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正在改变。长久以来我一直是个独行侠,但到了那一刻我才开始感到孤独。我以前总是愤世嫉俗,也是到了那时候,我才感到自己实在天真得无可救药。我的两个家庭都在渐渐离我远去——其中一个纯粹是因为人的年纪会变大变老,另一个则是因为过去那些可靠的老旧价值突然消逝无踪。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有一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孤岛,岛上的其他一切被人在一夜之间用船偷走。我感觉自己好像站在岸边,看着那些船只在地平线的那一端变得愈来愈小。更糟的是,本来我知道自己说的是英文,其他人现在却开始讲一些完全不同的语言。世界在改变,但我只想维持原状。
桑玛在三分钟内回来找我。我猜她之前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待威拉离开。她的腋下夹着一叠叠纸张,从眼神就可以看出她有大新闻要告诉我。
她说:“昨晚瓦索跟库莫又回来了,他们出现在基地门口的名单里。”
我说:“坐下。”
她一脸惊讶,顿了一会儿后才坐在威拉刚才坐过的地方。
我说:“我身上有毒,妳该离我远点。”
“什么意思?”
我说:“我们说对了,博德堡是个让陆军很尴尬的地方。一开始是克拉玛,接着又是卡邦,现在威拉要我把两个案子都吃掉,不要让陆军丢脸。”
“他不能把卡邦的案子吃掉。”
我说:“他说要写成训练时出意外,跌倒撞破头。”
“啊?”
“他要用这件事来测试我,看我是不是听话。”
“那你怎么说?”
我没回答。
桑玛说:“这道命令是违法的,一定违法。”
“妳敢抗命吗?”
她没回话。面对这种违法的命令,唯一抗命的方式就是不遵守命令,并且祈祷自己未来在军事法庭上不会有事——问题是,这等于是在法官面前跟那个可以一口把你吃掉的长官单挑,而且法官也很清楚,陆军向来不喜欢有人质疑命令。
“所以,没有任何事发生过。把妳的文档都带来,就当作不认识我,然后把克拉玛和卡邦都忘掉。”
她不发一语。
“还有,告诉昨天在现场那些家伙,要他们把整件事都忘掉。”
她低头看着地板。
“然后回到军官俱乐部去等我指派妳的下一份工作。”
她抬头看我,“你是说真的吗?”
我说:“千真万确,我正在直接对妳下令。”
她瞪着我,“你跟我想像的差太多了。”
我点头,“嗯,没错。”
我给她点时间把状况搞清楚,她走出去后,我把她带来的纸拿起来——纸的数量很多,我把自己要的那一页拿起来看。
因为我不喜欢巧合。
在卡邦死掉那晚,瓦索与库莫在晚间六点四十五分从基地大门进入博德堡,他们在十点离开。卡邦的死亡时间刚好就落在这三小时又十五分钟的时段里。或者可以说,他们是在用餐时间出现的。
我拿起电话,打到军官俱乐部用餐室。食堂的一位士官说负责的士官会回电给我。接着我又打电话给我的中士,要她查出尔汶堡宪兵运行官的电话,并且帮我把电话接过来,四分钟后她用马克杯拿了咖啡进来给我。
她说:“他快忙死了,可能要一个半小时后才有空,他叫法兰兹。”
我说:“怎么可能?法兰兹不是在巴拿马吗?我在那里还跟他见过面。”
她说:“喀尔文·法兰兹少校。对方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说:“打电话过去,再确认一次。”
她把咖啡留在我桌上后又回去打电话。四分钟后又回来告诉我,那信息是正确的。
她说:“喀尔文·法兰兹少校,他在十二月二十九日到任。”
我低头看我的日历,现在是一月五日。
她说:“你也是在十二月二十九日到任的。”
我瞪着她,说:“再多打几个基地,找规模比较大的。从班宁堡开始,按照字母顺序一个个打。列出每个基地宪兵运行官的名字,还有他们什么时候到任。”
她点点头后又走出去。负责用餐室的士官回电,我问他有关瓦索与库莫的事,他证实他们是在军官俱乐部里用餐。瓦索吃的是比目鱼,库莫是牛排。
我问:“他们是独自用餐吗?”
那家伙说:“报告长官,没有。他们是跟一群高端军官一起吃饭。”
“是约好的吗?”
“报告长官,不是。我们觉得是临时起意,那些人本来三三两两,后来才凑在一起。我想他们都是泡在酒吧里喝餐前酒。当然,那群人都没有订位。”
“他们在那里待了多久?”
“他们在七点半前坐下,快十点前才离开。”
“没有人离开后又回来?”
“报告长官,没有。我们看到他们一直在那里。”
“从头到尾?”
