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 白珒感觉自己坐着颠簸的马车,那马车华丽的很,车帘是昂贵的丝绸,车内饰物自不必说,随便一件小玩意就价值千金。
他躺在软榻上无比惬意,一手捧着暖炉, 一手用筷子夹着切成均等大小块的烤鹿肉吃, 寒冬腊月,他过的十分享受。
就在他准备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之时, 外面传来了叫人心烦的吵声, 他掀开车帘朝外一看, 在距离差不多十丈远左右的位置,站着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小细胳膊小细腿,看起来特别可怜。
在小孩身边站着一个大人, 准确来说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妈子, 而在这俩人身旁,围着四个大汉,大汉手中拿着刀。
得,碰上山贼了。
这种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 更何况此次出门带足了打手, 他的生命安全有充足的报障。只是有一点叫他很不爽,那几个山贼居然放着少爷我不抢劫,反而去抢那两个穷酸?
后来不知怎么的, 小孩就上了他的马车,那个老妈子不见了,或许是被山贼杀了吧!
他将小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小孩穿得特别破烂,一身衣服上补丁摞补丁,鞋子破旧,满是污泥,小孩的脸也好不到哪去,反正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小孩始终低着头不言语,以至于他根本看不清这孩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或许是错觉吧,他感觉这孩子与众不同,或许并非真的是穷苦出身,因为……举止得体,不哭不闹,挺懂事的,虽然一声不吭,哦,或许是个哑巴。
这样的孩子就是招人喜欢,他端了烤鹿肉给小孩,可是小孩没吃,也不知道是不敢吃还是纯粹不想吃,马车里的东西都是对平常人家来说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小孩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贫贱不能移?
他来了兴致,情不自禁的想逗一逗这个孩子。
“我姓白名珒,字玉明,云梦都人士,家中世代经商,在当地小有名气,你叫什么?哦,忘了,你不会说话。”
“那你会写字吗?咱们可以手谈?哦,这里没有笔墨……”
“天这么冷,来,捧着手炉。”
他主动跟孩子说话,拿各种好玩意给孩子看,虽然……至始至终孩子也没搭理他。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上赶着讨人欢心。
犯贱吗?他问自己。
罢了,反正萍水相逢,将人送到姑苏,这缘分也就完了。
*
风雪凄凄,朔风凛冽,白珒是被活活冻醒的,他望着满天的星斗,许久才回神,原来是做了个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早已被他遗忘的陈年旧事,那只是在他生命中清淡且怪异的一笔,无需多想,也兴不起什么波澜。
他的父亲散养他,不加拘束,随便撒野,这也致使他小小年纪就特别成熟。那年他才六岁,带上管家和马夫,连同几个府中打手就出了趟远门,途中偶遇一个被山贼抢了的老妈子和小孩,其中具体的记不清了,连有这么段经历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那小哑巴怪得很,从上马车之后就没动弹过,给他什么他也不要,白珒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又聋又哑又瞎!
如今回味往事,白珒倒有些后悔了,他当初应该将小孩提溜起来,洗把脸,换身衣裳,好好看一看这小孩长得什么模样。
毕竟,那是他第一个敞开心扉想交好的同龄人。
毕竟,那小孩闷声不吭不理人的样子,跟江暮雨像极了。
想到江暮雨,白珒的心一揪,他忙起身赶路,一边痛骂自己一不小心居然睡着了。
天色蒙蒙亮,风雪仍在,晨雾弥漫,前方视野受阻,但白珒不敢放慢步伐,他一路奔跑,用有限的真元驱散无限的迷雾。
突然,前方一道绯红的身影闪过。
白珒心里咯噔一跳,他原地僵了半晌,决定不去理会,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走着走着,前方的红影越来越清晰,忽然,那影子倒了下去。
白珒吃惊,下意识走近一看,当场五雷轰顶。
“师兄!?”白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天雪地间,江暮雨穿着单薄的锦衣,他面色比满地银雪还要白,他的嘴唇毫无血色,静静地躺在白雪中,似是要与这茸茸瑞雪融为一体。
“师兄……”白珒颤抖的伸出手,又蓦然顿住。
江暮雨怎么会在这里?这绝不可能!
那他看见的是什么?幻觉吗?如果说这是幻觉,那未免也太真实了!
