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许回头

南华没再接话, 降龙结界初成,金色的光墙围绕大半个首岛,巍峨树立,直冲云汉。周遭修士毫不吝啬的往里投入符篆,薄弱的结界一点一点加固,璀璨的金芒流光四射, 结界内风平浪静, 结界外走石飞沙魂泣鬼哭,赫然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散修不顾真元四溢, 冒着怒嚎的风朝南华走来, 气喘吁吁地说:“南掌门, 我这里有朱雀符和玄武符。”

南华闻言看去,就见那散修着急忙慌的从兜里掏出两张符篆,一股脑的将符篆塞进嘴里,右手提着一把小刀, 口中念念有词, 握紧刀柄朝自己的胸膛猛刺。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散修疯了一般完全不知道疼痛,狂刺之下,鲜血溢了一身。他将小刀丢弃,张开双臂, 一脸兴奋的朝金光闪烁的结界狠狠撞去。

南华震惊大吼:“住手!”

那散修在顷刻间化作一滩血泥, 被那两张鬼符尽数吸收,随之,鬼符爆裂成一团团血雾, 仿佛一碗水中滴了墨汁,血雾融入结界,尽情的吞没腐蚀。

降龙结界的铸造最忌捣乱,一旦有人干预,首当其中遭遇反噬的便是稳固结界的人!

数万修士共同铸造的结界汇集数万修士的真元,一股泄露,宛如倾倒的巨海涛浪,整个朝结界两端的南华和月河涌去。

所有修士都惊呆了,只见天地震动,万里火云好似烧开的沸水剧烈翻腾,猎风呼啸,雷雨倾盆,世外仙境的首岛,俨然成一片人间炼狱!

“南华!”一声惊呼,在这等天塌地陷的局面之下,显得微弱而轻忽。可对于被呼唤之人来说,却宛如九天神雷般震心摄魂。

燕回木槿簪,从月河的手中脱缰而出,夹带着属于月河的温润真元,准确无误的从南华的双手和结界之间穿行而过,震的南华远离了结界。

一切的一切比眨眼之间还要短上数倍,南华被震离,猎风血雨中,他看见了满头青丝翻飞的莫忘情,数万修士集合的反噬全部应在了那位身着白衣,好像文弱书生的男人身上。

比一刹那还要短上数倍,惊愕,恐惧,锥心之痛,南华情愿自己看错了。

幽冥鬼窟急速爆发,无情的吞噬着一切。

血雨腥风,满目疮痍。遥远的海面,水天相接的一线爆出熔岩,暗红的岩浆随着滚滚黑烟朝外喷涌而出,一片火海映着漫天血云,狂风骤雨,生灵涂炭,饶是幽冥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南掌门!”雷雨滂沱中,叶展秋大喊了一声,她眼见着黑洞就在南华头顶张开,想救人,却也自身难保。

一片模糊的视线中,似是走过来一个人,南华还没看清是谁,就听到那断断续续,却足以让他心神剧烈的声音。

“南,华……南华!”

是月河!?

南华不敢相信,他的目光从混沌变得清明,他看见了白衣染血的莫忘情,张开的口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下却本能的设立结界阻挡上空幽冥鬼窟对自己的吸力。

莫忘情站在那里,虽然他那永远翩翩不染的白衣被鲜血染了个透彻,但他站在那里,好像半点事也没有,好像被结界反噬的一幕只是南华的幻觉而已。

南华的双脚离了地,凡人在幽冥鬼窟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被吸力带着升空。月河在呼喊,叶展秋在惊呼,上官余杭不知从何处而来,他震惊骇然,急切的喊道:“南掌门,你要撑住!万万不能让扶瑶断了血脉啊!”

上官余杭是有心还是无意,在这等混乱的局面南华没工夫去想。所谓血脉传承,并非是人,而是物。死了他一个掌门不要紧,反正还会有新的掌门。但雪霁要是跟他一起被幽冥鬼窟吞了,那他便是扶瑶仙宗的千古罪人。

“月河!”南华的声音淹没在飞沙骤雨间,只见他掌心燃起炫目的银芒,一道瑰丽的华光飞了出去。

月河知道,那是丢给他的。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论如何也动不了,这具身体早已不受他管制了。

上官余杭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手几乎是在头脑支配前就伸了出去。

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就算是修龄千年的他也无法视若无睹装大圣人,觊觎,期盼,渴望,在终于要得到的那一瞬间再也无法隐藏,不择手段也要求取的险恶面容,就算被人瞧见也无所谓了。

就在上官余杭的手指距离雪霁仅差半尺之时,一只素白的手抢先握上了握把。

上官余杭的脑子嗡的一声,五脏六腑颠倒了个。

众人惊愕的看着,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衣少年抢先一步接住了雪霁,他竟丝毫不惧那霜菱冰晶的彻骨寒风,反手就一鞭子朝上官余杭身上抽去!

