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凯瑟琳·丹斯坐在查尔斯·奥弗比位于拐角处的办公室里,TJ就坐在她身旁。清晨的一场大雨正冲刷着窗玻璃。游客们认为蒙特雷湾的气候应该以多云为主,而且大多伴有阵雨。实际上,这个地区特别缺乏降水;头顶上的灰色云层充其量也不过是西海岸常见的浓雾。不过今天这场降雨真的颇具规模。

“我有一些要求,查尔斯。”

“什么要求?”

“请你批准一些开销。”

“用于什么目的?”

“我们现在陷入了僵局。凯匹透拉监狱毫无线索,刑侦部门也没给我们回复,连佩尔的影子都没见到……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在这个地区。”

“你说的开销是什么意思?”查尔斯·奥弗比善于抓住重点。

“我想找到佩尔家族的三位女性。”

“逮捕她们吗?我还以为她们都是清白的呢。”

“不是逮捕。我只想找她们询问一下。她们和佩尔在一起生活过;她们一定非常了解佩尔。”

“哦,如果你行为检点一些,丹尼尔,这世上没理由说你不能组成自己的家庭。”

丹斯的灵感来自警方审讯录像带上的这句话。

从A到B,再到X……

“我们想安排一次家庭聚会。”TJ开心地说。丹斯知道TJ昨晚很晚才结束派对娱乐,但是在一头红色鬈发的衬托下,他那张圆脸显得非常有活力,仿佛刚享受完香熏水疗。

奥弗比没有理睬他。“但她们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呢?她们会同情佩尔的,是不是?”

“不会的。我和她们当中的两位交谈过,她们丝毫都不同情佩尔。第三位女性改变了自己的身份,将那段往事彻底抛在了身后。”

“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到这里来呢?为什么不在她们住的地方见面?”

“我想让她们到这里来。这是一种完整的询问方法。她们可以激发彼此的记忆。昨天夜里我看了她们的材料,一直看到凌晨两点。丽贝卡在佩尔家族里呆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几个月——但是琳达和佩尔一起生活了一年多时间,萨曼莎则长达两年。”

“你已经和她们谈过这件事了吗?”这问题问得有些心虚,仿佛他在怀疑丹斯在采取迂回战术。

“还没有,”丹斯说,“我想先向你请示一下。”

奥弗比似乎很满意,觉得自己没有被对方占上风。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机票、警卫、交通……这些手续都很繁琐。我真的很怀疑能不能得到萨克拉门托总部的批准。这有点太出格了。”他发现袖口有一根松开的线头,于是将它扯了下来。“恐怕我不能批准你的想法。犹他州。我敢断定,那里才是佩尔逃跑的方向。他在莫斯兰丁已经被吓坏了。如果他仍留在这附近,那他一定是疯了。犹他州警方的侦察小组开始行动了吗?”

“是的。”TJ答道。

“他最好去了犹他州。那可就太好了。”丹斯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们抓住了佩尔,那么加州调查局也有功劳,而且加州不会再有伤亡。如果犹他州警方让他漏了网,那么这就是他们的失误。

“查尔斯,我确信犹他州是个假象。他不会带我们到那儿去的,而且——”

“除非,”她的上司用得胜的口吻说,“这是一条双重诡计。你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不是佩尔的风格。我也很想按照你的思路去调查。”

“我也不能肯定……”

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能问一下是什么思路吗?”

丹斯转身看见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里面搭配一件粉蓝色衬衫和一条蓝黑条纹的领带。他不属于那种标准的英俊男人——稍微有些啤酒肚,招风耳,低头时就会露出双下巴。但他有一双坚定而欢快的棕色眼睛,还有同样是棕色的散乱头发,一直垂到他的前额。他的仪态和外表显示出平易近人的性格。薄薄的嘴唇露出一丝微笑。

奥弗比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那人走近了几步,亮出了他的联邦调查局身份证件。特别探员温斯顿·凯洛格。

“保姆到家了。”TJ用手捂着嘴嘀咕了一句。丹斯没理他。

“查尔斯·奥弗比。感谢你的光临,凯洛格探员。”

“叫我温就好了。我在局里的MVCC部门工作。”

“那是什么部门——”

“多重受害人胁迫犯罪调查部。”

“那是对邪教组织的新称呼吗?”丹斯问。

“实际上我们以前就管它叫邪教专案组。但这不符合PCP原则。”

TJ皱了一下眉头问:“PCP?这和毒品有关吗?”