“我们很注意他们,因为其中有一位是将军。”
挂掉电话后我打电话到基地大门,询问是谁真正目睹瓦索与库莫进出基地的。他们给了我一个士官的名字,我要他们把人找出来,叫他回电给我。
接下来我等着大家回电。
大门的士官是最先回电的人,他证实前一天整晚站岗的人是他,他也证实他亲眼目睹瓦索与库莫两人在六点四十五分抵达基地,十点离开。
我问他:“坐什么车?”
他说:“一辆国防部的黑色轿车。”
我问他:“水星尊爵吗?”
“嗯,我很确定。”
“有司机吗?”
那家伙说:“开车的是叫做库莫的那位上校,瓦索将军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
“车里只有他们两人?”
“报告长官,是的。”
“你确定吗?”
“报告长官,我很肯定,不会有错。晚间我们会使用手电筒,我们看到的是辆悬挂国防部车牌的黑色轿车,前座坐着两位长官,他们都出示了证件,后座没人。”
我说:“好,谢了。”
挂掉后,电话立刻又响起,结果是喀尔文·法兰兹从加州打给我。
他说:“李奇,你在那里干嘛?”
“我正想问你咧。”
话筒另一头陷入沉默。
他说:“连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尔汶堡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他们说这里通常是这样。不过,天气还真不错。”
“你查过自己的调职令吗?”
他说:“当然。你没有吗?从那次被派到格林纳达以后就没那么爽过了。我现在正看着莫哈维海滩呢!这片海似乎就跟盖伯上校的脑波一样激动,我想我一定惹到他了。可是现在我不太能确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我们两个都惹到他了吧?”
我说:“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暂时担任宪兵指挥官的运行官。”
“他在基地吗?”
“没有。事实上,在我到这里那天,他也接到一个临时派令。”
“所以你是代理指挥官啰?”
他说:“似乎是这样。”
“我也是。”
“怎么回事?”
我说:“不了解,如果发现了,我会告诉你。但首先我得问你个问题。我遇到一个上校和一星准将,他们俩在元旦那天应该要去你那里参加装甲兵会议的,名叫瓦索与库莫。他们有出现吗?”
法兰兹说:“会议取消了。听说他们的二星上将在某处挂点了,一个叫克拉玛的家伙,他们似乎觉得会议少了他就没意义了,大概是要他在才能思考,或者他们忙着争论谁该当接班人。”
“所以瓦索跟库莫没去过加州?”
法兰兹说:“他们的确没来尔汶堡。至于加州,我就不知道了,还有很多地方是他们可以去的。”
“本来要去开会的还有谁?”
“都是装甲部队的大人物。有些本来就在这里,有些来露脸后又走了,有些人根本就没出现。”
“有听说议程是什么吗?”
“我想应该没有,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瓦索跟库莫说没有议程。”
“开会哪可能没有议程?”
“我也这样想。”
“我会帮你打听。”
我说:“新年快乐。”说完后我就放下话筒,静静地坐着,陷入沉思。
喀尔文·法兰兹是个厉害角色——事实上,他是最厉害的角色之一。他又强悍、又诚恳,非常有竞争力,从来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离开巴拿马时,我很放心,因为我知道他还在那里。但是他也走了,我也走了,那到底还有谁在那里?
喝完咖啡后,我把马克杯拿到外面,把它摆在咖啡机旁。我的中士在打电话,她的前面放了一张写满潦草笔记的纸张,她对着我举起手指,一副好像有大新闻似的样子,然后又继续写东西。我回到我的桌边,五分钟后他带着笔记进来。笔记上面画了三拦,每一栏都有十三行,最后一拦可能是电话与日期之类的。
她说:“我打到洛克堡就停下来了,因为有个模式可以预测接下来的状况。”
我说:“说吧。”
她按照字母顺串行出十三个基地,接着列出每个基地宪兵运行官的名字。十三个名字都是我认识的,包括我跟法兰兹。接着她列出这些人在哪天到任,每个日期都一模一样:都是八天前,十二月二十九日。
我跟她说:“把名字再报一次。”
她又把名字说了一次,我点点头。在宪兵部队这个神秘的小圈圈里,如果要组个明星队,经过一夜的仔细思考后,无疑的,这十三个名字会是我们这行的任何人都会列出来的。这些人就像大联盟的一线球星。除了我们两个以外的十个人,其中有两、三个待在字母顺序比较后面的基地,其他八、九个则分布在世界各地比较重要的一些地方。而且无疑的,这些宪兵圈的“中心打者”都在那里待了八天。我没办法确定自己可以被排在第几棒,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可以说是全陆军最棒的调查员。
我说:“真奇怪。”的确很奇怪。能够在同一天把这么多人派到各地,除了决心与计划之外,因为这件事发生在“正义之师行动”期间,可以说是为了某种急迫的动机。整个房间如此寂静,我好像在等待一件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我说:“我要去三角洲特遣队的营区。”
因为不想走路,我自己开悍马车过去。我不知道威拉那混球离开基地没,我不想再惹到他。哨兵让我进入老旧监狱改成的营舍,我直接前往人事参谋的办公室,他还在坐在桌边,但是看起来比早上我看到的样子还累。
我说:“卡邦是训练时发生意外死掉的。”
他点头说:“我听到的是这样没错。”
我问他:“当时他在接受什么训练?”
