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祸端

日沉西山, 众人各回各房,白珒去找店家烧水洗澡,江暮雨翻阅偏门杂书,不一会儿功夫,白珒端着一碗粥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刚出锅的薏米红豆粥,师兄过来吃点吧。”白珒将碗放到江暮雨面前, 自顾自的拿走江暮雨手中的竹简, 递了汤匙过去,“我往里加了冰糖, 你爱吃甜粥, 肯定喜欢。”

江暮雨对白珒的“擅作主张”猝不及防, 拿着汤匙一时无从下手,愣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去盛了一勺放进嘴里。

谷香浓郁,清甜可口,里面不仅有红豆, 还有少量的桂圆。薏米本就难熟, 能做到入口即化,软醇香糯的程度,肯定是老早就开始烹煮,用温火一直熬着。

江暮雨抬头看向满心期待的白珒, 问道:“为何特意做这个?”

白珒笑着道:“师兄辟谷多年, 突然吃辣肯定不习惯,喝点养身子的粥,祛火祛燥, 我往里加了点绿豆,尝出来了吗?”

没有。

那不近人情的两个字被江暮雨咽了回去,他看着色泽红亮的米粥,口中还逗留着清香微甜的味道,恍惚间,心口有些发疼。

这种温暖,是他七十年来不曾体会过的。

人这种东西,果然不能过得太好。

以前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清冷,可突然有一天,一个人闯入了他封闭的世界,那人不受约束的横冲直撞,让他防不胜防!对他百依百顺,对他牵肠挂肚,对他嘘寒问暖,为他舍生忘死。

然,突然有一天,这些全都消失了,他不适应了,心痛心空,比以前还要感到孤独,周围清净的可怕。

他孤零一人在雪山之巅,终日守在冰昙之侧,他需日夜不停的修炼魂灵,将体内那唯一一道冰昙化魂稳固起来,强壮起来,这样才能刺激另外两株冰昙共鸣,才能让它们绽放开花。

四十年的光阴,第二株冰昙化魂,又三十年,第三株化魂。

三魂归一,魂灵重铸,那一刻,他被山神封印的记忆踊跃而出,刺激着他的大脑,这七十年来寒冷的孤独与不知为何的滋味宛如千刀,万剐在他的心上。

那滋味是思念?是惦记?是卑微的渴望那些失去的温暖吗?

江暮雨不知道。

“怎么了师兄?不好喝?”白珒见江暮雨愣住半天没动,忙回想自己是不是忘记放什么佐料了。

“很好。”江暮雨出神的说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白珒喜不自胜,若有尾巴肯定翘到了天上:“我可练了七十年,哪能没一点进步?金丝蛋卷和凤骨翡翠粥我做的滚瓜烂熟,对了,你吃不吃海鲜?我新研究了一道菜叫干锅蟹肉,等回到扶瑶我给你做来尝尝。”

江暮雨迎上白珒兴奋而温热的目光,这一次,他没有逃避,更没有躲闪,他轻轻点头:“好。”

白珒以为江暮雨要么拒绝他要么不理他,万没想到他一口应了下来,这下可好,白珒给点阳光就灿烂,不给颜料照样开染坊,他趁热打铁,滔滔不绝的将自己那几个拿手好菜全爆了出来。

“翠玉豆糕,长春卷,荷叶膳粥,土豆泥喜欢吗?”

在白珒口若悬河之时,江暮雨已经把那碗薏米红豆粥喝完了,就在这时,店小二敲门进来说:“二位仙君,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这家客栈后院设有公共浴池,白珒将其包了一晚上,听了店小二的话,他先回头问江暮雨:“师兄去吗?”

“你先去吧。”江暮雨放下杯盏,重新拿起竹简,“我看完这段再去。”

白珒心虚的咽了口唾沫,那他得快点洗,赶在江暮雨来之前落荒而逃。

目送着白珒和店小二离开,江暮雨摊开竹简,寻找方才读到的位置,忽然,他眸光一冷,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让江暮雨心神猛颤,他来不及思考,一阵风似的破门而出——

“玉明!”