“PCP的意思是‘不符合政治正确原则’。”

丹斯笑了一声。“你好,我是凯瑟琳·丹斯。”

“TJ.斯坎伦。” 棒槌学堂·出 品

“T和J是托马斯·杰弗逊的缩写吗?”

TJ神秘地微笑了一下。连丹斯都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甚至有可能他的名字就是TJ这两个字母。

凯洛格对在场所有的加州调查局探员说:“我想开门见山地说几句。没错,我是联邦调查局派来的。但我可不想来这里出风头。我只是个顾问——尽我所能给你们提供思路,分析佩尔的想法和举动。我很乐意退居二线。”

尽管这话不一定能百分之百当真,但丹斯仍愿意相信他的这番承诺。在自我意识极度膨胀的执法世界里,极少能听到一个来自华盛顿的家伙说出这样的话。

“非常感谢。”奥弗比说。

凯洛格转身面对这位分局长说:“我得说你昨天那一招挺神的,检查了附近的餐馆。我可想不到这一点。”

奥弗比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事实上,我记得我对艾米·格拉贝解释过,这主意是我们这位凯瑟琳想出来的。”

TJ小声清了清嗓子,而丹斯却没敢看他一眼。

“呃,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好主意。”他转身对丹斯说,“你刚才有什么建议?”

丹斯重新讲了自己的想法。

联邦调查局的探员点了点头:“让佩尔家族的成员重新团聚。很好。非常好。她们目前都接受过反洗脑教育。即使她们没有接受治疗师的辅导,时间的推移也会消除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残留症状。我不认为她们仍会对佩尔忠心耿耿。我觉得我们应该促成这件事。”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丹斯不想帮奥弗比摆脱窘境。奥弗比终于开了口:“这主意的确很好。当然很棒。唯一的问题在于我们的预算。瞧,我们最近——”

“我们来出钱。”凯洛格说完这句话就收声不语,只是盯着奥弗比看。

丹斯真想笑出声来。

“你们出钱?”

“如果需要的话,我来安排局里派飞机送她们来这里。你意下如何?”

分局长猛然之间失去了自己能想到的唯一一条反驳论点,只好说:“我们怎么能拒绝山姆大叔送上门的圣诞礼物呢?非常感谢,朋友。”

丹斯、凯洛格,还有TJ一起聚在她的办公室里,这时迈克尔·奥尼尔走了进来。他和联邦调查局探员握了握手,相互介绍了一下。

“莫斯兰丁的刑侦结果没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他说,“但我们寄希望于天堂牧场和那些葡萄园。我们还通知了卫生部门的人员去抽检农产品,以防他用那些酸性物质污染了它们。”他向凯洛格解释了佩尔逃跑时在那辆雷鸟车里遗留的痕迹。

“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那是障眼法。或者他也可能真想去伤人。”

“物证分析不是我的专长,但这一点似乎是一条挺有用的线索。”丹斯注意到,刚才当奥尼尔给他介绍详细情况的时候,他目光斜视,聚精会神,试图记牢这些细节。

凯洛格听完以后说:“我想和你们说说邪教头目的心理特征,也许这会对你们有帮助。在多重受害人胁迫犯罪调查部门(MVCC),我们已经总结了大致的轮廓,我相信其中有一部分甚至全部都适用于佩尔。希望这些信息能有助于你们制定战略。”

“很好,”奥尼尔说,“我觉得我们以前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家伙。”

丹斯刚开始曾怀疑过邪教案件专家的作用,不过这种怀疑现在渐渐消失了,因为很明显佩尔具有某种他们无法查明的动机。她也无法确信自己以前有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罪犯。

凯洛格倚靠在她的办公桌上。“首先,正如我所在部门的名称所示,我们认为邪教组织的成员都是受害者,他们的确是受害者。但我们得记住,他们有可能和邪教头目一样危险。查尔斯·曼森甚至都没有出现在洛杉矶的塔特凶杀案现场。杀人者都是他手下的成员。

“现在我们来谈谈头目,我一般都用‘他’来指代,不过女人也可能和男人一样能干和无情,而且她们通常更加刁钻。

“因此我们得出了基本的轮廓。邪教头目藐视一切权威——除了他自己的权威。他总是寻求百分之百的控制权。他要掌控手下人每分每秒的生活。他给他们分配任务,让他们时刻保持忙碌,哪怕只是没有意义的零活。他们不应该有任何自由时间来进行独立的思考。

