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诡计

昭武帝见魏柏轩被捆绑着,顿时心疼不已,“老三,还不快点给你五弟松绑,这般捆着是为何?”

魏柏宏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情绪,低着头应诺,然后上前给魏柏轩松绑。

魏柏轩捏了捏手腕,看着昭武帝直言道,“父皇,二哥真的是谋反不成自杀了?”

“傻孩子,我还骗你吗?”昭武帝点头,眼里有着泪水和心痛。

以往昭武帝的眼泪让魏柏轩觉得烦,但烦恼之下却带着浓浓的温情。可此时此刻,魏柏轩却觉得昭武帝面孔变得陌生起来,想着出城一路上张公公说的话,魏柏轩就觉得昭武帝做作的样子让人泛呕。

魏柏轩直言道,“父皇,你撒谎。”

昭武帝眼皮跳了跳。

魏柏轩却跟着追问,“二哥若是急切地想要登上皇位,那直接拿出大伯给的诏书就好了,何必等到此时?父皇,二哥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魏柏宏为何回京了?”

昭武帝是接自己六弟宣景帝的皇位,这是众所周知的。只是外界却不知道,宣景帝离开时还留下了一则圣旨,圣旨中规定,未来皇位必须传给杨皇后所生之子。

昭武帝此时忽然听到魏柏轩提及宣景帝,顿时目眦欲裂,看着魏柏轩的眼神就跟仇人般,昭武帝似乎被吓到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指着魏柏轩,“你竟然,竟然知道,你竟然知道诏书的事情?还说没有勾结,来人……杨坤给我将秦王府抄家,秦王打入天牢待候发落。”

说完,昭武帝步伐踉跄地离开了牢房。

魏柏轩眼神却是微沉。

皇祖母说过,父王登上皇位时就清楚的。百年之后的皇位一定要归还到二哥手里的。怎么如今这么介意?

忽然,魏柏轩脸色一变,难道就是因为这诏书,父皇才想着致二哥于死地?想到这里,魏柏轩简直是悲愤不已。

三皇子魏柏宏虽然有些不解,但皇帝离开了,他就名正言顺地接手了对魏柏轩的审查,这却是一大快人心的事。

只是魏柏轩历来性子狂妄,根本不理睬魏柏宏的问话。他被自己脑海中的猜测震惊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很皇帝还是可怜皇帝?

魏柏宏忌讳皇帝以前对魏柏轩的宠爱,担心皇帝只是一时气恼的,转过头来又将秦王捧到天上。到时候他魏柏宏如何自处?

如此一下来,魏柏宏投鼠忌器,审问时所用的手段轻重有些不好拿捏。于是就隐晦地跟昭武帝告状。

昭武帝也是愁得很。

魏柏轩刚出生就被他抱出来养着,感情比其他几个儿子都来得深。他从小也是打心眼地疼着魏柏轩。只是到底因为他背后的势力有那么几点不舒坦。

如今魏柏轩竟然维护起了太子那个野种,还将诏书这事拿了出来说他。还胆大包天地把小皇孙藏了起来。种种跟他做对你的行为让昭武帝就非常不舒服了。更让昭武帝气怒的是,魏柏轩到底知道多少他们上一辈的事情。若是全不知道,那他如何自处?

只不过昭武帝到底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上辈子的恩怨可以放一放。如今最关键的是要将太子的孩子给找出来,然后斩草除根。

想到此,昭武帝对魏柏宏道,“不惜一切代价让小五开口说出小皇孙的下落。”顿了顿,“别真的伤了小五的性命。”

魏柏宏闻言,嘴角拉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愉悦地应了下来,“是,父王。”

魏柏轩也因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酷刑。

……

昭武二十九年是一个不平常的一年。

太子谋反失败自杀,秦王匿藏小皇孙,拒不交出被抄家打入天牢。

太子秦王之事还未定案,定国侯府又起了风云。

定国候在北地带领着十万大军抵抗北戎,却因世子好大喜功,带着三万士兵深入腹地却突然受到围剿,三万魏国儿郎不低而全军覆灭,定国候带兵营救却也一同葬身在敌营。

那一战生死惨烈,魏国葬送了五万儿郎。而杨家死了定国候,世子爷,还有世子所出的侯府大少爷杨永安生死不知。

消息传来后,定国候的胞姐,当今太后差点吐血而亡,还好被太医及时救治保住了性命。

皇后原本被太子和秦王之事弄得肝胆欲裂,定国侯府的事情顿时如泰山压顶,皇后一个气未顺过来当场离开了人世。

昭武帝悲愤欲绝,无心处理朝政,每日守在皇后灵堂,日渐消瘦。

宫外的定国候也被推上了整个魏国的对立面。三万儿郎的亲友围堵着定国侯府门口讨要说法。

整场战争无生还者,是非曲直还难定事实,大夫人带着府邸妇孺赔礼道歉,却落得颜面无存,被烂菜叶子沾满全身。世子所出的二子杨永平为父亲和祖父喊冤,在皇城跪了五日都没有引得沉浸悲痛中的皇帝动容丝毫。

