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蛮胤往事

“林忘,我有事要去镇上几天,猪圈里的猪你可要记得每天帮我喂。”林大山一大早就在林忘屋外喊道,听不见回话,他又推门进了林忘的屋子。

一进门,林大山便吓了一跳。屋子里没来由的多了张精简的木床,一个同林忘年岁相仿的男子正倒在上面呼呼大睡,而床上的林忘此时也睡得正香。

林大山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打算等两人醒来交待几句再离开。

没过多久,两人相继醒来,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屋子。见屋外林大山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木椅上晒着太阳,林忘说道:“山叔,醒这么早啊。”

“这还早么,若不是你小子赖床,我这会都快到了镇上了,”林大山话说出口,便觉得当着外人说这些略有不妥,随即有些尴尬的问道,“林忘,这位是?”

“大山叔是吧,我是林忘的朋友,墨柒。这趟来的太急了,没给您带些东西过来,您可千万莫要见怪啊。”墨柒一脸真诚道。

来林家村之前墨柒便已经将林忘的信息打探了个大概,而他这简单的有些过分的人际关系墨柒自然是清楚得很。

林大山满脸狐疑的盯着一身大黑宽袍的墨柒,感觉后者样子很是古怪。这也难怪,林村里哪有穿成这样的家伙。

墨柒心思缜密,一眼便看出了林大山心中的疑惑,赶紧开口道:“晚辈是做木雕生意的,平日里走街串巷卖些小玩意,穿成这样带东西也方便些。”

他一边说着,长袖一甩,一只做工精致的木雕鹦鹉便出现在了他手上,“不值钱的小玩意,山叔您务必收下。”

墨柒说的句句在理,再加上他始终面带笑意不像坏人,林大山也没了警惕,随即摆摆手说道:“我是粗人,不好摆弄这些,多谢好意了。我去镇上买些东西,过两日便回来,可不要忘了每日帮我喂猪。”

“记得了记得了。”林忘答应道。

见林忘答应下来,林大山这才放心了,“小墨啊,多在林村住上几天,等叔回来了,咱们一块喝几杯。”

墨柒赶紧道:“那晚辈却之不恭了。”

待林大山走出院子,两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墨柒突然开口道:“林忘,你说世间还有比我更有礼节的杀手吗?”

“那大概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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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箭”

随着一声令下,万户城上的守卫们开始将一支支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从铁箱中搬出,装填到城墙上安置的弩车上。

万户城督军陈江流一脸凝重的望向远方,顺着他的视线过去,在距万户城不到五里处,是黑压压一片穿戴整齐的擎山部大军,一杆赤色大旗赫然立在大军最前列。

若是没有这杆大旗,他便不会这么紧张,甚至他都不会登上城墙督战。但有了这杆大旗,一切都不一样了,万户城上的每一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哪怕他们始终占据着地理上的优势。

因为那杆大旗上写着两个字:赫连。

三日前探马来报,擎山部大军出动,直指万户城。双方领地接壤,平日里自然是免不了兵戎相见的,可如今带兵来犯的是赫连千山,那便全然不同了。

得此消息后,天炀城迅速传出调令,陈江流被任命为督军,领五万轻骑,星夜赶往万户城。

四十年前,大胤第六十二任皇帝胤恒帝登基。他坐上皇位后第一件事就是遣将北伐,痛击擎山部,欲要将百十年来一直插在胤国北方的这根毒刺拔掉。

彼时的擎山部因为与胤国多年交战,能人猛将几乎死伤殆尽,全族上下竟没有了带兵御敌之人。

走投无路的擎山族长,只得下令举办比武大会,选拔勇武之人以担抗胤重任。

最终,一位被贵族豢养的奴隶脱颖而出,成了最终的胜者,被赐予了主家的贵族姓氏“赫连”。

这人便是赫连千山,那一年他三十岁。

擎山部一直以来都是武艺强者为将,因此多年来擎山部的将军们对兵法近乎一窍不通,带兵打仗全凭“冲锋”二字,也就导致了擎山部在与胤国的交锋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

可赫连千山却与以往的擎山部将军不同,他不仅武艺无双,更是善用谋略。掌兵十年便将胤国的军队赶出了蛮域。

之后的二十年间,一直稳压胤国诸多强将,甚至带兵一路打到了距天炀不足五百里处,最终因粮草不足才撤了回去。

“大胤的边关,赫连的后院”这句话当时在民间流传甚广。也难怪,彼时的万户城在赫连千山面前如同纸糊一般,完全起不到任何防御的作用。

那时的大胤百姓,每日都活在惊恐之中,因为他们不清楚什么时候蛮人的马蹄就会踏破城门,杀到城中来。

终究是大胤命不该绝,十年前,也出现了一位耀眼的天才。

他第一次随父出征,便与从无败绩的赫连千山战在了一起,过千招不分胜负。

那一年,他不过二十岁。

一年之后他再度找上赫连千山,仅二百招有余,便将后者重伤。从此之后,擎山部再未染指过胤国领土,直至今日。

那位耀眼的天才,此刻也在城楼上。

陈江流看向身边提着酒壶、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昔日胤国的战神景丰年,如今却变成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老陈,叹什么气,”景丰年亲热的搂住陈江流的脖子,把手里的酒壶递到他面前,“来一口?”

“不必,多谢了。”闻着景丰年身上浓重的酒臭味,陈江流强忍心中的厌恶,挤出笑容道。

他虽为督军,却也不敢得罪了景丰年。世人只知景丰年是只身击退赫连千山的大英雄,却不知他亦是喜怒无常的杀人狂。多少达官权贵因为只言片语惹恼了他,就被他一掌送去投了胎,偏偏皇帝还不能责罚于他,毕竟还要靠他震慑虎视眈眈的擎山部。

景丰年见这位督军大人无心喝酒,也不自讨没趣,于是在城墙上悠哉悠哉的散起步来。

他这一路走来,见城上所有军士都与陈江流一般面色凝重,心中很是不快。

“不过是群手下败将而已,看你们一个个害怕的那个样子!”景丰年气的跺脚,“就赫连千山那个老匹夫,被我一拳打的滚回蛮域躲了十年,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不信?你们是不是不信!”见四下无人理会自己,景丰年心中怒意更盛。只见他摔了酒壶,爬上墙头,作势就要往下跳,“今天我就让你们再看一次,我是怎么收拾那老匹夫的。”

“景将军,不可不可!”

“快些下来!”

四周守军赶紧过来将他拦下,任凭他武功再高,从这百丈高的城墙上跳下也是会死人的。

景丰年一身神力,即使不用内力,力气也远超常人,足足来了七八个人才将他拉了下来。

陈江流见此情景气的面色如猪肝一般,想不到这景丰年竟然如此不着调,大战在即,他居然在城墙上耍起酒疯来。

“景将军,莫要再胡闹了!”陈江流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正在此时,城外的蛮族军阵突然擂起鼓来,阵阵鼓声中,一身素色布衣的赫连千山骑马缓缓走到阵前。

“景丰年在否?可敢再与老夫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