再这样。”
韩青时答应得干脆,“好。”
穆夏又吃了一大口菜,笑眯眯地问韩青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口味啊?”
韩青时,“第一次和合众吃饭,多留意了一眼。”
“哦,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啊,不对!”穆夏黑漆漆的眼睛里充满狡黠,“在操场,你说让我别惹你是撒谎,意思是,你其实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有想法了,对吗?”
韩青时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对上她的注视,“想知道?”
穆夏,“想!”
韩青时却只在笑过之后,用指尖敲敲桌面,提醒她,“快吃饭。”
穆夏的食欲受到好奇心的严重影响,吃到最后,撑了。
她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拍嗝。
韩青时拿了电脑,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处理工作,看起来严肃又认真。
穆夏贪慕她的美色,侧身过来,脑袋枕着胳膊,安静地看着她发呆。
午后阳光静谧,瞌睡虫玩累了,纷纷跑回来找穆夏。
没多久,她就抱着柔软的抱枕沉睡过去。
韩青时忙完工作,想问穆夏要不要喝东西。
一回头看到她乖巧的睡相,收了声。
韩青时转身过来,动作轻柔地曲起一条腿趴在膝头,看着穆夏出神。
几个月前,她对穆夏来说还是陌生人。
几个月后,她穿着她的衣服,身上有和她一样的沐浴露香味,躺在她面前,睡得踏实又安静。
缘分很神奇。
它不讲道理的时候,两个人就算近在咫尺,也总视而不见。
它动起心,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
韩青时平静的眼底浮光晃动。
她抬手拨开散在穆夏脸侧的头发,想将她看得更加清楚。
不想手指碰到她的耳朵,弄得她在睡梦里也怕痒地缩起了肩膀。
穆夏这个动作是下意识反应,很快。
韩青时来不及收回手,中指被她夹在了肩膀和耳朵之间。
不重的压力,韩青时没有强行抽出。
等穆夏自己感觉到不对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叫了声,“韩总。”
韩青时被夹着的手指勾了下,提醒她,“叫错了。”
穆夏茫然。
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儿,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放松肩膀,身体往沙发边上挪了挪,软声重叫,“阿时,唔!”
嘴巴刚张开,被韩青时用力堵住。
不同于操场那个简单的碰触。
韩青时滑软的舌头直接钻进来,用力压着穆夏,吻得热烈又深入。
穆夏艰难回应,鼻息之间是她灼热厚重的呼吸。
“抱着我。”韩青时在穆夏唇间低语。
穆夏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听话地抱住韩青时的脖子,被她抱下沙发,跨坐在腿上,被她找到唇,又一次吻了上去。
从轻到重,到难舍难分。
穆夏几乎能感觉到韩青时插进自己头发里的手指在跳动。
细细地摩挲着。
禁不住时会轻轻抓住她的头发。
……
最后,韩青时恋恋不舍地离开穆夏,浓郁目光紧锁着她泛红的嘴唇。
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血脉里散不去的热情却还在不遗余力地催人继续。
韩青时在穆夏因为呼吸不畅微张嘴唇时再次贴上去,轻轻浅浅的碰着,柔软指腹流连于她耳后的细腻。
这样的耳鬓厮磨比方才热烈的情绪碰撞更让穆夏心动。
她的脸像是被火烧着,热得睁不开眼睛。
始终被动的亲吻逐渐变得主动。
穆夏笨拙地抿着韩青时的嘴唇,从上到下,一寸寸吻过唇心,试探着往里去。
一触便收。
自以为来势凶猛,其实不过蜻蜓点水。
韩青时被她生涩的试探吊着,指腹按在她耳后最柔软的那处,低声说:“夏夏,跟你兜圈子太久,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人了?”
穆夏条件反射,“是特别好的人。”
韩青时笑出声来,她将身体向后靠,和穆夏拉开距离,看着她迷迷糊糊的表情说:“这可能会成为你对我最大的误解。”
穆夏还是不信,“你从来没凶过我。”
“是你忘了我‘凶’的时候。”韩青时刻意咬重的‘凶’让穆夏心里泛起糊涂。
她真的不记得韩青时什么凶过她。
正疑惑着,韩青时忽然拍拍穆夏后背说:“起来。”
“嗯?”穆夏头一低,看到自己两腿大开跨在韩青时身上的坐姿,触电似的滚去旁边,死命拽着上衣下摆。
韩青时好笑地看她几秒,起身离开。
不多会儿回来,手里多了一杯酒。
穆夏不解,“要喝酒吗?”为什么没有她的?
韩青时在原位坐下,轻晃酒杯。
淡黄色的液体从杯身滑过,勾动了穆夏记忆里的盲点。
“阿时,你生日那晚,我除了亲你脖子,还有别的地方吗?”穆夏提着嗓子问。
韩青时不说话,抿了口酒,然后放下杯子朝穆夏勾了勾手。
后者艰难地吞了口水,磨蹭不动。
韩青时不等穆夏,直接倾身过去,一只胳膊压在沙发边缘,将嘴唇紧紧压了上去。
穆夏被迫张开嘴巴,酒灌进去。
清甜刺激。
她一下子回忆起了那晚的事。
一开始根本不是她主动撒酒疯,是韩青时先亲上来的,还是那种开门见山的亲法,比起刚才……是凶更多。
结果这人第二天还反过来赖她?
穆夏恼了。
忘记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地,开口就要说话。
嘴巴一动,酒顺着两人唇间的缝隙流下来,滑过喉咙,消失在宽大的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