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深渊十?八层,一座金碧辉煌、巍峨的宫殿立在此处,宫殿顶上立着一座凤凰的雕像,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依旧屹立不?倒。
这里便是龙族飞升之后,深渊之王历代居住的宫殿,也是宓原本的家。
如?今宓的大军整齐地列好队,部下们拿着武器对准了宫殿,准备朝里面负隅顽抗的叛徒发?起最后的进攻。
宓站在军队面前,战袍在风中翻飞,黄金翅膀展开,在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而宫殿楼台上,站着一名黑袍男子,面色冷峻地看着这支大军。
他是宓的同胞弟弟,名唤“烟”,平日里都以人形现身,很少有人见过他的原身。
兄弟两人隔了百年未见,依旧是拔剑张弩的气势。
宓展翅高飞,隔得离烟近了些,朗声道:“烟,放下兵器,打开城门,吾将以深渊之王的名义,对你从轻发?落。”
兵临城下,同盟已经倒戈。
宓的身后还有乌绮云、魔尊这样的角色,而烟这边却只剩下一座空城了。
如?今这般形势下,烟已经没有抵抗的资本了。
烟眉头深深地皱着,琥珀色的眼珠子显得极具攻击力,在这种形势下,他丝毫不慌张,拉开弓朝着宓射出一箭——
破空声响起,那一剑如?流星般朝着宓直直地射过去,只见宓毫不闪躲,令所有人俱是惊慌!
可下一瞬,只听到“叮”地一声,宓挥动黄金翅膀,箭射中翅膀后猛地打飞出去,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城门“轰”地劈过去!
箭钉在高高的宫墙上,立刻劈出了一道裂缝,碎石滚滚落下,惊得宫墙上的人不由地摇晃了一下。
这一招反击,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更是让宓的部下士气大振!
他们只知道,宓的翅膀乃是点金手亲手加工的,却不想加工之后竟然具备了这样的威力!
“是极品法器!是点金手!”
“青莲火的威力!王拥有了极品法器!”
“点金手!点金手!”
大军高呼着,看着宫墙上脸色大变的烟和他的部下,得意洋洋地喊着:“投降!打开城门!”
见识了那一箭,烟完全不淡定了,他脸色铁青,转过身匆匆下了宫墙,接着他做了一个决定——
一名女子被捆起来挂在了城墙上,脖子被烟的部下指着。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裙,长发披散着,头上戴着一顶王冠,一张漂亮的脸哭得梨花带雨,赫然是宓的妻子。
当初宓抛弃了他的发?妻,被迫向深渊上层逃亡。
好在他的妻子并未遭到屠杀,而是成了烟的王后,辅佐烟治理者深渊之底。
如?今兵临城下,烟竟然完全不顾夫妻之情?,利用女人来威胁宓。
宓彻底被激怒了,展开翅膀高高飞起,在空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气势震得宫墙上的王旗都在空中飘扬,叛徒们也瑟瑟发?抖。
“放了王后!”宓高喊,“否则吾必杀了你!”
宫墙上,烟一把拎起王后,伴随着女人的尖叫,从后面按着她头,使她被迫弯下身,头和身子悬在空中。
女人头发披散,王冠坠落下去,尖叫着喊道:“不?!”
烟手里的剑抵在王后后颈上,脸上青筋暴露,汗毛竖起,握剑的手不?住地发抖,在宫墙上吼道:“宓!你赶过来,我马上杀了她!”
他眼睛血红,像是完全入了杀障,如?此情形下,宓完全不敢有所行动。
宓悬停在空中,瞪大眼睛看着他那阔别多年的王后,张开嘴,大喊一声:“别杀她!你敢杀她?!”
“我有什么不?敢?!”
烟往前推了一把王后,情?绪极其激动,看样子像是随时都能将王后斩首于宫殿前。
形势如此紧张,围观者心?都被悬了起来。
郁秋盘算着,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要如?何?从烟手中救出往后。
陆渊却事不?关己地笑着说:“宓的妻子在他逃亡的时候没有追随他,现在又凭什么要求宓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放弃进攻?”
郁秋道:“宓如?此关心她,看重她,可见她并非那种背信弃义之人,说不定她留下来还是有苦衷的。”
她猜测,宓住在深渊十?层,很多消息就是从王后这里得来的。
听到郁秋这样说,陆渊立刻改口,道:“本座去救她,若她并非你口中所说,本座再让宓宰了她。”
郁秋一时无语。
无论过了多少年,陆渊还是这个敢爱敢恨的真性情,又无比在意着郁秋说的每一句话。
女人的尖叫声在宫墙上响起,血顺着她脖颈沿着高高的宫墙往下流,其情形惨烈至极。
身为宓的部下,他们也不?愿意夺回王座的第一天,就要亲眼看着往后被斩首于众人前,一个个都于心?不?忍,战斗意志都被削弱了。
这个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笑着说——
“还犹豫什么呢,还不?立刻杀了她?难道要等对手占据先机吗?”
烟抬起脸,看向声音的方向。
魔尊着一身黑色鎏金长袍,腰佩长剑,脚踏黑色绣金长靴,衣袍在风中飞扬,双手负在身后,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着说:“本座若是你,必然先想办法折辱他,让他得不?偿失。”
烟喉结滚了滚,握着剑说:“魔尊。”
“嗐,”陆渊笑道,“别这样叫本座,显得咱们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魔尊为何帮他?”烟一手指着宓,一手按着王后,咬牙切齿,“成王败寇,吾已经是深渊之王,而他!本应该死了!”
