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听到有人叫自己,动作迟钝地侧过了脑袋。
小表情懵懵的,疑惑地盯着不远处的人影看,好像不认得她是谁一样。
好不容易想起来,脸上登时爬满灿烂笑容,呆笨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她三两下跑到韩青时跟前,仰起头,望着她甜甜地说:“姐姐,我今晚还可以跟你亲亲抱抱吗?”
韩青时平静的表情有片刻凝滞。
果真是醉了,对她的记忆也就那点还深刻。
清醒的话,这个乙方小工程师哪儿敢这么跟她说话,哪怕是装,也会装出一副乖巧模样,规矩地叫她一声韩总。
韩青时望了穆夏明亮的眼睛几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拿走她脸上那副违和的眼镜,嗓音懒散,带着笑,“想得美。”
穆夏翘起的嘴角沉下,眼睛里的亮光也跟着黯了下去,“那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钱了。”
韩青时啼笑皆非。
这姑娘对钱的执念还真是酒也灌不醉。
“走了。”韩青时将穆夏的眼镜和车钥匙勾在一起说。
侧身往前走时,扫了眼穆夏失落的表情,可爱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这就是人常说的‘萌’混过关?
韩青时放缓步子,仍是快穆夏小半步,再开口轻柔嗓音像沁了温水,从前面悠悠飘进穆夏的耳朵,“谁稀罕你那点钱。”
穆夏这会儿还糊涂着,听不明白,就觉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想揉。
她揉了。
行人稀少的寂静车库里,步履端庄的高瘦女人,回头看到拽耳朵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年轻女孩儿,终于笑出声来。
————
走到半途,韩青时突然接到国外子公司的电话,说是公司内部可能发生了技术泄露问题。
事关重大,一刻也不能耽搁。
韩青时一边握着电话听对方陈述事情经过,一边朝身后的人勾手,示意她跟紧。
车库信号不好,说话时断时续。
韩青时找了一会儿,勉强发现个能听清的位置站定,神色严峻地听子公司负责人汇报现在的情况。
了解清楚,韩青时凭借丰富经验总结归纳,提出眼下最为稳妥的解决办法。
等韩青时暂时处理完子公司的事,已经是近一个小时之后。
长时间握着手机的掌心沾了层让人不适的热意,肩膀酸疼,双腿僵直难忍。
蓦地想起穆夏一直跟着自己,韩青时想问问她有没有累着。
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韩青时舒展的眉心隆起,胸腔里无端浮起一股慌张和燥意。
这种感觉在她前29年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很陌生。
“穆夏?”韩青时握紧手机,叫了声穆夏的名字。
除了远处隐约车声,无人回应。
韩青时顺着过来的路往回找,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留下一连串急促声响,敲得她心烦意乱。
约莫三四分钟后,韩青时终于在一辆车旁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怒气来得突然。
韩青时快步上前,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
可等她真走过去,看见穆夏猫着腰趴在车窗玻璃上,努力往里张望的可爱表情,火气一下子去了大半。
加之这件事本来也不能责怪喝醉的人,要怪也是她这个带的人不用心。
况且,真追究起来,穆夏倒也没乱走,就在她的车旁乖乖待着。
不过,穆夏怎么会认识她的车?
上次饭店外,藏在旁边乱写乱画也是。
韩青时心里生出好奇,压着步子里的急躁走到穆夏身后问她,“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我的车?”
韩青时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穆夏的酒已经醒了点,但反应还是很慢。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她借着车窗玻璃,傻兮兮地将目光对上身后的人,仔细辨认她的身份和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隔了好一会儿,穆夏猛地回神,震惊地转过身说:“韩总?这是您的车?521是您的车?”穆夏一连三个反问,语气一次比一次难以置信。
韩青时察觉到她的反应有些怪异,不答反问:“有什么不对?”
