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 扶瑶培育出了强身健体的药草,带了些给空炤门送去,除夕一过,尚在正月里,水蓉就带了些南海的特产来,有吃的也有玩的, 其中光是灵贝就有上百个种类。
“世人只当灵贝是装饰品, 其实这东西大有用处。”水蓉将灵贝一字排开,上面的图案各不相同。
“灵贝上的图案总共分为四类, 花, 鸟, 鱼,虫。”水蓉语调缓慢柔和的说道,“每一类共有一百个,总共四百种图案不同的灵贝, 传说, 极其四百种灵贝,便可以开启登上南海巨轮的神秘之门。”
“南海巨轮?”蹲在凉亭外揪花的南过竖起耳朵听。
黄芩道:“修仙界三大不可思议之谜的南海巨轮?”
“没错,不过这只是传说,毕竟南海之大, 还从未有人集齐过呢!”水蓉笑道, “这种事情还是看运气,就连南海巨轮也只是在《太清史记》上记载着,现如今修仙界能者众多, 却无一人真正见识过南海巨轮。”
凤言问:“比幽冥鬼窟还难得?”
水蓉:“是的。”
白珒说:“洞庭天池好歹百年开启一次,大家有目共睹,但南海巨轮和昆仑少女就都是传说了。”
水蓉抿了口茶,一边收起那些灵贝,一边说道:“南海巨轮更诡秘莫测些,毕竟那只在书里提及过,而昆仑少女就不同了,据我所知,你们的师祖还曾有幸见过。”
本不当回事的黄芩瞬间精神抖擞,紧忙问道:“真的吗?那个少女是做什么的?是上仙吗?”
“可以这么说。”水蓉道,“又或者她比神仙还厉害,我只是听闻,没有亲眼见过,不好说什么。”
江暮雨向心急火燎的黄芩解释道:“那名少女无名无姓,常年居住在昆仑山巅,寸步不离,她的来历无人知晓,她是何时就存在的也无从查证,根据凌霄阁的推测,她至少在世上生存了万年,或者十万年,修仙界称她为山神,传说,她有着能令人永生不灭的神力,古往今来始终有人因为好奇而登上昆仑山,只是结果都落了空,无人得见真容。”
“既然是少女,那肯定是个小姑娘了?”南过接话道,“活了数十万年的小姑娘?不是,她这么厉害的么?好长的寿元啊!”
白珒理所当然的点头道: “所以才有山神之称,所以才会被当成修仙界不可思议之谜啊。”
“永生不灭,是真的吗?”黄芩激动的无以复加。
水蓉失笑摇头:“这个就无从查证了,毕竟没人见过,温洛掌门有幸得见也只是我听说的,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史料记载她是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但也有人说她是个身高八丈,凤翼龙爪的怪物。”白珒散漫的说道,“毕竟谁也没见过,空口白话随便说,越传越离谱。”
“月河长老曾去昆仑山采过药,他也没有见过。”南过说。
“若真好奇,可以多读读《太清史记》,就当增长阅历了。”水蓉将所有灵贝收整好放入乾坤袋,笑着递给江暮雨,眸光无意间滑到凤言身上,后者正好抬头看她,俩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擦出了一缕微不可查的火花。
晚膳过后,水蓉去到望雁居,凤言坐在院中的梅花树下,暗香红梅映衬着一身暖黄锦袍的凤言,将他本就白皙的面容衬出润玉光泽,清雅月光给那精美的面部轮廓镀了一层迷离朦胧的光。
“少长老。”凤言起身问候。
水蓉的笑意娇柔妩媚:“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客气。”
“请坐。”凤言端了两杯酒,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带着几分好奇的语气问,“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水蓉愣了愣,她诧异的看向凤言,一双玉手情不自禁的往袖袍里缩了缩,道:“我几年前路过渝州,在当地小住了一段时间。”
凤言的神色微凝,看不出是喜是怒:“我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原来你知道啊!”
