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汪红梅一?个?人回?到了房间。在大门关上之后,她脸上装出来的?冷静完全消失不见,踉踉跄跄地将自己摔到沙发上。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汪红梅出门之前?看的?宫斗剧还没播完,这会,里头做了坏事的?贵妃正哭得惨烈。

汪红梅原本?正愣神着,突然因为这尖锐的?哭喊声全身一?颤,当她抬起头来正好瞧见贵妃被人强行拖下去的?场景。

“怎么会连外地人都知道了?真不知道是哪个?闲得蛋疼的?王八羔子把这件事发到网上去了。”汪红梅苍白着脸安慰自己,“姓舒的?那死女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事情的?。”

她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掏了手机搜索。

这个?案子曝光出来,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的?时间,网友的?热情总是短暂的?,每天新?鲜事都来不及看,关注这个?案子的?根本?没有多少。可?惜汪红梅不知道,她是直接搜索了钟寨案件。有了关键词索引,所有相关的?新?闻和网友留言看起来倒还真不少。被顶在最前?头的?新?闻是警方发的?案件通报,看上面表述的?意思,警方仍然在调查这个?案子。

“之前?警察不是已经过来调查了吗?怎么这件事还没过去?全国上下每天死那么多人,我?小时候那会多少案子到最后都没人管,现在怎么,怎么?他们?怎么就盯着这个?案子?!闲的?呀!”汪红梅完全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年?纪快到60的?人,她的?小时候得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六、七十年?代的?生活可?和现在完全没有可?比性。

汪红梅如坐在针毡上一?般,怎么坐怎么别扭。她从沙发上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转到卫生间门口突然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朝地板上看。

卫生间的?门外铺了一?块布。这块布是从不要的?床单上裁下来的?,深浅不一?的?黑色印子因为长?时间的?踩踏覆盖在床单上面,让其原本?的?花色都看不太清楚了。

汪红梅猛地蹲下,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块变成了地垫的?床单,突然伸手将它拾起,找了个?黑色垃圾袋装了起来。转头又开始在房间里翻个?不停,发出叮叮哐哐的?声响。

她在找什么?舒洛此时正站在汪红梅屋外,那一?扇靠近走?廊的?小窗旁边,试图从窗帘的?缝隙中?瞧上一?眼。然而,当她正要碰上帘子时,却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火热的?视线。舒洛立即回?头,对上李鸿鹏的?眼睛。

那双翻涌着欲望的?双眼正看着她,即使被发现了也没有丝毫的?回?避,反而瞪得更大,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兴味的?笑容。

“你?有什么事吗?”舒洛看似随意的?问道,但在那宽大的?衣服底下,全身的?肌肉却已绷紧,眼睛避开李鸿鹏的?眼睛,扫向地面的?影子。

李鸿鹏没有说?话,笑着向舒洛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后站定,微笑着,什么也不做,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他全身瘦弱,身上没有任何能够伤人的?器具,但只是被那双眸子盯着,舒洛就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两个?人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一?下凝住了。

“你?们?两个?站在这干嘛?”两人的?沉默被突然从房里出来的?汪红梅打破。汪红梅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正费力地拎着一?袋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不明物体。

“晚上吃得有点?多,想去外面走?走?。”舒洛还算给面子,回?了一?句话。而站在她边上的?李鸿鹏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低垂着头,也不看舒洛了,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将指甲里黑色的?脏污抠出来抹在墙上。

“把你?的?手给我?放下!脏东西。”汪红梅斜睨了李鸿鹏一?眼,很是不屑。就算李鸿鹏不回?答她也知道,这跟踪狂肯定是跟着舒洛下来的?。“跟个?没见过女人似的?。”

李鸿鹏任凭她骂,连脸色都没有变过,闲散地将手伸进衣服里,又从领口伸了出来,在脖子上抓出三道红痕。

“你?这是要扔垃圾?”舒洛故作好意,又拾起自己掉得七零八落的?人设,憨笑着问道:“我?这也刚好要出门,直接帮你?一?起扔了吧。”

“不用!”汪红梅反应很大,抱着那黑色的?袋子差点?跳起来。但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绪,假笑道:“这怎么会是垃圾?这是一?些我?用不上的?东西,随便找了个?袋子装而已。之前?我?朋友说?要,我?一?直没时间收拾,都忘了这件事。这不刚她打电话给我?呢。”

许是为了不让舒洛怀疑,她还特地将袋子口撑开,让舒洛看清里头的?东西。

里面装着的?确实是一?些生活用品。一?套用旧了打了补丁的?桃色床单被套,一?个?陶瓷水杯,两双灰黑色的?袜子,和一?只金色的?老式手表。好像还有一?块黑了的?布压在最底下,舒洛没看清楚。

“是这样啊?”舒洛可?以肯定,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有她来这里想要找的?。

舒洛知道汪红梅现在可?能已经有些慌乱,便想着再加把火。

于是,她掏出手机,假装看了一?眼时间,疑惑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朋友那吗?”

