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忘大刀一挥,刀刃与人骨相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蛮人的头颅应声而落,滴溜溜的滚出去几丈远。
林忘支撑不住疲惫的身躯,一屁股坐倒在了蛮人的尸体上。
刚刚那是最后一个蛮人,随着他倒地之后,喧杂的小院终于也安静了下来。
屋主大哥与他的夫人看着满院的尸体和坐在尸体堆中大口喘着粗气的林忘,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滴个亲娘嘞,这也忒厉害咧”半晌,屋主大哥终于开口道。
林忘看向屋主二人,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大哥大嫂,实在对不住,给你们添了这么大麻烦。”
“不打紧,我们这么多年没少受这些蛮子的欺负,你也算是替我们出了口恶气了。”
林忘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和几小块金子,而后想了想,又把金子收了回去,将一大把碎银递给了屋主二人。
“大哥大嫂,你们好心收留我,我却给你们惹了这么大麻烦,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些碎银你们收着,赶紧回去收拾行李,离开这是非之地,换一个地方过日子吧。”
倒不是林忘小气舍不得这些金子,只是这夫妇二只是寻常百姓,手中揣着几块金子容易遭歹人惦记,即使他二人得了金子,平日里买些柴米油盐这金子也是用不出去的,不如碎银来得实在。
“好,好”屋主也不客套,接过了银子便带着妻子进屋收拾行李。
过了半晌,屋主从屋里探出头来问道:“小哥儿,不知道接下来你要往哪边走啊。”
“往南走,回胤国。”林忘也不隐瞒。
屋主眼睛一亮:“巧了嘛不是,我们夫妻俩也打算往南去万户城。我们正好顺路,不如我们结伴,一路上也多个照应。”
万户城便是胤国与蛮域相接的城池,算不得繁华,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时常会被战火波及,城中人口并不算多,居住的多数都是戍边将士的亲眷,不过和这荒郊野岭的孤村相比倒是安全得多。
“那敢情好。”林忘笑着答应道。
一旁的屋主夫人不满的杵了杵他,小声道:“你疯了,这小哥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跟他一起走,这一路觉都睡不安稳。万一他起了歹念……”
“臭婆娘你懂啥,我们先前收留了他,他还能恩将仇报,害我们不成?若是不跟他一同走,这路上再遇到蛮人,哪还能保得住性命,”屋主大哥正色道,“再者说了,他一出手就给了咱们那么多银子哪还看得上咱们这点东西。咱们拿着这些银子,再添些积蓄,在万户城买个小院绰绰有余,就不用整日在蛮子的地盘担惊受怕了。”
屋主夫人有些迟疑,显然还是不太放心。
“别磨蹭了,赶紧收拾行李去。”
不消半个时辰,屋主夫妇背着两个大包从屋里出来,三人赶着农家的牛车,趁着月色离去。
牛车的脚力自然不能与马车相比,三人行了足足两天才赶到了万户城。
万户城与蛮域接壤,乃是边关要城,城墙高达百丈,城墙上尽是些弩车机关,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身负长弓的守军,十二个时辰不断轮换。
“万户城哈哈,想不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住到城里。”屋主大哥一脸的激动。
“瞧你那点出息。”屋主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神情中却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林忘看着两人激动的样子,不忍出言打扰,过了半晌待二人冷静下来后,他才开口道:“这几日多亏了大哥大嫂的照顾,小弟仍有要事,在此别过了,多保重。”
“小哥儿你也保重,”屋主大哥拍拍他的肩膀,“行走江湖多加小心。”
告别屋主二人之后,林忘快步走入城中集市,买了两个香囊。
胡先德的脑袋已经开始腐烂了,买这两个香囊是为了遮掩一下难闻的气味,以免被好事者发现。毕竟背着一个头颅到处跑,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万一被官府抓了就亏大了。
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林忘偷偷打开包袱,一股强烈的臭味扑面而来,胡先德的脑袋腐烂的已经很厉害了,再有个三四天可能就分辨不出来了。
骑马是来不及了,只能坐机关轨车了,林忘盘算道。
如今时代,四国境的机关术发展的已经十分成熟,能够让四国人的生活方便许多。机关轨车便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四国境内,城池与城池之间铺设了数量庞大的机关轨道。这机关轨道很是精巧,仅凭机关之力便可使得重达万斤的机关轨车高速奔驰,千里之遥一日即至。
只是这机关轨车虽然便捷,乘坐的费用却十分高昂,只要上车便要缴纳十两银子,路途稍远些,几十几百两都是止不住的。由此看来,能用的起机关轨车的都是些富商贵族,寻常百姓是完全消费不起的。