水蓉有点急了,忙解释说:“何为不堪回首?凡人愚昧无知,分尊卑贵贱,修仙界可不一样,万千修士平起平坐,草根出身也照样是一方大能。”
“修仙界不外如是,照样分三六九等。”凤言悲观的摇头道,“有些人受天道宠幸,才思敏捷,天资卓绝,好比江暮雨,好比白玉明,对了,还有水蓉你。”
水蓉低下头。
“而有些人天资平庸,注定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一大截。”凤言仰头饮下杯中清酒,“比如我。”
水蓉端起酒杯一饮而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凤言,我不觉得你的过去有多么不堪,你的成就相当辉煌,多少人为你魂牵梦索,多少人为你欢喜哀愁,又有多少人渴望见你一面,翻三山五岳,游四海九州?”
凤言:“你……”
水蓉真挚的说:“我很欣赏你的戏。”
凤言放下杯盏,起身:“要听吗?”
水蓉猝不及防,喜出望外道:“可以么?”
“知音难求,当然可以。”
凤言后退几步,端起架子,一手持扇,一手摆做兰花指。
缠绵婉转,柔曼悠远。
*
乌云迷蒙,空中皑皑飘雪,回荡着刺骨寒风,偶尔一声冬雷,沉闷的压在心上,叫人透不过气来。
江暮雨是在一阵刺痛中惊醒的,他坐起身,下意识按住刺痛的来源——他的左腕不知何时破了,好像被刀子割了腕一样,鲜血并没有流的到处都是,而是全被手腕上的凤血玉镯吸走了。
江暮雨忍着痛摘下玉镯,没有了吸血之物,他腕间伤口内的血液缓缓淌出,浸湿了被褥。
江暮雨没空理会那些,他右手携了一道真元打入通灵古玉,却震惊的发现,火凤凰并不在里面!
江暮雨又以真元探了探,火凤凰确实丢了!他当年以精血唤醒火凤凰,火凤凰但凡跑出去横行霸道,吸收的便是他的精血,长此以往下去终有一日他会被火凤凰吸干。但是,如今的江暮雨和四年前不同了,且不说有极阴极寒的雪霁压制,就单说江暮雨自己的修为稳步提升,今时今日定不会被火凤凰牵着鼻子走。
只是,火凤凰突然消失,它去了哪里?脱离古玉,跑出去胡作非为了?
火凤凰毕竟只是个魂灵,没有使用者驱使的话,它会处于沉睡状态。而此时它之所以妄动,莫非是……失控了?
江暮雨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火凤凰失控了,他掀被子下床走到外面,用真元托着凤血玉镯升到空中,掐了个法诀,欲强行召回那只不省心的死鸟。
空中雷云滚滚,不时卷起旋风,这种阴霾的天气一年四季都少见,而且据江暮雨推测,未来七日都应该是风和日丽的晴天才对。
江暮雨有种不祥的预感。
南过和黄芩早起练功,遇上这种倒霉天气,顿时没了劲头。
俩人相约去小厨房开小灶,刚走了一半路,天上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开,见过大场面的俩人只是吓了一跳而已,黄芩不悦的骂上几句鬼老天,南过却脸色大变的拽着黄芩道:“你快看那边,快看!”
“什么啊?”黄芩本是漫不经心的回头,这一看可不得了,当场愣住了,“那是……鸟?火?火鸟?”
只见远处楼阁顶端,一团赤焰冲天而起,瞬间爆棚,火光足有数百丈,气势滔天好似要将云霄点燃!
转瞬间,爆裂的火光熄灭,好似一切都是幻觉般,几片沾染火星的残叶随风飘过来,落于地面,化作一捧飞灰。
“怎么回事?”
南过和黄芩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一番,黄芩得出结论:“是不是傀儡来了?那个元凶始终对雪霁心存觊觎,肯定是他又派傀儡来搞事了!”
南过没想那么多,只指着“什么屋”的方向道:“好像是奔着我二师兄去的!”
黄芩暗骂一声,急急忙忙拽着南过往那边跑:“正月里就天降大火,白玉明这气运也太衰了!”
