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的贪嗔痴,与生俱来。谁若说自己无欲无求,猪都不信!
白珒的欲念有多多自不必说,江暮雨的欲念是各自安好,传承师门,发扬光大。而月河长老看似没什么想要的,其实他也是有欲念的,那便是追求大道,飞升成仙。
重活一世,白珒的欲念变成了好好过日子,好好爱师兄。他不想再大开杀戒,不想再重蹈前世覆辙。但这些都建立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前提下。现在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白珒就算再想改过从善,也得先护好自己小命不是?
本就不大的屋子站了十来个人顿时显得拥挤,对方站定后,倒是先礼后兵起来:“我们是北境逍遥庄的人,我是门下大弟子,姓庄名引。敢问道友何处仙山修行?”
白珒不屑,心道:净说这些没用的,要抢就直说,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江暮雨为了师门形象,还是开尊口回了那人:“昆仑,扶瑶。”
庄引笑呵呵的继续说废话:“贵派南掌门可好?”
“多谢逍遥庄记挂,我师父他很好,此次前来洞庭天池寻宝,必当满载而归。”江暮雨语气顿了顿,才又说,“各位道友仰慕我师父,特意结伙来见他,他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用在下去请吗?”
白珒眼前一亮:睿智啊,这个时候把师父他老人家搬出来,吓死他们!
逍遥庄的人果然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传递眼神:
干!
还是不干?
“听这人唤南华师父,再看他衣着扮相,莫非是江暮雨?”
“好像是,长老曾对他赞不绝口,说是修仙界千年难见的奇才。”
“模样也不错,竟生得如此……”
“别扯那没用的,咱现在要的是那小子手里的灵武。瞧那样子应该还没认主,这样一来就不用杀人了。”
“也对,若要灵武重新认主就得杀了它原本的主人,大家都是修仙同道,这手上见血总不太好吧?岂非跟扶瑶结仇了?”
“哎,南华不是就在附近吗,咱们能行吗,要不就别……”
“怂包!”
领头大弟子颇有些为难,还是决定先礼后兵:“江公子,我没认错吧?江公子,咱们有话好说。我看这位应该是你的师弟吧?恕我眼拙,令师弟的修为应该算不上高深,用灵武是不是早了点?”
江暮雨上前一步,下意识的就伸手将白珒护在身后:“这话要说也是家师说,贵派中人有何资格指手画脚?”
“你!”庄引被噎了一下,到底沉得住气,可身旁的小师弟哪里受得了,直接嚷嚷起来,“你们交出灵武大家好聚好散,如若不然,休怪我们不顾同道之情!”
“对啊,大师兄,咱们只要抢来东西就行,不伤及性命,不会有事的,那可是灵武啊,你舍得放弃吗?”
被人这么一说,庄引心动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大家听好了,现在就去给我把灵……”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落花流水!”白珒高举宝剑,剑身华光瞬间爆棚,将整间屋子晃得通亮。弥漫的紫光似烟,在光华褪去的刹那涌入白珒体内,那神清气爽之感使白珒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
随后白珒看向剑身,在剑颚处刻着墨紫色的四个大字:落花流水!
庄引:“……”
江暮雨:“……”
逍遥庄大弟子泪流满面:认主了,完了。
扶瑶大弟子目瞪口呆:落花,什么水?
白珒和南华一样,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起名什么的太麻烦了,正暗自苦恼,等见了逍遥庄这帮家伙突然灵机一动——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非常好!
白珒和南华是一类人,诸如“什么屋”,“凉快”,“落花流水”这样的名字才是他们的风格,唯一一个有点诗意的“天竹”还是人家早就起好名字的。
至于诛仙圣君的诛仙二字,完全是从万仙二字演变过来的——杀了万仙不就是诛仙吗?
白珒对自己取得名字特别满意,还向江暮雨显摆一番:“师兄觉得如何,是不是特好听特好记?”
江暮雨:“……”
庄引面部两颊的肌肉都在抽搐。
“砰”的一声巨响,吸引了屋内十多人的注意。只见侧面墙壁突然被人从外一掌劈开,碎石滚落一地,烟灰直往人鼻子里呛。
人还没现身,骂声已先至:“你他娘的干什么啊?”
“哥哥,这面墙挡我的路了。”
“你吓我一跳知不知道?”
“对不起嘛。”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烟雾中走出,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一孩子。
“哟,是你们啊,洞庭天池这么大地方都能遇上,是他娘的孽缘吗?”
