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医院病房外。一家人探着头围着大夫。伟强很激动,抓住大夫的胳膊连声问怎么样了。春梅硬扳伟强,问:“医生,我妈到底怎么样了?”大夫说:“您母亲不是第一次中风了。”二琥听罢,狠狠地打了一下倪俊的头。大夫接着说:“病人现在瘫痪在床,需要好好护理。”倪伟民急问:“大夫,你的意思是妈成植物人了吗?”大夫说:“还没到那种程度,只是病人现在彻底失去了自理能力,需要有人全天照顾。”倪俊的脸煞白。红艳一下哭了。春梅皱紧了眉头。倪伟强重重地捶了自己胸脯一拳。二琥扶住倪伟民,忍住泪。斯楠则默默站在一旁。谁都知道,老太太的瘫痪意味着什么。他们将从实际意义上失去一个母亲。不能说话,不能交流,只是永远躺在那里,需要有人照顾。这其中,倪俊罪过最大。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老太太的情况并无好转,也没恶化,该出院了。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把老太太接到倪伟贞的房子里赡养。小客厅里,几个人围坐着,都不说话。倪俊心里怯怯的。这些天他一直憋着,想说点什么,老太太在他的监护下摔倒的。他一直内疚。“我……”倪俊刚说一个字。他爸倪伟民挥手就是一掌,稳稳地打在倪俊脸上。“你闭嘴,不孝的东西。”二琥忙护着倪俊。伟强说,算了大哥,摔都摔了,打也没用。春梅最冷静:“现在妈瘫痪了,需要全天候的照顾,伟贞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昨儿跟她通电话了,她说她人不能到,但钱会到,这个房子就是妈今后的养老房。”大家都没表示异议。“第二个就是妈的日常安排问题,因为不像以前了,得有人照看,具体方案还是得大哥定。”倪伟民说:“妈变成这样,怪俊俊没照顾好,才摔了一跤,要不就我们家照顾吧,我们家条件不好,那就我和二琥搬过来住,照顾妈。”春梅忙说:“大哥,千万不要这么说,妈的事,也是意外,还是要大家一起照顾,伟强你说是不是。”倪伟强阴着脸,不说话。春梅又问了他一句,倪伟强才说,“妈就住这房子,不用你们照顾,我来请保姆。”

二琥一听伟强这话充满抱怨,便说:“唉,我说二弟,你说这话就不地道了,妈弄成现在这样谁都不愿意,但你也不能这个态度吧,照顾妈,天经地义,妈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倪伟民重重地唉了一声。起身就要走。春梅忙着打圆场,但也没用。倪俊低着头说:“奶奶是在我手里出事的,我来照顾吧。”二琥低声喝:“你少说话!”

老太太出事后的第一次家庭会议,宣告失败。伟强对倪俊一家有气,认为是他们害了妈,打心底里,他也有些看不起他这个哥,更看不起自己的侄子倪俊。一事无成不说,还惹事。因为老太太这个事,春梅也暂且放下伟强与女学生的瓜葛一事,搭了个小床在老太太的床旁边,每天起早贪黑照顾老太太,二琥每天也是到点就来帮忙,两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合作配合得很得当,老太太的情况算暂时稳住了。晚上就睡,白天,要么被扶上轮椅,要么就半坐在床上。这天,二琥伺候老太太擦洗了身体,穿好衣服后,推轮椅去阳台晒太阳。二琥也是坐小板凳上,对着老太太自言自语。