南过被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黄芩一拽跑出好几里,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甩开黄芩,猫着腰大喘气道:“等等咳咳咳,你先去告诉我大师兄还有水蓉前辈,要真有敌人咱俩也不顶事啊,你快去,我先去什么屋看看情况。”
黄芩寻思一下,觉得此言有理,便说:“你别轻举妄动,打得过就猫着,等我叫掌门过来,打不过就跑,撒开脚丫子跑,千万别不自量力的作死,知道不?”
南过猛点头,等黄芩跑远了,他才加快脚步奔着什么屋跑去,他天生胆小,并非经历的多了就能改掉的恶习。
南过是一边吓得直哆嗦一边脚步不停的往深渊里钻,一路上,他设想了成千上百种结局,自己被砍死捅死劈死锤死,对方是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或是不人不鬼的魑魅魍魉,想着想着,他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
下雪了。
晶莹的雪花落在地面,铺成了薄薄的一层白毯,南过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手心擦破了点皮,他随意往身上蹭了蹭,正要走,忽然听见旁边羊肠小道上有声音。
“谁啊?”南过小心翼翼的问,握紧佩剑防身,“出出出出来!”
四季常青的松树林相当密实,南过一眼看不见底,只能依稀瞧见点火光,或许只是照明的蜡烛。
南过这样想着,突然见那火光爆棚起来,瞬间化为冲天的烈焰,在树林深处直冲云汉,南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走走走水了!水,那什么,救火,火!”
南过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不知是该去什么屋找白珒还是该张罗着救火。
就在他考虑孰轻孰重之时,那火焰迅速窜于天上,原本熊熊燃烧的树林不见分毫火苗,全被天空中那团火球吸走了,火球有目标有意识,看准南过这个倒霉蛋,直接俯冲而来!
“娘呀!”南过原地一个大马趴,可谓迅速迅捷,火球擦着他的头发丝而过,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上露出本体。
尖锐的“凤鸣”,没有清脆悦耳,只有凶戾嘶哑,它烈火焚身,挥舞着巨大的羽翼,绚丽的尾羽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残红,连乌云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灼眼火光恒驰万里。
“火凤凰!?”南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子里传来动静,南过连滚带爬的起身防御,那人走出来,见到南过也颇为意外。
“凤公子?”南过惊喜若狂,好像得见救星,他指着空中鸣叫不已的火凤凰道,“它它它疯了!咱们得赶紧去什么屋,火凤凰会杀了我二师兄的!”
“你别急。”凤言对心急如焚的南过说:“你去找掌门和水蓉,我去找白珒。”
“黄芩已经去了。”南过迫不及待的先行御风道,“二师兄那边来不及了,凤公子快点。”
凤言站在原地没动,望着狂乱的火凤凰,他的面色冷凝镇定,他双臂环胸,五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臂膀,筹算着时辰,回头看向水蓉下榻的方向,以及地处遥远的九天云榭。
火凤凰从云霄直坠而下,凭着指令朝白珒所在的什么屋俯冲撞击。
四溢的火光瞬间点燃房屋,这不是凡火,并非一般的水可以熄灭,南过眼疾手快的立下三道结界困住火凤凰,但显然那并不管用,南过也深知这点,在结界中加上大大小小三十多张符篆,连几天前现学的防御法诀也用上了。
火凤凰被困在半空中,暴怒的焰火冲击着结界,根本是挡得了一时,不解决实际问题。
火凤凰的骚动引起了扶瑶弟子的慌乱,四周山林被横冲直撞的火凤凰搅扰,燃起了熊熊烈火,弟子们纷纷四散开来救火救灾。
烘烤,炽热,尚在“什么屋”里的白珒晕晕沉沉的苏醒而来,他不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睡了一夜,却好像渡过了漫长的百年,前世的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化作梦魇,从开始到结局,清晰明白的过了一遍。
仿佛在前世重新走了一遭,他身心俱疲。
浑浑噩噩的醒了,他的意识尚在模糊中,他呆滞的望着周身烈火,混沌的脑子不再具备思考能力,只依稀能听见来自外界的呼喊和**。
这是怎么了?
