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心跳几乎要停止了,呼吸开始不畅,怎么能那么像艳艳,还是她就是?
“不说的话,就休怪在下无礼了。”说完,他就迈腿朝她走去,双眼如盯着猎物一般牢牢注视着她,做好了她要是逃走自己就飞身冲过去的准备。
一尘以为她会反抗一下,没想到这女子根本不经吓,他才刚迈前一步,她就大惊失色地连退三步,并慌张地向他摇头摆手:“您别过来!我说我说!”见他并不停下还是继续朝自己过来,她就慌忙报出了名字:“我是坐莲仙姑!”
一尘闻言脚一顿,冷哼一声:“撒谎,坐莲长得没你高,别告诉我年近三十的人也能长高。”说着又迈出大步,使他们的距离只差一臂之远:“不肯说我只好……”就在他抬手欲扯下她脸上的布时,她忽然冲他大喊了句。。
“一尘之后,世上再无僧!”
已举到她脸上的手堪堪停在了空中,下一秒,那只大手便收了回去,与此同时,苏厌厌还看到那只来到了她跟前的脚也一并退了回去。接着,吃惊中透着失落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居然真是你……”
对他这样的反应,苏厌厌说不上是喜是忧,只觉得心口窒闷地疼,敛首闭目,咬牙用力将胸中那股闷气压下去。若不这么做,那股闷气将会冲垮她的泪水防线。
她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她是苏厌厌。她宁愿做一个狡猾妄为的小贼,也不想做回那个身世沉重凄惨的苏厌厌,更不想让他以仇人之女的目光看待自己。
“很对不起……我不该隐瞒的。”苏厌厌用力掩饰自己喉咙的哽咽,逼自己朝他抬起脸,承受他的鄙夷与厌恶:“一尘师父,别来无恙。”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厌恶,反倒带着点亲切的责备:“为何不早表明身份?”
苏厌厌反应不过来:“我、因为我……”他不讨厌自己吗?她可是臭名远昭的采僧大盗啊……
一尘想起当时在佗岭高庄窑洞有听见她害怕地哭求放过,心便一揪:“可有被他欺负着?”眼睛关切地往她身上扫过,发觉她真的比半年前丰润不少,穿着曹以珅宽大的外衫都难挡曼妙曲线……
苏厌厌红着脸摇头:“好在您来的及时……”没有发现一尘略显仓促别开眼的动作。
一尘:“为何会被仆骨穆恩抓到?沈复知你在此吗?”
“我也不知道。沈大哥不知情,早上沈大哥走了后,我便被人劫持了。”
“沈复用玉血之刃给你治了脸?”一尘视线爬上她未遮挡的上半张脸,暗暗细描那上面的每一寸皮肤,不由纳罕玉血之刃的神奇,在这样暗黑的地方都能看出她皮肤凝脂般柔嫩,一丝破相的痕迹都没了。
“是的,在恢复中,所以要遮蔽。”
一尘默了默,微笑问她:“想找他吗?”
苏厌厌忙不迭点头。
“可是抱歉,你错失机会了。”
“啊?”苏厌厌盯着他温和又亲切的笑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不按理出牌?
“你若早早告诉我你是谁,我绝会让曹以珅护你到你哥身边。”一尘将手背到身后,脸上仍旧是欠揍的微笑:“现在他走远了,你不得不跟我走一程。”
苏厌厌困惑地皱眉,怎么感觉一尘师父是故意的?难道在怪她方才不抱他的大腿,反而去抱他下属的大腿?嗐,她怎么忘了一尘师父是个颇小鸡肚肠的人呢?
她并不是不想抱他大腿啊,只是,与他相处简直是酷刑啊!根据前车之鉴,她绝对会做出什么傻乎乎蠢兮兮的举动,光是站在他面前说话都让她双腿发软头晕目眩了,还怎么扮演风流不羁的采僧大盗啊?