“妈,你今年快八十了吧,我都眼看奔六十了。真是都老了。我嫁过来时候,你给我一个金戒指,那种老黄金的,我到现在还留着,不舍得戴。本来是想传给红艳的,后来想想,算了,他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什么钻石,不时兴这个了,那个外地媳妇我也不指望她给我养老,算了,不给了,我记得我刚入家门的时候,人家都说哎哟这家婆婆厉害的,要注意要小心,我又是个马大哈,第一天来就被你给批了,说我碗刷的不好,碗底子没刷干净,地扫的不好,地缝没扫干净,衣服洗的不好,水没投干净,每天都有好多个不是,一直到我生了俊俊,为老倪家立了功,才算好些,那个时候我就想,哎呀,以后搬出去有多好,最起码这个婆婆不用伺候了,可现在呢,一眨眼,没说伺候个半辈子,现在也都算到头了,那时候你住在我们家,没住多久就走了,我当时那个气呀,妈什么意思呀,没少吃没少穿的,拍屁股就走,直接住老二家去了,一点面子没给我,你让我怎么过得去。后来我到春梅家,看到春梅伺候你,我才整明白了,哦,你是嫌我们家吃的不好,老二家有钱,吃得好,也自由些。我们家是比不过。现在我们还是一天三顿清汤寡水的,呵,这么多年了,也没啥变化,把妈接到我们家来,也是让妈受罪,我现在也算老人了,自己也清楚,老人嘛,只要是身体允许的,不用忌口的,哪个不是想多吃点,吃点好的,到老了,皮松了,皱纹多了,难看了。还不就是图个嘴上痛快!我有时候见到那个肥嘟嘟的红烧肉,我也想扑上去,大吃一顿,可不行啊,血压血脂不答应啊!所以不能够吃啊!这次妈你摔了,摔成瘫痪了,对,是怪俊俊,怪俊俊没把你看好,俊俊压根不该带你出去!可是妈,老二的态度就对吗?你都不知道那天我们开会他那个跋扈样,俊俊都已经挨打了,他这个当二伯的,不说护着,反倒一张臭脸,给谁看呀!真是要命!这件事,直接原因是俊俊带你出门了,可怎么就不调查调查,到底是怪谁,妈,你别怪我,我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就是有一说一没二话,直肠子直来直往,俊俊都跟我坦白了,那天是您非要吵着出去吃东西,他才敢带您出去的,俊俊这孩子,从小就是心软的人!您提要求,他来满足,虽然欠考虑,但也是一种孝顺吧,再说了,妈你摔一跤就中风,这怪谁,追根到底,还不是在老二家吃那些大鱼大肉吃的!照顾老年人不是那么照顾的!老二是您宝贝儿子,我不敢说个不字,但他现在除了钱,除了他那个名不正言不正的学生,他还在乎什么?连春梅他都不放在眼里!”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流出了泪。

二琥拿袖子擦了擦,说:“妈你别哭,我不会不管你,你看现在,大白天能坐在这儿的,这个家除了我,还有谁?老二要上班,老二媳妇要上班,都是有事业的人,孩子又要操心,你们家老大,也是劳碌命,为了房子,到现在还在酒店推大堂呢,谁管?谁问?老二说的好听,请保姆,哼,他就以为金钱万能,保姆做得再到位,也不如自家人到位,就算是金牌保姆,也不如我这个正牌的媳妇。唉,妈,现在我信命,您,信吗?”阳光照到老太太脸上,她慢慢地闭上了眼。二琥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以前老太太活蹦乱跳的时候她不敢说,不能说,现在,一次说个够。

倪伟强最近内忧外患,心事重重。家庭内部,老太太倒了,春梅与他也怪怪的,家庭以外,周琴与他的关系,也令他迷惑。伟强走进实验室,放下皮包,脱掉衣服。周琴迎上来,摘掉防护眼镜,笑说:“数据昨天晚上已经出来了,我怕打扰你,就没跟你说,伟强,我们成功了。”倪伟强高兴不起来,他需要当机立断:“周琴,我要跟你谈谈。”

周琴听闻,一下愣住了,要在平时,倪伟强不会这样直呼她的名字。她的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但表情还是保持平静。“好,没问题,等我整理完数据。”周琴还是那么理性。

自从上次在医院见到倪教授的夫人起,她的内心就已经有防备。关于她和倪伟强之间的关系,她早已了然,并没有太多苛求,她的目的很明确,并不想苦缠。伟强之前跟她谈两人的未来,周琴总是用轻巧化解,她不想谈未来,她总说,我们就是好朋友,知己,别人的误解我们不要管,但这一次,她决定改变战略。

办公室内。倪伟强背着手站在书架旁边,周琴推门进来,伟强没有转身。“什么事?”周琴开门见山。倪伟强压低声音说:“你想没想过出国发展?”

周琴听了开头,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伟强继续说:“我们做技术的,最先进的研究水平还是在国外,如果你有心去,我可以推荐你。”周琴冷冷地:“可以啊,没问题,最好再给我几个基金几个项目,那我未来的生活也不愁了。”伟强说:“这个没有问题,都可以谈。”周琴苦笑:“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谈’这个字么。”说完她平静地走出了办公室。倪伟强仰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母亲病重,迫使着倪伟强必须与春梅修复关系。倪伟强明明白白知道,这么多年春梅在这个家的作用,现在老太太瘫痪,光靠二琥嫂子照顾,他有些不放心。大哥伟民轴,大嫂二琥又有些心术不正,流里流气。只有张春梅,是照顾老太太的最佳人选。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他与周琴之间,那种最初的兴奋与新鲜感,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麻烦与纠缠。他真的有些累了。他是想用介绍去国外做研究这条路,把周琴送出去,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冷一冷,他好抽出身来,喘息喘息。今天,他原本以为对周琴的说服工作,会异常艰苦,但没想到,他铆足了劲儿,准备大谈一场,周琴却偏偏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答应了。这不像周琴的风格。倪伟强有些忧虑,但也只能静观其变。

