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敬佩

“但就算没有机会更改,但至少……可以不拉着家族一起躲入无尽的深渊啊。”楚墨叹息。

姜恩点点头:“先祖当年也没想要这样,他当时回归,的确想的是报答家族,让姜家崛起。”

“那是?”楚墨微微皱眉,看着姜恩。

姜恩苦笑道:“楚公子知不知道魔族入魔的具体方式?”

楚墨摇摇头,这个他真的不知道。因为当年他在归墟的时候,那位魔族的至尊,只是跟他讲了无数种魔族的手段,却并没有传承他任何魔族的功法。楚墨说道:“不是烙印在灵魂上的印记吗?这印记,据说根本无法清除,就算是至尊,被人烙印上魔族的印记,也同样没办法自己清除掉。”

姜恩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叹息道:“的确是烙印在灵魂上的印记,一旦魔主发出号令,若敢不从,便立即会彻底入魔。那时候,就真的成魔了,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变成一台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但入魔的方式,却是你我这些人族修士,完全想象不到的。你想想,所谓入魔,一个庞大的家族,几百万人口,甚至有上千万人的巨大家族和门派。魔族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人手去一个个来做这件事?”

楚墨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姜恩:“那难道还有别的方式?”

姜恩重重的叹了口气:“是的,魔族入魔的方式,非常之诡异,它是通过一个人,来进行传播的!而这种传播,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的,任何人都察觉不到。”

楚墨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魔族的入魔方式,可以像病毒一样?自行扩散、感染?”

姜恩说道:“理论上就是这样的,比如我那位先祖,他知道自己成了魔族。但他却不清楚,他的身体中,被魔族的大能种下了一颗种子,我们叫它魔种。魔种一旦生根发芽,就永远无法清除掉。然后,他回到家族,所有跟他有血脉关系的人,一旦出现在他的千里范围之内,就都会被感染到。在不知不觉间,于血脉中开始扎根,慢慢扩散到灵魂上。被打上烙印。若是强大的修士,那种天赋卓绝的,体内甚至也会生出一颗魔种。但这颗魔种,先是受制于源头——也就是我那位先祖。然后才是受制于魔主。”

楚墨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说道:“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种过程,到今天,我才终于知道入魔原来是以这种方式。”

姜恩说道:“这只是其中一种,真正入魔的方式,有很多种。这种,算是最低级,但也最有效的办法。但凡是被魔族大能种下魔种的修士,跟他有着血脉关系的人,只要接近,便都会被感染。还有其他的一些方式,但那些方式,要求通常都很高,也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个资格的。”

“这件事,你们先祖当时并不知道?”楚墨问道。

“他要是知道,死都不会选择回到家族。”姜恩苦笑道:“事实上,这件事,是先祖临坐化前,突然间看见了一些他那个境界不应该看见的东西,瞬间明悟。然后才告知与我。”

“你的先祖,已经不在了么?”楚墨问道。

“不,他还在。”姜恩脸上泛起一丝苦涩:“但他,已经不是他了。”

“是那颗魔种?”楚墨问道。

“对,楚公子很聪明。”姜恩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一直到先祖,姜家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魔了?”楚墨问道。

姜恩苦笑:“不是大多数人不知道,而是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知道!”

楚墨皱起眉头:“那之前的秦家?”

姜恩说道:“秦家是因为那座罗天破灭法阵,所以几乎家族的嫡出子弟,全都知道事情真相。”

楚墨看着姜恩问道:“对了,最后一座罗天破灭法阵,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姜恩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事实上,魔族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没有跟我沟通过。但我很清楚,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来,而且,魔主也一定会召集我们。”

“那……其他有几个家族和门派,是不是也都跟你们姜家一样?”楚墨又问道。

姜恩想了想,苦笑道:“你说那其他几个家族和门派,我都不知道是哪个家族和门派。不过,如果他们一直都没有表现出那种大恶来。应该就是跟我们姜家一样的情况。”

呼!

楚墨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

这不是秦家那种情况,他们从上到下都已经入魔,也早已经接受了那个事实。并且时刻准备着为魔族效力,反杀曾经的同胞。

而姜家这种,几万年来,一直与人为善,整个家族竟然都没有一个作恶的人。尤其是除了一个老太爷姜恩之外,其他人……甚至完全不知情!

