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弃

夜色宛如浓淡相宜的水墨画, 远山空濛,影影绰绰;走在木桥上,晚风习习,下方淳淳流水银波泛泛,逶迤蜿蜒。

白珒解下了自己苋色的披风给江暮雨披上,虽然他知道这点程度的寒凉对江暮雨来说形同虚设, 却还是多此一举的说道:“小心冷。”

冬夜的清风吹散江暮雨鬓角的乌发, 他眸光清朗似碧水天泉,落在白珒的心里, 留的一片安然宁和。

白珒心底一片慌乱, 狼狈的避开眼神, 心猿意马的跟在江暮雨身旁。

他开始唾弃自己的贪得无厌了!

他重生之后,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江暮雨能一生喜乐平安。后来,他开始希望自己能在江暮雨心里留下好印象;再后来, 他希望在好印象之上能再来点温柔, 渴望江暮雨对他笑一笑,或是骂一骂都可以,但凡江暮雨能给他一点对别人不曾有过的情感波动,他都好像得到肉骨头的傻狗似的乐的找不着北。

本该知足, 可他没有,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希望江暮雨只对自己一人欢笑。

他贪婪的,无理取闹的, 卑微渺小的希望江暮雨可以喜欢自己,哪怕是一点点友达以上的感情。

白珒苦笑起来,果然是喝多了,又在胡思乱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江暮雨走进屋子,回头对发呆发愣的白珒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我……不困。”白珒走近前两步,并没有进屋,而是弯腰坐在门前的竹阶上,手中提着装满屠苏酒的玉壶。他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自打蓬莱回来开始,江暮雨对他若近若远,明显的疏离让白珒心里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他自我反思了很多天,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既然如此,那便是应天石的问题了。

白珒早就想问,但一直没抓到合适的机会,今夜安谧无事,索性一解心中烦忧,向江暮雨问道:“之前在应天石上面,师兄看见了过去还是未来啊?”

江暮雨身形一顿,背对着白珒回答说:“不知道。”

“过去和未来还不知道?”白珒不信,心里更是疑云丛生,能让江暮雨刻意隐瞒,必然是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回想当时江暮雨异常的反应,忍不住指着自己问,“和我有关吗?”

江暮雨眸光一暗,闪烁着阴诡的异彩,他回头看向白珒,隐藏心底多年的迷雾借着那点酒劲儿一涌而上,他鬼使神差的叫道:“诛仙圣君。”

玉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白珒胆颤失色的看着江暮雨,脸色骤然惨白:“你,你说什么?”

白珒的境界足以冷热不侵,可此时此刻他却好似坠入冰窟,冷寒渗入骨髓,冻得他神魂都麻了。

难道,难道江暮雨是重生……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院中只有一盏高悬的红灯笼,照亮那一小片天地,屋内昏暗无光,江暮雨一袭红衣似火,孤身玉立在暗影之中,那双冷凝清淡而又隐晦的眸子,看的白珒一阵胆战心惊。

江暮雨说:“三千画境,屠遍万仙神域尸骨无存,仅三天便占领了焚幽谷,诛仙圣君是鬼道帝王,残酷冷血,凶戾弑杀。”

白珒栗栗危惧,从竹阶上惊跳而起,他死死压制住自己满身的惊恐,勉强的装傻充愣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诛仙圣君白玉明,修仙界的九五至尊,顺者昌逆者亡。”

江暮雨的语气很轻很缓,听在白珒的耳里却好像九霄玄雷迎头劈下,他怔怔的看着江暮雨,苍白的双唇轻颤:“你,你在应天石里看见的?”

应天石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难道也能看到前世吗?

白珒漆黑双瞳浸满了惊恐,他宛如一尊雕塑僵在原地,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不是。”江暮雨转身,走到香案前将烛台上的蜡烛依次点燃,一边说道,“方才那些只是许久以前做的梦,又真实又怪异。”

白珒勉强忍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是梦吗?

大起大落,让他整个人近乎虚脱,他脑子一片空白,幸好外面的光线不足,他可以借此遮掩自己的冷汗淋漓。

“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江暮雨摇头,屋内四处的蜡烛点燃,内外通亮,他回头看去脸色堪称惊悚的白珒,不禁怔鄂道:“怎么了?吓到你了?”

白珒茫然点头,顺坡下滑道:“有,有点。你说我屠杀万仙神域,弄得尸骨无存血雨腥风的,确实……怎么可能嘛!”

白珒干笑两声,可能比哭还难看。

江暮雨对他异样的反常没多在意,沉着思量,也觉得自己蛮无聊的:“所以它只是个梦,再真实也是假的。”

白珒毛骨悚然的咽了口唾沫,他迈出生锈的腿,头重脚轻走路**,怯怯的问道:“师兄还梦到什么了?”