成百上千颗念珠铺天盖地的散落下来,剑光穿透惊云,直逼眉心。那身着黑袍头戴面具的人双手结印,周遭念珠飞速旋转,听从黑衣人的号令将手持流水的白珒团团围住,念珠肆意相碰,“乒乒乓乓”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那个被施了傀儡咒的店小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江暮雨正要从二楼跳下去帮忙,忽然一道犀利阴风直刺背心,江暮雨的身体在头脑反应之前向右侧疾闪,碗口粗的棍棒裹着逼人罡风重重砸在地上,那凡间木板制成的楼梯轰然倒塌,碎屑尘土漫天飞扬。

这气势汹汹的一招正是出自第二个黑衣人,他同样着宽大的黑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唯一和楼下那个黑衣人不同的便是,他戴的是头套,手中以铁棍为武器,长约三尺,重达千斤,可他挥动起来却轻巧灵便的很。

江暮雨不退反进,提气纵步一跃,转瞬间人已至头套男跟前,并指如刀照着对方的脸上疾速一划,雪亮的流光被头套男及时闪过,落在远处墙壁上,留下一道一寸深的凹痕。

头套男心有余悸的后退两步,若方才他躲闪不及,可不仅仅是被看到脸那么简单,还会被毁容!

没有时间给头套男感慨,彻骨的冰寒之气呼啸而来,他全身的毛发仿佛都挂了一层细霜,宛如灵蛇的雪霁从地底逆流而上,瞬间缠绕头套男的腿,随着江暮雨的意念用力紧缩,蚀骨的冷颤顺着四肢百骸涌上头顶百会穴。

头套男反应极快,将周身游走在四处的真元凝聚于足下,全部派来对抗雪霁的锋芒,手中铁棍抵在腿和雪霁之间用力一别,自身真元扩散,逼迫雪霁松开紧致的“利齿”,他得以脱身的同时,快速挥动铁棍,将飞舞的雪霁搅和在一起,死死缠绕在棍身。

头套男往后用力一挣,雪霁绷得笔直,他没有再妄动,既不攻击也不设法解决这僵持的局面,似乎只想拖住江暮雨似的。

白珒凝神静气,那些四处弹跳碰撞的念珠毫无规则,各个跟窜天猴似的横冲直撞,“噼里啪啦”的游走四窜,所过之处尽是烧焦的窟窿眼。

白珒以自己为中心,在四面八方幻化出上百条真元之剑,密密麻麻,晃得客栈四周乃至外面煞白透亮。那些真元之剑迎面撞上念珠,彼此属性皆为炽热烈火,硬碰硬之下,爆出势不可挡的热浪。

一时之间,气流如山崩,猎风如海啸,客栈内外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空中雷云大作,闪电霹雳贯穿百里苍穹!蒙蒙细雨自空中飘落,待落地之时,竟变成了六棱雪花。

雪霁静静的看着把房顶掀开了的流水,默默地随着江暮雨的意念往回收缩成正常的尺寸,最后柔顺的落在江暮雨靴边,冰晶之上灼灼的银芒还在肆意涌跃,头套男的铁棍之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掌门。”黄芩在楼下一个健步窜了上来,手中握紧君不息,劈头盖脸的朝头套男砍了下去。

头套男掌心燃起真元在铁棍上一抹,棍身的冰渣瞬间融化,他在抵住黄芩气焰滔滔的一击之后,闪身下楼,竟窜到面目男身旁大吼了一声:“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面具男不甘示弱,用丝毫不比前者小的气量回击道:“你别管!”

“够了!快跟我回去!”

“不行,我非杀了这个祸端不可!”

就在俩人你争我抢你来我往之时,白珒紧握兴奋到癫狂的流水,宛如苍龙出海,照着面目男穿刺而去。

肆意的罡风夹杂着爆棚的锋芒,势要将所有擅动之人凌迟处死!面具男眼中闪过狰狞的狠色,却被身后头套男用力一扯,厉声呵斥道:“敌众我寡,你有多少胜算?”

说着,头套男将面具男推开,眼中浮现肃然的决绝之色,他左手拿着木鱼,右手一支小槌,看似轻轻的一敲,“笃笃”两声,肉眼可见的炫目金光如同一面高墙,排山倒海似的朝前推进,将前方一切所见之物碾压揉挤。

金光如托钵倒悬笼罩,四处无死角可逃,白珒体内真元微滞,竟有反噬之兆。

就在白珒犹豫该后退自保还是前进死拼之时,三道赤金箭羽分别落在他脚前脚后,成三角之势,原地立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白珒恍然,下意识借着结界的护佑,提剑聚气横扫,金色光墙瞬间分崩离析。

溃散的劲风冲击的头套男往后连退两步,他还来不及说什么,远处突然窜出的南过并指击出一道厉光:“别想逃!”

那光芒冲到天上,赫然变成一张遮天蔽日的渔网,将风雪雨露乃至空气都隔绝在外!

