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绥在梦中惊醒。
这两天胡天黑地,睡得有些沉。
醒来后,他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便一尾巴抽在楚鹄身上:“是不是要出事了?”
楚鹄睁开碧蓝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胡绥瞬间就慌了。
金灵娘娘一脉,都是世界的观察者,他们就算感应到命运的变化,也是冷眼旁观,不会插手,越是影响广泛的大事,越是沉默。
楚鹄对他很包容,一般的小事情,拼着受些天地惩罚,也会含蓄地提醒,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如今楚鹄不说话,代表着问题……可能比较大?
胡绥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看还没有亮的天色,先跑去大师兄处敲门,敲了半天发现没人,又跑去师尊的房间,随便敲了两下,直径闯进去,看见两人抱着睡在一个被窝里……
虽然早有准备,猪爸爸要和猪哥哥结婚了。他看见这情景,还是有噩梦成真的感觉。
“师尊好不容易才睡着。”
莫长空警告道。
胡绥压低音量问:“大师兄,你觉得心慌吗?”
越是弱小的动物对危险的察觉力越强,莫长空处在妖族的食肉链顶端,他在预感方面的能力没那么敏锐,便摇了摇头:“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不知道,”胡绥也说不上来,他想了许久,才找到相似的案例,“你斩断炎山山脉的时候,我远在千里,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莫长空说:“此处没有炎山。”
炎山属火,是特殊地形的产物。海平市周围的山脉都是最普通的山峰,绿植充沛,就连悬崖和落石都罕见。
陆云真还是被他们的声音弄醒了。
他模模糊糊听了一耳朵,疑惑地问:“咱们这里有什么呢?”
胡绥以前全世界到处跑,最后留在海平市是因为师尊定居此处,陆云真刚进玄门,他破除唯物主义思想没多久,还不太了解当地玄学历史,莫长空就更不用说了,他忙着给师尊挣钱还债,平时重点学习法律和规章制度,历史全靠影视剧,前阵子看电影,还以为西方有会喷火的黄金巨龙,想屠龙。
师徒三人沉默地思考了许久。
这事得找专业人士。
俞不辞坐镇海平市的血熊虫指挥中心,忙得团团转。龙敬天和金玉奴趁着晚上约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陆云真思前想后,决定便去富景大酒店找仇尊,他和女朋友在此做支援,算算时间,应该换班休息了。
仇尊学习刻苦,玄门知识很扎实,而且还有汪敏这个神算门的高材生在旁边做补充。两人见老祖宗大驾光临,不敢怠慢,他也不确定对方想知道什么,便绞尽脑汁地把海平市的各种玄门相关的知识都整理出来,务求尽善尽美,没有遗漏。
“海月桥处有只吃人的水鬼,最近销声匿迹,我们派出的高手都追踪不到,不知跑去何处害人了。”
“别找了,它欺负你祖宗,被打死了。”
“前两年,海平市的慈善酒会上,曾出现过集体幻觉,说是看到红衣女鬼在起舞,还毛遂自荐,不知道想干什么,后来有修士赶到,女鬼消失了。”
“不是女鬼,是你的金师叔祖,他应该是想找个影视圈大佬潜规则,没成功……”
“听说凤凰山是一只金色的凤凰变的。”
“这是商家的噱头,卖凤凰烧饼。”
“海平市的古名叫长鳞,鳞虫之长,为龙,”汪敏看自家男友卖了半天蠢,忍不住开口了,“《山海游记》里记载,长鳞之下有条和魔界相连的道路,天地降下巨龙,潜伏于此,镇守着万千魔物。”
《山海游记》早已失传,海平市的作家协会整理本地的风土人情时,不知从哪个地方找到了后人记载的故事,觉得有趣,便虚构杜撰了一番,归纳在海平市的神话传说里,这书是儿童读物,在图书馆里也没有人看,汪敏小时候到处乱翻,无意间看到的。
莫长空愣了愣:“此处是长鳞?”
他不敢置信地拉开窗帘,深蓝色的夜幕里露出几分鱼肚白,静谧的城市,钢筋水泥的高楼连绵不绝,延伸到地平线。
上古时期,长鳞是块穷山恶水的凶地,野兽横行,人迹罕见,他曾跟师尊路过几次,印象不佳。如今,两界分离,长鳞竟落在凡间,人类劈山造田,填湖为城,凭借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把这块自然形成的凶地改造成肥沃的宝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时间太过久远,历史和名字被湮没。最终,谁也不记得此处的地底还有条连接魔界的道路。
“师尊,大事不妙了。”
……
天快亮了。
最近,龙敬天找王导演聊了聊拍电影的细节,原以为只要砸钱就能解决的事情,深入接触后,才发现里面有很多困难。
娱乐圈是纸醉金迷的世界,吸引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同时也涌进无数的骗子。
剧本是名编剧亲自创作,还是被层层转包给刚毕业的小透明?摄像机有哪些规格?导演会不会亲到现场拍摄?道具、剪辑和化妆是不是捣糨糊?
