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焚幽谷

后方南过被白珒的一身煞气吓得寒毛直竖, 忙朝楼上喊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陶晨一阵后怕,他自然瞧见上头江暮雨被人骚扰了,正要上去帮忙,身边的一头炸了毛的狮子就二话不说射出天竹。陶晨的一声“慢”卡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憋死,看那天竹的轨迹明显是奔着人家喉管去的, 这他娘是杀人吧!?

陶晨吓得魂都飞了, 脑中已显现出血花四溅人死灯灭焚幽谷大怒举全派之力杀上扶瑶仙宗报仇……等等,一幢比一幢惨烈的后果。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凤言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白珒你疯了?那可是焚幽谷的弟子啊!”

“我管他是谁!”白珒大步流星的走到江暮雨身边, 狠瞪了那个目瞪口呆的吴姓弟子一眼, “你当我们是无根无缘的散修, 好欺负是么?”

吴姓弟子怔怔的摸了一把侧颈,血液在他指间干涸,黏腻发涩。他方才可谓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了,生死瞬间的慌乱还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惨白着脸, 回望走至江暮雨左右的四个人:“你们叫什么,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凤言稍一打量便知此人修为不高,心里有了底气:“告诉你,等你来报仇?”

“你是想杀我对吗?”吴姓弟子双目赤红, 瞪着白珒道,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跟焚幽谷叫板?”

白珒不以为然。别的不说, 就单说这个人。连江暮雨是凡人还是修士都看不出,就说明他的境界没有江暮雨高,连白珒的天竹都躲不开,就说明他的修为连白珒都及不上。怕是在白珒之下,南过之上,半中不低的位置卡着。

明明年纪比陶晨都大,境界却低的可怜。并非他本身笨的惊天动地,而是他不学无术,贪婪放纵,把心思都花在如何吃喝嫖赌上面了,哪有精力再去修道?更别说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戒色戒荤了。

白珒真有些纳闷,堂堂焚幽谷,怎么会收这种货色为徒?

“对,你是焚幽谷的,你多牛啊!”白珒环视左右,放出一道真元将四周半开的窗户全部大敞四开,惊得酒楼里的宾客纷纷注目。

就见白珒清了清嗓子,使出比楼下说书先生还要高的嗓门喊道,“各位道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焚幽谷的亲传弟子。这位仙君了不得啊,他到君来酒家可不单单是为了吃饭喝酒,瞧见没,这走来走去的酒姬们各个仙姿玉貌,他把持不住那颗龌龊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双,腿上坐一个身下压一窝也没什么。但是人家相中的你来抢就不厚道了吧?你抢了也就罢了,还搬出你焚幽谷弟子的身份来欺压我等,这就是所谓上界之人的风度?上官谷主有你这样的门生,怕是要气吐血吧?”

白珒转身拉起那个原本坐在江暮雨后方,跟一个酒姬说些恶心巴拉的情话的公子哥,一本正经的说:“对不对啊兄台!你别怕,我们跟他不是一伙的,你受的委屈我们帮你讨回来!”

白珒又看向坐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酒姬也是人,姑娘,咱才不跟那衣冠禽兽呢。”

众人听得此话,连同下方赞美了一整天焚幽谷的说书先生一起瞪目结舌!!

哄闹的酒楼内外瞬间鸦雀无声,百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吴姓弟子身上。短短片刻,议论声跟炸了锅似的哄堂而起!

“他真是焚幽谷的弟子?”

“他他他他,他真的是来寻欢作乐的?”

“怎么可能啊,焚幽谷是天下第一仙门,门中戒律森严,弟子鞭驽策蹇,怎么会……有人……真的假的?”