两个黑衣人相视一眼,尽管都掩着面,却依旧能感觉到彼此冷汗浃背,神态焦虑。那渔网片刻不耽误,从天而降,一边快速旋转叫人无处可逃,一边迅速紧缩,随着布阵人的意念锁定目标收网。

到了这紧要关头,俩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了,那个面具男脱掉厚重的黑袍,甩出赤红色的袈裟,霎时华光大胜,相冲相抗。

也不知是袈裟吞了渔网,还是渔网收拢了袈裟,一瞬间的乌漆墨黑,由一捧魂火点亮世界——风火轮变戏法似的不停丢出小团火球,照亮客栈内的一片狼藉。

残破的袈裟飘落在地,南过精心制作的渔网七零八落,按照正常模式来说,那俩人应该破阵而逃了,但是很可惜,渔网中暗藏了风菱草,所以防不胜防的俩人全都瘫坐在地,烂泥似的爬不起来。

江暮雨收起长虹,从二楼跳下来走到白珒身旁,细细看他一眼,见其无事才松了口气。

“总算逮到了。”黄芩摩拳擦掌,走到那俩人身前,毫不客气的一把撸掉头套,“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觉空还是……哎呀,觉缘?”

黄芩怔鄂,就算他早有准备,可真正看到罪魁祸首就是归一堂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之时,还是免不了震惊失色。

“那他……”南过蹬蹬蹬上前,又掀开另一个人的面具,“他是觉空。”

“三年前在北境对白珒暗下黑手的是谁?”黄芩一边逼问,一边接住白珒抛出的金珀,“这东西是谁的?”

觉空目露凶光,冷哼一声没言语。

江暮雨面色似雪,眸色似冰,这俩人怎么说也是在修仙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被他们一顿群殴弄成这副德性,面子上确实过不去。不过,江暮雨虽然善解人意,但只对自己人通情达理,对外人不近人情,尤其是对这种先得罪他的“仇敌”来说,甭管什么前辈不前辈,照揍不误。

比起被外人荼毒没大没小目无尊长,觉缘觉空身为修仙界一派掌门,地位之尊崇妇孺皆知,却三番两次的暗杀一个晚辈,还用这种背后偷袭,藏头露尾的伎俩,谁比谁更丢人,不言而喻。

白珒端着胳膊想了想,就凭方才兵荒马乱的观察,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应该是住持觉空,而方丈觉缘纯粹是来劝架的。

“既被你们抓到,要杀就杀,何必多言?”觉空说完就闭上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白珒当然没有称他们的心如意,他半蹲下身,看着盘膝而坐准备圆寂的老和尚:“你们佛修不是成天到晚念叨着出家人慈悲为怀吗?我是犯了什么无恶不赦的大罪,值得你几次三番的来杀我?”

觉空紧咬下唇不说话,觉缘扶着地面起身,毕竟是修为高深的归一堂领袖,风菱草对他起了作用没错,但起不了多长时间的作用。他扫视一圈大堂众人,将目光落在白珒身上,高深莫测的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白珒:“……”

黄芩沉痛哀悼道:“晚节不保,晚节不保。”

江暮雨一打眼就看出觉缘一副有苦说不出的别扭样,便走到觉空面前,语气虽冷,但尚存客气:“上次见大师,还是在蓬莱的天琼派,一别数年,物是人非,敢问在下的师弟有何处得罪了大师,还请指明。”

被江暮雨这么“温良恭俭让”的一问,并非穷凶极恶蛮不讲理的觉空顿时有点无地自容,他低着头一时无言,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最终,觉缘开了口:“是老衲的罪过,阿弥陀佛。”

“不是。”黄芩听糊涂了,“你的罪过?那干嘛算在白珒身上?”

觉空解了风菱草的毒,起身抢在觉缘之前说道:“因为白玉明终有一天会杀了我师兄,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众人惊愕,南过诧异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白珒目光一沉,将脑子里前世今生的记忆翻来覆去理一遍,别说和觉缘大动干戈了,就连彼此交集都少得可怜。

白珒匪夷所思道:“我好端端的杀觉缘方丈做什么?”

觉空别过脸去:“不知道。”

白珒:“……”

这怕不是个傻和尚吧?

江暮雨面色凝然,语气森冷如冰:“大师只凭猜测就多次置我师弟于死地?”

觉空神情焦灼,厉声道:“并非是猜测,而是确有其事,虽然老衲不能保证在几时,但这事儿早晚会发生的,谁也改变不了!”

黄芩怒极反笑,双臂环胸道:“喂,我看你是诵经念佛魔障了吧?你凭什么言之凿凿的说白珒会杀了觉缘方丈?你有证据吗?你能窥见未来还是怎么着?”

