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打发了南过去救别人, 自己提剑赶了过来,一不留神就救了一人性命。看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觉缘,白珒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江暮雨:“怎么办?”
虽然听起来有点无情,但江暮雨觉得这事儿还得交给归一堂自己解决。
可惜,觉空面对中了冥咒的觉缘已经彻底傻了,来来回回只知道防御, 不晓得进攻, 一不留神就挨了觉缘方丈一顿揍。
风云叱咤,雷雪怒嚎, 成百的念珠从觉缘手中挥洒出去, 力可穿石碎甲, 一些反应不及的空炤门弟子接连中招,被念珠穿出一个又一个的洞,顿时鲜血喷溅,哀嚎遍野。
“方丈师兄!”觉空痛心疾首, 连同远处叶展秋开启结界保护山门。
觉缘的禅杖因为巨震脱手,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寒锋逼人的利剑,凝聚真元,一剑刺入自家师弟的后背。
眼见鲜血涌出,觉缘无知无觉, 用力拔出利剑, 并指在剑身一划,施上符咒,又朝觉空的后背狂刺。
“真是的!”白珒剑指苍天, 引惊雷直坠,狠狠劈在觉缘的头顶。
轰隆巨响,将杀气腾腾的觉缘劈的外焦里嫩,却无法唤回他哪怕丝毫神智,他森冷狞笑,反手舞出漂亮的剑花。然而,和当代修为赫赫的剑修比剑,觉缘无疑是自讨苦吃。
剑锋交错,撞出激烈的火光,白珒手中的灵武根本没瞧得起那支无名宝剑,三下五除二就给劈了。若非使剑的人是修为高深的觉缘方丈,就凭那破铁片子,早被流水碎尸万段了。
觉缘体内真元一滞,手中利剑当场四分五裂,碎片从空中直落,他却赤手空拳的朝白珒扑过去,丝毫不惧隔在中间的流水。
觉缘傻了不怕死,但白珒不想杀他,本能的要将流水收回去,就听到觉缘发出嘶哑的一声颤音:“拜托……”
白珒一怔,觉缘的脸上满是狰狞可怖的笑意,一双浑浊的眼睛却透着沉痛的绝望:“求你,杀……拜托。”
觉空的衣衫被鲜血染湿染透,满天的念珠坠落干净,结界随之溃散。他捂住胸口的血洞,颤颤巍巍的回头一看,脸色当场惨白。
流水剑光烁烁,弥漫的锋利流光吹毛立断,剑身刺进觉缘的心脏,强烈的真元毫无保留的灌入其中,溅出的鲜血染红了袈裟。
觉缘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原地做了个“阿弥陀佛”的礼,并向前迈进一步,让宝剑贯穿心脏,他闭上眼,心满意足的微微笑道:“老衲受冥咒所控,犯下万丈杀业,幸得白公子解脱,老衲感激不尽,阿弥陀佛……”
觉空浑身颤栗,不顾胸口血洞的撕疼,连滚带爬的朝觉缘跑去:“方丈!”
“归一堂就交给你了。”觉缘说完这话,身体化成一团碎光,碎光变成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觉空膝盖一软,望着那消失的无踪无际的觉缘,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上官轻舞身形一晃,险险扶住一棵烧焦的老槐树,她脸色发白发青,比鬼还要可怖几分,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出阵阵凄厉惨笑。
叶展秋跟在后面,亲眼目睹了觉缘的死,她咬牙斥道:“轻舞,你害死归一堂觉缘方丈,这事传扬出去,你有何颜面示人?”
“名声那东西。”上官轻舞直起腰身,唇角勾出残忍的弧度,“我不在乎。”
叶展秋双目赤红,怒不可遏:“你是焚幽谷的护法,却使用禁术画中仙和冥咒!你恶名昭彰不要紧,难道要连累焚幽谷一起,受天下人耻笑唾弃吗?”
“焚幽谷……”上官轻舞默默念叨这三个字,似乎愣了一愣。
就在这时,空中闷雷滚滚,一道闪电被一线真元裹带着从空中劈下。上官轻舞是何等敏锐,在闪电来临之前就已察觉风吹草动,急切切的后撤避让开。那道闪电落于地面,霎时炸开一块深达三丈的大坑,飞溅的石子流沙随狂风怒嚎,将周遭一切砖瓦泥土席卷的干干净净。
叶展秋倒吸一口冷气,和那闪电保持远距离,端起戒备心,看着那足以将人劈的骨酥肉烂的闪电,不由一阵心悸。
这当然不是渡劫飞升用的雷劫,也不是天道看不下去了降下的惩戒,而是实打实的人为造成的。
江暮雨御风从空中降落,望着远处飘来的男人,面色暗沉了些许:“上官余杭。”
叶展秋近前两步,警惕性十足:“焚幽谷的谷主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特来赔罪。”上官余杭一派从容不迫的气度,低敛的凤目似笑非笑,给人一种工于心计,城府颇深的算计感,特别不舒服,“上官轻舞是我焚幽谷的护法,也是我上官余杭的胞妹,她犯了错,闯下大祸,自然得由我这个谷主兼兄长解决,我自会清理门户,不劳诸位费心。”
上官余杭说着,眼神颇有暧昧的在江暮雨身上兜了一圈:“百年不见,江掌门修为精进了不少,尊师在九泉之下也笑开了吧!”
