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您找我?”
昏暗的办公室内只有仪器数据微弱的光,主位上正在收拾东西的人抬起头,见到来人时目光露出了些许诧异。
“怎么样,长生抓到了吗?”
窗外赤红色的警报忽明忽暗,挺拔坚毅的身影立在入门处并未答话。
被称作所长的人微微叹息,将手中的东西收拾好,走到来人身前站定:
“你知道长生的危险性,现在是它的繁殖期,一定要赶在繁殖前将它带回来,否则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对抗数量庞大的异化虫群的。”
面前的人隐在暗影中沉默注视着他,半晌,自怀中掏出一块不大的玻璃容器。
仪器忽明忽暗的光映在那张凌厉威严的面上,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染上了狂喜的光,他伸出手便欲夺过那人手中的容器。
“这不是长生。”
所长闻声一怔,待细看之下才发现,眼前的金蝉确实与长生不同,他的目光不自觉染上了一层薄怒:
“你拿这种东西回来干什么?长生呢?!我不是让你把它找回来!”
面对他突然的歇斯底里,对方却只是将持着昆虫容器的手微微收回,避开了他的手:
“这是变异的人类。”
“什、什么?”
汪所长明显不敢相信,他错愕打量着眼前的小虫:“怎么可能这么小,异化明明应该是……”
他的话倏然一滞。
“您果然早就知道。”
对方却像是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隐在机械后一向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显得僵硬异常:“早就知道异化会波及人类。”
所长的神色沉了下来,像是被发现后便索性懒得隐藏:“你这是什么意思?拿一个假的虫子来诈我?”
“这是真的。”那人将容器收好:“所长这是要去哪?”
“什么?!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脱壳!”汪所长的眼底再次绽放出贪婪的目光:“对……是脱壳!他继承了金蝉脱壳的异化技能!那他岂不是、他是不是获得了永生?!”
“到了现在,您关心的还是他异化后分裂出的能力?”带着电流的机械音也似乎变得越加冰冷:“只是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他在异化后并未保留神志。”
汪所长的神色再次变得绷紧,却将怒气压下绕过来人便欲离开。
谁知那人竟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所长要去哪里?”
“去哪里?!”所长怒斥道:“我去哪里需要跟你报备吗?!让开!”
他的话音未落,身侧人的指尖枪便已抵在他的额心。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汪所长看着未愈合皮囊之下露出的枪口,惊得手中的行李也掉在了地上:“冷静点,我只是去追克拉肯的车队,你知道它有多危险的。”
“这个我会交给博士,研究破解异化的办法。”枪口割裂了那人的指腹,他却浑然不觉,指尖未退半分:
“危机解除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
“怎么还不睡?”
夜色已深,车厢内的众人分别在角落休憩,若紫借着敞开车顶微弱的星光轻手轻脚走到光脑前,看向连阙与贺同舟正在研究的文件。
连阙的注意力却依旧在屏幕中的文件上。
“繁殖期……繁殖期究竟是指异化扩散,还是虫类的繁殖……”
“为什么会不同于其他异化同时期表现……波及人类。”
“两位老人为什么会突然异化。”
“在这个时间运走克拉肯……”
他轻如耳语的低喃让若紫小心收声站在一旁,唯恐打断了他的思路。
同样抱臂坐在一旁的贺同舟却刚好相反,他反复阅读面前极长的文件,跟着嘀咕道:
“这个副本太大了,你们之前不都是什么商场、什么村庄,也没见有多少人啊,这里的人也太多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身侧的人忽然停下了思考向他看来。
“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连阙却已收回了目光,看向面前的文件:“这个副本的人太多了,线索也太复杂,但是核心的问题还是在‘长生’身上。金蝉变异……我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
连阙沉吟间再次问道:“在丛林中异化的那个人,异化方向是昆虫类还是更接近那只山鸡?在他异化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这……当时是在入城前的最后一次休息,我们刚熄了火准备进城。”
若紫努力回忆着:“他的皮肤变得很黑……我开始以为是没长出的羽毛,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有可能是刚刚变异的昆虫硬壳……对了,他和那群山鸡一样,长出了第二双眼睛!”
