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谨有些追忆地说道:我还记得四十年前,咱们三个在千芳小界中争第一,谁能想到,四十年后,我们能这么静静地坐下来喝茶。
四十年前,她们在千芳大会上相识,在千芳小界中经过了激烈的争斗后,苏不谨侥幸胜出,夺得了魁冠,而无量女和陆微凉一个第二,一个第三,其实三人的水平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苏不谨比她们命好。
无量女道:我想哪一天要是突破了半仙境,我就退隐,不想再掺和世事了,上庭宫今天的成就已经达到了我所预期的。
陆微凉笑了一声:身处俗世,却想不问世事,你怎么会说出幼稚天真的话,人的一生就是个不断奔跑的过程,你不能停下,一旦停下,等待你的就是无尽深渊。
无量女和陆微凉是两种不一样的人。
无量女做事重在分寸,说白了就是有度,饭,吃饱了就行,不用把肚子吃得死撑死撑的。
陆微凉偏于极端,她有股子掘劲儿,正如启太公对她的形容,她的一生都在奔跑,从来没有过要停下的念头。
苏不谨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啊,打算把今后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权力这个东西我是不想了,原本我还挺稀罕的,真站在了这个位子上才知道权力是个多么不好掌控的东西,这里面学问门道太多了,高位,终归是不适合我。
陆微凉看着苏不谨说道:你是个妖族,寿命可比我们两个长多了,就没想过在最美好的年纪放纵放纵自己?
苏不谨眉头一挑:放纵?你指的是什么,花天酒地?还是游戏世间?
陆微凉道:我是指你要不要成亲试试,起码无聊的时候身边能有个人说说话。
苏不谨很是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算是在显摆吗?
陆微凉道:这是什么难事吗,你不是有个相好,跟他在一起不就得了。
相好?
苏不谨一愣。
陆微凉道:就是成天跟着你的那个男的,我看他长得不错,实力也不差。
苏不谨恍然道:你说小天啊,他算我哪门子相好,从小长大的弟弟而已,再说了,成亲有什么意思,我看你们两个成了亲也没高兴到哪里去。
陆微凉道:说真的,你那个弟弟挺不错,当年你身重剧毒,就是他把你送到我那里去的,我还记得他把你交给我后,整个人就虚脱昏迷了,难道你就没想过和他在一起?
成个亲还真是让你改变了不少,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话痨了。
苏不谨白了陆微凉一眼。
怎么说呢,我跟小天太熟了,他救我这种事很正常啊,因为换做是我一样会那么救他,我并不感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干嘛非要去当什么相好。
就在这时,无量女起身道:我得走了。
苏不谨看了她一眼道:走这么急干嘛,你这屁股还没坐热吧。
无量女淡淡地说道:我可不想和你们聊八卦,再呆下去,我就要成为八婆了。
陆微凉瞪了她一眼道:你少指桑骂槐,要走就走,没人拦着你。
这两个人是一直不对付。
无量女走了,就剩下苏不谨和陆微凉了。
说实话,这才几天时间,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微凉,你比以前开朗多了。
苏不谨笑道。
以前的陆微凉像根荆棘,浑身上下都是刺,她有着极其黑暗的过去,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正因这些,她对这个世界抱有极大的敌意,有着很强的报复心理。
刺,都是从伤口上长出来的。
身上的伤口越多,长出来的刺就越多,也越容易扎到人。
陆微凉突然说道:
成亲那天晚上,我把我的事和他说了,我说我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我问他嫌不嫌弃我脏,你猜他怎么说?
苏不谨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陆微凉莫名一笑道:他给我讲了个故事,他告诉我他十八岁那年鼓起勇气进了一次青楼,还睡了不少的***,他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还一脸惶恐地告诉我让我不要嫌弃他。
苏不谨道: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他真那么老实呢。
陆微凉轻声说道:他就是那么老实,我还看不出来他撒没撒谎吗,他就是为了安慰我才编出这种瞎话的,原本是我的错,他却随便编个理由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陆微凉还记得那天晚上,庸帘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开心的表情,挺木的,眼神里的情感可以概括为三个字,舍不得。.brgt;
苏不谨点了点头:听起来还挺感人的,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了,你确定不哭一哭来烘托一下氛围吗?
陆微凉切了一声说道:我怎么会做那种幼稚的事情。
也许他就是单纯觉得自己好看,贪图自己的美色,也许他是个听话的孩子,遵从爷爷的嘱托要好好地待自己。
可陆微凉觉得很有意思,看着庸帘时常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觉得很意思,想笑,想去敲敲他的头,问问他怎么这么木,想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告诉他,我可以欺负你,但你要是敢凶我一点,你就死定了。
改变一个人有时候难得很,可能几十年都不带变样的,可有时候也很容易,可能只是瞬息之间发生的点滴小事就能打开一个人的心结。
可能一个微笑帮助不了一个满心都是黑暗的人,但总有一天,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一个正确的人,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让满心都是黑暗的人感受到了光明的温暖。
属于陆微凉的光芒出现了,出现得有点晚,但又不算晚。
原来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感情,可以如此明朗地被解读出来,可以如此清晰地被描绘出来,陆微凉从前只是听过,但现在却离它如此得近。
真的好近啊。
陆微凉忍不住对它笑了笑。
你好,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