“很多。”江暮雨说,“但都是些断断续续的零散片段,梦里的事稀奇古怪,当不得真。你我反目成仇,不共戴天,我和凤言针锋相对,南过也不在了。”

白珒呼吸一滞,胸口发闷:“还、还有呢?”

江暮雨有些意外白珒对他的梦如此感兴趣,也不加怀疑,说道:“凤言想要夺我的舍,在我身上暗下阴符,具体的不清楚,他可能是失手了,或许是被雪霁抗拒了。然后,他离开扶瑶去了万仙神域,谎称被焚幽谷挟持做人质,你便去救他了。这些梦看似连续,实则琐碎,不提也罢。”

白珒瞳孔紧缩:“凤言想夺舍?难道……”

上辈子江暮雨亲上万仙神域,破毁三千画境,与他生死相搏,到最后却发现江暮雨重伤在身,凭江暮雨当时的修为,白珒实在想不明白谁能将他伤成那样。

难道,是凤言吗?

居然会是凤言!!

怪不得,江暮雨一心要杀凤言,因为他早看清了凤言的真面目!

江暮雨之所以不告诉他,是因为说了也无用,就凭自己前世鬼迷心窍那种程度,江暮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白珒讽刺的笑起来,凝望着江暮雨润和平逸的双眸,他心中一阵绞痛:“师兄,假如、假如一切都是真的,我像梦里那样混蛋,你……你会……厌弃我吗?”

白珒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要唾弃了。他嘲讽自己的恬不知耻,做出那些事,还指望人家不怨恨自己?要不要脸?

白珒自嘲的叹气,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虽然一切的悲剧源头都在陆烽的诅咒,可顺着人家的诅咒走下来的却是白珒自己,他随波逐流,冲不破血咒的“蛊惑”,他弃心之所爱,信蛇蝎之言;如今的肝肠尽碎,万毒蚀心,不过是报应罢了。

江暮雨目光似水,融入远山瀑布:“天下厌,我不弃。”

白珒心中悸动,满腔的酸楚涌上头顶,眼泪险些被激出来。

“傻,真傻。”白珒低着头,悲绝的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说江暮雨,还是在说自己。

他失魂落魄的走到江暮雨面前,无比珍惜的轻轻抱住这个前世今生皆让他熬碎了心肠的人。当初有多恨,如今就有多爱。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无论如何也配不上江暮雨,他有自知之明。可是,他却情不自禁,恬不知耻的癞**想吃天鹅肉。

他真的好爱好爱江暮雨。

爱的卑微,爱的愧疚,爱的担惊受怕,爱的撕心裂肺,爱的神魂俱灭。

醉酒冲击着他木讷的五官,方才的大起大落摧残着他脆弱不堪的心神,他疲惫,茫然,混乱,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分不清是九天云榭还是诛仙殿,分不清是高风亮节的墨玉公子还是恶贯满盈的诛仙圣君。

他什么都不是……

他只想做一个最最普通的,可以守护在江暮雨身边的,哪怕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若江暮雨能低下头看一眼这粒尘埃,那他纵使万劫不复也无怨无悔了。

南过酿制的屠苏酒后劲儿很大,酒气上头,白珒痛彻心扉的同时也晕晕乎乎的,他的身体不受思维控制的将怀里人越搂越紧。他一手扶着江暮雨的腰,一手温柔的抚着江暮雨鬓间的乌发,望着那红润清薄的嘴唇,他不由自主的吻了上去。

炽热的呼吸混着醇香的酒气交错,温润柔软的触感让白珒脑子轰然炸裂!

他骤然惊醒,惶恐的意识到自己的逾越,他惊惧的后退开来,手下却愣是没舍得松开。他心跳如雷,一张白里透红红里透青的脸七彩斑斓,无措的看着被他轻薄的江暮雨。

江暮雨一动未动,只是,一成不变的神色变得呆滞,或许是被白珒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呆了。

理智告诉白珒要适可而止,趁早道歉,悬崖勒马。但私心却在趁此机会叫嚣着前进,且一发不可收拾,轰炸的他本就混沌的脑子一团乱麻。

他开始抱着侥幸心理——师兄没有生气,没有打得他筋断骨折,没有让他脑袋搬家,没有召出雪霁清理门户……

是否可以证明,其实江暮雨也有点喜欢他?