众人都知道,皇帝在迁怒,若不是出了定国侯府这事,皇后虽然心疼太子殿下,但有秦王在,她不至于撒手离世的。

一时之间整个皇城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定国侯府,这座与魏国长存的世家,世世代代维护者西北的安定葬送所有男人的英烈之家,成了三万儿郎亲友悲愤的宣泄口。

以前大家有多尊敬定国侯府,如今就有多么仇视。

直到谢太傅看不下去站了出来,直言定国侯府作为几百年的世家,杨家男儿英魂都落在了西北的土地上。如今定国候和世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事情还未明朗之前,还望所有人给守卫西北的英烈杨家一点体面。若不是杨家世代的守候,西北不可能跟如今这般安稳。

谢太傅的话让众人都冷静了下来。想着杨家死在西北的那些男儿,大伙都沉默了。

皇帝这时也出声,等查明事实后再做定案,到时候可得给西北的三万儿郎一个说法。

只是查出的事实却是跟流言出入不大。作为监军的承恩候侯府世子上报,定国候世子受到了情报是假的,但他却带着让人乘胜追击,以至于葬送了三万魏国儿郎。

如此倒也罢了,人无完人,总会犯错。但让皇帝大发雷霆的是,世子竟然让士兵给定国侯府大少爷杨永安用人命撕开了一条生路,三万人,仅杨永安逃出了围堵。

皇帝下令全国通缉杨永安,同时让人把定国侯府妇孺男丁都打入了天牢。

定国侯府的妇孺入天牢时,素月一行人其实已经在天牢呆了大半个月了。

牢房内不知天日,素月根据狱卒送饭的时间,每一次在墙壁上划一道。

划了二十道时,牢房又被送进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老妇人头发花白,精神有些憔悴,但依然领着身后的妇孺昂首挺胸地踏进了牢房。那模样好似不是上坐牢,反而像上战场的将军。

一行人安安静静地进了素月他们对面的牢房。

老妇人环顾一圈,对媳妇孙媳孙女低声道了句,“先坐下吧。”

老妇人一句话,妇孺均没有出声,只是依言坐下。其中两个人扶着老妇人坐在了稻草堆上。

秦王妃原本正眯眼睡觉,被牢房内踽踽的耳语声扰得不胜其烦,睁眼想要斥责一句,却看到对面一张纸熟悉的脸,定国侯府的老妇人,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少夫人……。

这是定国侯府的女眷都被抓入大牢了?秦王妃震惊不已,慌张地站起来,趴在了牢房前,“老太君,大夫人,你,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定国侯府的老太君看了一眼秦王妃没有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乔氏也认得定国侯府的人,脸色更加惨白。她想起了乔家被抄家的时候。妇孺吵吵闹闹,而她却得益于有秦王才脱身牢房。如今秦王有难,原本还希冀于定国侯府,却没想到她们也全部进了天牢。

其他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秦王妃和乔氏脸色不好,有两个通房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素心挨着素彤坐着,眼神里也带着迷茫。她原本想着秦王深受皇帝的宠爱,不可能真的就出事的。若是她能同甘共苦,出去后秦王是不是就高看一眼?只是如今身处牢房内,每日吃着一顿散发馊味的饭,素心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素彤被素心拉出来时原本是愤怒的,但此时又恢复了平淡。她一生波折,其实不差这么一遭的。再说也没有关心之人,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

素月把秦王妃和乔氏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想着,对面应该是来了一家了得的人物。不过一看那老妇人的威严就知道,家世肯定不俗。

素月心想,应该是跟秦王太子比较亲近的人。

与两人都有关系,那肯定是外家,难道是魏国铁帽子的定国侯府?

魏国其实有个传闻,当年高祖起兵造反时,淮北的百年世家杨家早已占据西北方大半的势力。后来与高祖结识,杨高祖与开国高祖惺惺相惜,结为知己。开国高祖悲怜悯天下百姓乱世践踏,起了逐鹿中原的心思。杨高祖顿时坐了开国高祖的后盾。

天下大定后,原本是约定隔江而治的。

只是当时杨高祖有一妻,扬言他若是做了皇帝三妻四妾,那就和离。再加上杨高祖志不再天下,于是把整个北方给了开国高祖。

后来高祖就给杨家一顶铁帽子,世袭罔替的铁卷丹书,封为定国候,与杨家共天下。只要不谋反就不得杀害。若是其他原因卷入谋反大案,世袭罔替的铁卷丹书可以救杨家满门。杨家也世代守护这西北的门户。

若是这家都进了天牢,看过很多宫廷剧的素月可以肯定地说,从太子到秦王到杨家,肯定是皇帝的手笔。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啊,还是一个声望高于皇家,掌握重兵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