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和苏云也没别的好说,看不见病历,只知道一个大概,说了也相当于白说。什么纱布瘤、纱布迁移还只是猜想。
冯旭辉只是开车,一句话都不插,老老实实的相当透明,毫无存在感,也从来没想过要刷存在感。
“纱布这种咱们912做的就不错了。”苏云不想接着林格的话往下说,便把话题又转回到纱布上。
“这种事儿,全世界都有,只要是当医生的没谁能避免。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同学,从他独立主刀开始就不断的焦虑,强迫症都犯了,最后只能不干外科去干内科。”
“这个例子就太极端,手上有数,慢慢的就习惯了。”郑仁笑道。
“《美国外科学院学报》有一篇报道,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研究人员分析了2285个利用无线射频探测系统来追踪纱布的病例。”苏云道,“在11个月里,该系统从将近3000名患者体内,帮助医生发现了23块险些就要遗留的纱布。”
“这篇文章我也看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郑仁道,“要是按照一个患者一块纱布来讲,概率高达0.76%,将近千分之八,太高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玩意的确好用,每次手术结束以后,如果有纱布留在了患者体内,探测器就会提醒手术人员。”苏云略有点羡慕的说道。
“这么先进?”林格有点羡慕。
“多少年前的玩意了,在咱国内开展不起来。一个探测器怎么不得卖咱们几千块钱?一台手术成本提高几千,你说说可能么,大多数的患者都会拒绝。”苏云笑道,“而且患者家属不理解么,肚子里不落东西,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好不好。”
“说的也是。”林格笑道,“应该是这样,可不出事儿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小手术还好说,一台大手术,十几个小时,护士都换了两三波,主刀医生的注意力都在血管、内脏上,纱布什么的……太容易出事儿了。”
“不说咱国内,国内的数据没什么意义。美国一年遗漏在身体里的医疗器械有4000例,这还是几年前的数据。最近我没跟踪,觉得没有意义。”苏云继续说到。
“前几年,帝都有一家医院,泌尿外科出事儿了。”林格道,“也是纱布落下,最后结果是主刀停薪留职罚款,禁足手术室半年,当场负责核对的护士立刻开除。”
“核对的护士承担主要责任,这一点没什么异议。所以说么,顾老那件事儿护士反应激烈也是正常的。这是砸人饭碗,顾老不可能让下台的。”
“要是真出事儿,那就是晚节不保。最后我看顾老都急了,差点就要骂娘。您二位知道,顾老的脾气多好啊,几个小时找不到纱布也急眼。”林格笑道。
“林处,苏云,我觉得这事儿没什么问题。”郑仁道,“但有点奇怪。”
“嗯?”苏云看着郑仁的背景问道,“是不是你被迫害妄想症又犯了?”
“不是。按说津海那家医院的条件已经到了极点,任打认罚,这都没什么问题,犯错了就站好挨打呗。可已经这么选择了,还用单独跑一趟帝都?”郑仁疑惑的说道。
林格的心蓦然紧了一下,他皱眉琢磨赵成印的话语和表情,并没有想出来哪里不对劲儿。但郑老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按说私立医院,尤其是他出身的那个派系,都是周扒皮托生,小气的要命,怎么会认打认罚?
“去看了病历再说喽。”苏云却不在意,哪怕压力大,大不了甩袖子回来,强迫自己做假诊断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苏云底气十足。
一路无话,几个人简单聊着。苏云让冯旭辉没有直接开到卫生局,而是先去津海市那家一级甲等的私立医院看一眼。
一级医院是指病床数在100张以内,包括100张,主要功能是直接向一定人口的社区提供预防,医疗、保健、康复服务的基层医院、卫生院。
用平时的话讲就是点点滴,治治感冒发烧的小医院。具体甲乙丙等还有考核的分数,能达到一级甲等对于私立医院来讲也算是不容易。
整个医院建设的还算是有规模,而且还有新建的大楼还没投入使用。
“私立医院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开起来喽。”苏云看着这家医院的规模,有些感慨,“估计很快就要评二乙,然后二甲,然后三乙。”
“说医疗不挣钱,谁信。”苏云自言自语的说道。
“公立医院不一样么,吃空饷的就不少,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每年跑单的也不少,毕竟是公立医院,这都是袁副院长该头疼的事情。”林格笑道,“袁院长要是退二线,就该叶处头疼了。”
“有好有坏,这不是咱们能想的。”郑仁平淡说到。
这家私立医院规模再怎么大和他都没有关系,抓紧时间看看病历,做完鉴定回去还有事儿。
郑仁之所以跟着来看看情况是因为纱布瘤这种病历他没见过,这次算是积累临床经验,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只要自己见过,做起诊断也会底气十足。
而苏云对私立医院持有的鄙夷态度郑仁认为没必要,就像是他之前说过,真要是再碰到事儿,还是得公立医院的医护人员先顶上去。
私立医院?人家没那个义务。
中间是是非非郑仁也不知道,他也懒得想。
几十分钟后,来到卫生局,林格一早就联系了这面的人。
几个马赛克把郑仁等人接了进去,手里拿着病历,郑仁开始翻看起来。
患者是一个怀孕5个月的孕妇,当时判断胎儿有问题,已经死亡,就做了剖宫引产手术。
术后出现的那些问题倒是和林格说的没什么太大出入。
诊断肠梗阻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医院诊断的,但后继治疗……郑仁越看病历眉头皱的就越紧。
病历上的描述来看,好像很简单,但郑仁却觉得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苏教授,郑教授,二位喝什么茶?”赵成印弓着身子,满脸温和的笑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