倪伟强给春梅打了个电话,让她下班不要着急走,他去接她。倪伟强开车,去洗了个桑拿,刮了个胡子,又去西真名剪理了个头发,看时间差不多,便开车去春梅的杂志社。路上稍微有点塞车,到地方时,春梅已经在路边站着了。刚好有春梅同事下班经过,远远看见春梅上了车,都叽叽喳喳议论。尤其刚来杂志社的小王,更发感慨:“哎呀,看春梅姐找的这位,这眼光,真是股市大师级的,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有面子。”春梅心里暗喜。这些年,她忙里忙外,成就了伟强,她成了黄脸婆,但每当别人称赞伟强的时候,她那种内心的骄傲,就仿佛水出泉眼,止不住地朝外喷涌。那感觉就好像她是女娲,他是她造的,杨枝一洒,泥人也有了生气。

车里,春梅口气硬硬的:“又去吃饭?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自己做点,踏踏实实的。”倪伟强绷住脸,说不是,等会就知道了。春梅沉住气,等这个惊喜。车开到小胡同口,两人下来。伟强帮春梅开车门,春梅先愣了一下才起身,明显有些不习惯。她随着伟强朝里走,一拐一弯,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再一拐,豁然开朗,海马歌舞厅的霓虹大牌匾触目得很。春梅全身一摆:“海马歌舞厅”,她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她和倪伟强还在初恋,都在读大学,周末赶时髦出来跳舞,跳的都是迪斯科……“怎么现在还有这种地方?”春梅在门口驻足。场子里的音乐飘出来,确实是那种老调子,八十年代的迪斯科,一个拍子接一个拍子,十分带劲儿。“怀旧,”伟强微笑,伸出一只手,很绅士的样子。春梅把手轻轻朝伟强手心一搭,当年的感觉又回来了。五颜六色的光球在顶上旋转,一颗颗光斑照在春梅脸上,她觉得有些恍惚。人生如梦,流光溢彩,轻快的迪斯科,旖旎的华尔兹,春梅拉着伟强转着,跳着,忘记了烦恼和忧愁,夫妻之间的种种不愉快,也仿佛在这次“昨日重现”里一一化解。春梅闻得到伟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荷尔蒙的气息,尽管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但在一次次的旋转中,春梅觉得天翻地覆了……

当晚回去,已经是半夜。两人全无倦意。老太太不在家,难得他们有自己的空间。春梅放水泡澡,泡到一半,伟强端着两杯红葡萄酒进来了。春梅有些不好意思,夫妻俩如此赤诚相见的机会不多,大多时候,春梅喜欢黑灯进行。春梅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

伟强笑说:“跟我还有什么躲的?”春梅也笑了一下,端着高脚杯,坐在浴盆里。伟强说:“还记得刚认识那年我们去爬香山么?”春梅说:“呵,晚上没车那次么,遇到个羊,你非说是狼,胆子还没我大。”伟强憨笑了一下。春梅从水里出来,让伟强转过脸。伟强呵呵笑说这还不好意思啊。春梅说少啰嗦。春梅从浴缸里迈出脚,背对着伟强,用粉色大浴巾裹紧身体。伟强忽然转过脸,一把抱起她。春梅惊叫着,又笑,两脚扑腾着被抱回了卧室。中年人的浪漫,一烧起来,就好像茅草房失火,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夜春梅和伟强是怎么过去的,他们似乎也记不清,满满的激情好像海啸,一下就淹没了他们。

这夜过后,春梅和伟强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源自于化学反应,过往的种种不是,误会,埋怨,在这一天过后,似乎都烟消云散,两个人一起逛街,吃饭,去照顾瘫痪了的老太太,跟女儿谈话,同进同出,步调一致,俨然老树开花。心情一好,春梅在工作上也有了干劲,杂志社牵头做公益,是关于老年人病后复健的项目,春梅第一个就报名。

头儿跟春梅说:“老张啊,这个项目最适合你了,我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决定请你来牵头,一旦做起来,不但功德无量,对你的发展也有好处。”张春梅笑说:“都这把年纪了,还什么发展,能认认真真做点事,就是好的。”下了班,春梅打电话叫伟强晚上去老太太那吃,她拐到菜场买了点菜馅儿肉馅儿,饺子皮,准备回去包点饺子。

到了家,二琥正准备走。春梅说嫂子要不你也在这吃,做饺子。二琥笑说:“不了,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你先忙着吧。”说完就走了。春梅脱了鞋,先朝里屋走。老太太半躺在床上,嘴角有点口水流出,春梅忙取来毛巾擦了。“整天这么睡着哪行?”春梅皱皱眉头,自言自语。她拿出轮椅,斜着身子把老太太半托起来,笨拙地挪进轮椅,摆好手脚,理顺头发,盖好毯子,推到小客厅大桌子前。春梅在包,老太太在看。

