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慈宁宫内,杨太后窝在榻上,问杨嬷嬷,“如儿,小五是今日离开?”
“是的,太后。“杨嬷嬷点头道,“此时应该到了皇城外的长亭了。”
杨太后想起了跟魏柏轩一起流放的定国侯府诸人,“弟妹那么大的年纪还要奔波,可有跟押送官打点?”
“太后放心,已经打点了。“杨嬷嬷说道,“那王成毅最开始入伍是在襄城,受过世子爷的恩惠,对侯爷也仰慕得很。他保证过,路途会照顾候府的人”
杨太后点头,只是眉眼间还是带着愁绪。
杨嬷嬷安慰道,“太后,俗话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这人,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情形。”
杨太后内心痛苦,但也知道如今成了定居,只是心里期盼着小五给她传递的消息是真的。
五年,他就光明正大地回京都。
她去天鸿寺待个五年,控制寺庙为小五回京做准备。
“准备东西吧,五日后前往天鸿寺礼佛。”杨太后道。
“喏。”杨嬷嬷高兴地应了下来,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等等。”杨嬷嬷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杨太后。
杨太后想到离开天牢的小秦氏,“定国侯府少夫人离开天牢后去了哪?”
“回了秦家。”杨嬷嬷回复,犹豫片刻后把之前隐藏的消息说了出来,“只是回家当晚有人潜入秦家杀小公子。”
“什么?谁这么大胆包天?你为何不说?”杨太后满脸震惊。
“太后,你先别急。三十六骐骥中有人一直跟着少夫人,所以救了小公子。听说是受了五殿下的吩咐。前几日您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奴婢就暂时没有告诉您。”
杨太后没有怀疑杨嬷嬷的衷心,只是道,“以后万事都要告知我一声。“
“诺。”杨嬷嬷应了下来,“太后,昨日收到消息,少夫人定了两个镖师,约定今日一起去西南蜀地。“
“那孩子呢?“杨太后皱眉,小秦氏是想干什么?
他们费尽心思将她从牢房摘出来,就是为了扶养侯府的第四代孩子。毕竟蜀地路途遥远,谁又能保证一路平安?还有到达蜀地后的情况也难以预料,所以以合离为借口,把候府的一丝血脉带出来。
小秦氏竟然带着孩子去蜀地?
“小闺女托给了秦海生,小公子被少夫人带着一起离开了。少夫人带着车马,准备了很多东西,应该是给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带的。”
“……”杨太后闻言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道,“孝心可嘉。只是哥儿还小,让人把哥儿带回来。”
杨嬷嬷看了眼杨太后,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直说。”
“太后,奴婢以为,五殿下自己要求去西南蜀地,那边肯定有什么让殿下非去不可呢!”
“这话从何说起?”
“太后,你知道,皇帝历来宠爱五殿下,无论是装还是真的,这么多年下来,假的也会带着几分真心的。听下面的人说,皇上召五殿下本想缓和气氛,将他放出来。只是五殿下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气得砸了整个御书房。而之前五殿下提前给您送消息也是说想去西南……。”
杨太后政治敏感度很高,闻言问,“西南王那边可有关注?”
杨嬷嬷摇头。
“让人注意西南王的消息。”杨太后吩咐。
杨嬷嬷点头,而后道,“太后,五殿下派人跟踪少夫人,却没有阻止她去西南,那就是说,五殿下肯定有打算和安排,小公子也不会造成他的困扰。所以,这接回小公子的事情,咱们还是得想想。”
杨太后闻言点点头,问,“三十六骐骥,小五留下了多少人?”