见她一副困惑不安的样子,一尘心里便一沉,原本笑意盎然的眉目顿时一眯。这坐莲仙姑竟如此不识好歹,不是一直心悦垂涎他吗,现在他就在跟前了,她竟摆这副不稀罕的模样给他看?
“似乎难为坐莲仙姑了?”
“不,不是这样的……”苏厌厌心突突地跳着,感觉全世界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无法直视他的目光,不自然地别开脸:“只是我……”孰不知她这局促羞怯的姿态甚是娇憨媚人,令一尘难以移开视线。
实在太像了。
一尘暗咽了咽喉咙,不由追问:“仙姑不是一向胆大吗,何故这一次如此紧张?难道又想用什么法子戏弄我?”
苏厌厌怎么也想不到一尘会当面挑明,喉咙顿时一干,嘴巴更不利索了:“我没有想戏弄你!我……是因为我太开心了,简直像做梦一样!而且,您也知道,我已经金盆洗手了,再也不做坏事了!也就是说,咳咳……所以一遇上您这样好看的人,就好比一个饿了很久的人忽然给他来一桌满汉全席……所以我这玲珑剔透的人就变成一只呆头呆脑的大头鹅了!”
玲珑剔透的人?大头鹅?世上竟有这等脸皮奇厚,又有自知之明的女子。
一尘自顾自腹诽,孰不知因她这乱七八糟的解释,心中莫名的闷气已瞬间烟消云散,脸上咧开了灿烂笑颜,洋溢在脸上迟迟不退,令他这过于清冷的面容如同活了一般,焕发出暖人肺腑的温度,与之相对顿时有阳光拂面之感,好看地让苏厌厌贪婪地瞄了一眼又一眼。
就在这时,苏厌厌蓦然一惊:“师父!您流鼻血了!”
鼻血?一尘抬手一摸,果然摸到一片温热的黏湿。拿出帕子时,那只大头鹅瘸着脚向自己走近了两步:“您受伤了?”
“无碍。”一尘按住鼻子侧开身,可那鹅又绕过来。
“师父,您脸色有些不对……”这只鹅把话说得十分小心,好像他一尘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可否让我给您看看?”说着就朝他抬起手,一阵熟悉的野菊香气即扑鼻而来。
“不必。”一尘断然拒绝,转身要走开时,脚下不意被什么一拌,竟打了个趔趄。
一尘额冒冷汗,脑袋有一瞬是空白的。若不是身旁有树及时扶住了,不定跌成什么糗样。
苏厌厌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只当他是受伤无力,赶忙扶住他:“师父您快坐下!是受伤了吗,还是中毒?”
“都不是。”一尘冷道,而是因为你,都是你坐莲仙姑太奇怪,一时这样一时那样,搅得他心绪起伏不定,气血不稳。
莫名生出的闷气令他不愿接受她的好意,迅速拨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在颤抖,瞥眼过去,那双鹿眼里倒是装着挺真的焦虑担忧。视线往她脸部的下半部分移了移,这块布怎么那么丑那么碍事,若不是这块布挡住,他定能更进一步看出她究竟是不是在做戏。
苏厌厌见他拒绝自己的搀扶,又责备地睨了她一眼,很像在告诫她注意距离,这看起来的确不像受伤中毒,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师父,您真没事吗?血……越流越多了……”
经她一说,一尘才发现捂鼻的帕子已被血完全渗透,鲜红的血顺着手掌鱼际流到了衣袖衣襟,看着甚是吓人。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霸王蛊还未除尽?一尘暗忖。
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放弃了止血:“放心,待会儿就好了。”盘腿坐到一块平石上,闭目凝神运行内息,任鼻间的血如线般顺着下巴簌簌落在草地上。苏厌厌没有上前打扰,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一尘运功调息了二周天,鼻上的血渐渐止了,心脏脉搏却搏动地更加剧烈,浑身燥热难忍,尤其整个过程里,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忽视身旁那人的存在。于是他边调息边念心经,可没想到,脑海开始浮现她和他一同陷在玉血之刃幻境里时,她湿漉漉趴在大石上喘(///)息的模样,他的手指好像再次捏到了她光滑小巧的下巴,一双羞怯而水亮的鹿眼占据了他所有视线。
不可理喻,为何他总记着这些?
