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馥嫣闺房中。
房间里亮着璀璨水晶灯,四周还有莲花壁灯亮着光,将整个房间照亮得犹如白昼。
秦馥郁身上的晚礼服还未换下,侧身倚靠在沙发,裙摆垂落下来,像是弯着腰的玫瑰花,极其明艳。
她将几张照片摔在古木茶几上,恼怒道:“那个慕云深胸口压根没有什么雄狮的刺青。”
秦馥嫣垂眸看了眼,神色恍然,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当年,她去谷老师那边上过几堂课,谷老师十分喜欢这个学生,那月刚好谷老师过寿辰,让秦夫人一定带着秦馥嫣过去。
寿宴期间,秦夫人顾着与人攀谈聊生意,十二岁的小姑娘觉得很是无趣,自己到后花园瞎逛。
只是她并不熟悉后院的布局,不小心被柳絮拂过眼睑,过敏严重,失足摔进湖里。
秦馥嫣对柳絮过敏,沾染上会立刻泛红肿,当时眼睛过敏觉得极为不舒服,压根看不清东西,还掉进湖里,受到惊吓,整个人很是慌乱。
慌乱无措中,她听到岸上有脚步声,出声呼救,岸上的人好像是说了句话,但她当时受到惊吓,压根听不清楚。
后来,岸上的人直接跳下水,将她抱起来,她才恍然反应过来,那湖水虽然不浅,但应当淹没不了她,是她眼睛看不清,才会如此慌乱无神没有注意到。
她双手紧紧拽着那人的衣裳,不小心将衬衫扣子扯断,借着模糊视线看到那人胸膛有个雄狮的刺青,栩栩如生。
因为前院的寿宴还在继续,那人说她衣服湿透不方便出现在前院,便将她暂时安置在后院的一处亭子里,让她稍等片刻,他要去拿毯子过来为她遮挡。
没过多久,有个男人走过来,为她盖上毯子,告诉她他是谷先生的学生,叫慕云深。
他还让秦馥嫣不必害怕,他会带她到旁边房间,让人送来衣裳给她换上。
那时候,她很是狼狈,再加上眼睛看不清楚,没有注意到声音区别之类的,理所当然相信慕云深就是救下她的那个人。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认错人?
秦馥郁看透她的疑惑,“姐,你还不明白吗,那个慕云深一开始就是冒名顶替的。他趁你眼睛看不清楚,当时场景又混乱,故意走过去让你误会。见你真没认出他不是那个救命恩人,理所当然地让你误会下去。我看这人诡计多端,心术不正!”
如果一开始慕云深就是故意欺骗她的,那很多事情好似就能解释得通。
当初两人在谷老师的课上一拍即合,可慕云深一直没有对她表达出爱意。
秦馥嫣还以为,他是觉得他们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用过于心急。
可后来她在清北与他重逢,他也一直迟疑不敢正面表达对她的情愫。
那时候秦馥嫣还以为是因为慕云深家庭败落,他心思敏感,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感情。
现在想来,他的担忧恐怕是事情败露,秦馥嫣是断然不能接受他。
“这样的结果虽然让人意外,但也不算不好。慕云深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也没想推掉联姻,那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能让你更甘心一些。”
秦馥嫣垂眸看着照片上的慕云深,他敞开的胸膛干干净净的,压根没有任何刺青。
“小郁,其实我也没有不甘心。我对他是有好感,不过那种好感更倾向于难得碰上完全不掺杂身份,能够跟他畅所欲言那种心心相惜的感觉。”
“那你说的这种只是遇知己,不算是爱恋。最多最多,应该是你对他只有一些懵懂情愫罢了。”
秦馥嫣如琉璃般眼眸望着秦馥郁,片刻后,她轻缓摇了摇头。
对于感情一事,其实秦馥嫣并不算心思明朗,她没有过经历,对于爱恋的定义不清晰。
之前她觉得跟慕云深聊得来,偶尔会想起他,以为这就是爱恋。
可古书古言中,无不在说,爱是天长地久,她心中也并非真的非慕云深不可,说断了联系就断联系,想必也谈不上真的爱恋。
所以她也很迷惘。
秦馥郁端起桌上的助眠茶,思虑片刻,还是同秦馥嫣说道,“姐,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
“什么?”
“就是,我将你那封拒绝的信送出去时,刚好被唐郁东看到了。”
秦馥嫣浓密眼睫眨了眨,不知为何,心底感觉塌陷了一下。
“被他看到了么?”
“嗯,被看到了。”
秦馥郁说了今晚在慕觞淙宴会上的事情,包括在走廊跟唐郁东的那些对话。
“他应该是误以为我去抓奸的,我也没有解释。毕竟说太多反而更复杂,要是让他知道你还有个救命恩人,不知他心底怎么想。这人长相凶狠,苏瑾瑜说他做事也是如此,从来都是黑白分明容不得沙,要是他有心计较,你们结婚后恐怕会有麻烦。”
一时间,秦馥嫣心底竟有些乱。
秦馥郁是为了给秦馥嫣送照片才连夜回了秦家。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到秦家,难得今日在老宅过夜,没回自己房间,干脆跟秦馥嫣同睡。
熄灯后,两人并肩躺着,身上只披着单薄的真丝被。
秦馥郁侧躺着,看向秦馥嫣,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秦馥郁试探着轻声叫她:“姐。”
“嗯?”