连阙对贺同舟嘱咐道:“找到长生的图片。”
贺同舟闻言忙去翻找长生的图片,连阙又复思考着若紫的话。
“最后一次休息……”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再次看向若紫:“你们在休息的时候,吃东西了?”
若紫因他忽然肃穆的神色一怔,随即磕磕绊绊答道:“对、对啊……”
“吃的什么?”
“就、就是……那些水果啊。”
“他呢?”
“也是水果吧,大家不是都一样。”
连阙却微蹙起眉,仿佛对这样的答案稍显疑惑。
一旁假寐的小鱼掀起眼皮:“他吃了一根香肠,从副本外带进来的。”
“什么?!”
其他三人齐齐诧异看向忽然说话的小鱼。
“他当时在角落鬼鬼祟祟地吃独食,我刚好看到,他还威胁说是自己带的不会分给我,让我别多管闲事……谁稀罕。”小鱼轻嗤了一声坐起身:“不过,这和咱们的事有什么关系吗?他之前吃了那只烤鸡……不是也没发生什么。”
“我只是在想,这份资料真的就是科研所记载的全部吗?”
“当然了!”贺同舟忙争辩道:“我破译的就是文件的所有修订版本,不会少的!”
“如果有没被记录在档的呢?”
“这……”
连阙的话让三人对视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科研所……”小鱼谨慎道:“我们一直觉得要对抗的势力是科研所,这或许是一个误区。如果需要对抗的是科研所,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他们的研究方向,但如果是研究所内的某个人……”
“我只是觉得,一个月的潜伏期、一个月后的朝圣节和为此禁售的肉类产品,还有……”连阙抬起头,看向敞开车厢顶棚之上的点点星光,目光越加深邃:“时间有太多的巧合了。”
“‘喜食肉类产品’。”连阙的目光定在长生的资料上:“如果异化并非只有时间因素,还存在诱发因素呢?比如……肉食。”
“什么?!”若紫与小鱼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找到了!”
贺同舟的唤声让几人一同凑到光脑前,只见光脑屏幕中正是一只金蝉的多角度图片。
“这不就是普通的金蝉吗?”
众人心下疑惑间,连阙忽而将屏幕中的图片放大,最终定格在这只金蝉细小的头部。
“这是……”
“两对复眼?!”
“那些山鸡不就是……”
三人同时紧张看向光脑前沉默的连阙,连阙却向贺同舟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分辨玩家与副本中的人?”
“啊?”贺同舟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茫然道:“你的手环不是就可以,有数据的是地狱使者,有层级的是玩家,什么都没有的就是副本中的人。”
连阙倒是当真不知道手环还加了这样的功能,以至于如今他还没使用过这个功能。
众人沉默间,若紫紧张道:“咱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只有四天了?这……”
“如果科研所希望和非自然生物管理局一起解决这次n34城的问题,这个时间就具备参考价值。但是,一旦反之……过度相信反而会成为致命的思维误区。”
连阙的话让若紫与贺同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却已然站起身:
“很晚了,早点休息。”
“什么啊……你要去哪里?”
贺同舟正欲追问,小鱼已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现在一切的推论都是建立在那只虫子是自己从科研所逃脱的基础上,但如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蓄谋已久,或是推波助澜呢?”直到连阙走出厢货车,在另两人询问的目光下小鱼才轻声解释道:“那么那个人一定不希望我们知道异化爆发的具体时间,所以四天后、五天后,都未必是真的答案。”
“你、你是说……”
“异化爆发在下一个黎明、下一次钟声敲响、下一分、下一秒……”小鱼说着仰躺向靠椅,凝望着头顶的星河:“所以早点休息,活着就是要珍惜当下存在的每一秒不是吗?”
“但是他这么晚去哪?我们要不一起去……”
若紫说着,与贺同舟一同想追出去,小鱼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跟去添乱,等到明天真的需要帮忙的时候困成狗?”