白珒自作多情的想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脑中嗡鸣作响,好似满溢的井水迸发而出,激起千层浪花,水柱直贯霄汉。

他力争上游,得寸进尺,借着那点迷人沉醉的酒气装疯卖傻,再一次迷迷瞪瞪的吻住那片唇。

似甘泉的凉,似初雪的清,甜而不腻,温润如云。

白珒陶醉了,他觉得自己要溺死在江暮雨的柔情之中了,他知道自己该放手了,可他偏偏舍不得,不仅不撒手,反而紧紧搂住,恨不得将人镶进自己体内。

他叩开江暮雨的唇齿,急切的闯入,他看似强横,实则温柔,生怕自己的粗鲁弄疼他。

而浑身僵成了一根木头的掌门师兄终于后知后觉,瘫软无力的手下意识去推身前人,勉强得到喘气的机会,他呼吸急促,心跳如鼓:“白,白玉明……”

江暮雨的胸口剧烈起伏,纯净如九天银河的眸子染上一层迷蒙和慌乱,他神色惊惶无措,本就白皙的面容更加霜白似雪。

遇事临危不惧,永远从容不迫的江暮雨,只有在自身遭到侵犯的时候才会张皇失措。

白珒无比怜惜的捧着江暮雨的脸,语气浸了几分悲哀:“师兄,我是不是罪无可恕了?”

江暮雨直白的望着他,紧致的呼吸得不到说话的空隙。

白珒悲凉的说:“我以下犯上,欺辱掌门,你要怎么惩罚我?”

不等江暮雨开口,白珒破罐破摔的在他眉间落下一吻,自暴自弃的说:“我就是个混蛋,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掌门师兄,我心思龌龊,污秽不堪!我不敢说真心二字,因为我根本不配!今天我借着酒劲儿情不自禁,冒犯师兄了,师兄要打要罚随便处置,若不解气就干脆杀了我,我反倒轻松了……”

江暮雨努力平复心绪,烛光映出他纯澈晶莹的双目,声音微弱的如一片落羽:“你可喝醉了?”

“没有。”白珒惨笑摇头,“我倒希望可以假借醉酒的名义逃脱师兄的惩罚,但,我更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借着屠苏酒诉说肺腑之言。师兄,我没有喝多了说胡话,这些事就算明早起来我照样记得,若师兄你累了,可以明早再发落我。”

白珒低下头,掩去那一抹哀凉之色:“师兄千万别再宽恕我了,吃亏的可是自己。”

江暮雨低垂眼帘:“若我说,我并未觉得吃亏呢?”

白珒一愣,心底的忧伤瞬间被吓得烟消云散,他木愣愣的看着江暮雨,不解问:“什么?”

江暮雨只字未语,他轻轻松松便挣脱了麻木的白珒,转身走远。

晚风润和,潇潇雪落。白珒一个人僵在原地,呆若木狗,脑中反复来反复去的回想着江暮雨的话。

不觉得吃亏?为什么?被人强吻了还不吃亏吗?

并未觉得吃亏的意思就表示,他是愿意的?

他为什么愿意?

白珒心里咯噔一跳,脆弱的小心肝瞬间四分五裂,他目瞪狗呆的恍然大悟,难道难道难道难道……

江暮雨真的也喜欢自己??

白珒傻了,呆了,痴了,狂了,他箭步冲上去,从后方一把抱住江暮雨的腰,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因为眼泪早已瞬间崩溃。

他觉得死而无憾了。

他从没有这么激动过,所有的苦楚所有的煎熬全都值了,他不知道该感谢谁,他就像个傻子似的感恩天地感恩众生,感恩日月星辰感恩花鸟鱼虫,感恩桌椅板凳感恩墙角下的蚂蚁乔迁,凡是他能看见的,他全都要感恩一遍。

感谢世界,感谢所有,对了,还有杭州七夕夜卖鸳鸯糖人的老板。

此生,再不敢奢求更多了。

只要一个江暮雨,只要这一刻能永恒。

足矣。

*

紫檀木的桌上共放着三个盘子,分别盛着红、黄、白三色年糕,红枣糖霜什锦坚果,色泽如玉,软滑甜香。

“味道怎么样?”从除夕到大年初一就没消停的白珒看起来精神百倍,容光焕发。

被白珒拦腰抱住的江暮雨静静看他哭了一宿之后,现在疲累的很,象征性的吃了两口节日美食,便倚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白珒不敢打扰,美滋滋的守在一旁,觉得这个世界美妙极了。

枯坐了片刻之后,他却一点也不困,召来软锦给江暮雨盖上,自己蹲在边上痴痴傻笑,时不时伸手撩一撩江暮雨垂在鬓角的墨发,乐不思蜀。

如今的江暮雨可不比年轻的时候那么狂野彪悍了,随着他自身的强大,草木皆兵式的自我防备之心也随之黯淡,别人碰他不会无差别攻击,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收起了尖爪和利齿,浑身热乎乎毛茸茸的任由他人戳戳戳,别提有多乖了。

白珒尽情脑补,跟个傻孢子似的嘿嘿笑不停,凑近江暮雨的耳边轻声唤道:“师兄,师兄?”