吴姓弟子的脸皱成了一块抹布,稍微一拧,黑水哗哗淌。

南过被二师兄的偷龙转凤惊呆了。

凤言忍不住叫声好,江暮雨站在一旁,依旧镇定自若。

陶晨心碎一地,只觉得灾祸临头。

虽然姓吴的很让人火大,虽然白珒这么回击很解气,但他毕竟是焚幽谷的,把千年名誉的焚幽谷往死里黑,这……这日后相见多尴尬啊?马上就是群仙会了,在这风口浪尖这般引人注目真的好吗?

白珒避重就轻,将言语羞辱勾搭江暮雨一事隐下,将那两个围观群众揪出来当成替罪羊。不为别的,只为顾忌江暮雨的颜面,毕竟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调戏了不是什么可以一笑了之的轻巧小事。大庭广众下,他是万不能让江暮雨难堪的。

“小,小王八蛋!你休要胡言乱语!”吴姓弟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白一块红一块,五颜六色漂亮得不行。

白珒摇头叹气道:“听听,你们听听。这就是恼羞成怒,这就是做贼心虚。”

吴姓弟子的满腔怒火冲的头皮都疼,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挥着拳头砸了过去:“我他娘跟你拼了!”

“说不过就动手?”白珒往后一闪,正愁划了一道小口子不解气,这下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了不可。

二人真元相冲,寸步不让。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剑气自窗外呼啸而来,江暮雨下意识去拽开白珒,而吴姓弟子没人拉也没人扶,当场被那剑气掀了个四脚朝天,屁股摔八瓣,他哎呦啊啊的喊疼,连滚带爬的起身正要骂娘,待看清那剑光来源处之时,整个人就宛如一只待在风雨下被浇成落汤鸡的狗,当场蔫了。

“没事吧?”江暮雨关切问道白珒,那剑气锋利逼人,远非他们二人的修为可比。

白珒摇头,侧目一看:“周七?”

凤言和南过也认了出来,这女修士正是两个月前到扶瑶传递幽冥鬼窟消息的人。

吴姓弟子弱声弱气的道:“师,师姐。”

周七仅一瞬便从酒楼外闪身上了二楼,她冷冷盯着吴姓弟子:“你知罪吗?”

“我,知错了。”

周七转身,面朝四面八方的围观群众道:“新入门的小师弟给诸位添麻烦了,见谅。”

这话听着客气,可周七的语气并不客气,给人的感觉就是“我们家的人不听话,但是跟你们没关系,谁敢日后说三道四我就弄死谁”一样。

周七又对江暮雨等人说:“扶瑶的道友,半月后群仙会见。”

“等等。”白珒走到吴姓弟子身前拦住去路,“周道友,令师弟对我师兄出言不逊,个中无礼之处我就不多说了。我本来想焚幽谷的人忙于幽冥鬼窟一事肯定腾不出手,我帮忙管教一下令师弟也就罢了。没想到周道友来得及时,那就赶紧按照焚幽谷的规矩处理一下吧,也显得贵派门规森严不可侵犯啊!”

“道友说的是。”周七皮笑肉不笑,“可惜我只是他的师姐,有权利管教没有权利责罚,惩戒一事还需等我师父回来亲自处置。”

白珒:“尊师不在家?还请教尊师大名。”

周七故意挺胸昂首,十分神气的说道:“左护法,何清弦。”

白珒差点当场喷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清弦收的徒弟能好的了?不过,问题来了。那样一个鼻子朝天的左护法居然会收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当徒弟?且不说掉份儿有辱自己名声,就说他在外惹是生非丢人现眼,也足够让他这个师父颜面扫地了。

周七能这么铿锵有力明目张胆的自报师门,也是佩服之至。

凤言在旁接话道:“什么都得师父做主,周道友,你这样是没法成长的。”

南过忙点头表示赞成。

“本门有本门的规矩,我师弟触犯了数条门规不假,但如何处置,什么时候处置,均由焚幽谷说了算。”周七推了一把蔫了吧唧跟瘟鸡一样的吴姓弟子,道,“你们放心,焚幽谷戒律森严,长老犯错尚不能免罪,更何况是弟子。”