“……”
刚刚站起的两人闻言立刻退回座位,在尴尬中乖乖闭上眼睛休息。
……
连阙出了院落正欲趁着夜色离开,却见已经有人等在了院外的转角。
那人满身匪气,正低头听着电话,依稀间有微弱的声音自听筒内传来——
“……她的情况很危险,我知道你很忙,但是这种时候你还是回来……”
“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立刻回去,她那边就拜托你帮忙照看了,对不起……我……”
“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你……”
见连阙出来时云山掐熄了烟,匆匆同电话那边的人道了别,假作无事地将面上的神色藏好。
“怎么才来。”
明明没人与他说好。
连阙只当做没有听到他刚刚的通话,两人趁着夜色向城门的方向疾步而行。
高耸的钢铁围墙隐没在夜色中,夜已过半,巡视的守卫机甲兵却依旧没有松懈半分。
二人绕过守卫,抵达城门之下时连阙正欲打开刚从老班那里刷新收录的技能,却被时云山按住。随后,他便旁若无人地带着连阙走向守卫森严的城门。
守卫的机甲兵果然在下一刻将二人团团围住。
连阙在心底将这个人暗骂了无数遍,正打算打开手环中的技能,却见时云山示意他稍安勿躁,走到一众机甲兵中间。
“让你见识一下异能到底要怎么用。”
他随即抬起手,正欲将他擒住的机甲兵在他的目光下竟齐齐定住脚步,神色也开始变得涣散。
“没有人出城,回去站岗。”
下一瞬,那些神情呆滞的机甲兵竟当真走回各自的位置不再阻拦。
连阙诧异间,时云山已拉着他快速向城外奔去。
有时云山在两人的行动方便了很多,他带着连阙找出藏在城外的车,向着目的地开去。
“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会出来?”
“你也猜到了吧,这座围墙或许从来都不是抵御异化怪物的,一旦防御网开启,只会将所有人困在里面。”
冰冷的机械围墙渐渐淹没在夜色中,连阙才恍如隔世般收回了视线:
“现在很有可能是出城最后的机会。”
“身体不好的景同学,想不到最后陪我出城的人是你。”时云山未置可否,只一边开着车一边笑道:“所以,不管你到底是谁,我都可以相信你对吗?”
连阙本来就没想着自己胡扯的谎言能撑多久,见他挑明知道自己并非人鱼也坦然道:“时先生是聪明人。”
时云山点燃了一根烟:“天亮之前,我送你们出城吧。”
“这个时候,你能放下这里的一切离开?”
连阙的话随着敞开的车窗消散在夜风中,时云山没有回答,握紧方向盘的手却已指节泛白。
“我们也一样。”
时云山轻笑了一声,眼底却攀起一片赤红的血丝。
二人相顾无言,只有丛林未散的热风拂过疾驰的车窗。
车一路顺着导航的方向而行,这一路连阙竟觉得异常熟悉……直到绕过那片如森林眼睛的湖泊,连阙才错愕眺向窗外。
“怎么了?”
连阙摇了摇头,神色愈加凝重。
这里正是他们进入副本的地方,绕过湖泊,两人前行的方向不正是那时引得林鸟惊飞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那些厢货车折返的地方。”时云山将车门关好,眉目间的神色异常凝重:“也是科研所声称每次放生人鱼的地方。”
这里是河流入海的交界处,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但是……运送尸体,为什么也会到这里。”
“可能他们在这里转了船运,但是会运到哪里呢。”时云山自言自语道,他检查着脚下的土地:“科研所新址在附近的一座海岛上,该不会跟克拉肯一起运到了那边……”
“你有没有闻到……很腥的味道。”
连阙站在断崖之上,海风随着夜色翻起他耳边的碎发。
“腥?海水不都是腥的。”
“不。”
连阙在崖边缓缓蹲下,看着海浪一次次拍打过夜色中漆黑的崖壁,又湮灭在同样暗色的深海中。
“这么黑能看见什么?”时云山见他在崖边蹲了许久,便伸手想将他拉起:“小心站起来的时候头晕。”
连阙却没接他递来的手,视线定在脚下崖壁与海浪交界的黑暗处。
“走吧,得赶在天亮前回去。”
连阙依旧未动。
时云山也在他身侧蹲下,认真看向脚下的那片黑暗。
“太黑了。”连阙沉吟道:“如果能有一点光……”
“想什么呢?这里还能有什么光。”时云山想了想,将通讯器的灯光打开:“我把它扔下去,你看着……”
连阙挡住他的动作,临行前无意撞见的通话还依稀在耳畔,连阙正斟酌着看向手环,却忽见海浪与山崖交接处,一道星微的萤火自他们所在的正下方缓缓飘起。
竟是一只努力避过海浪拍打,迎风向上飞来的萤火虫。
“那里!”
