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一尘和追鹤越发亲密

是夜,烟台海崖上的一座宅子里,悄无声息飞入两个白影,落在了院内一座亭台之外。

“什么?许儒抓了鬼手妹妹?”亭台内观月的一众人听完白燕的禀报后,净辉最先忍不住发声:“也是狼穴人?”

白暗卫:“不是。”

“此女伤势如何?”一尘发声问。

白暗卫:“身有多处大小不一的外伤,腿折以及毁容的伤势较重。”众人听到这里,无不为此女如此多的伤而惊叹诧然。“另外鬼手还吸食了她的血造成中毒,渡边已给其解了毒。鬼手已察觉杀手是来自净辉方丈,称其妹一日不康复一日不会给太妃娘娘医治无皮之症。”

坐在一尘身旁吃瓜子的追鹤杏目一转:“白燕不是说鬼手身手以狠辣着称吗,如此紧张他的妹妹,说明她是他的软肋。渡边君是杏林中出了门的神手,这些伤难不倒他,说不定鬼手最后还会感激我们呢。”说完向一尘侧脸一笑:“匪存,我说得对吗?”

一尘向她投去温和一笑:“追鹤聪明。”

受到夸赞,追鹤喜滋滋一笑,那痴迷的样子甚是旁若无人,杨扶修却每见一次心情复杂一次。一是气身为和尚的一尘都有红颜相伴了,他却仍旧飘零一人,二是思虑哪一日这两人干了柴烈了火时,他要不要冲上去做那打鸳鸯的棒子,以正佛堂之声誉?

瞅了好一会儿追鹤的粉色脸蛋,一尘才将视线收回,重新投向白燕时,神色已恢复严谨认真:“此女为何会被毁了容?”话刚落,追鹤与净辉脸色都闪过一丝异样。

到底是一尘,一下子就嗅出其中的异常。

白暗卫:“为了救另一名被许儒绑来的女子所误伤。”

闻言,一尘翻书的手抖了抖,眸底闪过一丝惊:“是何人?”声音是少有的沉冷,令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屏息畏惧。

“尚未查明。”白暗卫低头回答:“鬼手寻到黑猫村的时候,那女子已死在屋内。我们亲自去看过,尸身烧毁严重,辨不清身份,只查出头脸的骨头有被红霞汤溶过的痕迹。其他线索需待鬼手妹妹醒来才知。”

听到这里,一尘双眼已沉沉闭上,脸色铁青,额角浮现两道明显的青筋,可见在努力压制滔天的怒气。

“呵!”杨扶修亦气得瞪圆了眼,怒指净辉:“好你个净辉,仇家不少啊,对一个女子下手如此毒辣!这样也就罢了,一尘早说过不能得罪鬼手,我们是求人帮忙,你倒好,干坏事还波及了人家妹妹,伤人这么严重,还关了这么多天!”

净辉浑身颤栗,惶恐地跪倒在一尘身前:“老衲不知竟有此事,更不知此女子是谁,老衲只让许儒以动物鲜血引诱,没成想他居然找来鬼手的妹妹!”

“你说的我们能信吗?!”杨扶修冷哼:“净辉你老糊涂了?一尘最不齿以不择手段谋利你不知道吗?你这是太心急了!”

净辉撑在地上的手一颤,悲痛道:“老衲无颜自辩,深感愧疚,请殿下赐罪……”

“不对!”追鹤忽然从旁走出,蹙眉道:“这事不对劲,我觉着像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一尘闻言,紧闭的眼皮微不可察地掀开了一道缝,一丝锐利闪过眼尾。

“栽赃陷害?”杨扶修抱臂质疑。

“没错!”追鹤接着道:“我是方丈陪着长大的,他平日里连花草都不忍伤害,又怎会枉顾人命?怕是许儒兄妹背后有人指使,意为离间方丈与匪存的关系。即便方丈要动手脚,哪会笨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追鹤俯身扶起腿脚不便的净辉,眼里满是哀痛不忍:“所以,我们千万别上了对方的当,此事还是查证一下再做结论,不能平白冤了方丈。”

净辉感动十分,合十谢追鹤:“谢苏姑娘信任……”

杨扶修忖了又忖,听不出什么毛病,又觉得怪怪的,于是看向一尘。一般对于这种复杂的问题,一尘总会提出独到的分析来颠覆大家的想法。

没想到,一尘听了她这番话后,脸上的怒消下去不少,徐徐点头,表示赞同:“追鹤言之有理。”

追鹤欢喜一笑:“你也这么认为吧?”

