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夺舍

江暮雨和白珒回到归来镇的郊外之时, 原本这里的一片树林已变成一片废墟。何清弦没影了,月河长老御风在半空中张望,南华站在一块足有十丈的深坑上刚收起雪霁,大声朝月河问道:“找着没啊?”

月河长老飞身落在地上:“没有,看方向应该是回万仙神域了。”

“呵,算他跑得快。”南华用底襟遮住腰上的一道血口子, 恨恨说, “敢欺负咱们扶瑶,打得他落花流水!”

月河长老无奈说:“你都拼的气喘吁吁了, 还打肿脸充胖子?”

“我就腰上被他划了道口子, 他可惨了, 脸上挂彩,被雪霁连抽了三下,够他喝一壶的。”南华对自己此次出战很满意,小孩子似的洋洋得意说, “灵武可不比普通武器, 伤势难愈合,没个一年半载的好不了。我抽那孙子满脸花,看他怎么出门见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看他以后还嚣张不。”

“行了, 让弟子听见了像什么话?”月河真服了南华大大咧咧的性子,朝远处江暮雨和白珒招招手,“李准的事如何了?”

白珒直来直去:“死了。”

“死了?”南华吓了一跳, “那你们师祖呢?”

白珒一晒道:“人家等的就是李准。”

南华的面部表情有点发僵:“没我啥事儿啊?”

白珒很贴心的说:“因为师祖对你放心。”

“为师可是他唯一的徒弟,他费了牛鼻子劲弄得长明术,居然不是为了等我?”南华的邪火一冒,什么身为师长要老持稳重一律不管,跟着月河就闹腾起来,“凭什么?我在他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吗?他就为了等一“小屁孩”,活遭那么多罪?果然是重色轻徒,我……啊,我什么也没说啊!”

月河长老:“……”

江暮雨:“……”

南华狠瞪一眼:“看什么看?我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听见!”

白珒立马从善如流道:“风太大,没听见。”

“乖、”南华满意的将白珒顺整的头发揉成鸡窝。

李准的事情告一段落,一行人回到少妇家跟南过等人汇合。

月河长老给南华拿了瓶治疗外伤颇有疗效的药,以草木精华为根本的改良版,涂抹患处后丝丝凉凉的,虽然不疼了,但是有些痒,搞得南华坐立不安,跟长了痔疮一样。

得了空闲,他将几个徒弟召在一块,大家总结一下此次洞庭天池出行的收获。一些符篆和丹药没什么稀奇的,倒是月河长老运气上佳,得到一张青龙符篆。南华则是不论什么照单全收,足足装了三大袋子,具体有什么还得等回到扶瑶慢慢研究。

“这次洞庭天池一行可谓收获丰盛,能得到一把灵武,真是你们师祖阴魂显灵啊!”南华十分高兴的拍着白珒的肩膀,后者正在喝水,被亲师父这么一拍,顿时呛了个死去活来。

南华一看,还自以为是的起哄说:“别害羞啊小珒,你得振作起来。得到灵武是无上大福,当然也是无极大祸。”

南过被吓唬住了:“师父,得到灵武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但同时也被人盯上了。”南华又笑着揉揉小徒弟的脑袋瓜,说,“这就好比你拎着黄金万两在街上走,你说走过路过的人眼不眼馋?”

“对啊。”南过恍然大悟,紧张道,“那如果真的有很厉害的前辈来抢,二师兄要怎么办啊?”

“很简单。”南华轻描淡写道,“要么缴械投降,主动把灵武献出去,自己全身而退。要么鱼死网破,被对方杀人灭口。不过后者多数是泄愤,因为主人一旦死了,灵武就会散落到大千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抢宝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说啊,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前者,先礼后兵嘛。”

南华说完,话锋一转,看着白珒道:“以为师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宁可拼的血流成海也不求饶的倔脾气。反正你现在不能使唤灵武,财不外露,危险也就不存在了。哦对了,还有暮雨你。”

倚在窗边看院中小姑娘堆雪人的江暮雨回头,认真听训。

南华说:“你可以使唤离歌,因为它是治疗系的灵武。性格温顺,没有戾气。但是李准给你的弯弓可是实打实的杀伐之器,在这方面你跟玉明一样,切记在境界未达标之前,不能召唤它们。”

