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10日/星期五/多云
班主任说的没错,今天,学校社团都开始招新了。
上午的大课间开始,教室里便显得很热闹。
就连倪行和郑西洋,都一起报了学生会、篮球社和轮滑社,董思远也出乎我意料地报了摄影社。
想来他家境应该不错,能有摄影这种烧钱的爱好。
他也发现班主任给我申请表了,问我那是什么,我没有过多解释,只说班主任推荐我去校刊社。
我以为这样说,他不会觉察出什么特殊,不过我显然低估了他对校学生会的了解,听我说了以后,他脸上出现了类似望洋兴叹的表情,压低声音来了句:“牛逼呀,进去好好干。”
我忍不住笑了下,也有些好奇,“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学校的喉舌部门,难道不牛逼?不参与招新直接内定,想也知道肯定是校刊社文编那个职位了,不是我夸张,只要你去了,分分钟校领导全熟悉,评优都比别人机会多。”
想起班主任昨晚那些话,我便没反驳他。
他不是那种聒噪的人,也没有将这事当个新闻一样嚷嚷,而是又小声说:“语文全级第一,作文还逆天地得了56,这个名额落你身上本来也理所应当,不用有压力。”
我察觉出他话里的善意,道了声谢。
上午便很快过去了。
中午兼职完,我回了趟宿舍。
回来时秦诗雨不在,孟文静在午休,周小小、李书会和刘双三个人聚在一处正说话。
不过我坐下以后,她们就安静了。
拿着各种社团申请表,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我的申请表已经给班主任了,当时那个点,上床午休又有些晚,所以坐在位子上以后,我拿了英语书记单词。
李书会突然叫了我一声。
这个礼拜,我们几乎没说过话,听她叫我,我愣了一下,转过脸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尴尬,她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问我:“你是不是中考有科目缺考呀?”
同处一个宿舍,她肯定会知道我摸底考试成绩。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告诉她我缺考了《道德与法治》,她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难怪你考得那么好。”
这应该算一句夸奖,我便略微笑了下。
可能我露出的笑容让她觉得我们的关系拉近了,她脸色自然了许多,又说:“那下学期你估计会去一班了。”
我其实不习惯和她聊天,就说但愿吧。
以为她会就那么结束话题,但她没有,又问了一句:“今天社团招新呢,你怎么没拿表,是一个都没报吗?”
“报了一个,已经交上去了。”
“啊,你报的什么呀?我感觉好头大,感兴趣的太多了,现在就确定了报学生会,还在羽毛球社、志愿者协会、英语角和电影社这四个里面纠结呢。”
招新的最终名单并未公布,所以我并不想告诉他们我进学生会的事,免了后面出什么意外,再贻笑大方。
好在她这话更像倾诉,我想了想,建议了一句:“社团活动多少会影响学习吧,我觉得你可以报一个学习类的,外加一个兴趣类的。”
这话应该说到了她心上,她笑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
每次看见她,我其实都有些心情沉闷。
我知道是嫉妒心作祟。
因为她的一切都太好了。
她不像李文若,虽然家境优渥,却从小丧母,也不像秦诗雨,虽然有才艺有气质,却将心思用在拉帮结派上……
她家境不错,父母恩爱,学习成绩优等,哪怕生活里有烦恼,也是类似于纠结报哪个社团这种事,她穿小熊□□的睡裙,用粉色的发卡和手机,说起话来永远轻声细语脸上带笑。
她过着我从小渴望的生活,有一副我幻想里女孩的样子。
可我没办法是她。
我只能是沈余年。
当时那些胡思乱想让我心里发涩,我看着她,一时没说话,不过刘双在那时开口,笑着同她说:“哎呀不要纠结了好不好?依我看就选羽毛球社和英语角得了,跟我也有个伴。”
“可是我也好想选电影社。”
“喜欢看电影放假了去电影院不行吗?难道电影社还会带大家组团看电影,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非去电影社不可?”
“你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讨厌!”
应该从没被人那么内涵过,李书会气呼呼地说出这一句。
最后,她听了刘双的,报了羽毛球社和英语角。不过,填完表以后,她们又说到了学生会。
班主任没告诉我,我也没想到,原来学生会的工作并不是无偿的,它是学校里唯一一个每月有奖金的社团组织。
一卡通里充一百块,对其他人来说可能真的只是辛苦费,对我来说,就有点像意外之喜了。
说到这个钱,她们又说起了江洵。
开学以后,这其实不是她们第一次在宿舍里说起江洵。
今天说起也用着以往那般很推崇的语气,不过也因为她们,我才知道,原来一百块的奖金是因为江洵才有的,目前也只施行了一年,是他在当选学生会主席后,向校方争取的。
由此可想,学生会的确在学校里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承担的工作量应该也不少。
希望我能做好那个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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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1日/星期六/晴
站了一整天,有点累。
不过去A市兼职还是有好处的,想到做一样的事,两天却能多出八十块,就觉得倒两班公交,路上往返三小时,也没有多麻烦了。
何况有位子坐,在车上也能记单词。
今天就算了,明天回来后,可以去买块手表,至于台灯,其实不算必需品,大不了以后日记尽量精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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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2日/星期天/大风
今天的风好大,真的好大。
早上刚出宿舍楼那会儿,我感觉自己都能被吹跑了!