他知道渡边峙说过日后遇到这种情况最好任其发展,不能强行运功遏止。可是,她就在旁边,岂不是看到他那里的反应?
一尘用力摇头,想要将脑海里的画面甩走,没想到没甩走,这坐莲仙姑的身姿反而越发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扭动着曼妙的身躯诱(///)惑他靠近……
坐在旁边等待的苏厌厌眼睛一直放在一尘身上,发现他的脸颊乃至脖子都赤红一片,额上不时暴起青筋,薄唇紧抿,呼吸急促,看着十分痛苦。
“师父?”苏厌厌担忧之极,走过去弯下腰看他是否需要帮助:“您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小心翼翼地把手覆上他的额头,触手即是滚烫的温度:“好烫……”就在这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抓住,苏厌厌没来得及反应,那大手即将她整个人一把扯了过去,她毫无防备的身躯便一下子与一尘硬实滚烫的胸膛撞到了一起。
在相撞的那一瞬间,苏厌厌清楚听到一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以及闻到喷洒到她脸上的呼吸,又热又浓,充满了醉人的男子气味,如此灌入她的鼻腔与口中,就犹如被猛地灌了一大口烈酒,令她不禁一醉,一种从未有过的酥软自身体深处窜了出来……
可下一瞬,她又被他往外一推,苏厌厌就又跌坐在草石上。苏厌厌还没理清发生什么事,石上的一尘便“哗——”地一下往外腾空跃去,留下一声急喊:“燕!看着她!”即在暗黑的丛林中消失了。
一尘飞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身上带着清心丸,这是渡边峙刚研制出的最好的安神清心的药,他说这药可以稍微克住那霸王蛊,起码在发作之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立即倒出三粒抛入口中,并在一块石上盘腿运功。果然,鼻血很快止住,神思亦清晰不少,可是……他低头望了眼自己腹部下面,那高高(///)的物体,颊上是一阵辣一阵麻,失措的双瞳在黑暗中盈闪着一圈又一圈的潋滟之泽。
他不知道方才她跌进他身上时,有没有感觉到被什么硬物膈到,他只知自己是感受到了她的柔若无骨,还为此脑海一片空白,呼吸心跳全都被这美妙的撞击感给带走了。
好在他自制力尚在,一恢复意识便迅速逃走了,若迟疑一步,坐莲那具软身定会被他一把压下去……
调息良久,一尘终于平静下来,开始思索究竟为何毫无理由地忽然发作?上次是剑灵故意诱(///)引,这回难道是仆骨穆恩下了毒?可是,仆骨穆恩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一个灵光闪过,一尘双目一睁,难道是……
一尘迅速停止运功,睁开眼看了看夜空的星辰,确认花的时间只半个时辰。
冷静下来后,一尘还发现一件诡异的事,即唤:“白。”白暗卫即从高处落在他跟前。“我身上是不是有气味?”
白暗卫细细嗅了下,点头:“在您流鼻血便开始有,属下以为是血腥味,现在近距离闻,发现带一点甜。”
一尘正要吩咐什么,视线忽然投向漆黑的丛林深处,那神情是少有的凝重。这时白暗卫也觉察了丛林深处有什么在迅速靠近这边,以他们的能力,恐怕很难抵御。
“主上!是蛊臭,且数量庞大!”白暗卫脸色严峻:“快离开这里!”