“等等!”杨扶修皱眉,犹豫道:“一尘,我觉得……”

“扶修。”一尘打断他:“许儒两兄妹的背景交给你查,按照追鹤的思路走。”

杨扶修还是云里雾里,只得拱手:“得令。”

少顷,大伙便各自回屋就寝,只有杨扶修一人觉得不对劲,越想越不踏实,觉得一尘最近太安静太可亲了,每天就只知道和追鹤净辉喝茶谈天,脸上的笑甜得他想翻白眼,什么事儿都不见他干。

难道他真的掉进了温柔乡,一切听从太妃娘娘的安排了?

抱着这份疑惑,杨扶修只身来到一尘的卧室,老远就见到窗台透着光,房门也没关,心一喜,大步走过去正想喊一声,就被里面传出的两个笑声吓了一跳。

这声音……

杨扶修带着难以置信,侧身站在门边朝里微微探了探头,只见烛火充足的卧室里,一高一矮的一男一女正并肩站在铺了纸墨的案台边,言笑晏晏地提笔写着什么。

杨扶修不由睁大了眼。是一尘与追鹤。

虽明白这两人互有好感,但平日他们始终保持彬彬有礼,并无亲密举动,也是习惯了一尘的至淡至忍,以至于忽然看到他对一个女子温声笑语,眉眼盛满柔情,杨扶修不可能不震惊。

这时,追鹤娇滴滴地抱怨了句这个字自己总写不好,一尘听了二话不说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她握笔的手,贴身教她写下那个字。他的动作神态极为自然,极为亲密,反倒惹得娇小的追鹤满面驼红,一副似要醉倒的娇羞姿态,要不是一尘光溜溜的头顶,就是说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也没人有意见。

看到这里,杨扶修微叹地收回了视线,轻步离开了此处。

——

清晨的一处小院落,一双卷云靴走向院内的一间耳房,抬手在门上敲了敲,里面即传来一把如吞了沙子的嗓音。

“哪位?”

门外的人薄唇微掀,发出冷若冰霜的声音:“渡边。”

屋内的人惊得捂嘴,难道又听见她念书了?可她明明没念出声音啊。

“我进去了。”话刚落,门就被轻轻推开,身着浅蓝深衣的渡边峙阴鸷着脸,提裾而入。

渡边峙乃追求完美之人,一向严格要求自己保持儒雅而不失睿智的高贵形象,然自接触了这个人后,他越发难以维持,一见她,忍不住就想歇斯底里一通。

就像现在,不等她发声,他就劈里啪啦开炮了:“一大早没吃没喝就开始念书,坐莲姑娘是急着上京赶考吗?我说过几次了?别、说、话!如此下去,你这鸭嗓子就再也好不了了!”

这个被渡边骂得狗血淋头的人正是被毁容的苏厌厌。虽然做足了被骂的准备,奈何这渡边君总能砌出新词炮轰,让她难以应对,只会用粗哑的男低音结巴:“我、我知……”

“你不知道!知道的话你声音早好了!”渡边峙叉腰怒视赶忙闭嘴外加双手捂住的苏厌厌,瞥了瞥四周:“沈复呢?”

苏厌厌忙拿出备好的纸笔,用左手写:“何事?”

“他每天不是和太阳一样早早出现在你屋内吗,今日居然没在?”渡边峙嘴里仍在数落,事实注意力已被她用左手写到纸上的字吸引。

是篆体字。

他记得东方初也用左手写篆体。

渡边峙挑眉睨了她一眼:“才练了几日,就写得像模像样了。”

苏厌厌抓了抓脑袋,扯了个奇丑无比的笑容,写:“谬赞了。”自从见识了一尘用左手写字后自己偶尔也练几手。

数落归数落,这大半个月来渡边峙每天都会准时过来陪她做腿部的康复治疗,如今她可以在不用搀扶之下走上一刻钟了,这康复的速度可谓惊人,相信很快就能如常人那般走路了。

这一日,苏厌厌也在小院子里走了数圈才止步休息,她半倚在一棵小树的树干上,抬袖拭着额上不断冒出的汗,望着眼前怡人的鸟语花香,心底里全是力量。

因为她在用自己微薄而笨拙的力量帮助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

她倦倦地回头,发觉立在阶上渡边峙的视线,便湛然一笑:“如何?”尽管声音难以入耳,但那难得的笑眼却是闪到了渡边峙。

或许是看惯了她的丑陋,这一笑,徒地领悟到了她的美,是来自那双纯粹而略显腼腆的笑眸,里面透着一种坚忍的美,让人望之不由被吸着挪不开去,这是再可怖的皮相也不能将其遮盖的光华。

“咳……很好。”渡边峙轻咳,不由回想起刚将她带回有君阁时,她的状况之惨。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求收~~~发现了没有,今天的更新也很足的哦!下一章,苏厌厌会跟着渡边鬼手去烟台了,即将发生什么事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