那家伙说:“夜间演习。”
“自己一个人可以演习吗?”
“那就说他要运行逃脱与潜入的任务。”
“在基地里做这种训练?”
“好,那就说他在慢跑,燃烧假日摄取的多余卡路里。”
我说:“我希望不要像是乱编的,报告上我得签名。”
上尉点头说:“那就别写慢跑。我想卡邦应该没有慢跑的习惯,他比较常去健身房,跟其他一票人一样。”
“一票什么人?”
他瞪着我。
“特遣队的人。”
“他有专长吗?”
“他们什么都得懂,什么都很厉害。”
“那……无线电呢?紧急救护呢?”
“这两样他们都得会,因为可以保护自己。如果被抓了,可以说自己是医务兵,可能不会被杀掉。如果对方不相信,还可以示范给他们看。”
“晚上会运行医疗训练吗?”
上尉摇摇头说:“不会特别挑晚上。”
“有可能是出去测试通信设备吗?”
上尉说:“他有可能出去试车,他对机械很在行,而且我想他跟队上的每个人都一样,必须照顾卡车。如果说他有什么专长的话,那就算他的专长。”
我说:“好。我们可以说他的车爆胎了。结果车从千斤顶上面掉下,撞到他的头。”
上尉说:“我想没问题。”
“地面不平,也许地上有个地方比较软,撑不住千斤顶。”
上尉又说了一次:“我想没问题。”
“我会说,我的手下把车拖回来。”
“好。”
“哪种车?”
“你喜欢就好。”
我说:“你们的指挥官在吗?”
“他离营度假去了。”
“他的名字是?”
“你不认识的。”
“说说看。”
上尉说:“布鲁贝克上校。”
我说:“大卫·布鲁贝克?我认识他。”但这不全是真的,我只能说我知道这个人。他是个令人害怕的死忠特遣队领袖,如果照他的理论:我们其他所有部队可以卷舖盖回家种田,这世界就靠他一手挑选的菁英来保护就好。不过为了让他的兵马可以来往各地,他可能会留下一些直升机驾驶——至于五角大厦,只要留一间办公室就好,专门帮他取得特遣队需要的武器。
我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打电话给他了吗?”
上尉摇头说:“他不想插手这件事,也不想跟你讲话。但等到我们确定哪里出错之后,会修正我们的操练安全准则。”
我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是被车压死的。这样他应该就满意了,因为有关车辆的规定比有关武器的规定少多了。”
“哪里的规定?”
“操练手册上的。”
上尉的脸上露出微笑,“布鲁贝克才不看操练手册。”
我说:“我想看看卡邦的寝室。”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他的东西没问题,如果我要签署一份卡车意外的报告,我不希望其他部分出纰漏。”
卡邦跟队上其他人都一样,用老监狱的牢房充当自己的床位。那是一个六呎乘八呎的水泥造空间,墙壁上了油漆,还有自己的一套洗手台跟卫浴设备。房里有一张陆军制式帆布床、一个储物箱,墙上还有个跟床位一样长的架子。总而言之,就一个士官而言,这是个很棒的床位。这世上有很多人会毫不考虑地跟他换床。
桑玛把他的床位封锁得很好,封锁胶带贴在走廊上。我把胶带扯下后卷成一圈,放进口袋。然后我走进他的房间。
特遣D队在管教与制服的要求上,跟其他陆军部队都很不一样。每个人对阶级都不太看重,甚至没人记得该如何敬礼。内务整齐不会受到褒奖,也不规定要穿制服。如果想穿之前在别的部队穿了很多年的迷彩夹克也没关系,舒服就好。如果有人喜欢穿纽巴伦慢跑鞋,而不喜欢穿大兵的战斗皮靴,那就穿吧。就算陆军买了四十万把贝瑞塔手枪,但有个特遣队的家伙比较喜欢席格索尔手枪,也随他去。
所以卡邦没有一个衣柜里装满烫好的干净制服,也没有清爽的汗衫,洗好又折好了,随时都可以穿。他的床下没有闪闪发亮的靴子,所有衣服都叠在床舖上方长架上前四分之三处。他的衣服不多,基本上都是橄榄绿,但款式大都不是军方提供的。里面有些老旧的制式冬天加长服饰,还有些已经褪色的战斗服。没有一件衣服上有部队番号与队徽。除了一条绿色的大手帕之外,还有些老旧的绿色T恤,洗到几乎变透明了。T恤旁边还有个卷好的战斗背包——这种陆军专用的多用途背包基本上是用呢绒背带做成的,上面可以挂各种东西。