秦馥嫣声音很轻,略有些迷糊。
秦馥郁的声音越发轻柔,就怕把她彻底吵醒,“今天我替你看了,唐郁东虽然看着挺凶,但其实脸是好看的。而且确实如你所说,算是个绅士,也是真男人。”
原本秦馥嫣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撩起浓密眼睫,眼眸在黑暗中微微泛光。
“我看着他,心底是有些怕的。”
“怕到什么程度,是压根不敢靠近,无法跟他生活那种吗?”
秦馥嫣沉思着没立马回答。
“如果怕到没办法一起生活,那他也不适合你。要不行,咱们就趁早行动。”
“你是说取消联姻吗?”
“当然啊,你都害怕他不敢跟他一起了,那你们怎么还能结婚?结婚后可不是说看看那么简单,你们是夫妻了,肯定还会有更亲密的举动吧。比如,洞房什么的。”
其实从头到尾,秦馥嫣都未曾想过主动去取消联姻。
她知道,即便是她提出来,秦夫人也不会同意。
另外,她虽然觉得唐郁东长相凶狠,让人看着害怕,但她没想过因为这个原因去取消联姻。
只是——
更亲密的事情?
洞房?
秦夫人那日提及婚后生活,后来让院里的老人来同她说过几次,教授了女人在闺房中如何伺候男人,如何在房事上取悦男人。
秦馥嫣不得不学,脑海里其实想象过,如果自己跟唐郁东在做那种事,会是如何的场景。
每次,一想到唐郁东的那张脸,秦馥嫣就全身颤抖,再也不敢想下去。
这天晚上,因为秦馥郁的话,秦馥嫣心底或许惦记着这件事,睡梦中竟然看到了唐郁东。
那是一个喜庆的房间,门窗上贴着鲜艳的红双喜字帖,红木桌上满是枣和桂圆之类的。
她穿着一身红艳的中式新娘服,坐在铺着红的床铺,红唇微抿着,满是羞赧之色。
唐郁东端着合卺酒过来,与她手臂交互饮下这合欢酒。
后来,事情自然而然地进行着。
男人健硕的手臂勾住她纤细的腰肢,洇润嘴唇贴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呼出的气息是炙热的。
他咬住她的肌肤,一寸一寸吸允着。
宽阔的手掌抓住如玉手腕,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线条分明的指骨挤进她手指缝隙,与她十指紧扣着。
秦馥嫣抬起头,就那么望入他幽深的眼眸深处,看着那张凶狠的脸,一时间不敢动弹。
是在这一刻,唐郁东彻底沉下来。
实在太重,让她疼得渗出汗来。
……
秦馥嫣是生生被吓醒的。
秦馥郁听到她挣扎的声音,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问她,“姐,怎么了,做噩梦了?”
秦馥嫣垂眸,抓住自己的白皙手腕,缓了片刻才知道,原来是梦境。
宽慰秦馥郁后,秦馥嫣与她一同躺下,这次她怎么都睡不着了。
想起唐郁东那张脸,秦馥嫣颇为烦恼,往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两人婚礼定在五月初八。
这种喜事唐家提前一个月登报昭告天下,婚讯在电视台循环播报了三天。
还有不正经的财经杂志专门针对这件事开了个专栏,解析了唐郁东和秦馥嫣两人之间的婚姻。
唐郁东因为长相凶狠,在商界行事雷厉风行,且从来不与女人有牵扯,对外都说对女人不感兴趣,是个完全不绅士无欲无求的硬男人。
而关于秦馥嫣,她从未公开露面过,网络上连她的照片都找不到,资料更是几乎没有。
杂志的主编还是找了很多人脉辗转得到些许消息,只说秦馥嫣小姐天生丽质,五官精致得让人一眼不敢忘。
据说秦小姐素来喜欢穿旗袍,淡雅旗袍和轻柔的身段,像极了美丽的山茶花。
杂志总结了两人传闻中的形象,代替所有人发出好奇的疑惑:「这两人一个硬得无欲无求,一个柔软得像是水做的,因为联姻被绑在一起,真的能够走下去,长长久久么?」
豪门圈里有人看到这八卦杂志专栏,轻笑一声,“唐郁东那种男人,从来不惯着女人,这最硬的男人和最软的女人在一起,恐怕这门亲事维持不了多久,很快会一拍两散吧。
这点评并未有人敢传到当事人耳朵。
自从那夜后,秦馥嫣再也不敢在梦里靠近唐郁东,许是心思坚定,当真不再梦到他。
只是没想到,很快又要与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