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叶柠一晚上都撑着脑袋坐在床边守着叶栖，怕他哪里不舒服，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实在是熬不住眯着了会儿。
脑袋微微晃动着，突然从手里落下，她瞬间惊醒。
医院窗外的天色乍现，浅浅的微光伴着些朦胧的晨雾，看起来带着水汽。
病房里很安静，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灯，大家都还在睡觉。
叶柠轻声起身把灯关了，走到走廊上去透口气。
护士站的人面露疲意，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使劲眨了眨眼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医院门口断断续续的一直有人来往着，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焦虑和担忧。
不知道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发了多久的呆，等到耳边渐渐闹了起来她才回过神来。握紧手里的保温杯，她移开步子去热水室打水。
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昨天又熬了一晚上，叶柠现在的脑子里还有些钝。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李尹芳，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叶栖，一大早就带着热乎乎的早餐过来了。
看到叶柠眼底淡淡的青色，李女士关切道：“这几天没休息好吧，在医院里也闹不好学习，一会儿回去收拾着书包回家补会儿觉，起来赶紧先把作业赶了，顺道再好好复习预习，最近耽误了些学习要快点补起来，不要落下了……”
她们并肩走着，叶柠耳边全是她唠叨的话，没有要停下来的预兆。她不自觉放慢了些脚步，心底升起一种不太开心的情绪。因为她能听出李女士话里的重点，那个不停反复的词语——学习。
没注意到她放慢的脚步，李尹芳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水杯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叶柠甚至都还没跟着走进门就看到李女士拎着她的书包出来了。
李尹芳把包塞在她怀里，嘴里催促着，“你快回去学习吧，这里我守着。”
手僵硬地抱着自己的包，有些沉，叶柠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李尹芳又催了声，她这才掩住自己的情绪把包扔在背上，伸手背好，脸上扯起一抹笑把脑袋伸进病房里对坐着的叶栖说了声拜拜。
李女士推搡着她走，叶柠顺着转身离开了。
脸上的笑慢慢淡去，她心底有些闷，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她双手拉着书包带，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了。
应该是没休息好，今天的天气也不好，所以容易有情绪。她想。
垂着脑袋数着步子走回家里，叶恺利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径直回到自己房里，她把书包扔在桌上就躺上了床。
闭上眼盖上被子，放空思绪她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叶柠是被自己那闹腾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半眯着眼手指滑动接通了电话，她把手机隔在耳朵上，半晌没有声音，她正打算开口就听到那边的人说话了。
声音低磁好听，就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一样，“叶柠，你是不是说你想帮我？”
听到这话叶柠才睁开了眼发了会儿愣，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说过要帮谁吗？帮……
大操场她对李皓铭说——“我想帮你。”
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叶柠揉了把头发，“对，我在。”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虽然但是，当时她说的想帮他是想劝他去参加数学复赛，他也去了。不过，他既然都说了这事，那能帮的她肯定是要帮的。
“你现在有时间吗？”他沉声问，话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一把掀开被子，叶柠把脚伸进拖鞋里，对，还是他给她买的拖鞋，“有。”她回得干脆。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她都怀疑电话挂了，正想拿手机到眼前看看就听到了一声“谢谢”。
很轻很认真。
然后就是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微信里跳出两条新的消息，一个是定位，另一条是——“我在这里等你。”
不知道他要她帮忙的是什么事，叶柠衣服也没换，随手扎上头发，拿上手机和钥匙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拦了个车直达目的地中心公园，和师傅道了声谢后她转身看向马路对面。
李皓铭直直地站在红绿灯旁，穿了件灰色的宽松卫衣，身上挂着个黑色挎包。眉宇间带着疲倦，好像刚才从省里回来一样。有些杂乱的头发下的双眸低垂着，看不清眼底有什么情绪。
一阵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汽车在他们之间一辆又一辆快速地通过，他抬眼就和她对视上了。