一尘闭目摇头,低声道:“来不及了,他们冲我来的,你先躲起来,没有危急情况不得贸然现身。”
白退下之后,一尘拿出一只黑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放入口中。这是能抵御毒虫毒物侵害的奇药,同时也会让感官神经敏感度降低,让神志不受邪物幻象干扰。
不一会儿,一股浓烈气味扑面而来,甜腻的腥味,令人头昏作呕。虽服了药,然也无法完全免疫,一尘觉察心神开始紊乱,迅速盘腿坐地,点了身上几个穴位,让自己更为清醒些。
“别做徒劳的挣扎了。”
一道娇柔悦耳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一尘睁开眼,便看到十步以外立着一位着大斗篷的女子,其身后还跟着二十余位健壮的武士。
“别来无恙,东方初……”来人褪下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一双桃花美目直勾勾地盯住坐在草上的一尘。
来人乃先皇的宠妃纯太妃——野宫千代子。她似活在静止的时间里,相貌和十五岁嫁过来时没有任何变化,举手投足皆散发青葱少女的韵味。只是,十五岁那时的她是个可怜人,而现在,她已变成蛇蝎。
一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破绽,冷冷合上眼:“是你勾结了回鹘可汗。”
野宫千代子似受宠若惊般嫣然一笑:“勾结?哪有的事,千代子只是送了点儿好喝的东西给他。”她施施然走向一尘,那股甜腥的气味便越发浓郁:“看你的样子,还有你身上的麝香味……你也品尝了吧?”
“纯太妃,你又是何必,东方宥倒台的时候,你金蝉脱壳逃离了皇宫,世上的人都以为你随我父皇殉葬,连我母妃都以为你已死不作追究了,此后只管重新生活便可,你别忘了,你弟弟可是等了你足足三年……”
“那又怎样?”野宫千代子冷笑打断:“羽次郎他知道我什么性子,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喜欢的东西,当然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一尘冷哼:“哼,人一贪欲,便是坠入无底洞,你永不会满足,失望也会随之越来越多。”
野宫千代子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噗嗤一笑:“你这是在度化我吗?就你这六根不净的,还想度化别人?”说着,抬脚向他走近:“你想骗别人也许可以,但你骗不了我……你知道你为何会流鼻血吗?为何一流鼻血,身体便燥热难耐,起让你羞耻罪过的反应吗?”
一尘面色不改,实则心跳一漏。原来这是有缘由的?渡边峙怎么没说?
野宫千代子一步一步轻轻地走近他的身边,一脸神秘地对他道:“那是代表你,需——要——女——人!”
一尘像看着只小丑般看着她:“无稽。”
野宫千代子见他反应如此平淡,皱了皱眉,抬脚再走近两步:“我知你现在忍得很辛苦,你要是再忍下去,幻觉会越来越多,会吞噬你的理智,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荒(///)淫行为……而能帮到你的,这世上只有我野宫千代子哦。”
一尘一派平和:“我并无感觉,更无须谁的帮助。”
见他仍旧没有反应,野宫千代子终于感到匪夷所思了,姣好的面孔闪过慌乱:“不可能!”
他明明因那杯药水唤醒了体内的蛊,所以身上才会散发麝香气味,这绝对错不了!她已在许多人身上试过,只要一闻到她身上的气味,那些人无一不变得神志薄弱,不能自控地发(马赛克)情,她若再向他们走近,他们即会被情(马赛克)欲彻底操控,丧失人性地向她求(///)欢。
“你刚刚明明流了鼻血!不然我的蛊虫也寻不到你的位置……”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一尘蓦然一笑,脸上出现野宫千代子从未见过的柔,“我的确流鼻血了,且已非第一次……但是,太妃实在会错意了,这与你毫无关系。”他向她抬起讥诮的眼眸,一字一顿道:“请你记住,天下只有苏艳艳才能令我丧失自制力。”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小可爱留言希望虐一尘,哈哈哈~~根据苏厌厌的尿性,她似乎会更想要撩(马赛克)拨他又不让他得到那种~~你们支持她这么做嘛?这个千代子是个炮灰,戏份不多的,这一卷几乎都是一尘和厌厌的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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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吃瓜?1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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