就在白珒天人交战之时,他的师兄醒了。
江暮雨睁开双眸,眸底一片冰晶雪色,他看着白珒,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坐起,风雪吹散他一头墨发翻飞,露出他白皙秀颀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玉明。”他声音虚软的唤道,好似孤立狂风暴雨之中的粉嫩桃花,弱不禁风,“我好冷。”
白珒瞳孔一缩,心脏上像被捅了一刀似的,他听不得这三个字。
如同前世那个伤痕累累的诛仙圣君一样,白珒伸手抱住了江暮雨,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如鲠在喉,化作满腔酸涩,润红了脆弱的眼眶。
“我是不是,要死了?”怀里的人突然问道。
白珒心神颤抖,忙说道:“不会的,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你,不惜一切代价!”
“你是真心的?”怀里的人又问,“我救了你多少次?前世为你抵挡万人血咒的噬灵箭,今生,我将你阻拦在外,独自面对上古火凤凰的妖化魂灵,我又要死了。”
白珒怔鄂,脑中嗡鸣作响,他恐惧的放开怀里发出最恶毒诅咒的人。他震惊的看见,江暮雨胸口有个血洞,血洞内有大量的鲜血涌出来,源源不断,血洞周围泛着骇心动目的黑雾,在他的身体四周飘散着惊悚可怖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争先啃食着他的魂灵,那些黑雾贪婪的吞噬他的灵海。
噬灵箭,世间最阴毒的禁术。
鲜血淋漓的他,冷冷的问:“你恨我入骨,现在,高不高兴?”
白珒的脑中“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刹那间,他脑中一片空白,转瞬间,他脑中撑的快要爆炸了!
假的,绝对是假的!
白珒告诫自己,一遍遍的嘱咐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是昆仑幻境!
对,是幻境而已,是虚幻的,不去理会就好了。
“你以为自己重生了,你的罪孽就消失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被你杀死的那些芸芸众生,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的怒怨化作了恶毒的血咒,报应在了我身上,我神形俱灭永不超生……”
“别,别说了。”白珒要捂住耳朵,江暮雨却如鬼魅一般飘到了他身后,准确的抓住白珒颤抖的双手,迫使白珒听他魔鬼般的语言。
“你敢做不敢听?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不会随着重生就消除,我曾经被你冤枉,被你厌恶,被你痛恨,甚至,被你刺了一剑。玉明,真的很疼,那一剑真的,疼的不行。”
白珒心胆具颤,他知道那不是江暮雨,那是昆仑幻境,能将人逼疯的幻境!可是,幻境说得对,那个“魑魅魍魉”说得对。
他是个恶人,他不是个东西!
“对,对不起,对不起……”他失魂落魄的念叨,他不知道该如何洗清自己的罪。
悔恨,亏欠,愧疚,这些都是魔,是孽,是跗骨之蛆,永永远远也摆脱不掉的心魔!
他如愿以偿的捂住了耳朵,可是那恶魔的声音却比方才更加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你不仅是个败类,你还特别无耻,前世恨我怨我,一门心思想杀了我,今生欺我瞒我,龌龊的肖想我。圣君,你上辈子残害我不够,今生又想欺辱我吗?”
白珒肝胆俱裂,他觉得万剐千刀也比现在舒服,他望着雪地,望着自己那沾满罪恶的双手:“不是,不是的!我,我从未想过……对你……”
“口不对心,道貌岸然,你不是最讨厌虚伪的人吗?可现在的你,比谁都虚伪,你心里恶浊腌臜,面上假清高,你敢指天发誓,你对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我……”白珒紧咬下唇,以至流出了腥甜的血液,他浑然不觉,因为五脏六腑早已血肉模糊, “师兄,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想弥补你,我想尽我所能给你安生日子过,我会对你很好,我不敢有什么龌龊想法,我也不敢染指你,我,我只是想补偿你,为我前世的罪……”
“补偿?”他不知何时绕到了白珒面前,他的肤色莹白,近乎透明,他肉眼可见的魂灵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消散,他轻轻笑着,带着一丝绝望和暗嘲,“你就是这么补偿我的?”
白珒浑身颤抖,冷风灌入他的口鼻,冲刷着他的肺腑,留下一片蚀骨的冷。
“算了吧,我上辈子已经毁在你手里了,这辈子也凶多吉少,要不再等一辈子?你是上天的宠儿,没准还能重生,等到第三世,你再毁我一次,好不好?”
白珒觉得天昏地暗,从未这么痛过,原来,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他曾以为自己经历过绝望,便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心了。
他想的没错,这世上确实没有东西能令他脆弱。
除了江暮雨。
那是他永生永世的弱点,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软肋,是他永世注定的命中劫!
