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贫道失礼了, 想借机出其不意的试试江掌门的修为。”方掌门客客气气的赔着笑脸,看起来真挚的不行,亲自去石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江暮雨,“远道而来,先请坐。”
方掌门好几百岁的人了,这样恭敬谦和的赔礼道歉, 江暮雨也不好端着, 接住茶杯坐下石凳,余光落在白珒绿芒闪烁的袖口上, 后者见状, 勉为其难的敛了真元。
方掌门又笑呵呵的递给白珒一杯茶:“墨玉公子, 请坐。”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方掌门顶着一张五十岁的脸,却愣是要装嫩,将自己捯饬的花枝招展、不伦不类, 那模样是要多膈应有多膈应。
白珒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弄懂了一件事——为什么落云鉴弟子的统一服装那么素那么丧?
因为年老色衰的方掌门不允许比他年轻俊美的公子小姐穿得太好!
“贫道请二位来, 只为当面感谢二位公子。”方掌门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先自顾自的敬了一杯,然后说道,“以前逍遥庄的情, 后来幽冥鬼窟的情, 乃至如今昆仑雪山的情,我那三个儿子不让人省心,小火又是个多灾多难的命……唉, 千言万语,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方掌门言重。”江暮雨道,“昆仑一事只是碰巧。”
“话不能这么说,若江掌门连举手之劳也不愿动,那小火早就身首异处了。”方掌门又敬了一杯,原本飞扬的神采忽然落寞下来,他喝了一肚子茶,却好像饮了酒似的黯然神伤起来。
“不瞒你们说,小火是贫道收养的孩子。”
白珒一撇眉毛:废话!你给本座生一个炎火麒麟试试?
方掌门哀叹道:“贫道与小火的生母是好友,在她殒身后,贫道就将小火视为亲生儿子抚养至今。你们也知道,小火非人非妖,而是上古灵兽的后裔,偏偏还是天性凶残的炎火麒麟!贫道是日夜担惊受怕,他的存在对于鬼道来说是至宝,对于仙道来说是妖孽,他为修仙界所不容,能平安的活到现在,已经是他生母的阴魂保佑了。”
白珒一手拄着下巴,一手啪嗒着桌面:“说句不中听的话,风火轮天资极差,无论是瑞兽还是凶兽都兴不起什么风浪,这也是他的福气。”
“白公子所言甚是。”方掌门苦笑道,“我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能人,跟上官余杭、唐奚和林卫他们没法比,一大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境界提升毕竟有限,没准哪天寿元耗尽,也就……”
方掌门语气顿了顿,自己不忍心说下去了,他叹了口气,看向江暮雨:“落云鉴我不担心,绫儿和坤儿我也不牵挂,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小火,我曾经想让他拜入焚幽谷,寻得庇护,以焚幽谷的势力,无论仙道还是鬼道都不敢轻易得罪。”
江暮雨知道方掌门还有下文,没打断。
方掌门:“可偏偏他跑回来跟我说,要拜入下界的扶瑶仙宗为徒,还说有个弟子认出了他炎火麒麟的真身,贫道当时冷汗都吓出来了!万没想到,你们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
白珒不以为然道:“他只是个奶娃娃,说与不说有什么打紧?”
“你们的一念之差,关乎了那孩子的生死。”方掌门神色肃穆起来,他忽然郑重其事的看向江暮雨,锐利的视线似是要透过皮肉,直穿内心。
“江掌门冰魂素魄,怀瑾握瑜,扶瑶仙宗钟灵毓秀,誉名中外,不知江掌门可否随了那孩子的心愿,将他收入门下,代为管教?”
江暮雨微微一愣。
白珒神态自若,自打姓方的说起风火轮的事儿,他就将“送儿子”的目的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贫道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小火他招灾惹祸……”方掌门生怕江暮雨拒绝,搜肠刮肚找着说辞,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到最后也没蹦出个所以然。
江暮雨抢在前头说道:“天下仙门无数,何必选择灾祸不断的扶瑶?”
方掌门十分自信的说:“当今修仙界的形势,贫道看得出来。因为各种原因,焚幽谷是去不得的,贫道对上官余杭也不知根知底,说实话,将小火送去焚幽谷,贫道不放心。”
白珒讥笑道:“难道你对我们就知根知底了?”