江暮雨点头称是。

集中讨论在当日傍晚后结束了,第二天清早,南华一行人跟少妇告别,从归来镇启程回到扶瑶。

原本路途遥远,再加上不赶时间,一行人走走歇歇,磨磨蹭蹭了足足小半个月才到。

离家久归,南华没什么感想,月河再次把自己关在药房,南过想他的小床想到发疯,心急火燎的回自己院子倒头就睡。

江暮雨回到九天云榭,正是阳春三月,茂密的梨花林盛开的季节,朵朵洁白无染的梨花簇拥在一起,白清如钻,淡雅无瑕,柔风吹起漫天花雨,醉如仙境。

风尘仆仆而归,南华免了弟子三日早课。这天晌午,江暮雨站在书柜前整理书册,翻着翻着就瞧见一本精彩绝伦的《四季花典》,这本书又小又薄,应该是夹在两本书之间落下了。这种种花养草的百科全书江暮雨留着无用,挑拣出来准备送回藏书阁给师父一人独赏。

从九天云榭到藏书阁的路途不算近,江暮雨沿着竹林小道一路走下,穿过游廊,走过石桥,路过各宫各殿亭台楼阁,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江师兄。”

江暮雨回头一看,是凤言。

今日的凤言着了身蜀锦春兰的杏黄色锦衣,裁剪合身,穿在凤言身上尽显他风度翩翩的气质,更衬出了他与生俱来的魅骨。他头上佩戴的发簪,以及腰间束着的腹带,上面都有不同形状和颗数的珊玉做装饰,走在阳光下一晃,七彩流光,炯炯发亮。

江暮雨觉得有点晃眼。

他缓缓走来,炫目的流彩反射在江暮雨的双瞳中,他不得不用手遮挡住光线,透过指缝,恍惚间,梦中的那个影子似乎与身前之人重合了。

第一场荒唐的噩梦,江暮雨不知为何记得这么清楚。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一座浩瀚的行宫前,徒步走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玉阶。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般执着的往上走。他走上了顶端,奢华辉煌的宝殿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好似一头洪荒魇兽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虽然宏伟,但并不神圣,整个宝殿乃至整座行宫,包括这整座岛屿,四处都充斥着死亡与怨愤,鲜血与狰狞,杀戮与憎恨,一点一滴汇聚成天崩地裂的绝望,重重砸在他心口上,将他往无尽深渊里拖拽。

他茫然的望着一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就在那时,一个身着黄袍的人出现在了宝殿门前,与他正面相对。

那人的衣着太过华丽,让他难以直视。那人的气焰太过嚣张,昂首挺胸,目空一切。那人似乎说了什么,可梦中的他没有听清,更无法确定那人究竟是谁。

“江暮雨!”他好像听到了凤言的惊呼声。

视野一团漆黑,江暮雨费力地去看,一道强光刺入眼底,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江暮雨,你的心里只有白玉明,现在我把他夺走了,你心痛吗?”

江暮雨怔鄂,还没等搞清楚怎么回事,那冷锐妖媚的声音又响起:“他为我披荆斩棘,为我弃师门,为我入魔,甚至为我与你反目成仇。江暮雨,你嫉妒吗?”

眩晕的视线逐渐清明,江暮雨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墨发黄袍,金丝勾勒华美的暗纹,一身妆容奢贵明艳,光是他的发冠就不知镶嵌了多少珠宝玉石。

凤言!?

江暮雨难以置信,他第一次看见如此打扮的凤言,更无法直视凤言脸上那本不该属于他的阴诡冷笑。

这是怎么回事?

幻觉?

正当江暮雨诧异之际,他突然听见自己开口说道:“你心里没有任何人,从来有的就只是你自己。”

“呵,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难道不是吗?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玉明,那你跟空炤门的水蓉又是怎么回事?”

凤言的脸色突然变了,那双让天下女子看了都能为之倾倒的杏眸浸满了惊恐:“你,你怎么知道……你特意来万仙神域,就是找白珒告状的?”

“我是来杀你的。”这句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江暮雨吓了一跳。

面前模样很是成熟的凤言并没有闻之色变,他反而笑了:“我想也是,不过我需得提醒你。白珒恨你入骨,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南华的事,你无动于衷。南过的死,你一手造成,还有我的伤,这一切的一切日积月累下来早已成为白珒心里的一堵墙。你所有的话,包括你这个人都被搁在外面,当然了,如果你想挽回也不是不可能。”

凤言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近,最终站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很低,却冷锐刺骨:“除非,你将南过的真相告知于他,或许能化解一点你二人的关系呢。”

江暮雨感觉自己明显颤抖了一下,好像一桶冰水迎头泼了下来,冰寒的感觉直往他脆弱的骨头缝里钻。

他说:“你在我身上种下阴符,你的企图,不就是想夺舍吗?你的目的,不就是想当掌门吗?好,你来吧。掌门可不是靠厮杀和资历来担任的,你先获得雪霁的认可再说。”

他伸出了手,凤言却脸色大变的后退了数丈。

在凤言那张精致俊美的脸上,忌惮和惊惧占了一大半,不甘和狰狞占了一小半,短暂的交战,最后由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占据了全部面容。他大笑了起来,充满了讽刺与狂勃:“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现在穿的什么,我现在站在那里?呵呵呵,万仙神域修仙之巅!修仙界最傲倪最神圣的焚幽谷!只要白玉明在我身边,我就拥有了一切。事到如今,难道我还会把一个小小的扶瑶仙宗放在眼里?”

