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抵达镰仓时已是下午七点稍过,在站前搭乘计程车直奔大塔宫,神社内院架起的临时舞台上薪能已经开演。
久木递过入场券找人带位,因能剧已经开演,只好弯着腰穿梭于人群之间走到舞台右边的前排座位。表演的剧目好像是狂言《清水》,正演到太郎冠者因讨厌去打水而扮鬼恐吓主人的地方。
秋意未深,微风不时从四周繁茂的树丛间吹来,舞台两侧熊熊燃烧的篝火,使周围的幽黯更显。这种气氛中虽出现鬼,主人却看穿扮鬼的是太郎冠者而不惊惧,最后揭掉了冠者的鬼面具,冠者落荒而逃。
剧情浅显易懂,凛子微笑着再次触摸久木的手,因为是在夜空下,久木也回握着她,凛子凑过脸来说:
“今天还住那个房间吧!”
她是指半个月前来时一边观赏落日一边嬉戏的房间。
“应该是的……”
“今晚来玩捉迷藏。”
“男的扮鬼?”
“就像那样欺负人……”
久木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舞台上又开始了新的表演。
这次演的是能剧《鹈饲》,初次外游的僧人向村人借宿一夜。能剧和狂言不同,动作极少。久木看着舞台,回味着凛子刚才的话。
这一阵子,他发现凛子对某些异常的行为开始表现出兴趣,虽然说不上变态,但在正常之中有些轻微的嗜虐,她反而更加淫荡。
也许是凛子看到鬼面具时想起那事,久木偷眼看她,女人的侧面被斜前方的篝火照着,酡红一片。
薪能结束时九点已过,照射舞台的灯光已灭,篝火也燃烧殆尽,四周突然封闭在幽深的漆黑中。
久木像要逃开那份孤寂似的来到街上,叫了一辆计程车,径直来到小町街上的一家小餐馆。这是住在藤泽的一位编辑介绍给他的,据说里见NC330、小林秀雄这些住在镰仓的文人过去也光顾。一进门是个纵长型的吧台,里面虽有隔开的单间,但这种店还是和谈得来的人坐在吧台前共饮最乐。
久木上次来是在三年前,但老板还记得他。
他和凛子首先用啤酒干杯。
和以前的感觉一样,店里的装潢和食物的朴实感叫人难以忘怀,即使带着女伴,也一样感觉安稳舒适。
久木点了虎头鱼和镰仓虾生鱼片,还有烤鲷鱼。
凛子因为今晚要留下来过夜而觉得放心,只喝了一口啤酒便开始换清酒喝。
“以前薪能是只靠篝火照明表演的对吧?”
凛子问。刚才两人看到的舞台表演除了篝火外确实还有普通照明。
“镰仓的薪能已连续办了近四十次。古时候,武士观赏的或许和现在不同,那时没有电灯,就像现在京都的大文字祭一样,街灯和霓虹灯全部熄灭,整个市区一片漆黑,只有山上的文字形鲜红火焰熊熊燃烧,那种华丽庄严的景致让人情不自禁想合掌膜拜。薪能也一样,在舞台四周配置水池,只凭借风中摇曳的篝火以及倒映池中的火光观看,那种幽玄诡异的气氛远比现在强烈多了。”
“鬼看起来也比现在恐怖阴森吧!”
久木点点头,想起凛子说今晚想被鬼欺负的话。
看完薪能吃过饭,时间已过十点,久木叫车,付账离开餐馆。
从气氛明朗的店一出门就突然感到笼罩整座山的幽暗逼身而来,浓浓的绿色气息,让人知道此刻正置身镰仓。先前因薪能表演而热闹非常的大塔宫一带,如今已是一片漆黑静寂。
因为夜间车少,从小町街上的餐馆到饭店,只用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