“起码你们救过他好几次。”方掌门说,“他的命是你们挽回的,你们就算现在杀了他我也无话可说,放眼整个修仙界,我能将他放心托付的地方只有扶瑶仙宗,更何况那孩子一心想拜入你们门派,这点从未改变过。我起先不同意,目光短浅的以为扶瑶仙宗配不上他,但事到如今……贵派日益壮大,同空炤门和天琼派不分伯仲,贫道心悦诚服,再加上方才出其不意的试了江掌门的身手,说实话,若真打将起来,贫道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方掌门过誉。”江暮雨听了这长篇大论的恭维话,依旧面不改色,眸光云淡风轻的一转,不兴丝毫波澜,“在下才疏学浅,尚且需要雕琢磨练,匆匆收徒怕是会误人子弟,耽误锦绣前程;扶瑶仙宗乃多事之秋,明争暗斗无数,令郎在落云鉴反而更安全。”
眼见江暮雨要拒绝,方掌门急忙垂死挣扎道:“江掌门,万事自有定数,小火若拜你为师,是生是死就看他的天命如此了。”
白珒放下杯盏,道:“命在自己,不在天。明知前方是深渊还往前冲,将一切交给老天爷,死了就说活该死,有毛病啊?”
方掌门:“……”
方掌门闷头想了想,忍不住问:“江掌门可是在意他的炎火麒麟真身……”
江暮雨清冷的眸光落去远处:“我派招灾惹祸的师弟不在少数,不差他一个,更何况当年因为令郎,我师弟才能躲过穷奇的残害,我又怎会因惧怕麻烦而弃他不顾。”
白珒看向江暮雨:“师兄。”
方掌门忽然松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收徒一事需谨慎,贫道明白……贫道相信,小火和你是有师徒缘分的,来日方长,不可强求。”
江暮雨起身,朝方掌门躬身一礼。
而后,方掌门说了些琐事,不再提收徒,也没有说有关昆仑雪山的只字片语。他心中对江暮雨冰昙化魂的传言不可能不好奇,但因为顾念风火轮入门的事儿,愣是不敢提,生怕哪句话说不对了得罪人家。
晌午时分,方掌门离开去忙事情了,江暮雨坐在美人靠上,荷塘内的鲤鱼和红莲引起了他的注意。若南过在这里,必然会看出那些红莲不是凡品,搁在外面能卖出天价。
清风柔暖,阳光温怡,透过树叶繁枝落在江暮雨如雪清华的白衣上,留下婆娑的点点碎芒。如玉的容颜莹润生辉,雪巅冰昙洗刷了他本就纯净的魂灵,如今,更是超脱世俗,不可亵渎。
白珒看着看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口茶呛在嗓子眼,窘迫的咳嗽起来。
“南过拿风菱草是为了入药?”江暮雨没头没脑的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忙着将卡在嗓子眼兴风作浪的茶叶梗咽下去的白珒,无意识的就回答道:“不是,南过用风菱草是为了布阵,风菱草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他……”
“布阵?为何?”江暮雨的神色凝重起来,“你们遇上麻烦了?”
恍然察觉自己失言的白珒忙试图补救道:“没有,只是一点芝麻大的小事,我能搞定,你不用操心,真的。”
这句话非但没有成功安抚江暮雨,反而让掌门师兄神态落寞下来。
“这些年,都是这样吗?”江暮雨的眸中闪过一抹零落的暗沉,他目光幽幽的注视着白珒,“你一个人解决所有麻烦?”
白珒心头一紧,忙道:“谁说我一个人?不是还有黄芩和南过么!”
江暮雨面不改色道:“一个人善被人欺,一个冲动气盛?”
这种一语中的的见解让白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苍白的辩解道:“南过确实很弱,但他不懦,黄芩那小子就是个油桶,点火就炸,确实容易招灾惹祸,但他们俩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你瞧现在,多可靠!”
江暮雨:“……”
若七十年过去了没有半点长进,那还得了?
江暮雨走到石凳前,他站着,白珒坐着,他低头浅望着这个年纪轻轻,与当年模样无二的师弟,想想当时的他们。一个刚及弱冠,羽翼初成,两个还是少年身,连羽翼都没有长出,还有扶瑶内其他不顶事的同门,偌大一个家,凭借着刚刚长成的翅膀,可以遮风挡雨吗?
翅膀又是否被折断过?
苦苦挣扎着,一次又一次重新生长,多少磨难,才成为了如今名扬修仙界的墨玉公子?
想到这里,江暮雨的胸中一片酸涩,在师父故去的那几年,他经历过什么叫风雨飘摇,什么叫一人承担,他以双肩担负整个扶瑶仙宗的未来,以初生的羽翼护佑所有师弟同门。
那种举步艰难,如履薄冰的感觉他能体会,他感同身受。
“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江暮雨轻轻说着,无意识的伸手朝白珒遮在眼帘的碎发摸去,却在距离半寸的位置生生顿住,他好似担心自己的寒凉会冰冷到白珒,缓缓收了回去。
白珒神魂轻颤,迎上江暮雨的视线,望着江暮雨轻微的动作,他心中蓦然一痛,宛如被刀子挖去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江暮雨从来没有袒露过心迹,清冷淡漠的他极少数真情流露,难得的一次关怀之意,带给白珒的却并不是温暖,而是心碎。
吃苦受累?其实还好,毕竟那时他已经弱冠,修为和境界都不差,而且带着前世的记忆,相当于无耻的作弊了。
昆仑雪巅的事情一经传出,修仙界为之撼动,多少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前来昆仑,多少人趁此机会来扶瑶找麻烦,危难紧张的生死关头自然有,但他都扛过来了!