这种能怎么办?全都杀了?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且不说这样做会背负多大的骂名,关键是也过不去自己那一关啊!

那真的是上百万无辜的生灵,不是上百万满心邪恶的魔族,谁能下得去这个手?

“对了,那个魔种哪去了?”楚墨忽然问道。

“消失了,先祖坐化的那一刻,那个魔种便破体而出,散发着漆黑邪恶的气息,一下子便无影无踪。然后,先祖的身体……就瞬间化作了尘埃。”姜恩一脸伤感地说道。

楚墨沉默了一下,问道:“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姜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发誓,以本命元神和家族兴衰发誓。准至尊的誓言,言出法随,瞬间融入天道法则当中,刻印在那上。

楚墨点点头,他很佩服姜恩的这种果决。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姜恩一脸愁苦,看着楚墨:“楚公子有办法吗?”

楚墨也忍不住有些沉默,这种事情,他能有什么好办法?他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这是一群已经成为魔族,但却不自知的人,他们没有任何恶行。反倒拼命的积德行善,用几万年的时间,一直在做这件事。如果不考虑入魔这件事本身的话,那么这个家族,其实是整个天界,最干净的家族了!

但他很清楚,相信姜恩这位姜家的老太爷也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一旦魔族降临到这个世间,那么,整个姜家,必然会成为魔族的先锋军,会成为他们的傀儡!

“我曾想过……”姜恩幽幽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就把姜家所有子弟召集到一起,然后……然后……”

姜恩长叹一声,这个准至尊境界的大能,一身实力已经站在当世的巅峰。但在此刻,却是眼圈发红,没办法说出然后之后的话来。

“难道这件事,真的无解吗?”楚墨皱着眉头,他始终觉得,事在人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总会有一线生机存在。只要找到这一线生机,那么不管多难,他都愿意去找。

不为别的,只为让这个已经行善积德几万年的家族,能够继续这样延续下去!

天界,需要这样的家族!

“先祖当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整个家族的血亲时,曾经想过自救。他并不愿入魔。曾经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来做这件事。但到最后,他也没能找到办法。临坐化前,看见一些东西,他将这件事,才告知于我。让我继续寻找办法。”姜恩一脸苦涩的道:“可问题是,我也已经走到了我自己的人生巅峰,超越帝主,踏入了准至尊的境界,但依然没有任何办法。没有希望的,魔族的手段,太可怕了!”

“不,一定有办法。”楚墨沉声说道。然后,他的眼睛,忽然一亮,看着姜恩说道:“如果,我布下一座法阵,彻底隔绝姜家跟外界的气息,那么,除非魔族的人降临到这个世上,破掉这法阵……不然的话,你们就无法听到魔族的召唤,这样,岂不是就可以了?”

楚墨说着,又皱起眉头:“不过这样一来,姜家整个家族,就要彻底与世隔绝了,不能在于外界沟通和联系。”

姜恩的眼睛顿时一亮:“楚公子……能布下这种法阵?那,那当然好,纵然与世隔绝,我也在所不惜!”

说着,姜恩也皱起眉头,说道:“可若是魔族降临,真的来到姜家这里,破去法阵……那岂不是?”

楚墨说道:“能够破去这法阵的,唯有至尊。若是到了那种时候,估计整个天界……也就彻底沦陷了。说实话,到那时,也不差多你们姜家一个了。”

姜恩怔了怔,随即露出苦笑,然后说道:“不,到那时候,我就亲手……毁了这个家族!姜家纵然从此断绝,也绝不会成为魔族的走狗!”

楚墨有些敬佩的看着姜恩,重重的点点头,认真承诺道:“首先,我会全力帮助你们姜家,或许还有其他家族、门派,找到破解的办法。这是我的承诺;其次,真到了魔族降临那一天,若是还没能找到这个办法,那么,这刽子手,我来做!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您一生无恶,真有那一天,我会让您……善始善终。”

姜恩这位活了很多年的老太爷,潸然泪下,以大礼拜谢楚墨!

这是大恩!

也是大义!

亲手灭掉自己的家族,这是何等残酷的一件事?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像秦仓那样狠辣到没了人性。

姜恩看着楚墨,再次施礼:“请,楚公子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