同样的,他对江暮雨来说亦是弱点,是软肋,是命中孽!
自从遇见了他,江暮雨有一天是快乐的吗?江暮雨有一日是幸运的吗?
没有。
只有无尽的麻烦,只有无穷的伤害。
如果江暮雨没有遇见自己就好了,如果他们二人异轨殊途,彼此就都能轻松了,快活了,无忧无虑了。
又或者,自己早该在白家遭贼的那一晚死掉!这样的话,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万仙神域不会陨落,修仙界没有大劫,江暮雨也会平安喜乐一生。
什么诛仙圣君?什么鬼道帝王?根本就是天煞孤星!害人害己!!
死吧!
死掉了就好了,不会残害无辜,也不会再让心爱之人伤痛了。
对,快点去死!
白珒颤颤巍巍的起身,唤出流水,反手握着剑柄,用力刺在身前的雪地上,迈出一步,在身后幻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远……
他是该死,但是在这之前,必须先救江暮雨!
没错,找到山神,求她,拼了命求她,然后……然后救江暮雨,对的,没错。
他混沌不堪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救江暮雨!
*
“白兄,白兄!”
身后有人叫,但是魂不附体的白珒没听见。
直到那人踩着积雪狂奔上来,在后面拍了他肩膀一下,白珒突然转醒,整个人一激灵,仿佛神游天外的魂灵归体,他怔鄂的看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刘八字。
“是你?”白珒茫然的看向四周,又将刘八字和赵马尾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一时怅然若失,不知该说什么了。
赵马尾狐疑的在他眼前使劲晃手:“怎么了你?被勾魂了?”
“没有。”白珒勉强稳住心神,他一边匆匆收了剑,一边装作如无其事的模样说,“走散了还能碰上,莫非今天是黄道吉日?”
刘八字笑道:“可不是,都快到顶峰了。”
白珒仰头望去,原来,他已经走了这么远,爬了这么高。
“后头的路可要小心点,越接近山顶,栖息在这里的灵兽就越会骚动,它们吃人不吐骨头的!”刘八字随身携带一本《昆仑秘传》,那上头有详细记载昆仑山脉的古往今来,包括山神的一些古老传说,以及雪山上各种灵兽幻兽的秘密。
“昆仑群峰中有个仙门,最近两年风头正盛,如火如荼,白兄可有耳闻啊?”刘八字全然将白珒当成一个初入修仙界,有点本事但不大的菜鸟了,不等白珒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就是扶瑶仙宗,六年前还参与了幽冥鬼窟一役,了解不?”
“哦。”白珒面无表情,“还好。”
“扶瑶仙宗现任掌门江暮雨,凌霄美人榜排名第一,了解不?”
白珒瞥他一眼:“还好。”
“你还真是个新人?”刘八字显得特别失望,“江暮雨都不了解吗?他可是美人榜和公子榜的双榜首,我听见过他样子的道友说了,他霞姿月韵,举世无双!”
“哦。”白珒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眉宇间却有些得意的飘飘然。
废话!本座的师兄能不举世无双吗??
刘八字被白珒“假正经”的模样骗到,皱着眉头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对牛弹琴”,面上却嬉笑着说:“我要说的不是江暮雨,而是江暮雨的师祖,扶瑶第十七代掌门温洛,你知道……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刘八字有模有样的说道:“温洛曾经来过这儿,还见到了山神。”
白珒要做问啥啥不懂的小白,既然刘八字对昆仑深有研究,白珒就免不了多打听打听了:“是么?他见到山神之后呢?有关温洛的事,《太清史记》上没写,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刘八字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对修仙界不可思议之谜特别好奇,所以从很久以前就深入探索过,温洛之所以来找山神,跟白兄你的目的一样,也是为了救人。”
白珒顺口问:“救谁?”
“这就不知道了,人家家里的事儿,咱也不了解,温洛找山神的目的都是道听途说的。”刘八字两手一摊,无奈摇头。
白珒垂目沉思,有关师祖的事,就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起过,不单是他,怕是江暮雨都对温洛的事知之甚少。
刘八字托腮琢磨了片刻,叫来赵马尾,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赵马尾有些犹豫,刘八字狠瞪他一眼,那个木愣愣的赵马尾自然拗不过,只好点头答应。
获胜的刘八字豪气的跟上白珒,一边并肩走着一边说道:“白兄,咱们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我和兄弟本是来欣赏昆仑灵兽的英姿,可是,白兄有难处,心中记挂朋友的安危,我们总不能光看着不伸手帮一下吧?所以白兄你放心,我和小赵商量好了,送佛送到西,陪你去昆仑雪巅找山神!”