“本座不?帮任何?人,”陆渊笑吟吟地靠近,“只是看你磨磨蹭蹭这么久,心?中实在好奇,难不成你对这女人有了感情?不?成?”
这一问,竟然把烟给?问住了。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他连手足都能杀,这女人有什么杀不?得的?
他注定要失去深渊之王的位置,而宓竟然欺骗了他这么多年,蛰伏隐忍直到今天!
紧接着,烟想到了第二个问题——
这一切,莫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宓?
他眼睛瞪大,看着剑下的女人,怒吼一声,道:“贱人!是你背叛了吾!”
女人被他按着,尖叫着挣扎着,长发被高空的大风吹得凌乱打结,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扑腾,看得人揪心得很。
郁秋忍不?住骂道:“老二不?是去救人的吗?他为什么要激怒那人?”
司珩青轻笑一声,“心?大。”
郁秋看了他一眼,回眸却见烟已经高高扬起剑,竟是要将王后直接处死——
陆渊离他最近,约百步之远。
只见他抬手拔剑,电光火石的速度,他竟是直接将宫墙上的烟一剑钉住,握剑的手臂被钉在了身后墙上,一时动弹不?得。
见过这一招的人都惊呆了。
连烟也万万没想到,竟是魔尊阻挠他杀了王后。
魔尊刚才不?是在鼓励他杀了这个贱人吗?
他怒不?可遏,费力将陆渊的剑从血肉里拔/出来,这时候城下的士兵受到鼓舞,纷纷怒吼着朝城门攻来。
王后半截身子都悬在了墙外,失去了定力后惨叫着、整个人头朝地跌了下来。
陆渊一挥袖,女人便如一片薄纸,朝另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黄金双翼掠过高空,宓喊了声“王后”,从空中搂住她,双翅裹成蝉蛹一般,将人死死地护在怀里,缓缓落地。
不?出半个时辰,宫殿被彻底攻下来了。
烟被生擒,和他残存的部下被捆着送到大殿里,跪在了王座前。
那是一把黑曜石铸成的王座,椅背足足有数人高,上面插满了深渊历代王的羽毛,象征着统治深渊的最高权力。
宓从大殿外走进来,这一次他却没有急着坐上王座,而是朝郁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郁秋摊手,示意自己担不?起。
玉笑着露出一口兔牙,说:“王认为,若非点金手为他制作翅膀,若非您的徒弟们协助他赢得战争,他不?可能重新回到这里,所以还请您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承受这份荣耀。”
郁秋看向宓。
这位长着鹰脸的男人朝她点头,接着将脖子上的印玺摘了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印玺呈给?了郁秋。
郁秋:“……”
“不?!”烟跪在地上,怒吼着道,“妖皇印玺!你怎么能交给?其他人!”
不?光是烟,大殿上其他人也吃惊不?已。
宓正色道:“我早已做了承诺,若点金手能协助吾夺回王座,便将妖皇印玺呈给?点金手,如?今正是信守承诺的时候。”
郁秋也知道,宓所做的,是让深渊部落知道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是为了在平叛之后,得到了更多的追随者,重新塑造深渊的秩序。
她没有推辞,从宓手中拿过印玺,说:“印玺我收下了,王座仍然是你的。”
宓这才在众人爱戴之下,登上王座,接受深渊一众部落的跪拜。
陆渊不?耐烦道:“别搞这些罗里吧嗦的,直接拿邪利的尸骨出来。”
“邪利的尸骨被看守在陵园,”王后站在王座后面,朝陆渊说,“你们随我来,我知道怎么去。”
陆渊扬眉,跟了上去。
郁秋和司珩青也跟在王后身后,她还回头看了眼乌绮云。
乌绮云笑着说:“你们去吧,孤累了,想随便逛逛。”
通往陵园的路上,王后开口道:“多谢魔尊此前救我。”
陆渊双手背在脑后,抱着后脑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笑了笑,“师尊让救人,不?得不?救嘛。”
王后朝郁秋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郁秋道:“没事,您为宓王忍辱负重多年,命不该绝。”
王后垂着眼睑,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是个温婉动人的女人,看了看郁秋,目光落在她胸前,问道:“恕我多嘴,您这次故地重游,当真是为了邪利的尸骨?”
郁秋点了下头,品了品她口中的“故地重游。”
王后道:“可您上一次来,不?是也要了类似的东西吗?”
余人微微一惊。
司珩青脸色变了变,声线带着一丝颤抖,“你说什么?”
王后皱起眉头,朝郁秋走近,手指在她心?口点了点,说道:“上一次您过来时,从陵园里要走了一样东西,虽然不是邪利的尸骨,却也差不多,您从陵园里挖出了大妖‘風’的尸骨,風也是一条黑蛟,您还让我协助您,做了个手术。”
司珩青:“……”
郁秋轻轻地抽了口气,看着陵园里开满蓝色双瓣花的草地,蓦地想起来那个梦境。
梦境里,她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血从心口不断地流出来。
司珩青脸色惨白,万万没想到……他一心?想要帮郁秋重塑心?脉,想将青莲火以邪利的尸骨为载体移入她体内。
而多年前,郁秋却已经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当年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剖开心?,用黑蛟的一截骨,究竟装载了什么东西,移到了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