连阙来不及再说什么,在萤火虫几欲淹没在浪潮的光芒中纵身一跃而下!
“草!”
时云山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待他反应过来时,崖下已溅起了一圈圈浪花。
他正因此觉得眼前一黑,却已听见通讯器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下来,这里有个山洞。”
时云山在心底将这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这才认命地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夏夜的海浪吞没了视线,在方向感迷失在无边的浪潮中时,时云山只觉眼前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他向着亮光而去,就在他的手终于搭上岸边时,一只手已顺势将他拉起。
那只手明明瘦削而带着近乎病态的苍白,如同未染半分尘世般不带一丝薄茧,却偏偏带着坚毅不折的力量。
时云山诧异打量着面前的景象,这里竟是断崖下与海面相交的一处洞穴。
将他拉起后那人便收回手,向这个奇怪洞穴的深处走去。
“跟上。”
见他未动,连阙停下脚步唤道。
洞穴中唯一的光源正来自他手中的玻璃容器,微光中竟是几只飞腾的萤火虫。
时云山不敢耽搁,忙一边拧干衣服一边追上他的脚步。
进入洞穴后,那阵刺鼻的腥臭味更甚。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面上的神色却已越加沉重。
不知走了多久,仅有一人宽的窄小洞口渐渐变得开阔,直到来到一处极为宽敞的空间。
令人作呕的异味扑鼻,在萤火虫昏暗的灯光之下是一片广阔的暗潭。
暗潭边界浅水处,堆积的东西在浅淡的萤火下折射出阴森可怖的鬼影,连阙抬起手中装满萤火虫的灯,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水潭边堆积的是一层层惨白的骸骨,点光透过头骨折射在石壁上如同一张张被拉长的鬼影,在这一刻仿佛每一个鬼影都活了过来,扭曲而痛苦地爬满整片石壁。
“这是……”
时云山被面前的景象惊住,竟半晌也再说不出一个字。
连阙沉眸移动手中的萤火虫灯,观察着水潭四周堆积如山的骸骨。
这些骸骨显然不属于野兽,部分却也区别于普通人类的骨骼,如同用兽类与人类骨骼拼接而成,带着扭曲而诡异的畸变。
但在这些人类骸骨中,连阙竟发现有几具不同的——
在骨堆之中,有几条极长的鱼尾骨,甚至有些未与上身完全断开,还保持着半截人类脊椎骨连接鱼尾的模样。
“这些畜生!”
时云山在震惊中回过神,怒啐着打开通讯器记录着眼前的画面。
连阙在池边蹲下,观察着堆积在脚边的骸骨。这些骸骨完整得极少,断口残缺而并不平整,像是被什么撕咬折断造成的创口。
有人将这些人鱼和人类的尸体运到这里,还未来得及处理这些痕迹。
所以,这片暗潭中极有可能蓄养着某种肉食性生物、甚至变异生物。
连阙不敢有半分松懈,时云山扫描着山洞概况神情也戒备异常。
“我把这里的数据传出去,向最高裁决院请求支援,但是他们刚刚运来的尸体怎么会这么一会就都不见了……”
时云山小心走在水池边缘,高举起手中的通讯器,等待着扫描读条完成。二人的视线却不约而同看向水潭对岸的洞穴深处,在那里似有什么暗影一晃而过。
二人当即收了声,如临大敌般借着微弱的萤火看向洞穴更深的地方。
在眼睛逐渐适应的黑暗中,水潭后暗不见光处的景象渐渐显露,依稀透出堆叠如山的尸体轮廓,在尸山之上一双赤红的眼睛正悄无声息观察着水潭边的人。
巨兽蛰伏的庞大身躯因洞察渐渐显露在二人的视线中——
那是一只极为庞大的鳄鱼,伏在尸山之上的前爪足有成年人头颅般大小,凶恶的短吻中露出尖利的獠牙,垂落的长尾随着它对敌般缓慢的移动拖行在地上。
“黑凯门鳄。”
连阙下意识低喃出这个熟悉的名字,但眼前的鳄鱼明显并非黑凯门鳄那么简单,它的身体加上长尾保守估计就已超过了十米。
“本莎芭?!”