春梅边包边说:“妈,今天吃饺子,是你最爱的芹菜肉馅儿的。”老太太当然是不说话,口水又顺着嘴缝流出来了。春梅只好洗了手,又去帮她擦。伟强开门进来。春梅招呼了一声,继续包饺子。伟强脱了衣服,也来凑手包。春梅笑眯眯说:“跟你说个好消息……”刚准备说,春梅又止说,说等会再说。电视机开着,里面在演电视剧,呜哩哇啦,算作背景声。他们也听不见,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望着眼神呆滞的母亲,伟强冷不丁跟春梅讲:“你说,妈这病能好么,我们说话她都能听懂?”春梅帮老太太擦了一下口水:“听懂听不懂不知道,反正医生是说,多跟她交流沟通,对于病情的恢复是有好处的。”伟强说:“春梅,你有没有考虑过早点退休。”春梅的手停住了,饺子包了一半,面皮张开,像一张嘴,吃了半截的肉馅。“早点退休?做什么?为什么要早点退休?”春梅反问。

伟强看了老太太一眼,说:“要是养家,我一个人就够了,现在妈病成这样,家里也急需一个人照顾。”春梅心凉了半截儿,她忽然明白伟强近来的反常,男人啊,都是现求菩萨现烧香!“老大家不也在照顾么,都是大家一起照顾,相互帮衬,你这么大包大揽的做什么。”伟强脸上的肉顿时就僵了。半晌,又忽然用一种哀求的调子说:“春梅,我知道你委屈,就算为了我,再帮帮妈不行吗?你说现在我什么不听你的,家里家外,我都断得干干净净,一门心思就是做事业赚钱,男人边关去打仗,女子在家守家园,伟贞也走了,老大那一家子,你能放心吗?二琥嫂子这么多年,自己家里都乱成那样,说白了,妈这样子,还能活几年,我们也是能尽一天孝心就尽一天孝心,你们单位那边,我都找人打通关系了,只要去说,肯定能办下来,你也提早在家,不说享福吧,我知道,照顾老人是个体力活,不过你要是干不动,可以请个保姆帮你,我不是说非要你干,关键是你在家,我才放心妈。”

春梅面露难色,手下继续包饺子。

伟强继续说:“春梅,我知道你有你的追求你的发展,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从年轻时候,你就一直很有写作天赋,如果你能在家写作,不也很好吗?何必去上班,辛辛苦苦,还遭受剥削,我现在的一切努力,不都为了我们能有一个好的晚年生活吗?”

春梅不说话,只是狠劲地包着手里的饺子,包完,就码在桌子上,一个挨着一个,排兵布阵,但她却无力招架伟强的“攻击”。春梅的心渐渐软了。

就在这时,老太太全身忽然颤抖起来,身体一歪,整个人险些从轮椅上滑下来。

伟强两口子齐声大叫:“妈!”

三天过后,张春梅打了报告,向单位提出内退,伟强凭借多年的老关系,上下打点,很快也就办下来了,春梅开始专心相夫养老,照顾家庭。

伟强感动之余,也有实际行动,特地跟院里打报告,要求换实验室。不为别的,就为了离周琴远一点,当然他提出的借口不是这个。从内心深处,伟强对于周琴是抗拒的。他和春梅,像是伊甸园里的一男一女,而周琴,则像是充满诱惑的苹果,任凭谁吃上一口,就会永远地“失乐园”。伟强觉得周琴是有毒的。不过,周琴可不那么认为,她觉得自己是真心交朋友的,这有什么罪,谁规定一个已婚的男人,就不允许有几个红颜知己,更何况是成功的有风度的男人——他们的妻子在精神上,根本就无法与他们交流,在这一点上,周琴发现了婚姻制度的可笑。

“为什么调换实验室?”周琴推开伟强实验室的门。伟强愣了一下,没说话。“如果是为了躲避我,那么大可以不用了,我可以出国,也可以不在这个学校里做研究,其实你就不想想,你躲避的,不正是你自己不可见人的欲望吗?如果你对我没感觉,有什么好躲避的?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有任何期待,那这个人就跟这桌子,这椅子一样,是没有生命的,没有意义的,对于没有生命没有意义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躲避的?!”

伟强冷漠的:“请你出去吧。”

周琴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伟强,哭道:“只做朋友都不可以吗?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是吗?”

伟强僵硬地说:“就怕是,就怕是一不小心越过了朋友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