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加文走后不到一小时,德拉·斯特里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听筒说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请稍等,让我看一下。”
她用手盖住话筒,说道:“头儿,是玛丽·巴洛。她发现了一些让她担忧的东西。”
“什么东西?”梅森问。
“一些错误,但显然比一般的错误要严重得多。”
“让我和她谈。”梅森说道。
梅森拿起自己的电话,说道:“把我的电话接到德拉·斯特里特的线上,格蒂,让德拉·斯特里特的电话留在线上,这样我们都能听见。”
过了片刻梅森听到接线的咔哒声,说道:“喂,玛丽,我是佩里·梅森,我在电话线上了。怎么回事?”
“我本来不想打扰你,梅森先生,”她说。“但我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这里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收到的帐单,伊娃·埃勒厄特都开出了支票;但奇怪的是收取支票的公司并没有提供任何服务。例如,我发现了几张上面注明‘收讫’字样的帐单,帐单是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寄来的。钱数总计6000多美元。”
“已经付讫的支票显示帐单上的款项都付清了。帐款不是逐条详细列出,而是很笼统;比如,某个楼房的修理和安装电线。”
“喔,为什么不给阿克梅公司打个电话间问他们呢?”梅森说道,“告诉他们你正在为资产评估人准备一份报表以便计算收入税,你需要逐条列出详细的帐单,还想了解一下订单是怎样发出的。”
“我已经想到这一点,”她说,“只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帐目簿里没有登记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
“有地址吗?”
“有,”她说,“查塔姆街1397号,显然这个地址并没有那家公司。”
“那帐单呢?”梅森说,“帐单上端的公司名称和地址——是印上去吗?”
“是印的,看起来很漂亮。帐单上有工作号,分类帐户,定单号,一应俱全。这些项目都用钢笔填得清清楚楚,但就是没有这家公司。显然那些工作也没有做,并且……”
“支票呢?”梅森问道,“是怎么背书的?”
“用一个橡皮图章背书,而后兑成现金。银行已经关门了,明天早上我才能得到这方面的情况。”
“好吧,”梅森说道,“继续查对帐目,玛丽,不过在了解情况前不要贸然采取行动。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她说:“我感觉好像有人知道伊娃·埃勒厄特是个新手,就印了一些有公司名称和地址的帐单,并寄了一张来看看她会做什么。第一帐单只有326元8角5分。”
“她做什么了?”
“她开了一张支票。”
“那张支票肯定是邮寄出去的。”梅森说道。
“那张支票是邮寄出去的,并且被兑成现金了。”
“接着说,”梅森说道,他的声音中流露出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那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以后一个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然后,又出现一张785元的帐单。伊娃·埃勒厄特付了这笔帐,随后的一个月里又来了3份帐单,总计是2900美元,还有一点零头儿。”
“还发现什么情况了?”
“接下来的1个月里又来了3份帐单,到目前为止这些帐单都是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寄来的,但如果有人发现这么容易就能骗到伊娃·埃勒厄特的支票,我有预感事情还远不只这此。”
“支票是谁签的字?”梅森说道。
“加文签的。你知道加文先生做事的方法。他总是让秘书把付帐的支票用打字机打好,每个月的8号他会把所有的支票都签好,这样可以得到现金折扣。这又是另一件发疯的事情。伊娃·埃勒厄特开支票时井没有扣除2%的现金折扣,而帐单上明明写着‘10号前付款可享受2%的折扣。’”
“好的,玛丽,我会调查这件事。谢谢你打电话来。那家公司的地址是什么来着?”
“我记下来了,头儿,”德拉·斯特里特说道,“查塔姆街1397号。”
“我们会调查一下,”梅森说道,“情况如何,玛丽?”
“噢,简直是一团糟,”她说,“不过我已经理出一点头绪来了。”
“别累着自己,”梅森对她说道,“你明天在吗?”
“在。”
“我想去看看这些帐单。”
“好的,我会在这里等你。”
“再见。”梅森说完挂上了电话。
他看看德拉·斯特里特,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重要线索,”他说,“我们最好让保罗·德雷克去查一下查塔姆街的这个地址,看看他能否发现一些有关这家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的情况。”
“好吧,”德拉·斯特里特说道,“电影里描写的秘书都是那样工作的:拆开信拿出帐单,打好支票请老板签字,然后寄给收款人。”
梅森咧开嘴笑了起来:“一种登记帐目的方法,似乎还挺奏效。”
“至少对一个人来说是的。”德拉·斯特里特说道。
格蒂推开办公室的门,情绪激动地说:“这是下午的报纸,梅森先生,上面登了一幅照片,照片上是在卡塞尔曼的公寓里拍到的一个沾满鲜血的脚印。另外,有一个女人从拉斯维加斯打来电话,自称是露西尔。”
“把电话接过来。”梅森说道。德拉·斯特里特从格蒂手中接过报纸,递给桌子对面的梅森。
格蒂急忙回到接线台。
梅森拿起电话,等了一会儿,线路接通了,说道:“喂,我是梅森先生。”
露西尔的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很急促:“梅森先生,我想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双环汽车旅店的露西尔。”
“往下讲,露西尔。”梅森说道。
“加文先生有一件急事要和他儿子商量。”
“通过电话谈吗?”梅森问。
“不,面谈。他租用了一架飞机。”
“往下讲。”
“他采取了周密的防范措施,确保没有人跟踪他去机场。”
“接着说。”
“他告诉我他3点正、6点正、8点正、10点正会给我打电话。他说如果我没接到哪一次的电话,我就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情况。否则,我不要让你或者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处。”
“好的,”梅森说道,“我猜是3点钟的电话没有打来。”
“是的。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我想让你了解这个情况。”
梅森说:“谢谢。这意味着他已经被逮捕了。在警察指控他之前,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们会坚守岗位的,谢谢你打电话来。”
梅森挂断电话,开始仔细端详报纸第2页上的照片。
“有趣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非常有趣,”梅森说,“你可以看出未这是一个男人的脚印,脚印是一只沾满血迹的鞋踩出来的。这里还有一个鞋跟儿的印迹,从印迹上看橡胶鞋跟儿还挺新的。警察已经辨认出鞋的牌子:‘斯波林一伊齐基尔’。”
梅森推开报纸,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最后他停了下来,用疑惑的眼神瞧着德拉·斯特里特。
“德拉,我认为证人出庭作证前律师不能只坐等着,而应该积极主动地采取措施。如果对自己的证词没有十足的把握,律师并非通过隐瞒、篡改证据等手段而只是通过对事实进行重新组合把证人搞糊涂,我认为这位律师并没有超越法律权限。”
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在本案中,”梅森接着说,“事实本身不断地进行重新组合。通常的情况是警察有了主要嫌疑犯,但苦于找不到凶器。这件案子里他们手中掌握了凶器和好几个主要嫌疑犯,他们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德拉·斯特里特说:“在本案中,你略胜他们一筹。你清楚自己并没有调换凶器,也就知道凶器是在小加文的办公桌里了。”
梅森点点头:“唯一的麻烦是,德拉,我不知道是谁把凶器放到那儿的,我只有和老加文谈过之后才可能知道。”
“如果不是他放的呢?”
“那就是凶手放的。”
“我们今天晚上得加班了。警察拘留了斯蒂芬妮·福克纳。他们现在又抓到了老加文。他犯了错误,低估了警察的能力。”
“我们让保罗的人去查一下各家印刷公司,看看能否找到印假帐单的地方。你的头痛怎么样了?”
她看看梅森,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好多了。”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