白珒冷笑:“但愿贵派做的跟说的一样好听。”

“二有。”周七面无表情的叫道,“走了。”

师姐弟二人离去,凤言略有些愤愤不平,陶晨可算松了口气。

白珒远远瞧着,眼前忽然恍出一幕残影。

风雪交织的那一天,数万义军讨伐,人人口中想的全是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唯有那个他恨了百年的人站在身前,独自一人面对大军,口中毅然决然的说道——白玉明乃是我扶瑶仙宗的人,是生是死,轮不到外人插手。

维护,不顾一切的维护。

白珒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恶鬼数之不尽,无辜的牺牲者多如牛毛。江暮雨并非是想放纵他,而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让自己的师弟死在别人手下。

他宁愿亲自动手,或是封印,或是诛杀,又或是懊悔自己的疏于管教和个中失职,拿自己的命去抵罪,这都有可能。

白珒的脑子不禁浮现出一个疑问。

若江暮雨亲上焚幽谷的那天,他乖乖跟江暮雨回去了,江暮雨会如何处置他呢?

还记得,当时陷入癫狂和仇恨的他问过江暮雨,江暮雨的回答是:我从未想过杀你。

像他这么罪大恶极的人,除了杀死慰藉亡魂,还能怎么样?

白珒很好奇,但这个疑问怕是永远得不到解答了。

回到客栈,陶晨将乾坤岛的事一五一十跟南华和月河长老汇报一遍,后者只是一笑而过,没有陶晨预料的暴跳如雷。

“我是叫你们别惹是生非,但人家欺上头来了,总不能闷声不吭任人宰割吧?”南华哈哈笑道,“护法我都揍了,更何况一个小小弟子。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上百双眼睛看着呢。放心吧,这事儿焚幽谷可不好意思找咱麻烦。”

月河长老也点头道:“暮雨和玉明也动手了,算是报有一箭之仇。”

“只划了道小口子。”白珒有些后悔的叹气道,“在毁他名声之前应该把他揍成猪头,这样闹起来才够劲。”

“拜托。”陶晨一阵心累,“你小惩大诫也就罢了,真要把他凑个好歹,焚幽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凤言道:“姓吴的只是嘴欠,罪不至死。”

南过咬上一口花生饼,只觉得后勃颈阴嗖嗖的有点瘆得慌。他战战兢兢的用余光偷瞄,果然是二师兄。

南过悻悻的咽了口唾沫:“二师兄,你千万别干出抹黑潜入焚幽谷杀人那种事哦。”

白珒:“……”

这小豆芽何时变得这么机灵了?

“兔崽子长本事了?”南华狠狠**白珒的脑袋一把,说道,“你当焚幽谷是菜市场,什么瞎猫瘸狗的都能往里进?”

月河干咳一声,将自己的弟子比喻成瞎猫瘸狗真的好吗?

南华毫不在意的一笑:“你想去焚幽谷也不是不行,明天就有机会跟为师一块去。但是记住了,不许乱跑,别张扬,别给为师丢人知道不?”

白珒微愣,忙问:“明天要去焚幽谷吗?”

“咱们为了幽冥鬼窟大老远的到万仙神域来,能不拜会一下焚幽谷主么。”南华说,“本来我跟你月河长老去就行的,但焚幽谷那边点名要见见你跟暮雨。行了,明天早点起,别睡过头了。”

南过去不去的都无所谓,反正半月后的群仙会就在首岛举行,焚幽谷的风光迟早能看。一行人各回各房,各自安枕。

第二天一早,南华洗漱完毕换了身崭新的衣袍,虽然款式在白珒看来特别没品味。素雅平庸,在花花绿绿的万仙神域独树一帜。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瞩目的便是南华胸前那百年如一日的“畸形蜈蚣”,堪称惨不忍睹。

为了扶瑶的脸面,为了稳固掌门人的风度,月河长老特意帮他重新系了袍带。

“咱们家月河就是贴心,多谢,多谢啊!”