不过林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毕竟他从胡先德那拿走了一大笔钱财。
在城中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林忘找到了轨车站,这里便是乘坐机关轨车之所。在四国境内,规模大些的城池基本都会建有轨车站,方便出行。
轨站是露天的,站台上站着的尽是等车的乘客。每一趟机关轨车的发车时间是固定的,站台边的巨大木牌上刻有来往各个城市的轨车出发的时间。
林忘此行的目的地是清州城,他运气不错,不到半个时辰便等来了开往清州的轨车。
“诸位乘坐本列轨车需缴纳白银五十两。”从轨车上走下来一位灰衣侍女,微笑着说道。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壮汉,警惕着扫视着站台上的每一个人。
林忘摸出一小块碎金递给侍女,后者接过来掂了掂,点头道:“可以,准许上车。”
两个大汉让开了一条通路,林忘背着包袱上了车。
长约二十丈的车厢被一堵木墙纵向隔开,木墙两侧的每排座位之间都有一张水墨屏风,如此一来每一排的乘客都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座位旁边有一扇小窗,窗户上镶嵌着一块人头大小的透明石块,小窗虽不能打开,但乘客能透过石头看到车外的景色,很是神奇。
可林忘却没有这等闲情逸致,他找了一排空着的座位,坐上去不消片刻就睡了过去。
在得知胡先德与蛮人的会面地点后,他骑马星夜兼程,花了半个多月才赶在胡先德等人之前到了落沙城,之后又与蛮人连番交战,早已经精疲力竭了。
“诸位,清州城到了,后会有期。”
直到侍女悦耳的声音响起时,林忘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拎着包袱匆匆下了轨车。
清州城乃是胤国北方第一大城,城墙虽不似万户城那般的高大雄伟,可占地却比后者大了五倍不止,城中的繁华景象自然也不是后者能比的。
轨站设在城中,如此一来便少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林忘下到站台上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轨站,踏入清州闹市中。
街边尽是些沿街叫卖的小贩,美食、衣物、首饰应有尽有,林忘却全然没有理会,穿过闹市,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条鲜有人烟的小巷。
又走了数十步,他停在了一幢房屋前,这房屋很是破旧,屋顶挂着一张破烂不堪的牌匾,上面是一个大大的“浴”字。
林忘推门进去,屋内尽是闷热的水汽。屋内左侧是一个柜台,右侧有一扇木门,木门上歪歪斜斜的刻着“沐浴由此进”五个字字。
坐在柜台里的伙计见来了客人,也不起身,只是伸出两根手指道:“沐浴二十文,先付。”
林忘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制牌子,拍到柜台上,牌子上印有“清水”二字。
伙计见了这牌子赶紧起身,走到墙边摸索了一阵,而后手在墙上一按,墙上石块轰隆隆的上移,竟露出了一个暗门。
随着林忘走进黑暗,石门轰然紧闭。
暗门的另一面是一条很长且向下延伸的阶梯。阶梯两侧摆放着火把,火势不算旺,却正好能让人看清脚下台阶。
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向下的阶梯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条径直向前的甬路。
甬路不长,尽头处是一个矗立着的石雕太极,太极左侧的墙壁上还有着一处不起眼的凹槽。
林忘走了过去,将先前拿出过的银牌放到那凹槽中。伴随着一阵机关齿轮运转的声响,石雕太极自阴阳分割处分裂开来,正好是一条可供一人进入的通路。
林忘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太极石雕是一扇门,门的里面是一个黑暗的空间。
一张低矮的书桌、一盏几近熄灭的油灯、一个无精打采正在看书的年轻人,这便是林忘眼前所有的景物。
身后太极石雕缓缓闭合,这一方空间又更暗了几分。
林忘每次来这都是这副景象。那桌上的油灯总给人一种马上就要熄灭的感觉,仅仅凭借这点可怜的光亮,他甚至始终不知道这个屋子、又或是洞穴究竟有多大。
“来啦,这趟去的可真够久的。”年轻人合上书本开口说道,他面容虽然年轻,可声音却是十分成熟,还带有几分沙哑,“听说你这一趟又杀了不少人啊。”
“差点就死在落沙城了。”林忘苦笑着递过包袱。
年轻人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包袱,同时麻利的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块白布铺平在桌面上。虽然林忘已经认识他许久了,可每一次见到类似的场景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因为这年轻人有四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