时云山不可置信地怒骂道:“这只异化黑凯门鳄不是因为太过凶残,早就被科研所处死了?!”
“显然没有。”
连阙将装着萤火虫的小瓶系在制服的绑带上,戒备凝视着正缓慢走下尸山的巨大鳄鱼。
就在下一瞬,原本以极慢速度观察猎物的黑凯门鳄竟如一只离弦的箭般一头扎进幽暗的水潭中,向着二人的方向而来!yhugu
时云山看着举在手中的扫描进度条在此刻全部读取完成,忙收回手想与连阙一同向洞外跑去。
这只异化鳄鱼庞大的体型竟丝毫未影响它的速度,就在时云山收回手臂的一瞬间,那张血盆巨口便已自水下张开,一口便咬向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时云山只觉一股力道将他拉向身后,堪堪避开了这惊魂一霎。
“不能让它逃回海里!”
时云山迅速掏出枪,还未站稳便已向着身后的巨兽连开数枪。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巨鳄闭口后子弹竟在它的表皮外擦刮出刺耳的声响,厚实的皮囊在枪口下竟未受到半分伤害!
被称作本莎芭的异化鳄鱼被子弹激怒,巨大的身躯自水中钻出,张口再次咬向开枪的人。
时云山堪堪退后避开鳄口,正欲再想些其他办法时却见连阙已趁机跃上鳄鱼的脊背,巨鳄疯狂摇晃也没能将他自背上甩下,怒极中便要再次缩回水潭中。
摇晃间,被连阙系在衣带上的萤火虫容器撞上石壁,在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中,萤火虫在幽暗的洞穴中散开,似感觉到危险般纷纷向着洞外飞去。
这份微弱的萤火也即将彻底消散。
连阙知道如今是最后的机会,掏出短刀发狠般刺向欲将战场拉入水中的巨鳄。
“小心!”
时云山被这样的变故吓得激起了一身的冷汗,水中本就是鳄鱼的天下,那身子弹都打不穿的皮甲更何谈被一把小小的短刀破开。
正当他心急如焚中想搬起一旁的骸骨砸向意欲脱逃的巨鳄时,却惊见短刀在巨鳄凄厉的惨叫中径直破开坚固的鳞甲,深深刺入巨鳄的头部。
本莎芭入水的动作渐渐停息,在最后一缕萤火散尽前终于重重垂下庞大的头无力地倒在地上。
连阙将短刀收回,在确认巨鳄已彻底死亡后才自它身上跃下。
“行啊。”时云山长舒了一口气:“这里的情况我已经反馈给最高裁决院了,不过既然有人恶意蓄养本莎芭,事情一定并不简单。咱们得尽快回去,找到这些事情有人背后操控的证据。”
他说罢拍了拍连阙的肩膀示意他一同离开。
谁知连阙却依旧站在原地,看向黑暗中的水潭。
“怎么了?”
时云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放松的神色倏然一滞。
在手中通讯器微弱的屏幕光下,被巨鳄尸体盘踞了大半的水潭内浮起一片赤红的眼睛。
这些眼睛的数量太多,随着一双双眼睛张开,整片水潭都快被这些赤红的眼睛布满。
时云山被这样可怖的景象惊得连退了数步,僵硬抬起手中的通讯器照向水潭——
只见那些逐渐浮出水面的眼睛,竟是一只只尚未成熟的异化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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