少年身,诛仙圣君的魂,对付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并不困难,他习以为常,只是修行路上孤独艰苦,背负着守护门派的使命,千斤重担压在身,他不仅仅要保住扶瑶的命,还要保住扶瑶的名,行事作风都需要谨慎再谨慎,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师门的荣辱,他不能像前世那样万事只靠暴力解决,扶瑶仙宗的千年名誉,说什么也不能毁在他的手里,江暮雨掌管的门宗,说什么也不能被他玷污。
他小心翼翼,担负师门声誉,守护家人不被欺辱,每一次伤痛他都在想,江暮雨当年也是这样的吧?
不,江暮雨当年只会比他更艰辛,更苦痛。
掌门人的责任更大,更难,门派的兴旺,雪霁的守护,师弟们的安危,外界蛰伏的隐患,没完没了的觊觎和各种各样的祸端,这些全是压力,可以将人击垮的压力。
他在苦苦支撑之时,尚且有前世“千锤百炼”的经历做后盾,诛仙圣君的暴戾血气来镇压,让他觉得眼前一切都是小事,不至于心慌失措,不至于倒塌崩溃。
但江暮雨没有,他靠着那双初生而并不强壮的翅膀承载着整个门宗的重量——年纪尚小的南过、性烈如火不成熟的黄芩、心怀不轨的凤言、还有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珒。
从十五岁到百年之后,一步一步,遍体鳞伤,满目疮痍,没人支撑没人依靠,只能自己坚强,每一步走来都留下触目惊心血脚印,是他的体血,也是他的心血。
本该扶持他的师弟不帮忙也就算了,反而……处处与他作对,背恩忘义,与他不共戴天,和他生死相搏。
“没有,真的没有。”白珒惶恐的避开江暮雨的视线,“哪有吃什么苦啊,你在去昆仑雪巅闭关之前,扶瑶的根基已经很稳了,没人敢来犯,就算是觊觎雪霁,你人在雪山上,他们惦记也没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除了逢年过节想你想的厉害之外,平时也没啥不好的。”
“想你想的厉害”六个字顿时让江暮雨心底一慌,还没等回过劲儿来,白珒一把握上他的手腕,明澈的眸子倒映着江暮雨如玉的容颜。
“万事有我,以前是,今后也是!”白珒凝望着他,眼底一片平和安宁。
每当他受伤之时他就在想,江暮雨再晚出来几年吧!虽然他千思百念,想的肝肠寸断,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再顶一顶扶瑶这片天,等到扶瑶彻底稳固了,等到他强大到令人闻风丧胆之时,等到无人再敢打扶瑶的主意之时,江暮雨也就不用再吃苦了。
到那时,江暮雨再出关,就可以享清福了。
“师兄修为决绝,可能根本不需要我保护,但是……只要有我在,就不需要你动手。”
白珒低着头,墨色的双瞳透出冷冽坚毅的光。
七十年前的事,他决不允许再发生!
*
风火轮在灌木丛里猫了一上午,最后等着等着就打起了瞌睡,不知不觉就糊涂过去了。等他浑身酸麻的醒来之时,恍然发现凉亭里人去亭空,他惊叫着跳起,睡意全无,一口气跑到山脚下,总算在竹林口见到了江暮雨和白珒。
风火轮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一溜烟跑过去,气喘吁吁的叫道:“师,师,师……”
风火轮生怕被骂,吭哧了半天愣是没叫下去,他无助的小眼神儿偷偷瞧去白珒,后者目光暗沉,脸色冷冽如冰。
好可怕!
风火轮吓得直往后缩,一边可怜兮兮的打哆嗦一边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我,我爹批准我可以跟着你们走,就就就、就当、当历练……可,可不可以……”
江暮雨轻叹口气,回头叫了声脸色冷凝的吓人的白珒,“玉明。”
“嗯?”白珒方才反应过来似的,阴郁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他好似才发现身边多了只炎火麒麟,上下扫视一番这孩子整装待发的行头,道,“你跟着我们哪有在自己家舒坦?风吹日晒的,你这细皮嫩肉受得了?”
