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王爷对你不薄。”乔氏抬眼，历来温和的眉毛，此时怒意横生。
花氏入府一年多，最为得宠，即使偏安一角的乔氏也知道，花家靠着秦王拿到了皇商的名额，进了内务府。如今秦王落难就想过河拆桥？
花氏讪讪，“侧妃，您看王妃都离开了……。不是奴家不愿意陪着王爷，实在是害怕蜀地。听说那边民风彪悍，蛇虫巨多，咱们这些柔弱的女子到了那里可怎么活啊。”
花氏说着，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听着花氏装腔作势，乔氏十分反感。不想跟她纠缠下去，抱着女儿朝着墙靠了靠，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素心看着花氏索要放妾书，心里也是带着几分期待的，她激动地拉了拉素彤的手，低声问，“你说我们能得到吗？”
“后悔了？”素彤看着素心。
素心使劲儿点头。
素心一直带着一种期盼，秦王会化险为夷的，然后她能凭借这段一起坐牢的经历得到秦王几分怜惜。可是，素心没想到，他们竟然等来了流放的消息。
原本素心是绝望的，可看到成王妃竟然拿着和离书就走出了大牢，素心的心里也染上了几分期待。
如今听到花氏的问话，素心一颗心紧张起来。她们都能离开么？
“别妄想了。”素彤打断素心的期待。
素心看向素彤，满心不解，“为什么？”
“王妃是什么身份？其爷爷是三朝阁老，父亲在外任布政使，家里在朝堂当官的不少。这种身份都还在牢房待了两个多月才出去了。你觉得你的身份能出去？”
“……”素心眼中的亮光暗淡了下去，视线忍不住看向了素月，却见她一脸平静，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心里忍不住想着，她为何一直这样冷静？她难道不怕么？
素月并不是不怕，而且再害怕担忧也于事无补。
她们这样毫无根基的人，只能随机应变。只要不是砍头，素月觉得，到哪都能过日子的。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想，顺其自然就好了，然后随机改变。
花氏哭着哭着，发现除了自己的哭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微微睁开眼，却看到乔氏竟然抱着孩子睡着了。而其他人则看着自己发呆。
只有乔氏身边的素月，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双杏眼，似乎带笑，可那笑容在花氏看来，是一种讽刺的笑。。
花氏顿时拉下了脸来，对着素月凶狠地道，“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的狗眼。”
素月气笑了，讽刺道，“你以为这是秦王府？你还是王爷的宠妾吗？”
以前在王府，花氏给素月的印象不差的。但人总是有几面的，两个多月的牢狱之灾总会让一些人彻底地回复本性。
素月这段时间也是见识到花氏的泼辣了，逮着谁都要吵骂一顿，每次都是陈氏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一番才停了下来。
如今陈氏离开了，花氏有种老虎离开，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素月却不爱惯花氏的坏毛病。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誓死不休的原则，素月直接顶了回去。
“你……。”花氏跑了过来，直接想要动手打素月。
只是刚抬起手，两声呵斥同时响起，“花氏！”
一声来自睁开眼的乔氏，那声呵斥引起乔氏一阵猛烈的咳嗽。乔氏的女儿被咳嗽声惊醒，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倒是没有哭泣，似乎记挂着乔氏的身体，轻轻拍了拍。
素月走了过去，抱起来小姑娘。一手轻拍着乔氏的背，给她顺气。
另外一声则来自对面牢房的老夫人。
花氏不怕病秧子的乔氏，但却怕定国侯府的老夫人。
以前的老夫人对于花氏来说，是个比天还远的人。如今虽然同住在一个牢房，但老夫人冷眉竖目的模样还是让花氏身子本能地后退，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花氏只能把气洒在了素月身上，恨恨地盯着她。
素月却不管花氏的心态。看到停止咳嗽的乔氏脸色苍白得很，素月将她扶到靠墙的地方，“侧妃，我帮你看着孩子，你先躺着休息休息。”
乔氏全身发软无力，微微点了点头。
对面牢房的老夫人只呵斥了一句后就闭上了眼睛。
整个牢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定国侯府的少夫人小李氏在花氏，素心的羡慕中带着孩子离开了。
小秦氏出了牢房，站在院子中间，看着高高挂在天空的日头，有些恍惚，两个月的牢房，似乎感觉两重天，这么温暖的阳光，似乎有些不真实。
“娘，我饿了。”小秦氏的儿子，昌哥儿拉了小秦氏的手。
“走，咱们去你舅舅家。”小秦氏抱着一岁的小女儿球球，牵着五岁的昌哥儿朝着大门走了过去。守卫查看了小秦氏的证明，很快放了行。
刑部大牢前，小秦氏的大哥秦海生很早就等在了刑部大牢前，看到大门打开，立刻迎了过来，“小妹。”
“哥。”看到熟悉的人，小秦氏顿时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赶紧回去吧。”秦海生抱起了昌哥儿，“我带了马车过来。”
小秦氏颔首，“麻烦大哥了。”
秦海生摸了摸小秦氏的头，一起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等到三人离开，一个人从刑部大牢对街的乞丐堆里走了出来，不着痕迹地跟在了后面。
……
花氏看到小秦氏离开，满心羡慕，拿出一根簪子在狱卒送饭的时候递了出去。
送饭的狱卒看了眼花氏。
花氏低声道，“能否给城北的青南胡同的花家带个信？”
送饭的狱卒似乎做惯了这种生意，伸手拿过了簪子。
花氏一喜，让狱卒通知他大哥，能否来看看她。若是不能，在她离开京时送她也可以的。
送饭狱卒微微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带着饭桶离开。
俩人虽然做得隐蔽，但牢房内没有一点声音，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引人侧目，只是大伙装着看不见罢了。
素心心里是羡慕花氏的，知道亲人在那里真好。不像她们，从桃花坞来，那里原本应该是她们的回忆，可出来后才知道那个地方的不同。连回忆，提及那个地方都会让人鄙视。
素心忍不住看了眼素月和素彤。第一次有些后悔，当时真的冲动了。为了一口气，不惜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主意把素月拉进来，也把自己留在了这里。未来会如何，素心脑子里一片空白。
“素彤，对不起。”素心忍不住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素彤淡淡地道，“都这种情况了，道歉也无济于事的。”
“你恨我吗？”素心问。
素彤摇了摇头，“都是姐妹，恨你什么？”素心的心思很好猜测的，她稀罕秦王，所以想搏一搏。素彤其实还有些羡慕素心的，好歹有尝试的冲动，而自己呢？面对喜欢的人，只能暗地里耍一些见不得的手段。
“你说素月怎么如此淡定？”素心不解地问。
素彤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
花氏的期盼在一天天的日子里落空，眼神也越来越沉寂。直到狱卒带她们出牢房也没有见到花家的人。而花氏从沉默中爆发，开始骂起了花家人。
直到看到从男牢出来，带着枷锁和脚链的秦王，花氏才住了嘴。
秦王被人来着朝牢房最后一道大门走去。脚下的链子发出叮叮叮的撞击人。
秦王府的内眷被安排在了后面，也许是觉得女子柔弱，没有捆绑，素月才能帮乔氏抱着孩子。
最后面是定国侯府一家人，一起被带着挎刀的侍卫驱赶着离开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