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言和南过面面相觑,一阵阴风从外涌来,吹得南过狠狠打了个激灵。他七上八下的咽了口唾沫,紧紧抱住灯笼,眯着眼睛去看江暮雨模糊的轮廓,小心问道:“大师兄,什,什么意思啊?”
江暮雨看向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师弟,未免吓到他,索性低声道:“别睡着了。”
南过正奇怪,就听江暮雨又补充道:“夜里凉,你跟凤言凑近些。”
南过虽然不明白江暮雨话中意思,但他打心底服从师兄的命令,哪怕是一肚子坏水就知道欺负自己的白珒师兄的话他都听,更何况是品学兼优,名声在外的江暮雨的话呢!
南过不怀疑也不多问,乖乖的凑到凤言身边。
江暮雨轻轻挥了下手,上方窗禄自行关闭。他感觉到身旁的白珒还在,并未回头的说道:“你也过去。”
白珒直言不讳:“师兄要守夜吗?”
江暮雨还没回话,突然觉得背上一暖,他低头一看,竟是白珒脱了外套给他披上了。
“你总惦记别人冷不冷热不热的,拜托你也顾顾自己,都快入冬了还穿这么少。”白珒眼中尽显关切之色,还绕到江暮雨前头给他紧了紧衣领。
江暮雨很不适应,立即往后倾了倾身子:“我不怕冷。”
白珒是知道的,江暮雨特别耐寒。他体质属阴柔霜雨,酷暑夏日亦不出汗,严寒冬雪即使身着单衣也不冷。
但是,有一种冷,叫——
“你师弟觉得你冷。”白珒专横的揽过江暮雨单薄的肩膀,硬是把缁色外套系好,一双黑瞳凝视着江暮雨:“师兄,出师门在外,应当互相照顾的不是吗?”
江暮雨抬眸,幽深的眸光倒映着白珒真挚的脸庞。
“你要我们三个待在一块,若是有意外我们能互补互助。而你孤身一人,一是想护好我们的同时,你要独自迎敌。二是想敌人看中你形单影只力量薄弱,放弃我们而针对你。”白珒的声音有些暗哑,说,“师兄的心思,我猜对了吗?”
江暮雨的表情很是微妙,毕竟被人猜中心事的滋味不好受。就好像你的皮肉被一层一层的剥开,露出五脏心肝,里面是红的黑的还是烂的都一清二楚,再无法隐藏,展露无疑。
“少自说自话,去南过那边待着。”江暮雨的语调略高,透着一丝心虚的恼羞成怒。
这副模样的江暮雨简直百年难见一次,白珒着实被惊到了:“师兄,你生气了?”
江暮雨自然不会再搭理他,继续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便闭目凝神,盘膝坐好,直接入了定。
白珒:“……”
润红的烛光映着江暮雨淡漠清白的面容,鬓角几捋墨发被外放的一丝真元吹动的潋滟而起,轻盈浮动。
白珒看得出神,裸露在外许久的指尖有些冰凉。
前世的他只以为江暮雨性格冷僻,心高气傲,每次出行都离人很远,且一遇到意外就立即让人后退,自己着急往上冲,爱出风头爱显摆,特别拽特别狂。
可重来一生,蓦然回首再看之时,其实江暮雨并不冷酷无情,他的心是软的,是热的。他之所以话不多,是因为不擅长与人嘻哈玩闹。他本就不是那种外向阳光的热血笨蛋,不会自嗨,若无人跟他搭话,他又怎么活跃的起来?
他之所以离人很远,是因为无人离他近点。
他之所以冲在前头,目的不是在师弟面前炫耀,也不是在师父面前显摆,他只是想替比他弱小的师弟们承担重负和危险。
若他能早一点发现,前世也不至于一意孤行,和江暮雨渐行渐远。离了心,绝了情,乃至江暮雨最后为了自己,竟神形俱灭而死。
白珒的心一阵抽痛,眼底所溢出的是永远都不会干枯的悔恨微光。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对江暮雨刻下一道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