“一半的人数。”杨嬷嬷道,心里忍不住庆幸,幸好五殿下有先见之明。
三十六骐骥藏在卢月山脚下,伪装成了小村子的村民。但三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半个月前竟然让人带着上千骑兵奔去了卢月山,于凌晨时分用桐油火攻了整个村子。幸好三十六骐骥提前得到了消息,隐藏进了山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竟然这么多?”杨太后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吩咐道,“让人从暗道进来,将我的私库贵重的全部搬出去。库门落锁后,地道暂时先封起来。”
“是。“杨嬷嬷点头。
“收拾的动静小点,等离开的时候当日再告诉皇上。”
“诺。”杨嬷嬷应下后就赶紧安排了下去。
皇城外的长亭,被侍卫拦住的谢东霖抱拳对着王成毅道,“王千户,我为殿下送行。还请行个方便。”
“按律,进长亭方可。”王成毅冷冷地道。
谢东霖看了眼身后,不足两米的长亭,侧开了身子让行,魏柏轩路过时道了句,“跟上来。”
“是,殿下。”谢东霖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谢侍郎站在长亭口,看着自己弟弟的傻样,忍不住扶额。
谢侍郎叫谢东怀,比谢东霖大十多岁,如今任礼部户部侍郎。从小看着谢东霖长大。
谢东怀虽然是从四品,但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权利。谢家如今永远比不上其父任职尚书省时来得风光。
谢太傅退下来后,被授予了太傅一职虚。谢家也渐渐走下坡路。而谢东怀资质不算好,靠着谢太傅的余音只做到了礼部侍郎。
谢家原本以为做秦王陪读的谢东霖能挣一份出息,如今秦王被流放,什么都不懂的谢东霖也没什么未来可言。
谢太傅给定国侯府和秦王求情惹皇上不喜。谢家不能再有一丝风出草动了。
只是谢东霖一定要来送行,无奈之下,谢东怀也跟了过来。未的是防止谢东霖犯浑惹事。
原本以为会看到的是垂头丧气的五殿下,可此时的魏柏轩,哪里有一丝丧气,反而精神满满,似打马游街般闲适。
看着谢东霖屁颠屁颠的模样,谢东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希望只是简单的送行,可别搞什么其他的事了。谢东霖只想家族能够平平安安。
……
长亭说是亭,但其实是个院子。有住宿,有马棚,还有补寄的铺子,算是个微型的集市。
一行人进了长亭,王成毅让人二十人守在了入口。
而长亭内,站着一些来送行的人。
魏柏轩带着谢东霖走到一角,谢东霖刚把东西掏出来,厚厚的一叠,藏在青色的荷包里。“殿下,这是我所有的银票了,你带上路上打点下那千户,也少受点罪。”
魏柏轩盯着谢东霖,心里叹了一口,眼里带着怀念。谢东霖还是这么憨诚又毫无心眼。跟上辈子一样,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
“殿下,殿下……”谢东霖被看得有些发毛,秦王竟然对着他露出这么温柔又怀念的眼神,谢东霖忍不住打颤,心里想着。不会是关傻了吧?
魏柏轩收回落在谢东霖身上的视线,忽然看到人群里的风铭竟然真的站在定国侯府大舅母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秦氏擦起了眼泪。
魏柏轩忍不住讥讽一笑。
谢东霖看向魏柏轩,心惊地问,“殿下?我,我做错了么?”
“傻样!”魏柏轩轻轻碰了下谢东霖,抬手指了指风铭,“看到我大舅母身边的那人?”
谢东霖点头,但眼中带着不解,“跟踪他,一起到西南蜀地。”
谢东霖闻言,震惊地看着魏柏轩,“去,去蜀地?”
魏柏轩挑眉斜视谢东霖,“怎么?不乐意?”
谢东霖摇头,“殿下,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谢东霖可是听自己父亲谢太傅说过,皇上让人带魏柏轩进皇宫面圣是想缓和关系,放他出天牢的。可不知道这俩父子说了什么,秦王竟然被撸了封号不说,还跟定国侯府一起被流放蜀地。
谢东霖不相信魏柏轩没有打算的。
“其他事情后面告诉你,你现在就回去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一定要告诉太傅,但别让你哥知道了。然后就出发跟上来。”魏柏轩看到风铭走向素月,立刻吩咐,“跟着我说的那人。”
谢东霖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只是看到站在长亭入口的兄长,心里想着该怎么逃出兄长的手掌心。
魏柏轩看到风铭走到了素月身边,抬脚也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