身为一个不打算堆钱搞流量,想用不知名的演员拍出好电影的投资人,至少要懂得相关知识,才不会被忽悠。
龙敬天雄心壮志,要为金玉奴做得尽善尽美。
他买了很多电影制作的相关书籍,找来了无数的经典影片,还打算报个学习班。每天闲时,他和金玉奴共同研究,讨论拍摄技巧和表演手法。
这事特别有趣……
他渐渐沉迷其中,还用摄像机给金玉奴拍了个恋爱的小短片,摄影水平很糟糕,镜头乱抖,但因为他的富二代身份,人气倒是不错,被网友们夸老公拍的鬼片悬念做得不错,问他还有没有下集,美女该变脸了吧?
这些垃圾网友都不懂艺术!
金玉奴天天陪他研究电影,先看商业片,再看文艺片,最后看爱情动作片,看高兴了还会陪金主爸爸演练一番,特别快活。
画皮妖不喜见光。
无剑峰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每天天亮的时候,他便会消失在别墅里,两人阴阳有别,俗世不容,他拒绝让龙家的长辈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有心脏病的老人家受不了这个,出事不好负责……
龙敬天打着哈欠,往枕边摸了把,确认金玉奴走了,便抱着被子翻滚起来,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混到十点多去见代理人,继续经营慈善生意。
突然,邻居家的狗狂吠起来,惊起整个别墅区的猫猫狗狗,一时间,吵吵闹闹,主人们亲亲宝宝地哄个不停。
龙家没养动物,被吵得烦死了。
龙敬天把枕头盖在头上,继续迷瞪了几分钟,感觉不太对劲。他认识邻居家的狗,是条很乖的金毛寻回犬,还重金请训狗师上门做过习惯训练,从不扰民。
他爬起来,穿着睡衣,吊儿郎当地走出院子,想看看那条狗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老婆被隔壁家的大黑狗给抢了吧?
“呱,呱——”
屋檐上飞过两只乌鸦,拍着翅膀,诡异地叫个不停,群鸟出巢,满天乱飞,地上跑过几只惊慌失措的老鼠,蚂蚁成群结队地搬家。
“今天是搬迁的良辰吉日吗?”
龙敬天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疑惑地问。
保姆也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色,脸色有些发白,她小心翼翼地问:“该不会要地震吧?”
“瞎说,咱们海平市又不是地震带,而且,地震会有预警的吧?会不会是别处的余震?”龙敬天这辈子都没遇过这种事,周围的邻居看见动物的异动,也有些慌乱,胆小的决定带着野营帐篷逃出家,打算去附近的公园绿地露营,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人,在打电话问情况。
海平市地震局的电话被市民打爆了,接线员也有点慌。
地震预警是用监测地壳形变等科学手段,预估出地震的范围和威力,准确度不高,他们也没有监测到附近有什么大的变化,比如地面变形,井水浑浊等等,但地震从变动到发作经常是在几十秒内,收到信号再疏散群众也来不及。
动物异动,是灾祸先兆。
海平市市长是个极有魄力的人,他略为思考了几分钟,便拍板决定,开启紧急广播,发布疑似地震的消息,公布避难地点,让市民自行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若预测失误,大家骂我一人。”
“若灾祸成真,可救万千性命。”
消防紧急广播在全市响起,惊醒沉睡中的市民,他们收拾贵重物品,听从指挥去避难,但也有不少大胆的憨批,觉得广播小题大做,压根儿不可能会地震,搓麻将的搓麻将,下副本的下副本,号称决战生死之巅,还有很多不方便转移的,比如医院、妇幼保健院、残疾人、养老院等等。
普通人收拾家当也是个麻烦事,珠宝首饰、宠物、孩子、平板电脑、手机、钱包、银行卡、充电宝、干粮、矿泉水……急起来脑子混乱,忘了身份证丢哪儿了?
龙敬天惜命,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跟着大家往绿地跑去,边跑边打电话,母亲在国外,不用担心,父亲总得通知到位。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通了。
龙兴邦:“啊?我在家,有广播吗?”
他为了睡眠质量,房间的隔音效果是请人设计的,和专业琴房一个级别。这段时间生意有点小麻烦,没有好好睡觉,好不容易解决完,半夜回到家,他不想打扰人,吃了两颗安眠药便躺下了,睡得特别沉。
保姆园丁都跑完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家。
龙敬天不敢把心脏病刚好,出院还没两个月的老头子丢下,刚跑出别墅区,又赶紧跑回去,想接父亲一起避难。
他刚进屋,水晶吊灯疯狂晃起来,他眼前阵阵晕眩,双脚浮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不急多思,赶紧扶着墙爬起来,往二楼跑去:“老头子?!你在哪里?”
龙兴邦还在书房。
地震还没发生,他从床上起来,快速地披好浴袍,找出心脏病的药物放在兜里,想去书房把几份重要的机密文件带上,地震就开始了。
儿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敬天,你跑回来干什么?!”他瞬间就慌了,赶紧指挥,“来不及了,我记得几年前集团演练过的,我还记得,这种时候应该是躲,躲……卫生间!”
卫生间有很多水管,构造更结实,还有水源,就算地震严重,屋子塌陷,存活率也比较高。
龙敬天跑上来,拉着他就往卫生间去。
忽然,他看见窗外有条奇怪的黑影,长长的,细细的,就像很多条诡异的鬼爪,在不断蔓延,似乎想冲破双层隔音玻璃,往屋子里钻进来。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