不过回校后,还是顶着大风买了块手表,卖表的老板要一百二,我最后三十块拿下了。砍价到最后,老板都笑了,把表递给我的时候,一脸无奈,“叔这等于一分钱没挣,进价给你了。”
我感觉这个价,他应该的确没挣多少,心里也有几分感激,回他说:“中学生也没钱,这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给你了。”
我说的是真话。
可他大抵以为我在开玩笑,乐得不得了。
我也就没再说什么,戴着表回学校。
赶到学校,晚自习预备铃正好响起,我便直接去了教室。
一中的社团还都挺像一回事,招新没占用学习时间,听班上他们的说法,面试基本都安排在了星期五放学后的那几个小时,最晚明天中午,所有的招新名单都会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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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日记写到一半,被宋远航打断了。
准确来说,是被他找的人打断了。
那女生我也不认识,敲门以后只说了句:“沈余年在你们宿舍吧?楼下有人找。”
听见这话,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宋远航。
上个礼拜那一晚闹得不太愉快,之后我们没见过。不过今天晚自习,我有听郑西洋提到几句,知道他在学校的轮滑社和篮球社都有职位。
听郑西洋那个意思,宋远航应该也算高三级一号风云人物,所以身为高一的风云人物,倪行和郑西洋他们,对他不怎么看得惯,尤其郑西洋,说起他不是“傻大个儿”就是“傻逼。”
现在想起,我觉得郑西洋没骂错。
传话的女生离开后,刘双破天荒地和我搭话了,她看着我笑:“是不是宋学长?”
我得极力克制,才能在她的目光下保持平静。
她应该不知道,她那一次在宿舍里说的话,被我听见了,不然她不会那么若无其事。
可能在她看来,她同我说话,还是对我的恩赐。所以在话说出口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时,她脸色便不太好看,又道:“沈余年,我和你说话呢。你这人,别人说话听不见呀,真没礼貌。”
“你好像一开始没有指名道姓吧,谁知道你对谁说?”
没等我开口,孟文静帮腔了。
让我很意外。
因为她在宿舍里一直是置身事外的状态。
哪怕在教室里帮过我几次,在宿舍里也不算亲近。和我的被迫独来独往比,她是主动地和秦诗雨她们划清界限的,感觉起来,就是那种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学习的状态。
她帮了我,刘双自然不高兴,又冲她道:“那我指名道姓和你说了吗,有你什么事!”
“好好的别吵呀。”
李书会在那时一把扯住了刘双的胳膊,朝孟文静和我道:“你们别生气,双双她就是性子比较急,她……”
性子太温软,李书会在那张情况下,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也没想过在宿舍里吵,拉了孟文静一下。
孟文静白了刘双一眼,再看向我,露出了个笑容。
她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给人安全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个互动刺激了秦诗雨,她在那时起身,走去刘双跟前,安慰她说:“好了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别气了。”
周小小也全程在场,却一直坐在自己位子上,没吭声,也没挪动。
被这么一打岔,我也忘了楼下的宋远航。
他可能等得不太耐烦,突然在楼下开嗓,大声喊我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我在室内也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又听见刘双一声冷笑。
李书会站她旁边,用手挽着她胳膊,冲我苦笑。
我不得不下去。
心里窝着一团火下了楼,更觉得头大。
因为在宋远航一通大喊后,宿舍楼里不少人出来,趴在阳台那儿围观,甚至有男生在楼上起哄地喊:“答应他,答应他。”
一中的两座宿舍楼连着,形成一个大写的“L”,其中男生宿舍和一半的女生宿舍加起来又形成个长“一”字,宋远航今晚这一通喊,等于将两座楼都惊动了。
听着那些起哄,我只觉得心烦意乱。
那一瞬间,我甚至想到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问他闹够了没。
他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让别人叫你你又不下来,我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又问他干什么。
他说没什么事,就想见我,让我同他去操场转一转。
而我想治治他喊人这毛病。
我没有应声,也没有跟他去操场,就站在那儿,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我相信他不会傻到不明白,他这种行为,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他愣了下后,笑着问我:“真生气啦?”
我没笑,说了声:“对。”
不知道他当时什么个想法,他没说话。
不过随便他怎么想,我没有迁就他的义务,也没道理三番两次地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就那么看着他,直说:“你要觉得这么喊很有意思,那以后你尽管喊,不过我未必配合,不会再下来了。”
说完这话,我就直接转身了。
他从后面拉住了我。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拉住我,也在那一刻,体会到了我和他在力量上的先天悬殊。
我让他放手他不肯,大抵是觉得颜面扫地,五根手指像钢筋似的,攥着我手腕。
僵持到最后,我也气晕头了。
我咬了他的手。
我能感觉到那力道有多重,他不可能感觉不到痛,不过他可能真的有病,在终于撒开手的时候,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
要是我没有感觉错,那一刻他的情绪,称得上开心?
他还在我身后喊了一句:“沈余年你等着。”
简直想问候他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