搁在平时,上官余杭根本不会被这破绽百出的一下攻击打中,但此时此刻无论天时地利还是人和都不站在他这边,混乱的局面加上雪霁的突然脱手,他整个人都蒙了,实打实的挨了少年一鞭子。

钻入骨髓的阴寒让上官余杭狠狠打了个激灵,渗入灵脉神魂的刺痛让他端正的五官扭在一起,几个错落返回地面,咬牙切齿。

半空中,少年巍然而立,墨发在劲风中狂舞,枫红的衣衫衬出他倾世绝俗的神仙之姿,冷傲孤清的面容无惧于血雨冥空;手中紧握雪霁,银芒熠熠映着漫天血云,似一条缎带索饶在他周身,流动着,飞舞着。

“江,暮雨……”叶展秋怔怔的看着。

所有人都傻眼了,或是震惊于少年的气魄——明明还未长成,却有着睥睨天下之风。

或是震惊于少年的潜力——明明修为天差地远,却能结结实实给万人之上的上官余杭一击。

又或是震惊于少年的天资——明明初出茅庐,却降得住雪霁,受得了冰晶的锋芒,最要紧的是,雪霁居然轻易的任他摆弄!

弥漫的银芒带着彻骨的严寒穿梭在冥台内外,华光烁烁映的江暮雨修长的身姿如仙,空中无声无息的飘起了雪花,六角冰凝纷纷落落,融入火海岩浆,仿佛降了一丝温度般,灼热的空气中侵染了肃凉之风。

不说别人,就单说身为师父的南华都不由吃了一惊。

但这点吃惊仅一瞬间就变成了欣然安慰,最后一点渣渣都不剩——幽冥鬼窟越开越大,一众修士合力修补,整座首岛摇摇欲坠,力竭的修士们接二连三被吸入鬼窟,形势危难,危如累卵。

“月河……”南华对那风雨中逐渐模糊的人影叫了一声,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点了头,只是那个人影始终一动不动。

南过从陡峭的山坡上一路滚下,大声叫嚷着:“大师兄,我找到二师兄了。”

江暮雨换了只手拿雪霁,他身体的骨头细细密密的酥麻,右手仿佛被冰冻了一般连握拳都握不上。可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些,回头看向空中飘着的南华:“师父!”

这一声喊,是悲切,是恐慌,听得南华心头一痛,鼻尖酸涩:“孩子们,躲远点。”

“师父。”江暮雨没动,他眼也不眨的紧盯着南华看,唯恐自己一个错神,师父就不见了。

南华遥望苍穹,垂死挣扎的护体真元随着他的意念一点一点收回了。可是幽冥鬼窟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吞噬掉他,只因他身上燃起的古怪金光,幽冥鬼窟似乎无比惧怕,在他头顶上空的黑洞畏惧的缩小了。

“时也,命也,运也。万物定数,苍天饶过谁。”南华苦笑的念叨,他的身体越升越高,似是要与太阳平齐。灼眼的华光从他体内狂涌奔出,震天慑地!风卷残云,日月失辉!

众人又惊又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见多识广的上官余杭也难以置信说道:“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金色华光铺天盖地,掀起一层层强烈的气浪冲击着山水海川。幽冥鬼窟逐渐合拢,黑洞越缩越小直至消失,天道劫难卸甲而归,暴雨骤停,漫天血云溃散。

天,亮了。

上官余杭:“这,这怎么可能……”

“他,他是扶瑶的掌门么?”

“他居然以一人之力击退了幽冥鬼窟?”

“不可能,绝,绝对,怎么……”

“他的力量,那是什么啊?那绝对不是一个五百年修龄能拥有的……”

一声天籁鸣叫响遏行云,空旷而缥缈。

众人惊见,一只火凤冲天而起,双翼绚烂如彩霞,尾羽金光烁烁,比那日落骄阳还要艳丽璀璨。虽流光溢彩美妙绝伦,却阴鸷狠辣,随着凤翼振动,流火从天而降,笔直冲着蠢蠢欲动的上官余杭杀去。

“不死神鸟火凤凰!?”上官余杭纵步一跃,人已在百丈之外。

火凤凰并没有穷追不舍,它徘徊在原地,所过之处一片烈焰焚烧,来不及逃的修士原地被烤成焦炭。

火凤凰本就属火,因为被打搅睡眠更是火上浇火,它无差别攻击,不管是人还是物,鸟嘴一张,焚火一喷,全部化为灰烬!