“你们,你们在上面欺负我妹妹,算什么英雄好,好汉?”
“大哥哥好美,抱抱!”
江暮雨觉得很心累:“……”
白珒觉得很头疼:“……”
落云鉴三兄弟只是路过,但逍遥庄的人自己心存不轨,就怀疑别人也有所企图。他们还是讲究采取先礼后兵的战术:“万仙神域的落云鉴是吧,也是奔着灵武来的吗?”
“什么什么?”浑天绫被墙震得耳朵嗡嗡响,“这地方确实有灵武,在你手里啊?”
“当然不是!”庄引极力否认,转而指向白珒:“在他手里,就是那把剑,看见没有?”
“小爷用你提醒?”浑天绫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胸膛一挺,脖子一伸,下巴一扬,摆出一副巡视边防的将军相,“你什么意思,逍遥庄想抢灵武啊?”
庄引目中透出寒意:“落云鉴呢,想要吗?”
江暮雨见二人争得来劲,雪玉的面上不禁露出冷笑:“也得看扶瑶仙宗答不答应吧?”
庄引一双小眼睛圆溜溜的一转,计上心头,后退一步:“万仙神域的先请,我们不着急。哦,对了,友情提示一下。人家的灵武已经认主赐名了,你若想要只能杀人了。”
“呵呵,在这儿等着我呢?把扶瑶的仇恨全推给我们落云鉴?”浑天绫眼中含怒,□□味十足,“要不咱俩先打一场,谁赢了谁抢走?”
浑天绫回头看向白珒手中的剑,突然得到灵感:“看小爷不把你揍得落花流水!”
当面挑衅,逍遥庄大弟子险些中计。他强压下胸腔里快要把自己烧着了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落云鉴要与我逍遥庄切磋一番倒也无妨,就怕咱俩打得欢,观众先跑了。”
庄引意有所指,看向了江暮雨和白珒。
“那就甭废话。”浑天绫可受不了逍遥庄先礼后兵磨磨唧唧那套,“你上你的我上我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庄引神情激悦,拔出佩剑道:“正合我意!”
这些人大张旗鼓的来,面对灵武焉能不动心?江暮雨本就没指望他们能不战而归,但落云鉴的突然出现倒是叫他颇为意外。不过这样也好,三股势力搅合在一起,往往比一对一要好应付。
那十多个逍遥庄弟子迅速摆阵列阵,身法和步法蕴含着太极八卦之势,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变幻无穷,神诡莫测。
江暮雨对身后白珒轻声道:“你站远点。”
白珒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猛然生出一阵彷徨和酸涩。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极少见过江暮雨的正面,因为江暮雨留给他的全都是侧影,或是背影。无论是在日月坊的初次见面,他转身离去。还是上辈子的最后关头,他只身挡下噬灵箭。
江暮雨总是背对着他——总是以毫不设防的后背对着他,总是以最安全的后背对着他。
而江暮雨的正面所面对的,便是凶煞的千军万马。
“师兄。”白珒的心底沉闷疼痛。他不想再看见江暮雨的背影,不想再被江暮雨护在身后,更不想江暮雨再为他遮风挡灾。
白珒跨进一步,和江暮雨并排站立,“师兄,我来帮你。”
面对江暮雨投来的忧色目光,白珒选择了前进。他拔出那把世人神往争抢不休的灵武,长剑出鞘,祥瑞的紫芒漫天,强烈专横的真元之力从灵武内一涌而出,顺着白珒紧握剑柄的手传入身体,游走在他四肢百骸,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
白珒半边身子都麻了,握紧“流水”的手因抵不住那强大的真元灵气而发抖。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使用灵武,这种感觉是非常非常糟糕的。灵武有灵,等于自身有了神识。它认准了白珒,拣选了这个人,乖乖承认白珒是他的主。可此时的白珒太弱了,灵武恨铁不成钢的干着急,明明自己很强大,可偏偏发挥它的人是个弱鸡,与其指望主人利用它杀敌,不如自己操控主人来的简单粗暴。
体内真元被灵武搅和的乱七八糟,渐渐地不受白珒自己控制,他很讨厌这种身体不由自主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兴奋,征服灵武的兴奋。若灵武没有特殊之处,人们又何必如饥似渴,梦寐以求、甚至豁出命去。
“上!”逍遥庄大弟子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