白珒问自己,他感觉有哪里不对,身体上的不对,神识上的不对,莫非是中了暗算?
白珒下意识闭目调息,调动体内凝固的真元游走在四肢百骸,一鼓作气冲上头顶百会穴!
混沌的神识仿佛拨开云雾得见灿阳,他脑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弹坐起来。
烈火,呐喊,烧着的指尖传来刺痛,他立即设下结界保护自己,在火焰冲上来的瞬间隔绝开。
屋里桌椅板凳被烧的“噼啪”作响,上空云端凤鸣尖锐刺耳,好似惨遭屠杀的野猪一般,发出凄厉瘆人的惨叫。
白珒心里咯噔一下。
火凤凰?南过?等等,不会吧?不会来的这么快……
白珒挥动袖袍,肃冷的真元携着一张符篆甩了出去,融入烈火,扩散到每一个犄角旮旯,四溢的火光瞬间熄灭,偌大的屋子变成一摊焦黑的废墟。
白珒看见了极力阻止火凤凰的南过,也看见了远处隔岸观火的凤言。
为什么?
火凤凰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啊!没有道理啊!前世的他因为人品低下性格劣质,所以教坏了火凤凰,以至于上古神兽妖化了,所以才出现这一连串的灾难。
可是今生为何会这样?而且时间提前了不知三年五载,而是整整十五年!
前世的南过是十五年后死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今生的火凤凰是由江暮雨手把手带的,江暮雨是什么品性?白珒很清楚,火凤凰就算再野也绝不可能……
难道,和凤言有关?
白珒试图起身,他方才下床,双腿突然一软,他不受控的单膝跪地,强烈的无力感从足底涌上头顶,好像千万条锁链捆住他的身体,这种身体虚软无力抵抗的感觉,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下毒?或是中了什么符咒?
情况紧急,白珒不能多想,他朝远处以卵击石的南过大喊道:“你快走!火凤凰是什么东西,你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按照上辈子的历史,火凤凰急眼了,夺取南过的身体,操控南过来大开杀戒,而他在凤言的解释下误以为南过是练功不当走火入魔了,他一边费力抵御一边试图唤醒南过,后来江暮雨赶到……
那么,这辈子呢?
他身体的虚软,绝对是被人暗下黑手了,为的就是防止他有力气逃过火凤凰的追杀,换句话说,就是想他毙命在火凤凰的手下。
谁想杀他?凤言吗?
目的何在?他没权没势,和凤言又没有交集,凤言杀他做什么?
白珒思考着,深究着,随着上方火焰的膨胀,三道结界连同镇压的符篆一同灰飞烟灭,沸腾的烈火宣示着凤凰的怒不可遏,它振动双翼,朝那碍手碍脚的南过冲了过去!
白珒震惊失色:“南过!”
他用力挥臂,并指射出一道幽紫色的真元:“流水!”
