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斯、凯洛格和詹姆斯·雷诺兹站在雷诺兹家门前带着露水的草坪上,周围环境清新,彩灯闪耀。检察官解释道,他首先要关切的是,周围有没有人被他的或佩尔的子弹击中。他在自卫时慌张地开了枪——他现在仍感到心悸——甚至在那辆车溜走之前,他就在担心,会不会有邻居被子弹射伤。他想跑到马路上看清那辆车的牌照,但那时车已开远了,因此他就去附近的其他住所绕了一圈。没有人被流弹射伤。就在那幢房子外面,那名治安官还躺在灌木丛里,据医生检查,他有很严重的瘀伤、脑震荡和肌肉损伤,但其他没什么大碍。
刚才当“警官拉莫斯”按响门铃,并在门口自报家门的时候,雷诺兹其实正在跟凯瑟琳·丹斯通电话。丹斯急切地告诉他,佩尔可能伪装成一个拉美裔人士,并且已经知道了他的住址,正打算谋杀他。
于是,检察官拿出武器,让妻子和儿子躲进地下室,并拨打911报警电话。然后,他自己溜出侧门,出现在佩尔的身后。
再多给他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能击毙佩尔;可惜佩尔女朋友的到来救了佩尔一命。
此刻,检察官走到一旁,去查看他妻子的情况。
过了一会,他回来说:“佩尔冒这么大的风险只是为了报复吗?我确信他不是为了这个。”
“的确不是,詹姆斯,这不是为了报复。”尽管丹斯没有提萨曼莎的名字——因为记者们已经赶来了——但她把萨曼莎·麦科伊对佩尔心理的分析以及锡赛德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检察官,说那里曾有个骑车人嘲笑过佩尔。“你在法庭上也嘲笑过他。当他试图控制你时,还记得吗?这就是说,你不受他的影响。而且,更糟的是,你控制了他——你把他变成了曼森,变成了别人,一个他丝毫都不尊敬的人。他成为了你的玩偶。佩尔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他来说,你极具危险性。”
“这真的不是报复行为吗?”
“不是的,这涉及到他未来的计划,”丹斯说,“他知道,你不会怕他,你了解他,并掌握他的情况——或许案件记录里还存有一些内容。他也知道,你是那种不抓住他绝不罢休的人。即使退休了也一样。”
她记得,检察官在他家里显出的那种坚定的表情。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你帮我们追踪他,一点也不害怕。这使你成为一种威胁。就像他所说的,必须铲除威胁。”
“你说的‘未来’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还是个大大的问号。我们还不知道。”
“但是,你怎么能在他出现前两分钟打电话给我呢?”
丹斯耸耸肩。“苏珊·彭伯顿。”
“就是昨天被杀的那个女人。”
“她为伊芙·布洛克工作。” 棒槌学堂·出 品
他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她是宴会承办人,我是说,是个活动策划人,她操办了朱莉亚的婚礼。他是通过她找到我的。真聪明。”
“一开始,我认为,佩尔利用苏珊进入办公室,并销毁了一些证据。或者,拿走了一些即将举办的活动信息。我一直在考虑她的办公室和墙上所有的照片。其中一些是当地政治家的照片,另有一些是婚礼照片。然后我想起,在你家起居室看过你女儿的结婚照,于是就产生了联想。我打电话给伊芙·布洛克,她告诉我,是的,你是她的客户。”
“你又怎么会知道他假扮成拉美裔人士的模样?”