方才遭遇灭顶之灾的首岛又遇上火凤凰的肆意撒野,大多数人根本无力再反抗了,逃的逃躲的躲,东西南北一片混乱。

而另一边,经历晕厥、苏醒、再晕厥、再苏醒的江暮雨已在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头。

他费力坐起来,全身骨头寸断似的疼痛让他动作一滞,手边冰冰凉凉,他低头一看,是雪霁。

镇派之宝没丢,幸好。

江暮雨松了口气,左手一阵刀割的刺痛,事实证明也跟割腕差不多了,他的左手腕血肉模糊一片,戴在手腕上的凤血玉喝了个饱足,急赤白脸的出去撒泼了。

“幸亏火凤凰苏醒闹了起来,为师才能趁此混乱局面带你们离开。”

江暮雨一愣,仿佛才后知后觉今夕何年一般,猛回头看向靠坐在枯萎合欢树下的南华:“师父!”

“别那么大声,我又不聋。”南华手中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怎么就你们三,其他人呢?”

江暮雨乱的很,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需要问,回头瞧见躺在身边还未苏醒的南过和白珒,他四下看去,原来自己还在首岛,身上的阳符早在接二连三的创伤中散了。

江暮雨问:“我们失散了,月河长老呢?”

“我在这儿。”月河站在树后,面色宁静,仿佛之前的血雨腥风都是假的一般。

可江暮雨清楚的看见,月河的身体在逐渐变淡,也不知是血染的白衣衬托的他格外羸弱苍白还是如何,江暮雨心脏猛跳,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师父。”白珒和南过是同时醒的,混乱在前,南过的头脑都是茫然的。

“师父,长老。”白珒怔怔的看着月河,又心有余悸的将目光落在南华身上,锥心的胆怯让他后半句话近乎无声。

江暮雨哪怕稍微动一下就是一阵蚀骨的疼,他只好坐在原地,胆战心惊的问:“师父,刚刚,您的修为……”

南华回想了下,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个啊,是洪荒。”

江暮雨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紧忙问:“什么意思?”

“唉,这个你们不用知道,无关紧要。”南华看向火光四射的远方,“行了,快些将火凤凰收回来吧。”

“我……”江暮雨略有惶恐的别过头,“收不回来。”

“为什么?”南华下意识的问,转瞬便反应过来,惊道,“凤血玉是你强行唤醒的?”

江暮雨没吱声,等于承认。

南华看向他血迹斑斑的手腕,心中叹息,却也没有理由苛责,徒留哀愁与无奈:“你以精血唤醒火凤凰,它一旦胡作非为,吸收的便是你的精血,久而久之,你会被它吸干的。好在你体质属阴寒,倒是和火凤凰相克了。两条路,第一,夜以继日的提升修为,直到能完全压制凤血玉。第二,予以表率,火凤凰有样学样,只要别让它进化成妖兽便可。”

江暮雨听得仔细,不由疑道:“师父,火凤凰是上古魂灵,我即便修行百年也无法做到压制它吧?”

“火凤不是寄身在凤血玉里么,它只要不出来兴风作浪,它的能耐就被封住了一半。对付不了火凤凰,还对付不了一块石头?”南华显得有些不耐烦,加快了扇风的动作,明明很用力,却显得格外虚浮。

“师父。”江暮雨忍痛捡起了雪霁,朝南华递了过去,“您的灵武。”

南华连屁股都没挪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啊,给你了。”

白珒的心狠狠颤抖,前世的悲剧,今生还要再度降临吗?

江暮雨本就霜白的脸色再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变得惨白无人色,尽管他心中早有预感,但他拒绝相信自己所有的假设,他宁愿当一回傻子,万事不看的透彻,或许能减少许多痛苦。

明明知道一切,江暮雨还是假装不懂的说:“雪霁是镇派之宝,是掌门的信物,是师父的东西,我不要。”

南华欣然微笑,语气慷慨而豪迈:“从现在开始,雪霁是你的东西了。”

江暮雨怔怔的看着手中宛如毒蛇般的镇派之宝,整个人犹如坠落冰窟。

雪霁是什么?是扶瑶千年相传的圣物,是历代掌门的象征,将雪霁让出去意味着什么?传位于人么,为何要传位,因为自己不久于人世了?

这些道理连一向稀里糊涂的南过都懂,他爬到南华跟前,眼圈红肿,嘴唇颤抖着问:“师父,师父不要我们了吗?”

江暮雨不知此时心里压着的是什么,沉甸甸的,哪怕呼吸都是疼的。他以为这一刻永远都不会来,师父神通广大,师父修为盖世,尽管幽冥鬼窟九死一生,但师父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

他们会平安的回到扶瑶,一起度过即将来到的中秋团圆节。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江暮雨起身,肉体再痛也比不过心里的空落,他走到南华面前,将那世人神往垂涎三尺的灵武嫌弃的丢在南华怀里:“我不要这个。”

南华蒙了一下,顿时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死孩子,丢垃圾呢?人家雪霁都相中你了,认定你了,你们俩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人家还没嫌弃你呢,你反倒不要人家?”