江暮雨说道:“你不过是在利用他。”

“哈哈,这话说出去你觉得他会信吗?你今日是来杀我报仇的吧?但我敢打赌,先死的绝对是你。江公子,明年的今日,我会给你烧高香的,谢谢你当年看不上我,谢谢你给了我转头对向白玉明的机会。”

阴凉瑟瑟,寒意顺着足心一直涌上百会。

每一根骨节都在颤抖。

冷吗?

他从来没有冷或是热的感觉。他的体质特殊,似乎从拜入师门开始就不再受冷热侵体了。

夏日炎炎,别人都在因酷热出汗中暑。而他,没有什么感觉,他的身体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所以每回上早课,南过都喜欢离得他很近,这样好纳凉。

等到了冰冻三尺的寒冬腊月,人人暖衣裹身,而他却一身单衣,就算在冰天雪地间待上一天一夜,不用真元护体也不妨事。

他曾问过师父,为何自己的体质会这样。师父的回答特别简单,三个字概括——天生的。

之所以小时候没这样,因为还没有聚气凝气,还没有加入门宗走上仙修的道路,所以灵脉没有打通,打通了之后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冷暖自知,他没有冷暖。

这种久违的身体变化让他新鲜的很,说不上冷也说不上热,诡异离奇还乱七八糟的幻觉消失后,他感觉晕沉沉的。

“江暮雨,江暮雨!”

有人叫他?

是……

江暮雨转醒,他虚弱的睁开眼眸,入眼的是……

“江暮雨,你没事吧?”凤言大惊失色的叫着,伸出手去要抚摸江暮雨的额头。

江暮雨浑身一颤,本能朝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

凤言的手僵在半空,愣愣的道:“江暮雨,你,你怎么了?”

江暮雨头晕体弱,他急喘口气,方才那如亲身经历一般的幻觉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渐渐地,就如同普通人一夜噩梦惊醒,清晨起来吃过早饭,那原本惊悸的梦中细节就模糊了一样。

他看着凤言,心不在焉的问道:“我,刚才……”

“你晕倒了。”凤言急道。

江暮雨这才发现自己靠坐在一颗柳树下。

“江公子,你是生病了吗?”凤言关切说,“要不赶紧去找我师父看看吧,有病不能拖。”

“我没事。”江暮雨扶着树干站起身,除了头有些晕意外,并无其他不适。他黯然的眸光再度落在凤言身上,梦中的那个凤言所说的话变得模糊,可他那狞恶凶戾的气息却还索饶在江暮雨心头。

“你对白玉明……”江暮雨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他好像挺依赖你的。”

凤言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忙说道:“那是以前,现在的他特别粘你。”

江暮雨不再搭话了,似是发现自己的问题不妥,及时遏制住了。话锋一转,又是那清冷幽深的态度:“你找我有事?”

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凤言早就习惯了,他并不介意,反而笑的阳光明媚:“我刚去见了掌门,掌门要我把桃蓉酥饼给师父。正巧遇上你了,我看你手腕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江暮雨的手腕脚踝被白珒和师父督促每天上药,肌肉已经再生,皮肉也严丝合缝的长好了,只是表面上仍留有一层浅浅的痕迹,再涂抹几次草木精华也能完全消失不见,便说:“已经好了。”

“这次出一趟门还真是险象环生。洞庭天池里危机四伏不说,还遭遇了逍遥庄一劫,好在有惊无险。你又因祸得福拿到了“长虹”,总归是不虚此行了。”凤言的笑容很是迷人,宛如三月桃花漫山遍野绽放飘落,明艳动人。又好似七月荷花盛开,澄澈无染。他性格温柔,待人和善,长相又俊美漂亮,雌雄莫辨,因此在扶瑶的人缘特别好,每一个人都为凤言的笑容倾倒过。

当然除了江暮雨。

像江暮雨这种不解风情,落落穆穆的人,再美的东西在他眼里都跟块木头没啥两样。

凤言看向放置江暮雨身旁的两本书:“你这是准备去哪?”