她解释道,在苏珊被杀前不久,曾经有人看见苏珊和一个瘦削的拉美裔男人在一起。琳达告诉她们佩尔曾经乔装改扮过。“假扮成拉美裔的模样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但显然并不是这样。”她朝着检察官家门前墙上的一串弹孔点了点头。
TJ和雷伊·卡拉尼奥完成检查任务后,也赶了过来。他们汇报说,没有发现凶手新车的痕迹。
迈克尔·奥尼尔也来了。他刚刚和犯罪现场调查部门的警官一起检查了马路和前院。
奥尼尔很有礼貌地冲凯洛格点点头,似乎早就忘了之前的意见分歧。奥尼尔汇报说,犯罪现场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他们只发现了几枚9毫米口径手枪射出的弹壳、一些没有价值的轮胎印(这些轮胎印磨损很严重,技术人员无法分辨其品牌)和“上百万件没有任何价值的痕迹样本”。奥尼尔有些沮丧,带着酸涩而夸张的口吻说出后面一条信息。
接着,他补充道,负责安保的那位警官毫无头绪、结结巴巴地描述了袭击者和他女朋友的相貌,但无法给出任何新的信息。
雷诺兹打电话给他女儿,因为佩尔现在已经知道她和她丈夫的名字了。他让她离开镇子,直到凶手被重新抓捕为止。雷诺兹的妻子和儿子会去找他们,但检察官自己拒绝离开。他要呆在镇子上——但要住进宾馆里,并得到警察的保护——直到他有机会再次翻阅克罗伊顿谋杀案的卷宗。县法院不久就会将卷宗送给她。他现在的决心更加坚定,发誓要帮助丹斯他们抓到佩尔。
大多数警官都走了——只留下两名保护雷诺兹及其家人,另两名警察则将记者挡在外围——过了一会,门前只剩下凯洛格、奥尼尔和丹斯,他们站在气味芬芳的草坪上。
“我要回海狼岬。”丹斯对他俩说。然后她对凯洛格说:“你要搭我的车去总部吗,然后你才好取你自己的车?”
“我想跟你到旅馆去,”凯洛格说,“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你呢,迈克尔?跟我们一起走吗?”她能察觉到,米利亚尔的死仍然令他伤心不已。
这位首席治安官瞟了一眼凯洛格和丹斯。他俩肩并肩站着,就像一场聚会之后,主人夫妇站在郊区豪宅门前向客人告别。他说:“我还是不去了。我得向媒体发表声明,接着再去胡安家看看。”他呼出一口气,凉爽的夜空出现了一道热汽。“今天可真漫长啊。”
他感到精疲力竭。
他圆圆的肚子里盛下了一整瓶产自瓦列霍斯普林斯的醇香墨尔乐葡萄酒。
今晚,康特拉克斯塔县境内的交通一片混乱,圣荷塞的道路也同样让人泄气,莫顿·内格尔根本没办法开车回家。他发现,离他闲逛了一整天的葡萄园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汽车旅馆。他办理了入住手续。他洗过了脸和手,呼叫客房服务,点了一份总汇三明治,然后打开了葡萄酒瓶塞。
在等待送餐的时候,他给妻子打电话,跟她和孩子们通了话。接着又打给凯瑟琳·丹斯。
她告诉他,佩尔试图杀害克罗伊顿案件审判时的检察官。
“雷诺兹?不!”
“没人受伤,”丹斯说,“但他跑了。”
“你认为这可能是他的目标吗?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丹斯探员解释说,她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佩尔企图谋杀雷诺兹,这只是他真实计划的前奏,因为他害怕检察官。但他们仍然不清楚他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丹斯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很沮丧。
很显然,他也处于同样的状态。
“莫顿,”丹斯问,“你还好吗?”
“我正在想,明早我的头会有多疼。”
她苦笑了一声。 棒槌学堂·出 品
客房服务员在敲门。他跟丹斯道别,然后挂断电话。
内格尔没什么胃口,一边嚼着三明治,一边快速翻找电视频道。但他并没有看清屏幕上不断闪现的图像。
这个大块头的男人仰面躺在床上,踢掉鞋子。
他一边呷着塑料杯里的葡萄酒,一边回想起几年前《时代》杂志上曾刊登过的佩尔的彩色照片。凶手的头稍稍偏向一侧,但他诡异的蓝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照相机。这双眼睛似乎会跟随你来到任何地方。即使你合上杂志,也无法摆脱这种感觉。佩尔还能看穿你的灵魂。
内格尔很生气,因为他没能说服女孩的姨妈。
他此行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但紧接着,他对自己说,至少他遵守了记者的职业道德,保护了他的消息来源——也保护了那个女孩。他已经倾尽全力去劝说她姨妈了,但并没有越过道德的底线,没有把那女孩的新名字和住址告诉凯瑟琳·丹斯。
内格尔意识到,他没有越界。在这样的困境中,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正确的。
他慢慢有些困了,感觉也好多了。明天,他就要回家了,回到妻子和孩子身边。就算没有特雷莎,他也能尽力写好那本书。他已经收到丽贝卡·谢菲尔德的回音,她有勇气站出来——关于“佩尔家族”的生活,她有很多记载——并且想等他回来之后跟他坐在一起聊聊。她确信能说服琳达·惠特菲尔德跟她一起接受采访。而且,丹尼尔·佩尔的受害者为数众多,完全足以为他提供创作素材。
最后,内格尔喝醉了,心中多少有了些满足感。
他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