白珒从空中几个落步回到地上,看着上官余杭的眼神自然而然多了份戏谑之色:“谷主自己家出了这摊子事,还有心思管别人呢?”
上官余杭上下扫量白珒几眼,给外人的感觉只是随意看看,但给当事人的感觉,就是无言的挑衅,一种被人用刀子比量先砍哪段的感觉。
上官轻舞眼底一片狰狞的狠色,不等上官余杭动手,她已然挥剑刺了过去。
或许是兄妹的关系,上官余杭对她了若指掌,每一次攻击都能轻易躲过,并寻到适当的时机丢了一张定魂符过去。
看着被锁住的胞妹,上官余杭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稍纵即逝,还不等他动手,泪流满面的觉空追了上来。
“上官轻舞杀死多少空炤门弟子,还害我归一堂方丈身首异处,此仇此恨,难道焚幽谷不给贫僧一个说法吗?”
上官余杭端着他的高高在上,面不改色的说:“我将上官轻舞逐出师门,再予以斩杀,这说法还不够吗?”
唐奚坐在远处屋檐上,嬉笑道:“焚幽谷什么时候学起空炤门来了?出了事儿赶紧把弟子逐出师门撇清关系,一点担当都没有。”
“唐掌门。”上官余杭目光冰冷,“这是焚幽谷和空炤门之间的事儿,与蓬莱的天琼派无关吧?”回过头看向江暮雨,笑容中浸了一把冰碴,“与昆仑的扶瑶仙宗也无关吧?”
白珒还以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上界仗势欺人跑来找茬,我们下界同仇敌忾,怎么能说无关?”
“就是!”黄芩在一旁帮腔道,“空炤门损失这么大,上官轻舞不仅胡作非为,还和魔修狼狈为奸!画中仙死了多少空炤门弟子?又有多少人被魔修残害了?还有,归一堂的账怎么算?”
上官余杭冷哼道:“放心,我会做出合理的补偿。”
上官余杭在修仙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一般人都不敢和他撕破脸,而且脑残粉居多,崇拜者遍地,打心眼里还是敬重上官余杭的。
若说整个修仙界唯一不把上官余杭放在眼里的,便是交友全凭眼缘的唐奚,以及半拉眼珠看不上的扶瑶仙宗了。
对于上官余杭的说辞,黄芩和白珒呵呵他一脸,毕竟只是局外人,空炤门和归一堂信不信上官余杭的鬼话,他们也管不着。
叶展秋将佩剑竖立背后,冷冷说道:“谷主要逐出师门,我们不管,但是如何处置上官轻舞,还得我们做主!”
上官余杭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你们既是受害者,自然有权利处置凶徒。”
叶展秋抱拳道:“谷主明事理。”
上官余杭背过身去,走远两步:“请便。”
空炤门各处的魔修还在横行,叶展秋没空在这里蘑菇。她走近前,挥舞雪亮的佩剑,废话不多说,正要立斩不饶,半跪在地上的上官轻舞突然仰起头,满面血污的她看起来极其狼狈,可那双水润明澈的眼眸却尤其无辜。
佩剑落在的瞬间,叶展秋顿了一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迟疑。上官轻舞罪不可恕,她身为受害者绝对绝对不会手软,只是,心中忽然涌出一个疑问,让她不得不暂时停手。
叶展秋问:“你有何夙愿未了?需得你妄想登上巨轮,去寻那传说中的铜镜?”
上官轻舞的嫣红朱唇抿成一条线,她目光炯炯的看着叶展秋,瞳孔一瞬间浑浊,又一瞬间清明,她嘶哑的声音艰难的说:“不是……是、他……”
“什么?”叶展秋听不懂,正要再问,上官余杭突然脸色铁青的凑过来,指如鹰爪,一把掐住了上官轻舞的脖子。
“你欺上瞒下,残害无辜,焚幽谷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纯良!”上官余杭目露凶光,手下力道蓦然增大。
上官轻舞一双秋水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面对窒息,她的脸上未见丝毫惊惧,反而冷静的可怕。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在上官余杭的眼中,却是胆战心惊。
上官余杭猫下腰,用彼此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叫道:“小妹?”
上官轻舞的眼中浸了一丝哀怨,她笑了一下,分不清是苦涩还是悲愤:“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
上官余杭脸色徒然惊变,“你……”
“怎么?”上官轻舞脸上笑意更深,“没想到我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