架上最后四分之一摆满书籍,还有一小张装在黄铜相框里的彩色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长得像卡邦,但年纪较大,无疑是他母亲。我还记得他身上被蓝波刀划破的老鹰刺青,牠抓着一个上面写着“母亲”的卷轴。这让我想起我妈——想起她在与我们拥别后,嘴里还发出啉咻声,赶我们进电梯。
接着我开始查看卡邦的书。
里面有五本平装书,还有一本薄薄的大本精装书。我用手指滑过平装书的书背,里面没有一本书的书名或作者是我认识的,书背都已破损,页面边缘也都泛黄了。它们似乎都是冒险小说,讲的都是些实验性飞机或潜艇失踪的故事。只有那本精装书是滚石合唱团为了巡回演唱会特别发行的纪念书籍,从书背设计风格看来,那是本十年前的书。
我把他的床垫抬起来,查看下方的弹簧床座,里面空无一物。马桶水槽里跟洗手台下都没东西,打开储物箱后,叠在最上面的是件棕色皮夹克,夹克下面有两件白衬衫、两件蓝色牛仔裤。衬衫质料看来很软,穿了很久,夹克价位中等,这两种衣服可说是最受军人欢迎的周末夜装扮。蹲完厕所、刮完胡子、冲完澡后,穿上便服,大家挤在一台车里,找几家酒吧喝喝酒,找点乐子。
牛仔裤下面有个棕色皮革材质的小皮夹,颜色几乎跟夹克一样。就跟叠在它上面的衣服一样,它也是周六夜晚出游的配件,里面还有四十三美元现金,足够用来买几瓶开场啤酒。里面有他的部队识别证和北卡罗莱纳州驾照——不管他被抓进宪兵吉普车或警车,都会需要这两样东西。此外还有一枚尚未拆封的保险套,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得到。
皮夹里透明的塑胶夹层里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可能是他的姊妹或朋友,也可能是不认识的人,肯定是用来掩饰身分的。
皮夹下面有个鞋盒,里面装了半满的四乘六冲洗照片,那些都是用业余手法拍的军人团体快照。卡邦也出现在其中几张里,每张都有一小群男人站着摆姿势,像歌舞团一样,每个人的手臂都环绕在其他人身上。有些照片是在大太阳底下拍的,大家都没穿衬衫、头戴毛线帽,瞇着眼睛微笑。有些是在丛林里拍的,有些场景则是残破不堪或积雪的街头。所有的照片都展示出特遣队同生共死的情谊。休假时的同袍拿着武器,个个活蹦乱跳的,心情好极了。
除了上述物品外,卡邦的牢房里没有别的东西。没有需要特别注意或者异常,或者能说明些什么的东西。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物品可以透露他的过去,他的性格、好恶,或者兴趣。他的秘密而低调的生活,就像那些周六晚上的外出服一样,一成不变。
我走回悍马车,在转角处遇见那位留着落腮胡、皮肤黝黑的年轻士官,他挡住我的去路,看样子并不想移动。
他说:“你唬了我。”
“是吗?”
“有关卡邦的事。你还让我跟你讲了那么多,可是办事员给我们看了一份很有趣的文档。”
“然后呢?”
“然后我们开始动脑筋。”
我说:“不要伤脑筋了。”
“你觉得很幽默吗?如果我们发现是你,你就幽默不起来了。”
“不是我。”
“这是你说的。”
我点头说:“我说的,滚到一边去。”
“不然呢?”
“不然我就扁你。”
他往前一步,对我说:“你觉得自己扁得动我吗?”
我没有动,“你不是说卡邦是被我干掉的吗?他可能还比你厉害两倍呢。”
他说:“我可能一声不响就把你干掉了。”
我不发一语。
他说:“我说到做到。”
我把头别开。我相信他说的。如果有特遣队员摸到我身边,我一定不会发现。有可能是几周内、几个月或几年内,我在走进暗巷时会被一个突然冲出的黑影用蓝波刀划开肋骨,或者脖子被啪地一声扭断,声音还打在砖墙上,造成回音。那将会是我生命的终点。
那家伙说:“我给你一周时间。”
“干嘛?”
“向我们证明不是你干的。”
我不发一语。
那家伙说:“你要怎样随你,或是证明给我们看,或是开始倒数计时。最好把后事先交代一下,如果书太厚就别看了,因为你会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