抵达首岛的路程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座岛可算是万仙神域最富饶蓬勃,最璀璨繁荣的岛屿了。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土著修士,皆锦衣华服,霓裳羽衫,身上的珊玉被制作成各种精美的首饰,或镶嵌在步摇上,或搭配在宝剑上,极为炫彩夺目。

在走至焚幽谷山脚下时,南华给看门弟子递上拜帖。等了大约半柱香之后,那小弟子返回,引领南华等人进山门。

谷内风光之秀美且不说,灵气充沛的宝地就已叫人心旷神怡。山谷内四通八达,曲折小道数不胜数,亭台楼阁,廊腰缦回,湖光山色,雀飞蝶舞。

别看这里地方大岔路多,但对白珒来说可是特别特别的熟悉。

霸占了百年的地方,重新来看,恍如昨昔,白珒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碧海蓝天,包括万仙神域特有四季如春的气候,莫名有种似是而非的彷徨感。

“前辈请走这边。”领路的小弟子年纪不大,修为可不低,比起周七那女修士差不了多少。可见焚幽谷除了那个姓吴的以外,其他弟子还是很优秀的。

走过拱桥,穿过一个满园春色的庭院,院中百花争娇,万紫千红,更有许多稀罕品种的花式是外界不曾见过的。

白珒走在游廊底下,这个角度既隐蔽又能完整的看见庭院中的一举一动。

之所以突然若有所感,是因为白珒不止一次站在这里偷窥院中的风吹草动。

百花之中,有一种花的名字叫百合,被誉为云裳仙子。那种花高雅纯洁,净白无染,江暮雨很是喜欢。尽管当年的白珒恨透了他,但他却十分了解江暮雨的喜好,就比如江暮雨喜欢白色的花一样。

茉莉,珍珠梅,栀子,白莲,铃兰等等,只要是白色的花,他都会驻足多看两眼。

院中的百合就深深地吸引了他,他在诛仙岛“做客”的时日,隔三差五就会来到这里欣赏百合花,往往一待就是多半天。他这个人很安静,若没有人跟他说话,他可以好几天都不吭声。若没有人管他,他可以独自待在一边一动不动,好像一片雪花融化在空气中,无波无澜,影响不到任何人。

江暮雨坐在亭中浅望满院清香四溢的百合,白珒就站在远处游廊底下一声不响的望着他。

诛仙圣君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起一个词语:闭月羞花。

倾世的容颜让月亮羞得躲到云后,谪仙的身姿让花儿害羞地低下头。

良辰美景,人间丽色,江暮雨倚在美人靠上,单手支颐,羽眸微阖。

秋水清无底,萧然静客心。

第二日,院中的百合花多了许多。

“前辈,请进。”小弟子就引领到焚幽殿门口,迈着小碎步就离开了。

一路走来见到不少焚幽谷的门生,他们不讲究统一着装,爱穿什么穿什么。女弟子打扮的姹紫嫣红,模样都生的精致,也无需涂脂抹粉来遮掩什么。

白珒跟随师父进殿,再一次见到了那位万仙神域的王者。

“在下扶瑶仙宗第十八代掌门南华,上官谷主久违了。”南华抱拳一礼。

月河长老紧接着道:“在下扶瑶长老,莫忘情。”

上官余杭负手而立,一身丝绸织就的青色长袍,头戴珊玉制成的发冠,浓淡相宜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时常透着些温润春风的韵味,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阴诡。不说别人有何感悟,敏感的江暮雨是不太舒适的。

扶瑶仙宗自开山建派那一代起就逐渐走下坡,第二三四五代掌门虽然是精心挑选,且被雪霁认可的继承人。但他们的天赋实在不怎么样,苦苦清修个七八十年,境界一直卡在那里不动弹,寿元耗光,人死灯灭。