江暮雨一动未动。

白珒好像被触到什么敏感开关一样,顿时玩心大起,又叫道:“暮雨……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你听到了么?”

没人鸟他。

白三岁快要乐疯了,试着变幻各种不同的语气碎嘴道:“暮雨!暮雨?暮、雨,暮雨~”

“二师兄,你吃错药了?”

墓地里放鞭炮,把鬼吓诈尸!更何况白珒不是鬼,而是心虚的贼。他灰溜溜的站起身,朝门口那瞪大眼睛看热闹的南过色厉内荏道:“叫唤什么?吵到掌门睡觉,拿你是问!”

南过一脸的莫名其妙:是谁在午睡的掌门人耳边絮絮叨叨嘀嘀咕咕的?

白珒双臂环胸,趾高气扬:“你找我干嘛?”

“我找大师兄。”南过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得意忘形的二师兄,“这里是九天云榭,不是什么屋。”

后知后觉的白珒有点尴尬,他拽着南过到外间,说道:“你大师兄刚睡,天塌下来也别吵他,跟我说吧。”

“哦,”南过依次说来:“风火轮从落云鉴回来了。”

白珒说:“这么快?正月还没出呢,让他回家去。”

“浑天绫也来了。”

白珒不假思索:“那就让他带着风火轮一起回家去。”

“钱坤圈也来了。”

白珒不耐烦道:“让他们俩带着风火轮一起回家去。”

“唐奚也来了。”

白珒忍无可忍:“那就让他们三带着风火轮……等等!他来干什么?”

南过狐疑的挠挠头:“拜年吧?”

白珒斜眼看他:“前辈特意来给晚辈拜年?”

南过琢磨片刻,决定不浪费自己的脑子,只管汇报:“吴大有也来了。”

白珒:“他应该是来串门的。”

南过:“还有空炤门的水蓉。”

白珒恨不得一板砖拍南过脑瓜顶:“我说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还有谁来了?一块说了!”

南过:“我说完了……”

白珒:“……”

唐奚就是个老顽童,拽着风火轮三兄弟去玩了,吴大有和水蓉被黄芩领到九天云榭。

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清凉的冷空气沁人心脾,忽闻一阵清雅迷醉的花香,原来正是满院盛开的梨花,隐于白雪之下,纯净透彻,芳香袭人。

水蓉这只百年狐狸精早已寒暑不侵,来到九天云榭还是被这里异常的寒流惊到,她望着滚滚山泉瀑布水,自言自语道:“这里要比别处冷很多。”

黄芩说:“九天云榭就这样,只有我家掌门受得了。”

吴大有欲言又止,免不了和天下人一样好奇冰昙化魂的事,但他还是忍住没问,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品尝天泉水浸泡的西湖龙井茶。

片刻后,衣冠楚楚的江暮雨走了出来,朝二人见礼道:“水前辈,吴兄。”

吴大有一边回礼一边道:“一别近百年,江兄风姿依旧,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修为强劲,除蓬莱妖邪,在下自愧不如。”

江暮雨:“吴兄谬赞。”

水蓉自那日凤言身死便离开了,始终未回到空炤门,一直在五湖四海到处游走,她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风华绝代,依旧占领着美人榜第二的位子。

只是比起以前,她变得内向了不少,此番来扶瑶仙宗,也是本着空炤门与其交好的关系不得不走一遭,对于她来说,这里是块伤心地。

“看到如今的江掌门,我也放心了。”水蓉弯弯的眼角妩媚如春桃绽放,“我许久没回空炤门了,眼下趁着正月里,回家探探亲友,江掌门也多年未见我派门主,若无事,不妨过些日子一路同行?”

“甚好。”江暮雨点头,道,“我理应去空炤门拜访林门主。”

吴大有四处走走转转,自个儿去了藏书阁,好像土财主见到了金山,赖在里头一整天都不动弹。

唐奚是纯粹路过来串门子的,钱坤圈和浑天绫则是来拜年的。哥俩儿的模样完全可以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来形容,尤其是浑天绫,虽然为人粗鲁蛮横了一些,但他只要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一身白衣外披灰色锦袍,手中一把青色长剑,像极了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反之,钱坤圈个头挺大,性格太怂,七十年也未曾有半点改变,跟在大哥身后垂头丧脑,一着急就结巴,气场太弱。

“我弟弟吵着闹着要回你们这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跟小坤就顺道一起来拜年了。”浑天绫一边说着一边将当地土特产送上,作为新年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