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安静,季岚静静看着苏晚烟,等着她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妈妈,这件事太突然了,我还没想这么多…”
“这有什么突然,你今年都二十五了,就该考虑这些事了,”季岚语重心长,“况且你和小时从小就认识,这知根知底的,对彼此也足够了解,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跟他…”
苏晚烟急了起来,脱口而出想说他俩早就谈崩过,但看着母亲那双关切的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段伤怀的少女隐事,她不想从心底掏出来给别人看。
“…我和时淮弋这么多年没见,都生疏了,不适合结婚。”
“搁这儿骗谁呢,生疏了你还跟他一起去参加晚宴,平日里你爸让你去参加公司年会都不肯的,”季岚点点她额头,明显不信,“还有上次,你回家也是人家送的,这些天私下里接触过不少回吧?还和我装矜持。”
苏晚烟想解释,又觉得越说越复杂,反正季岚也不会信。
“我现在真没精力想这些事,”苏晚烟突然觉得有些疲惫,看着果盘里的水果也没什么胃口,声音低低的,“新赛季快到了,今年比赛对于我带的学员来说至关重要,我大部分时间都会投入到俱乐部中,其他事情真没时间折腾。”
听见这话,季岚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敛了回去。
“还想着你那个工作?”她语气变得平静,可越是平静,苏晚烟知道季岚其实是生气了,“这段日子你和家里僵着就是因为那个工作,我和你爸没执意勉强也是想给你缓冲时间慢慢劝,结果呢,你现在是越干越喜欢,舍不得松手了。”
“妈…”
“现在连你的终身大事都要为你的喜欢让步了是吗?你究竟还要在花滑上耗多久才甘心?”
每次都是这样,一说到花滑,季岚都会沉脸。
苏晚烟这次索性也摊开说个明白,“妈妈,这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这是因为热爱,所以愿意一直留在这个行业。爸爸不是让堂弟进公司了吗,以后苏家有他接管,我没学经济就不进公司添乱了,术业有专攻,花滑教练我会一直做下去。”
“你!”
这次苏晚烟没让步,“妈妈,你也说过我二十五了,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季岚没说话,别过头,胸口不断起伏。
良久,她出声,“和知悦的合同还有几年?”
“三年。”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季岚让步了。
“你要坚持我也没办法,暂时先这样吧,”她轻叹口气,站起身,“你工作可以,但感情的事不能搁置,多约小时吃吃饭,你俩是迟早的事。”
看来两家是真看对眼了,除了彼此是不会考虑其他对象的。
苏晚烟无奈,但好不容易季岚妥协了一步,她还是别和她争了。
她的反应在季岚眼里,便是默认和时淮弋约会。
“我知道你一直把小时当哥哥,一时要转换身份不太适应。可他又不是你亲哥,万一和别人结了婚有了嫂子,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和人家撒娇吗?想清楚吧,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自己去当这个嫂子,他想怎么惯着你都没人说闲话。”
苏晚烟:“……”
她该说些什么好。
还是保持沉默,掩盖真相吧。
次日,苏晚烟照常回知悦俱乐部上班。
昨日的热搜被撤,大家猜到背后资本不愿将此事过于曝光,今日再看见苏晚烟,强按下心中好奇,收回好奇目光。
只是看过的东西,总会再人心中留有印记。
有那么点印记在,就总会挠得人心痒痒。
比如王路,开完早晨的会议让人来冰场叫走了苏晚烟。
“王总,您找我有事?”
进了经理办公室,苏晚烟走到王路办公桌前,问。
“小苏啊,别站着,坐坐。”王路似乎心情很好,还主动帮苏晚烟倒了杯热水,问了些关于学员训练上不痛不痒的问题。
苏晚烟客气认真地答了。
“王总您日理万机,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路本想循序渐进,没料到苏晚烟单刀直入,有些尴尬地搓搓手,“那个,小苏啊,去前段时间不是让你去时氏跑了一趟合同吗,时总那边怎么说,什么时候正式盖章啊?”