江暮雨倔强的拒不接受。他以为,只要不听师父的话,只要不接受师父硬推来的雪霁,师父就会无可奈何的活下去一样。

他如此,天真的想着。

南华的言辞锐利起来:“还说不听你了?过来!”

江暮雨没过去。

南华瞪着他,就这样僵持片刻,最终,南华松了口,语气轻忽的似一片云:“暮雨,你是为师的首徒,跟为师的时间最长,为师的优点你是半点也没学到,性格还是那么差。师父知道,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才十六岁不到,还是个孩子,突然将这么重的担子强加给你,对你太过残忍,但是……师父没办法。”

江暮雨徒劳的摇头,拒绝雪霁,拒绝师父的话,拒绝师父的死。

南华道:“你是个好孩子,无论品性还是天资都很好,不然雪霁也不会认定你啊!就是这性格嘛,再活泼一点就好了。你不要畏惧,不敢与人接触,不敢接受别人的好,一个人孤单着的活着,多寂寞?”

江暮雨望着南华逐渐淡化的身体。

若他真的是一个冷血寡情的人就好了,不会心痛,不会伤心,更不会经历这万蚁噬心的绝望。

“你是大师兄,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师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扶瑶仙宗的掌门了,过来。”南华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指,怀中雪霁瞬间化作一道雪亮的流光。

江暮雨走上前,这一步的踏出,宛如坠下悬崖,宛如跌落地狱,他放弃了挣扎,认清了现实。

江暮雨跪在地上,南华的指尖轻轻点触他的额头,那道流光毫无保留的全部涌入江暮雨的魂灵,冰寒之气冻结了一切,亦冰封住了他血流不止的心脏。

“师父要你护好雪霁,护好扶瑶,这是祖宗基业,万万不可丢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扶瑶仙宗第十九代掌门人!”南华轻轻抚摸江暮雨的头,看向了泣下沾襟的白珒。

“自打进扶瑶开始,为师就没见你哭过。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赶紧把眼泪擦一擦,你做师兄的一哭,当师弟的还不得哭成啥样?”南华拍打泪流不止的南过脊背,对白珒说,“你性子野,倔强固执,要多注意修心。你生性纯良,为师对你还是比较放心的。”

白珒:“师父,我……”

“不必说了,天道决断,非人力可以扭转。”南华的目光变得既坚定又温柔,是白珒从未见过的舒心和释然。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都发生过什么,或许你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什么。但是玉明啊,有些事情上天早已注定,幽冥鬼窟是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一劫,我等虽是呼风唤雨的修士,但在天道面前不过蝼蚁尔尔。”南华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笑的慈祥而温润,“不用悲伤也不必悔恨,为师早就是该死的人了,多活了五百年,天道对为师已经很好很好了。”

白珒不知该说什么,他曾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师父,可如今才发现,他知道的太少了。

什么是洪荒?为何早该死?幽冥鬼窟又凭什么是他的劫难?

白珒不知道,他也无力去探索。

“别哭了南过。”南华虚弱轻微的声音淹没在南过的嚎啕大哭声中,“你这爱哭鼻子的毛病得改改了。”

温柔的声音,温暖的大手,明明悲痛的无以复加,可南过却死命忍住哭腔,泪水却不争气的再次夺眶而出,仿佛要将他这辈子的眼泪全部流干。

南过抽泣着,哽咽着:“我,我……再也,不会哭……哭了……”

“乖,你不是一直想要师父这样的扇子么,现在师父把它给你了。”南华柔声笑着,将蒲扇传给了南过。他像父亲一样安抚着受伤孩子的灵魂,“为师我啊,不求你们出人头地有什么大作为,只愿你们一世喜乐安康,随心、从心、由心、顺心。”

江暮雨摇晃起身,万斤巨石堵在心口,千条荆棘缠绕身躯,稍微一动,鲜血四溅。

“等你们找到凤言和陶晨,替我向他们说声,”莫忘情唇角微扬,勾出暖熙的浅笑,“师父勤快了一辈子,现在想偷偷懒,往后的路要自己走。”

白珒:“月河长老……”

南华看着徒弟们,说:“别犹豫,别停滞,未来的路还很长,需要脚踏实一步一步的走。未来的路多坎坷,需坚持不懈,奋勇前进。”

“江暮雨,白珒,南过,为师看着你们。”南华扶着枯黄的树干,起身,望着空旷的大路:“走吧,不许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