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他们之间只剩下红绿灯上的倒计时。
一秒一秒倒数为零，红灯跳转为绿灯。丝毫没有犹豫，叶柠跟着人群向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拉住，她这才抬眼看到了刚刚还在马路对面的人，此刻站在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微凉，攥着她的手腕往回走。
叶柠跟上他的脚步，两个人逆着人群走回她刚才下车的路边。她垂着眸，视线落在他拉着她的手上。
转身注意到她的视线，李皓铭轻轻松开了手，声音低哑，“抱歉。”
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指了指左边，“是要走这个方向吗？”
他脚尖微动，双手插在兜里，朝另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右边。”
“那我们走吧。”叶柠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朝右边走去。
李皓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跟上她，懒懒地开口问：“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我要你帮我什么？”
下意识放慢了些步子，她侧过头来看着他，“说吧，去哪？要我干什么？”
她在等他说，如果他不提的话她并不打算问。因为理由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她只需要尽力帮他就好。
“嗯，”他应了声，视线淡淡地平视着前方，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除了你，我身边也没有什么比较熟的女同学。”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叶柠没有想过她会是他比较熟的女同学。
“想请你帮我挑一份礼物，”他缓缓说完自己的话，语气淡淡的，“你觉得送什么礼物给女孩子比较好？”
顶着他认真看着她的视线，她抿直唇思考着，目光注意到一旁的书店，“她喜欢看书吗？”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的书店，过了好一会儿李皓铭才回了句，“不知道。”
“我觉得送书可以。”他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并肩走进书店，虽然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找她来帮其他女孩子挑礼物的，说不上心底有什么感受吧，但她还是凑近他压低声音问道：“她平时爱看什么书你知道吗？”
声音有些轻，李皓铭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她软糯微扬的语尾。
弯下身，手撑在膝盖上，他凑在叶柠耳边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廓上，痒痒的不太自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出安全距离，顿了会儿她才想起她刚才问了什么，再次重复了一遍。
李皓铭站直身子沉吟了会儿，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摇头表示不知道。
“……”看他神色也挺认真的样子，应该是想送个好礼物的，虽然他连要送礼物对象的喜好都不知道。
叶柠认真地找着书，也拿不准那人爱看什么，挑来挑去最后还是选了一本中规中矩有口碑的外国名著。
他径直拿书去结账，跟着他走出了书店她才认真说道：“要是她不喜欢的话，你问问她的喜好再重新给她买个礼物也可以。”
“你得回家吃晚饭吗？”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他们都在医院陪叶栖，家里就她一个人，叶柠实诚地摇了摇头。
微弯着唇角，李皓铭深邃的眸里映着她的脸，声音懒懒的，“那再帮我一个忙。”
“陪我吃个晚饭。”
胃里适时地感觉到了饿意，叶柠这才记起她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好。”她顺势答应了。
“吃粉可以吗？”他认真征求着她的意见，“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
“我都行。”
李皓铭点头，单手拿着书带她去了一家粉馆。
他们一进门粉馆的老板就吆喝了一句，“哟，皓哥带妹子来吃东西吗？稀奇事啊……”
老板的年纪看上去与他们相仿，听这语气好像和李皓铭很熟的样子。
熟络地走进去，李皓铭拉开椅子示意叶柠坐下。走到一边去给她接了杯水，他嘴边噙着笑，语气淡然，“别开玩笑了，两碗招牌。”
“得嘞！”老板朝叶柠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然后回到后厨去下粉。
强行忽视老板时不时飘向她的视线，叶柠双手接过李皓铭手里盛着水的塑料杯，道了声谢后喝了一口润喉。
粉很快就上桌了，他们两个无声地吃着，气氛好像有些冷，但又好像挺正常的。
老板本来还想再打趣他们两个一下，看到这个安静的场景也自动闭上嘴坐在一旁摘菜。
吃完粉李皓铭抽纸擦了擦嘴，起身看向后厨燃得正大的火炉。
“火炉现在可以借我一下吗？”
看到老板点了点头，李皓铭拿着书径直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把书扔进了火炉里。
火焰燃起，冒着白烟，书被火焰吞噬，慢慢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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