原来他找自己来是为这事。
苏晚烟心里有了谱,表面不动声色,“王总,关于合同,时氏集团有自己的签约审核流程,我就是顺便帮忙做个跑腿,再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
王路摆摆手,“小苏啊,这儿就你和我两人,不用和我打官腔了。”
“你是我们知悦的员工,既然和时总认识,帮忙说说话,合同可以早日批下来嘛。”
苏晚烟被他如此直白的话弄得眉头一皱,“王总,我和时总只是泛泛之交,工作上还远远轮不到说情的地步。”
王路笑着看她,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这你就别骗我了吧?小苏啊,我那天可是看见了,第一次和时氏的人吃饭,当晚离开的时候可是时总送你的。”
原来那天...
那个时候王路就看见了,所以后来让她送合同过去,也是在揣度时淮弋的心思。
这心机算计,真不愧是坐稳经理位置的老狐狸。
苏晚烟心中冷笑,表情淡淡,没了和他继续交谈的兴致,“王总,这合同是你们高层负责的项目,我插不上手,努力干好教练本职工作就是不辜负高层对我的信任了,其他事情的确是无能为力。”
王路见她起身告辞,忙站起来,“小苏,别急啊,只是麻烦你和时总多说说话,适当催催,其他也没什么。”
“你和时总之间的关系也不必过谦,热搜都上过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王路见她顿下脚步,以为自己说到了重点,心里暗暗得意。
“其实小苏,你各方面条件不差,又有辉煌的职业运动员经历,如今退役了也正处黄金年纪,多努力努力,说不定和时总能成呢,人家那种家世,你进去了就是享福的命。”
王路嘴角笑意渐深,“当初饭局上也是我给你机会向时总敬酒,你说说,我这不是在给你机会争取吗,帮人帮己啊。”
“到时要是你俩真成了,别忘了我这个牵线的啊。”
苏晚烟听着他一句一句离谱的话,深吸口气。
他是怎么做到越说越得意,最后还觉得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王总,”她转过身,收拾好表情,“实话和您说,您和我真是想到一处去了,要是能傍上时总那样的男人多好啊,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王路喜出望外,“是吧,我就说...”
“可是时总不是很喜欢我,”她咬咬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聚餐那晚,我主动找他搭车,后来又死缠烂打让他带我去拍卖会,好像太过主动...让他有些厌恶我了。”
王路愣愣看着她,开口还想安慰,“小苏,你别灰心...”
苏晚烟摆摆手,一副丢脸尴尬的样子,难为情道,“他应该是觉得我太拜金了,瞧不上。”
“都怪我太心急...本来这些事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王总,不是我不想帮,我是怕万一真的把时总得罪了,他教训我就算了,万一把知悦也拖下水,那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
从办公室出来,苏晚烟看着天空中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整个人心情都明媚了。
她回到冰场继续指导姜樱训练。
十一月初,新赛季第一场国内选拔赛就要开始了,姜樱的短节目和自由滑细节都抠得差不多,最需要的就是保持良好的心态和状态。
“这些天一定注意正常作息,也不用太紧张,专注过程,不用太去焦虑结果。”苏晚烟填着训练表,久久没听见姜樱回答,抬起头,用笔轻轻敲敲她额头。
“想什么呢,都发呆了。”
姜樱回过神,唔了声,“知道啦教练。”
她眼垂低低的,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苏晚烟知道,姜樱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心里对花滑很执拗,心里也有敏感的地方。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呀,”姜樱抬起头,笑吟吟揽着苏晚烟胳膊,“我就是紧张嘛,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比赛。”
苏晚烟摸摸她头,叮嘱了几句,姜樱和她说笑一番,下冰之后收拾收拾回家了。
苏晚烟下班之后和宋江星赴约,去了一家餐厅吃饭。
去的路上,她收到了时淮弋的微信。
S:【吃药了没?】
这四个字一乍眼看,苏晚烟还以为他在骂她。
苏晚烟:【怎么说话的呢。】
【你才要吃药。】
自从加了他的微信,两人其实没怎么聊,之前偶尔时淮弋会发一句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苏晚烟躲着他也就敷衍回回,后来他大概也忙,也就没怎么发消息了。
可最近苏晚烟觉得他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强了,尤其这两天,自从跟他去了一次拍卖会,日子就开始不太平,家里被他捅了爸妈现在就想着他进门做女婿,工作上王路又想通过她给他说好话走后门。
这人,真是把她的生活搞得鸡飞狗跳。
想到这儿,苏晚烟看他就很不顺眼,语气也带着火药味。
叮咚一声,消息传过来。
S:【我是说你的过敏药,身上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