“邪教头目创立他自己的道德体系——完全以他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以邪教的长期存在为目的。外部的法律变得无所谓了。他会让信徒们相信,听从他的吩咐是一种合乎道德的做法——连他的建议也变成了金口玉言。邪教头目都是语言大师,善于通过非常微妙的方式向信徒传递信息,这样一来,即使在他们被警方窃听的情况下,他们的讲话也不会流露出犯罪的嫌疑。然而,信徒们却能明白这些暗语的意思。

“他会将事物安排成极端的状况,创造敌我分明、黑白清晰的冲突局面。邪教永远是正确的,任何不属于邪教组织的人都是错误的,而且这些人都想要破坏邪教。

“他不允许任何人有反对意见。他会采取极端的观点、非常蛮横的观点,然后等待某个信徒来质疑他——这是检验忠诚度的方法。信徒们必须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他们的时间、他们的金钱。”

丹斯回想起佩尔在监狱里的对话:9,200美元。

她说:“听起来似乎是那个女人在为佩尔的整个越狱过程提供资助。”

凯洛格点头说:“他们还必须时刻奉献上自己的身体。有时还要交出自己的子女。

“他对信徒实施绝对的控制,他们必须放弃自己的过去。他会给他们起新的名字,这些都由他来选择。他往往选择那些软弱可欺的人,利用他们的不安全感。他四处寻找孤独者,迫使他们抛弃朋友和家人。这些人则视他为支持和抚慰的来源。他的威胁手段就是离开这些人——这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好吧,我还可以讲上好几个小时,但这些已经足以让你们大致了解丹尼尔·佩尔的思想历程。”凯洛格举起了双手。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教授。“所有这些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呢?首先,他说明了佩尔这类人也有弱点。充当邪教头目是非常劳心烦神的。你得时刻监视邪教组织的成员,寻找反对意见,一旦找到就必须立即将其除掉。因此当有外界影响出现时——例如走在大街上——这些人就会显得格外机警。然而,只要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他们就放松多了。因此也会变得疏忽和脆弱。

“回想一下杰克餐馆里发生的事情。他当时一直在监视着,因为他出现在公共场所。如果他是在自己的家中,你们或许就能抓住他。

“这一点还有一个启示:那个同伙,就是那个女人,她会相信佩尔在道义上是正确的,而且他的杀人行为是合理的。这就意味着两件事情:首先,我们从她那儿得不到半点帮助;其次,她和佩尔一样危险。

“没错,她是个受害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乘机杀死你……呃,大致上就是这些理论。”

丹斯瞥了一眼奥尼尔。她知道他和自己有同样的反应:被凯洛格的专业知识所折服。也许查尔斯·奥弗比这一次破天荒地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尽管他的初衷只是为了替自己解围。

可是转念一想,仔细琢磨一下凯洛格关于佩尔的介绍,丹斯不免又有些沮丧,因为这个对手太可怕了。关于这个凶手的智商,她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但是如果凯洛格的理论哪怕只有一部分是正确的,那么佩尔也一定是个特别危险的威胁。

丹斯向凯洛格表示了感谢,随后便结束了这次会谈——奥尼尔前往医院探望胡安·米利亚尔,TJ则去为这位联邦调查局探员找一间临时办公室。

丹斯拿出手机,在最近拨打的记录中找出琳达·惠特菲尔德的电话号码。她按了一下重拨键。

“噢,丹斯探员。你有没有听说什么新的消息?”

“没有,恐怕还没有。”

“我们一直在收听广播……我听说你们昨天差点就抓住了他。”

“是的。”

电话那头传来更多喃喃自语的声音。丹斯估计她又开始祈祷了。

“惠特菲尔德女士?”

“我在听着呢。”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在回答之前能考虑一下。”

“问吧。”

“我们想让你到这里来帮我们。”

“什么?”她低声问。 棒槌学堂·出品

“对我们而言,丹尼尔·佩尔就像是个谜。我们非常确信他仍留在半岛地区。但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人比你、萨曼莎还有丽贝卡更了解他。我们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搞清这个问题。”

“她们两个会来吗?”