后来的掌门人想东山再起也是有心无力,尽全力保住门派不被吞没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好的门宗若后继无人,逐渐走向衰落也是可以预知的。往后几代掌门倒是出了点还算过得去的人才,奈何他们安于现状,平淡一生。打这之后便走向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恶性循环,每代掌门都犯懒,没有争强斗狠之心。既不想出人头地,也不想称霸修仙界,一个比一个淡泊宁静,一个比一个闲云野鹤。

渐渐地,扶瑶子一手打下的祖宗基业就这么没落了,扶瑶仙宗在修仙界的地位稳步下滑,上千年过去,变成了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惨淡模样。落云鉴尚且没把扶瑶当回事,更何况焚幽谷呢!

上官余杭的态度还算客气,拱手还了个不冷不热的礼,道:“南掌门和长老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现在下榻何处?”

南华也没指望上官余杭能给他多大脸,反正他们大老远来参与群仙会,只是必要的一个行程,众人合力对抗幽冥鬼窟,尽一份力就行了。便敷衍的说道:“离焚幽谷远些,在四岛那边。”

“可还住的惯?”上官余杭开始废话。

“还凑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等这边的事办完了,我得赶紧回家。”南华迫切说道。

上官余杭轻声一笑:“不急,我门中右护法预测幽冥鬼窟破裂之日在本月二十一日。各大仙门均已提前抵达万仙神域,诸位不妨借此机会多认识认识同道,旧友相逢,新友相交,机会难得。”

上官余杭看向跟在南华身后的两个少年,温和的凤目闪过一道狡狐的光:“二位小友便是南掌门的高徒吧?”

后辈晚生别说能被上官余杭这样的大人物搭理了,就算想见这样的世外高人都没机会。若南过在这里只怕会激动的泪流满面,可惜,站在上官余杭面前的是性情清冷不善交际的江暮雨,以及一个跟他有着深仇大怨即便重生了也难消之恨的白珒。

两个少年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行了个还算规矩的礼,异口同声道:“晚辈见过上官谷主。”

上官余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二人,先看了看白珒,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思衬片刻说:“这位小公子天资不凡,若夙兴夜寐,勤勉克己,假以时日定能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宏图未来,指日可待。”

白珒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学着江暮雨的样子,摆出雷打不动稳重如山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回了句:“多谢谷主青睐。”

被万仙神域的王者提点可是千万修士做梦也不敢想的事。甚至在万仙神域的八十一群岛还生出了一句口口相传的段子: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上官点。

若说万仙神域的人各个都是心高气傲不可一世自以为自己很牛逼的妖孽,那上官余杭就是在妖孽窝里杀出重围夺得首位的大妖孽。能被他在茫茫人海中正眼相看,稍微有点心肺的人都得热泪盈眶跪下谢恩。

可惜,江暮雨没心没肺。

上官余杭的视线扫过来之时,江暮雨无动于衷,既没有表现的兴奋也没有任何期待,没有退后也没上前。他虽然低眉敛目,但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一瞬间的改变。那是江暮雨很熟悉的情绪,每个人在第一次见他都会泄露的情绪——

惊艳!

在这种情绪过后,绝大多数的人会转变成另一种想法——企图。

一小部分修为高深的前辈则会在惊艳过后转为欣赏,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上官余杭便是这样,一刹那的惊艳显现在他那双看尽世间繁华的眼睛里,他不由感叹自己活了千年却仍旧目光短浅,见识太少。自以为自己看遍了盛世美色,却不料终究是个井底之蛙。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姿容,长大了还得了?

惊艳,欣赏,平淡。

转瞬间却变成了错愕,诧异,在上官余杭这种修为千年的老道眼中能表现出惊奇。江暮雨那一成不变的脸色总算有了些波澜,他缓缓抬眼看向上官余杭,就听见上官余杭不可思议的说道:“小友,你的魂灵为何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