“老衲看见了。”觉空抬起头,花白的眉毛紧皱,“这算不算证据?”

白珒的心胆怯的一颤,警惕的盯紧觉空仇视的目光:“看见?你怎么看见的?”

南过闷头想了想,猜测着问:“你该不会中过摄魂林的幻境,和现实搞混了吧?”

觉空冷笑起来,一挥宽大的袖袍:“荒唐,老衲怎会被屈屈摄魂林蒙蔽了双眼!”

觉缘唉声叹气,他伸手轻轻拍了下觉空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转身面对江暮雨和白珒,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老衲在此代觉空向白公子赔礼,江掌门说的是,孰是孰非岂可妄断,老衲四大皆空,遁入佛门,百年清修,一朝功成前往西方圣地,欢喜尚且不及,又何惧死?”

觉空眼眶一热:“师兄。”

黄芩暗道:方丈就是方丈,这觉悟就是高。

觉缘看向觉空,后者低下头,无奈的盘膝坐在地上,默默念诵佛经。

觉缘说道: “江掌门可知,应天石。”

江暮雨问:“蓬莱的应天石?”

觉缘:“正是。”

这三个字一出,除了南过和风火轮,其他三人全明白了。

应天石,乃顺应天道,展露事实。位于蓬莱,隐匿山林,根据书中记载,那是一块长三丈,宽两丈的巨石,其中一面光滑如镜,有缘人可在上面看见过去或者未来,无论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是事实。

放眼整个修仙界,多少人站在应天石前,只为一窥未来,可那东西玄的很,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有些人一看就有,有些人哪怕把眼珠子抠出来贴上去也是无用的,更有些人满怀期待的去了,结果看到的尽是些已知的过去,徒留失望而归。

总而言之,无论应天石显现出的景象有多么奇葩,那都是真的,由不得本人不信!

也就是说,未来的某一天,归一堂方丈觉缘大师会死在白珒手下,这点毋庸置疑。

白珒百思不得其解,他这辈子一清二白,半点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干,再说觉缘是个宅心仁厚的老和尚,平日里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踏实稳当的过日子,二者之间怎么也不可能闹出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来。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白珒最终获得这样的结论,毕竟他当初也亲眼看见江暮雨杀了南过,结果事实真相和他自以为的真相,天壤之别。

“不管是真是假,老衲的师弟鲁莽行事,多次对墨玉公子痛下杀手,这一切罪孽皆因老衲而起,墨玉公子的怒怨也请通通算在老衲身上,老衲在这之前已自行惩戒,受三百下鞭刑,以赎觉空的罪孽,阿弥陀佛。”觉缘双手合十,毕恭毕敬。

他这种态度简直让白珒不好意思追究了,一年前俩人在北境厮杀,他中了觉空的暗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觉空也没好到哪儿去,被白珒以牙还牙,足足躺了三月有余。白珒又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这七十年来的磨练也将他一身戾气磨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能得过且过的也就算了。

“师兄?”白珒看向江暮雨,一代大魔的诛仙圣君居然也佛光普照的想说说情了。

好几百岁的老方丈如此卑躬屈膝的赔礼道歉,就算江暮雨心中怒意滚滚,也不好对觉缘发什么火。错在觉空,是他不分青红皂白重伤了白珒,但是,话说回来了……

江暮雨扪心自问,如果是他在应天石看见了白珒会在未来命丧某人之手,他会怎么办?

江暮雨想着想着,心中竟好似被针扎一样疼。

我只怕会比觉空更疯狂的想斩草除根吧?

江暮雨在心底苦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又有什么底气说人家错了?

这一晚上闹成这样,始作俑者的觉空主动给店家担负了修理费用,第二天,觉缘要带觉空走,觉空却说:“我还想去看看应天石。”

“怎么?”黄芩听了那么一耳朵,赶紧凑过去问道,“未来还会改变吗?”

“这倒不会,只是……”觉空闭上眼睛,默念几段佛经,说道,“贫僧也相信墨玉公子的为人,所以想再去看一看,或许能看出其他的什么隐情。”

“原来如此。”黄芩点着头,悠悠然的走远两步,在门口瞧见教风火轮束发的南过,心中忽然灵光一闪,黄芩眼前为之一亮,他急急忙忙找到在后院的江暮雨和白珒,兴奋的大声说道:“掌门,左右也不急着回扶瑶,不然咱们改道去蓬莱看看应天石吧?”

白珒瞥他道:“你想看未来?”

黄芩:“你不想看?”

白珒面不改色道:“好的未来也就罢了,如果是坏的未来,像觉空似的提心吊胆过日子,你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