风火轮一听这话,头脑简单的他当即自以为是的认为白珒在考验他,立马挺起胸膛,信誓旦旦的说:“能行,我能行!我、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我能照顾好自己!”
风火轮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变戏法似的弄了几簇火苗,“可、可以么?师师师……”
“师兄!”远处,是南过和黄芩跑来了,他们得知江暮雨二人被邀请到落云鉴做客,唯恐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其中,心急火燎的往这边赶,见到完好无损的俩人,委实松了口气。
黄芩急着问:“落云鉴掌门到底有什么事?他跟你们说了什么?”
“他。”白珒指着憋得满脸通红的风火轮,道,“从开头到结尾,一直在说他。”
“小火。”江暮雨注视着坚持不懈的小少年,语气凝重道,“别跟着我们,回家去。”
风火轮听了这话,眼泪吧差的猛摇头道:“我会努力的,我、我想跟着师,师师、我保证听话!”
不擅长应付小孩子的江暮雨觉得特别难搞,黄芩倒是觉得新鲜,一脸坏笑的用胳膊肘戳了戳南过,“小南过啊,他跟你小时候真像,动不动就哭。”
“哪,哪有。”南过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德性,羞涩的很。
落云鉴一行的收获就是多了只小尾巴,这孩子天真无邪呆板木讷,撵是撵不走的,毕竟他跟南过大同小异,好欺负是好欺负,但并不怯懦,认准的事儿死也不会改变。
离开十七岛,坐上一艘通往乾坤岛的客船,甲板上设有座椅和茶桌,江暮雨倚在矮几旁,海面波澜壮阔,海风湿润清凉,渐渐地,意识变得模糊。
睡着了,梦就来了。
江暮雨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浩瀚的行宫的前,这个地方他已经很熟悉了,因为不止一次在梦中出现过。
梦中的他们,身份上有些诧异,彼此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尤其是和白珒之间,是那种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转身,看见了远处朝他走近的男人,也是见过许多次了,那人习惯穿黄色的衣裳,发冠和腹带镶嵌珊玉等名贵的珠宝,一走一动,浑身上下熠熠发光。
凤言。
早该死的人出现在眼前,江暮雨知道这是梦境无疑了。
不出片刻,梦里的凤言说道:“还魂泪真是好东西,你康复痊愈,准备走了吗?”
“你来送我?”江暮雨听到自己回答说,“就不怕回不去吗?”
凤言对这种充满威胁的话并不在意,他站在原地,唇边勾起一抹肆无忌惮的笑:“你不敢杀我,如果你不想和白珒的关系更差的话,你就不能动我一根毫毛。”
江暮雨体内强大的真元剧烈翻涌,右手掌心已有逼人的银色流光闪烁:“他已经足够恨我了,再加你一条命也不会怎样。”
凤言似是被他这句话吓到了,他脸色微变,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我想要的生活都是白珒赐予的,他是我的顶梁柱,我对谁图谋不轨也不会对他下手,他若出了事,我不也完了吗?”
江暮雨感觉到自己收了真元,声音暗哑,语气落寞:“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可曾真心爱过他?”
凤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过了许久,或许是看够了,他漂亮的眼底泛出邪冷而讽刺的光华:“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可曾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激?更别提爱了,无论你对他是师兄之情还是其他的什么情分,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凤言冷笑起来,好似要借此机会将他所有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能不顾一切的为他付出?他待你如何?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默默为他做了多少?连他的命都是你救的!”
凤言从腰上硬扯下那枚流云如意佩,他阴笑着,戾然的目光充满了不甘和讥讽:“若你当年没有救他,任由他死在云梦都,那你如今的痛苦折磨,万仙神域的屠杀陨落,就都不会发生!江暮雨,你后悔吧?你痛恨自己当初的行为吧?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肯定不会……”
“我还是会救他。”江暮雨声音清凉,不带一丝温度,却柔的好似一片轻羽。
凤言浑身一颤,好似被他坚毅的眸光烫到了一般:“你,你疯了吗?”
“我会救他,但我不会再带他上扶瑶了,或许他更合适当个凡人,修仙界至清也至浊,他的性子太容易被浊气污染。”江暮雨的语气好似天空中飘然游荡,无拘无束的一朵白云。
“呵,为什么?”凤言怒目相斥,双眼之中充斥寒气森森,“就因为他是白珒?你对他宽容到了这个份儿上?你三番五次的救他,他想方设法的杀你!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将他扼杀在摇篮里!江暮雨,你是贱人吗?”
一连串的斥责与辱骂,听在江暮雨耳里,他自己好像并不生气,只是沙哑着声音轻轻的说:“他救过我。”
“什么?”凤言诧异问,“你说还魂泪?”
江暮雨摇头,心中一片酸涩紧致:“不是,是在我更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