穆夏脑子里嗡一声巨响,刚散了点的酒精直冲脑门。
她的甲方爸爸是GN老板,GN老板是TONIGHT头牌,TONIGHT头牌是前任的白月光,而她,和前任的白月光有过一夜。
……
这到底是什么错综复杂的混乱关系?!
穆夏脑子发昏,站不稳,步子踉跄两下撞上车门,硌得后腰生疼。
韩青时想扶她,手刚一碰到胳膊就被她火速躲开,动作之夸张弄得场面非常尴尬。
怕甲方爸爸一怒之下断了整个合众的粮,穆夏硬着头皮先一步开口,“没什么不对啊,您这车简直完美。”完美到她想直接躺车轱辘底下去。
韩青时深深地看着穆夏不语。
她刚才的反应太明显,不是一两句话能岔开的。
“韩总,我的酒差不多醒了,就不麻烦您送了哈,我自己坐车回去。”穆夏说,后背紧贴着车子往外蹭。
眼看着要越过韩青时,后者突然出声,声音冷冷清清的,很符合她GN老板的身份,“走可以,把旧账算清楚。”
穆夏闻言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韩青时仓皇偏向一边,心虚地说:“旧账,我和您能有什么旧账啊,哈。”
韩青时表情寡淡,看不出喜怒,“上周三,华宴地面停车场,瞎还是你瞎。”
韩青时一口气给出三条线索,一条比一条清晰有针对性,穆夏这会儿就是烂醉如泥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这事儿怎么承认嘛。
说你瞎,竟然和我那个缺德的前任有关系?
说前任坑了我,我一时想不开跑去酒吧找漂亮姐姐玩,结果把你给睡了?
说我以为你经历凄惨,睡完你,再拿区区两万多块‘羞辱’你?
我脑子也没毛病啊,怎么可能这么自寻短见。
经过一番思量,穆夏决定打死也不说出实情,反正她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有类似交集。
穆夏佯装镇定,一张嘴,没毛病的脑子‘噗’地冒了个泡,“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呀。”
韩青时沉静的眸子稍敛。
你智商有缺陷吧!
穆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什么理由不好找,找个这么拙劣的?
站在你对面的女人见过多少大场面,随便动动脚指头就能拆穿你的小把戏好吧,在她面前做个正常人不行吗?干吗非得强行降智,把脸凑过去给人打。
啪!
穆夏感觉到了疼。
韩青时一出声,她只想当场去世。
“听不懂没关系,看得懂就行。”韩青时拿出手机,人像解锁,随后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转过来对着穆夏,喜怒不辨地说,“看清楚了,别回过头说我冤枉你。”
穆夏茫然地眨眨眼,看向屏幕里正在播放的视频——蹲在辆车之间的鬼祟女人赫然就是在‘521’上乱写乱画的她本人!
“怎么样?是不是想起点什么了?”韩青时收了手机,问已经石化的穆夏。
穆夏‘不舍’的视线追着韩青时落回去的手,语气格外浮夸,“我可能还醉着,哎呀,头晕眼花,什么都看不清。”
穆夏装模作样地扶着额演戏,同时脚底板蹭地,准备落跑。
缩成一团的小身板好不容易拧巴过去,成功走出第一步,被人勾着后领扯回来,压在了车门上。
这人指尖微凉,动作虽不算温柔,压上来的身体倒也不沉,穆夏却觉得自己胸腔的氧气一下子被挤得干干净净。
她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不料,鼻尖每一寸空气都氤氲着韩青时身上优雅的淡香,她越用力呼吸越觉得胸腔发胀难受。
头真的开始发昏,眼睛看不清楚,身体明明烫得厉害,总忍不住发抖。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像那晚最后。
她生涩地摸索结束,换韩青时熟练地回赠。
满满当当,无力反抗。
穆夏记得,每到撑不住的时候,她只要叫韩青时一声,她就会大方的给她机会喘息。
现在也需要。
穆夏回忆着当时的动作,两手抓着韩青时腰侧的衣服,额头抵着她的肩,颤声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