江暮雨:“藏书阁。”

“正好,我待会儿也准备过去。”凤言看着江暮雨,一双杏眸透着说不尽的向往与欣喜,他很擅长掩饰,哪怕内心狂喜他也仅仅是微微笑着。他有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因为许许多多的犹豫而拐了个弯,最后只是说道,“你自己去行吗,用不用我陪你?”

江暮雨当然是拒绝了。

凤言也没有再说什么:“那好,我先给我师父送吃的去。”

扶瑶的藏书阁很大,楼上楼下共有九层,古往今来数万种书册堆积如山。有育人教人的四书五经,有娱乐的四海游记,杂文趣事,还有对修行学识有帮助的修仙古典,各式秘传,甚至一些早已失传的古籍,乃至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小册子,包括“四季花典”、“钓鱼秘籍”之类的闲杂书,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正因为这样,打扫藏书阁的任务是每隔三个月,由全派弟子分拨上。从一层到九层,擦书柜、扫地、清理天花板和门窗、将所有书除灰,全部搬到外面晒上一上。就这些工序全套下来,能把人累吐血!

“南过你快点,等日头下去了就白搬了。”黄芩站在院子里朝三楼往外探头的南过大喊,“那些教你怎么打鱼摸虾的破书你直接丢下来得了,我接着。”

“别别别,要是摔破了怎么办?”穷孩子南过惜书如金,愣是呼哧带喘的捧着一摞又一摞的书往下跑,“你看这本书,教人怎么种庄稼,还有这本,母鸡孵蛋的。还有啊……”

黄芩嘴角一阵抽搐,被南过天真的脾气都没了:“这种书看了有屁用啊?它下不下蛋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吃鸡蛋!”

四楼的白珒靠在窗边轻笑:“嘿呦,你这是看不起老母鸡吗?”

黄芩瞪他一眼:“哪儿都有你?”

白珒捧起一摞子竹简,朝外面的黄芩嚷嚷道:“能接住不?”

黄芩慢悠悠的走到正下方:“少废话,快扔。”

“这可是本门的宝贝,你要是不留神给摔了,月河长老保准打得你屁股开花。”白珒一边说着,一边从容的松手。

噼里啪啦碎一地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黄芩接的很准,临到头朝白珒下巴一翘,眉毛一扬:“怎么样?还敢小看我,切!”

白珒望着远处,惊喜道:“呀,我师兄来了。”

黄芩呵呵他一脸:“逗我玩呢,鬼才上你当。”

南过兴高采烈的迎过去:“大师兄!”

“什么?”黄芩猝不及防,没想到偶像真的来了,急着转身去看,结果怀里捧的比他都高的竹简书顿时重心不稳,当场散落一地,把黄芩砸了个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南过想去补救,不想一脚踩上一个滚圆的竹简,里倒歪斜的就朝从四楼跳下想帮忙的白珒身上撞去,白珒因为惯性朝后退了两步,好巧不巧的撞上后方摞了三人高的书山,书山坍塌下方站立的三个弟子一同遭殃,哎呦痛呼的往左右逃,没头苍蝇似的撞上其他书山——

上万本书铺天盖地的洒下来,一时七颠八倒,人仰马翻。

江暮雨:“……”

黄芩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战战兢兢的摸了摸自己即将惨遭牺牲的屁股。

“哎呦疼死我了。”

“你踩我手了!”

“你别拽我头发啊!”

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一幅卷轴叽里咕噜的滚到江暮雨脚下,卷轴半开,露出里面绘制的扶瑶山水。

江暮雨弯腰捡起,将横幅画卷全部敞开。整幅画浓淡相宜,色彩浓艳明快,将灯火阑珊的喜庆祥和描绘的淋淋尽致,山峰浩远朦胧,近处人物生动立体,画中一角精心描绘了圆月,可见是为十五中秋所做。

白珒将险些把自己活埋的书册推开,龇牙咧嘴的走到江暮雨身边一看:“水蓉?”

黄芩:“你说谁?”

白珒指着画面一侧的落款:“空炤门的少长老水蓉,这幅画是她画的。”

南过摔得满头包,一边捡书一边接话道:“空炤门跟扶瑶交情好,可能是中秋佳节来做客的吧?”

“哪年画的?”黄芩可不想在江暮雨面前狼狈不堪,特意整理了下衣服,翻过层层书海才走到江暮雨身旁,伸长脖子在画上溜达一圈,说,“两百年前啊。”

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入木三分,黄芩仔细看了一圈,只认出了南华,看南华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忍不住问了:“这小婴儿是谁啊?”

白珒不假思索的说:“月河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