刘八字以为白珒会感动的痛哭流涕,然而事实并没有。
白珒冷静的刘八字毛骨悚然,唯恐被发现自己舍弃了灵兽魂灵不要,是想得到山神永生不灭的神力。
毕竟,跟永生相比,灵兽魂灵算个屁啊!
白珒:“寻找山神九死一生,你不怕?”
刘八字豪迈的拍着胸脯道:“大家都是兄弟,互相帮忙嘛,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白珒呵呵一笑,没理会。
刘八字思衬一会儿,谨慎起见,他还是撵上去说道:“白兄,既然是兄弟,我也就实不相瞒了,十分抱歉,出门在外谨慎起见,昆仑山又是是非之地,所以我不好开诚布公的说来历,其实我是万仙神域焚幽谷的弟子。”
白珒:“……”
白珒真想将“焚幽谷”三个字糊他一脸!
这谎撒的一点水平都没有,焚幽谷弟子要是这熊样,老母猪都能开山立派当掌门了!再说,是谁昨天晌午口无遮拦的说吞了灵兽魂灵让上官余杭跪着叫爹的?
他们瞎说,白珒就瞎答:“我是凌霄阁的。”
刘八字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骗人!”
赵马尾也吓得不轻:“不可能!凌霄阁弟子神出鬼没,隐姓埋名,从来不说自己是谁。”
凌霄阁弟子游走世间,混迹于红尘万丈,像是当初天琼派一战,参加柳酔云婚礼的人必然就有凌霄阁的弟子,只不过他们善于隐藏,而且都不起眼,无人注意,默默的旁观,默默地记录,等到月底一并将所见所闻的大事传递给凌霄阁,凌霄阁登记记录,撰写为历史。
当然,身份一旦暴露,就难保有心者不故意卖弄,故意表现,为了让凌霄阁记录自己好的一面再贿赂贿赂什么的,所以凌霄阁门规首戒便是——身份一旦暴露,立即逐出师门。
白珒漫不经心的挥挥手道:“我随便一说,你随便一听,不当真。”
刘八字:“白兄是跟我藏着掖着?”
白珒冷哼:“彼此彼此吧?”
刘八字不知该尴尬还是该火大!
突然,一阵哭声由远到近,越来越震耳,白珒正觉得熟悉,就见身旁刘八字兴高采烈的大喊道:“老高!是你啊,你没事吧?好小子,雪崩都要不了你的命,我就知道你命硬!”
被称为老高的壮汉从远处一步一踉跄的走过来,左手拄着木头棍子试深浅,右手肘夹着一个子哇乱叫的孩子,那孩子肉乎乎的一团,身穿灰白相配的衣袍,哭声一浪盖过一浪。
这倒霉孩子不是风火轮还能是谁!?
不等白珒骂天,哭的撕心裂肺的风火轮一眼看见救星,当场又哭又笑跟个失心疯似的叫道:“白公子救我,救救我,我被坏蛋绑架啦!”
刘八字:“……”
赵马尾:“……”
白珒:“真麻烦。”
刘八字消化了一下这层关系,原本亲切友好的那张脸瞬间阴沉下去,冷冷的瞪着白珒道:“你们认识?”
“算是吧。”白珒凉飕飕的说,“你们抓他干嘛?”
刘八字指着双手冒火星的风火轮,道:“这小子不是普通的小孩,我只想跟他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刘八字说着这话,手已经警惕性的摸去了剑柄。
“你说谎!”风火轮急得嗷嗷叫,“你们就是要杀我!白公子!他们是坏蛋,坏蛋!”
“看得出来。”白珒毫不避讳,用一种冷酷无情的语气说道,“可惜,我没时间救你,这三个歪瓜裂枣的你自己就能搞定,别一出事就哭。”
风火轮一听这话,觉得格外有道理啊!他哼哧哼哧的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炎火麒麟,被一个低劣修士欺负的涕泪横流确实太丢人了。
风火轮索性一边哭一边挥舞他那一双香肠胳膊:“坏蛋坏蛋,放开我!大坏蛋!”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白珒绝望的发现,这只叫鬼道人士垂涎三尺,叫正道人士避之不及的炎火麒麟,其实就是个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