一线真元涌出,在空中迅速幻化成剑,墨紫的华光追着火凤凰的尾羽,双方冲击的那一瞬间,南过神魂俱颤。
烟炎张天,盛怒的火凤凰同灵武一击之下,势均力敌,它不恋战,巧妙的在空中几个盘旋飞舞躲开了利剑的刺杀轨迹,翩舞翻飞,再次朝南过撞去。
随着一道闪电劈空,银白色穿连的冰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绕上南过的腰,将人用力一提,转瞬间以飞出去千丈之远。
火凤凰扑了个空,它焰红的凤目射出狠绝的火光,正欲追上,扇动的翅膀却突然卡了壳,它好像得到某种硬性的指令,不得不照着那意思行事,它转身面朝白珒,浑身彩羽,射出万道金光。
“大师兄。”南过的衣裳被火燎的破破烂烂,呼吸间都充斥着血腥气,不晓得五脏六腑是否完好,上古神兽的威压不可小觑,更何况火凤凰逐渐妖化,已经是六亲不认了。
“你待在这里。”江暮雨足下轻触地面,灵逸的身体已跃出数十丈,几个起落追到火凤凰,手中雪霁用力一挥,灵巧的从四面八方将火凤凰包了粽子。
极寒之物撞上极烈之体,飞溅的火花和寒冰激烈角逐。
白珒驱使流水从旁袭击火凤凰,愤怒转为烈焰,残暴的吞噬着一切,若它真被两个灵武击垮,那就彻底侮辱了上古神兽之魂。
灼热的真元顺着雪霁的轨迹朝江暮雨反噬而来,他忙将护体真元扩大,硬生生接下这一击,雪霁缩回,火凤凰的烈焰缠绕白珒的流水,流水受到暴怒魂灵的镇压动弹不得,趁此空档,火凤凰朝白珒涌了过去。
冲我来的。
白珒望着气吞湖海的妖兽,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他一边全力催动流水,一边朝后方目瞪口呆的同门弟子喊道:“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江暮雨五脏巨震,他强提一口气,取出那殷红似血液流动的凤血玉镯,在玉镯表面已出现裂纹,他咬牙将自身精血注入进去,画了三道定魂符一同融入火凤凰的载体。
那妖兽在空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刺得人耳膜险些破裂,距离近的人皆承受不住火凤凰的威压,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血气逆流,真元在体内横冲直撞,宛如被五马分尸。
饶是白珒也好不到哪去,他体内真元总共被分成三份,一份自动游走在四肢百骸排毒,一份释放攻击,一份防御自身,现在被这股暴戾恣睢的威压搅和的一团乱。
他呛出一口血,脸色可以用惊悚二字形容,在漫天火光中寻找江暮雨的身影:“师兄!”
火凤凰在江暮雨的禁锢下**,在半空中翻来覆去撕扯不休,远处凤言捂着胸口呕血,忍受着五脏被切割的疼痛,他一双烟雨杏眸透出前所未有的狠色,而空中火凤凰跅弢撒野,极致的痛苦必换来极致的反噬。
凤言的血管显露皮下,唯恐下一瞬就要爆裂。
面上惨白无血色的江暮雨拿着玉镯,施了两道锁灵符裹着玉镯。
扶瑶弟子吐血的吐血,倒地的倒地,火凤凰在空中胡作非为,四散的火焰点燃房屋瓦舍,白珒一边画出“令水符”阻止火势蔓延,一边召回挣脱火焰缠绕的流水,他凝气冲上天空,趁着火凤凰发疯之际在背后刺上一剑。
逼人的烈焰在火凤凰体外形成了一层攻不破的屏障,白珒被反弹退回地面,正要再上,那只以他为刺杀目标的火凤凰突然调转枪头,朝十丈之外的江暮雨射去。
“师兄!”白珒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跨了出去,与此同时,一道雪亮的白光在眼前立现。
那是一道结界。
隔绝白珒上前的结界,白珒认得,结界出自江暮雨之手。
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太猝不及防,白珒甚至来不及发愣,甚至来不及喊一声——
他不敢相信,在这种生死危机的紧要关头,江暮雨所做的不是想方设法逃离火凤凰的锋芒,而是先对他设下一道结界,阻止他靠近。
他明白江暮雨的用意,正因为太明白了,所以他痛,他恨!
前世,因为他的教化,火凤凰杀死了南过。
今生,南过平安无事,但,换了一个人。
换成了江暮雨。
天道注定,有些事改变不了,就好比南华死于幽冥鬼窟,就好比火凤凰注定会闯祸。
火凤凰冲进了江暮雨的体内,上古神兽的魂灵将会把他的魂魄啃食殆尽,最后接管他的肉身,成功夺舍的那一刻,江暮雨这个人就彻彻底底的在世界上消失了。
人夺舍人,只会挤走魂灵,而神兽不会挤,只会吞噬,那是比前者更深更惨的痛苦折磨。
结界破碎,死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