“我正在打电话联系,你是第一个。”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佩尔的事情,看你能不能想到一些线索,帮我们发现他有何计划,猜测他可能去往何处。”

“但是我已经有七八年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

“也许有些他当年曾说过或做过的事情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他在这里停留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我确信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呃……”

丹斯非常熟悉人们心理防御过程的发生机制。

她能想象出那个女人的大脑此刻正在疯狂地运转着,试图找出她为什么不能听从探员安排的原因——而且她要么准备排除这些原因,要么就试图坚持下去。丹斯听到她的答复一点也不感到惊讶:“问题是我正帮我的哥哥和嫂子照看他们收养的孩子。我不能说走就走。”

丹斯想起琳达的确是和这对夫妻生活在一起的。她问是否能让她哥哥夫妇照看一两天孩子。

“不会超过这个时间的。”

“我想他们可能没时间,这不行。”

“我想”这两个字眼对于审讯官而言意义非凡。

这是一种代表否认标记的词语——就像“我不记得了”或“也许不是吧”。它的确切意思是:我不作正面答复,但我也不会直接说“不”。丹斯从中获取的信号是:那对夫妇可以轻而易举地照看好孩子。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停顿一会儿之后,那女人提出了第二个拒绝的借口:“就算我能抽空离开,我也没有钱来支付旅费。”

“我们会派一架私人飞机来接你。”

“私人飞机?”

“联邦调查局的专机。”

“哦,上帝啊!”

还没等对方说出第三条理由,丹斯就提前将其化解了:“我们会密切保护你的安全。没有人知道你来这里,每天24小时都有保镖。就算我恳求你。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又是一阵沉默。

“我得问一下。”

“问你哥哥,还是问你的工作主管?我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然后——”

“不,不,不是他们。我要问的是耶稣。”

哦……

“呃,好的,”过了一会儿丹斯问:“你能尽快从主那儿得到答复吗?”

“我会给你回电话的,丹斯探员。”

她们挂上了电话。丹斯给温斯顿·凯洛格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一切都得等惠特菲尔德得到神的恩准才能继续进行。凯洛格似乎被逗乐了。“那可是要打长途电话的。”丹斯决定不去告诉查尔斯·奥弗比她在等待谁的准许。

仔细考虑一下,这样的安排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接着她又给圣迭戈的“妇女创业计划”组织打电话。当丽贝卡·谢菲尔德应答的时候,丹斯说:“你好,我是蒙特雷县的凯瑟琳·丹斯,又给你打电话了。我在想……”

丽贝卡打断了她的介绍:“过去的24小时里,我一直在关注新闻。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差点抓住他,可他又逃走了?”

“恐怕的确如此。”

丽贝卡大声叹了一口气:“那么,你们现在有新头绪了吗?”

“头绪?”

“法院大楼的大火。发电厂的大火。两次了,都是纵火。发现他的犯罪手法了吗?他已经掌握了某种有效的方法。因此他故伎重演。”

这番话正如丹斯所预想的那样。她并没有为自己作辩护,只是说:“他一点也不同于我们之前所对付过的任何逃犯。”

“是啊,没错。”

“谢菲尔德女士,有件事——”

“请稍等。首先,有一点我要声明一下。”

“请说。”丹斯不安地说。

“请原谅,不过你们一点都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你们需要按照我讲课时给出的方法来行动。课程内容是关于如何在商业领域增强实力的。许多女性认为自己能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将那些白痴一样的老板、前夫,或具有虐待倾向的男友一脚踢开;然后,一转眼工夫,她们就恢复了正常。呃,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你无法绕过难关,根本摆脱不了。”

“好吧,非常感谢——”

“首先,你得找出问题所在。比方说,你在约会过程中感到不舒服。其次,要识别出导致问题的事实。你曾在约会时被人强奸过。第三,找出解决方案。你不能闭着眼睛继续约会,忘记自己的恐惧。

“你也不能蜷缩成一团,忘记男人的存在。你得制定一个计划,慢慢开始约会,利用午餐时间与男人见面,在公共场合约会,而且只和那些符合标准的人见面:外貌平常、不侵犯你的个人空间、不喝酒,等等。

“你渐渐有了些感觉。接下来,你可以慢慢地扩大约会的范围。过了两三个月或者六个月,乃至一年的时间,你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制定计划,坚决执行。明白我的道理了吗?”

“是的,明白了。” 棒槌 学堂·出 品

丹斯想到了两点:首先,这女人的辅导课程可能场场爆满;其次,不愿意和丽贝卡·谢菲尔德有任何个人社交的往来。丹斯不知道这女人说完了没有。

还没有结束。

“好吧,今天我还要去上课,这是不能取消的。但是如果你们到明天上午还没有抓住他,我会去你们那里的。我可以回想一下8年前的某些事情,也许能对你们有所帮助。这样做不会违反什么规定吧?”

“不会的,不要担心。这样很好。”

“好吧。瞧,我得走了。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希望到明天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但如果不行的话,我会打电话安排你到这里来的。”

“这还挺像个计划的。”那女人轻快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