“怎么,我?去找我?朋友,还得规定是几点?去?”汪红梅没好气地叱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吧。这个?点?你?一?个?女人敢出门?可?别遇上什么流氓变态的?,回?不来才好。要不是你?住在我?这,哼。”

这话是什么个?意思?舒洛心思一?动,但汪红梅显然看不出她心里的?疑惑,敷衍地冲她挥了挥手,又将袋子一?扎,挎在胳膊上,嘲弄地打量了舒洛的?身形,道:“行了,你?要真不怕回?不来就尽管出去。呵,外地人。”

“这,晚上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舒洛一?凛,赶紧追问。

“危险?”汪红梅笑了,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一?声,拉开楼底的?铁门走?到黑暗中?去。这儿晚上的?路灯坏了,屋外没有一?点?亮光,只剩下一?片看不透的?黑色。

她没有走?远,只往前?走?了两步,又似乎不太放心,转身回?来,威胁道:“看你?是我?的?租客,勉强提醒你?两句。我?们?这个?村的?人可?都是老实人,不过你?们?外地的?我?可?就不知道了。你?最好小心点?,这么晚还是别出去了。”

汪红梅看见舒洛面色不大自然,害怕地向后退两步,完全没有想出门的?心思后,才满意地离开。这一?回?她离开时,楼底的?铁门被她用力地关上,并落了锁。

远处,不知谁将酒瓶子打碎了,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随之传来,将舒洛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她这才发现,刚才和她仍有一?段距离的?李鸿鹏不知什么时候竟又靠近了几步。

见到舒洛猛地向后一?退,男人也没有继续靠近。他笑着,突然伸长?了脖子,对准舒洛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脸上痴迷的?神色更深。

“有血的?味道。好香。”

下半身有什么涌了出来。她大姨妈来了,但还好每次时间比较规律,到了时间她就准备着,倒也没有发生弄脏裤子的?尴尬。

“我?最喜欢血了,把你?弄脏的?裤子给我?吧?我?想要最里面的?那一?件。”男人因为兴奋而涨红了脸,弓着身子,全身颤抖着,像狗一?样不停地嗅着空气中?几乎感觉不到的?血腥味。舔了舔嘴唇,道:“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可?以帮你?开门,只要你?拿东西来换。”

“滚。”舒洛的?眼神很冷,警告地看了男人一?眼。这楼并不高?,而且每栋楼之间都挨得很近,就算他不开门,她照样有办法可?以离开这里。

“不要就算了,生什么气呀。我?可?不是什么强买强卖的?人。”李鸿鹏笑着,完全没有被人呵斥之后的?愤怒。他见舒洛要走?,没有拦,直接去将大门打开。果然,舒洛听到门开的?声音,停住了。

“你?想做什么?”舒洛冷静地看着李鸿鹏,这个?男人应该是看出了什么。

“没什么呀?我?能做什么呢?”李鸿鹏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开个?门通通风而已,这个?楼没什么窗户,一?直闷着,害我?在这老是觉得自己闻到了什么腐烂的?味道。”

说?完这几句,他便从门边让开。在走?过舒洛时,还刻意轻轻撞过来。虽然舒洛立刻躲开,但也免不了被蹭到一?下。

“我?要回?房了哦~”李鸿鹏上了楼。但舒洛并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李鸿鹏在楼上看着她。哪怕不用回?头,舒洛都能感觉到那道令人恶心的?视线仍黏在她的?身上。

门还开着,晚间带着凉意的?风吹了进来,让舒洛平静了一?些。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从那扇门走?出去。

“他碰了你?。”舒洛尚且还存着一?丝理智,但影却完完全全地被激怒了。

“你?最近的?情绪好像越来越不稳定了。你?忘记廖姨说?过的?话吗?”舒洛揉了揉太阳穴,她的?胸口很闷,浑身压抑得难受,有什么东西想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来。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像在教导一?个?孩子一?般,是安抚也是警告:“我?们?不能再让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了。”

影喘着粗气,没有说?话,舒洛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的?眼前?只有一?条没有人的?路,这让她很难分辨影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舒洛又等了一?会,才继续往汪红梅的?方向追去。虽然没有路灯,但经过的?楼房大多亮着灯,现代人很少有在九点?多睡觉的?,因此道路也还算亮堂。

汪红梅的?速度不算快,她此时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异样。挎在手上的?袋子随着步伐晃动,嘴里还哼着小曲,甚至还好心情的?向路过的?熟人打了个?招呼。

她的?终点?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的?石头房。即使这里是城中?村,但大多的?房子也是翻新?过的?,虽然破,但好歹是水泥房。而眼前?的?这一?栋只有一?层楼的?石头房则是保留着它最原始的?状态,残破的?瓦片,长?着杂草的?墙壁,看上去很是萧条。

屋里的?人大概是睡下了,从窗户看进去只有黑洞洞的?一?片。但没有得到邀请的?客人可?不知道客气二字。汪红梅甚至没有敲门,熟门熟路地将手从铁门的?杆子中?挤了进去,将门锁打开。生锈的?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但屋里的?主人没有任何反应,更是连灯都不开。

舒洛没有进门,躲在暗处看着汪红梅走?过杂草丛生的?院落,一?把推开没有上锁的?木门。

她一?进屋,也不喊人。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地打开客厅里的?灯,又将挡路的?一?个?小塑料瓶往边上一?踢,一?点?不客气。

房子终于亮了。这个?房子很小,唯一?一?个?住人的?房间紧闭着,只能听见老人熟睡的?鼾声。床上的?人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房间外的?动静一?样。

汪红梅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客厅的?角落,在那里还有两袋同样的?黑袋子。她又在房子里检查一?圈,确定一?切如常,才转身出门。

“臭死了,什么味啊?”离了房子,汪红梅才终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厌恶地看了房子一?眼,才举步离开。

舒洛原先站着的?角落,不知什么时候空了。路上只剩下汪红梅一?个?人的?影子,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