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家电行开业
10月1日，华夏国庆节。
宝云家电行正式开业。
店铺开在珠市西街上，再往西就是虎坊桥了。
开业之前，吴巧云特意跑了一趟大栅栏警察分局，找到了管重来。
“我们商行明天开业，为避免出现什么乱子，请你们安排点人，维护一下现场秩序。”
管重来：“你那店铺，都超出我们辖区了，你还来找我干啥？”
吴巧云：“那我不管，警察我就认识你，当初我做线人，可是帮了你们不少忙的。”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线人？走私贩子跑得比兔子都快，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管重来：“一个店铺开业，能出什么乱子？”
吴巧云：“你以为我真愿意找你？是李卷土让我来通知你的。”
李卷土？这家伙咋这么能折腾呢？管重来有些迟疑。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吴巧云走了，管重来越想越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事，明天一定要去看看。
……
商行定的是九点开业。
上午八点，门前就排起了长队，多数是一些老头老太太。
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单，彩色双面的。
吴巧云手持一个大喇叭，站在门前喊：“请大家排还好队，不要拥挤！不要拥挤！左右个排两队，把门口这里让出来，我们请了锣鼓队表演，还要放鞭炮，让一让，让一让，嘣到大家……”
管重来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就溜到一条队伍的末尾。
“大妈，您能把传单借我看一下吗？”
大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管重来后面没人排队了，手里紧紧攥着传单，也不肯给她看：“没传单，你来排队干什么？”
管重来：“那您排队为啥？”
大妈：“领东西啊。”
管重来：“领什么东西？”
大妈：“一支手电筒，外加10个鸡蛋。”
管重来：“排队就有？”
大妈：“想什么美事呢，凭传单才能领，而且要排到前1000名。我今天有事耽误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排进前1000名。”
管重来：“传单哪来的？”
大妈：“花钱买的啊。”
管重来：“传单还要花钱买？”
大妈：“那当然了。5毛钱一张呢。”
管重来：“如果领不到呢？不是被骗了呢？”
大妈：“5毛钱你也怕被骗？如果真领不到，人家卖传单的5毛钱一张回收，咱也不亏啥。再说了，这传单印得这么漂亮，成本都不止5毛钱吧。”
管重来：“大妈，您看现在离开门还早呢，您这传单让我看一眼，我也住这片，我还能跑了不成？”
大妈看了管重来一眼，把传单递给管重来，手里还攥着一个角：“咱俩一起看，正好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两人就这样看起了传单。
“宝云家电行，开业大酬宾……开业当天，凭此传单，前1000名，可免费领取三节大号手电筒一支+新鲜鸡蛋10个……开业头三天，买赠大酬宾：买一台彩电，送一台洗衣机，买一台洗衣机，买一辆自行车，送一个电水壶，买一个电水壶，送一支手电筒……买电冰箱，送电饭锅，买电饭锅，送热得快……买照相机送……”
商品品种不少，还有电空调，电冰柜，电磁炉，电风扇，缝纫机，收音机，录音机……
大件商品，免费送货到家……
同类商品，如果价格高于大商场的价格，双倍退价差……
传单上都印有商品的照片，还有价格。
……
九点整。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宝云家电行正式开业。
陈大宝的媳妇秦美玲，组织她的几个堂妹表妹，在门前一边收传单，一边发放礼品。礼品准备充足，人人有份，也没发生拥挤哄抢。
领到礼品的人，也没着急回家，来都来了，买不买另说，怎么也要进来看看再走。
大妈们进来才发现，店里面竟然没有柜台。冰箱洗衣机这类大件商品，都直接摆放在地上，集中在一片区域，彩电也堆放一起，一层一层地摞起来，都打开了，正播放着节目，调的都是同一个台。
小件商品都摆放在货架上，一排一排的，随便拿，随便看。
每个区域，都有人在做产品演示，有小伙子，有大姑娘，穿着统一的制服，好好看，好精神的样子。
门口设了三个收银台，有收银员在这里值守。
看热闹的人多，买东西的人少。
这年头谁逛街，怀里会揣着几千块呢？都没准备那么多钱啊。
店门外的生意到是挺红火，卖冰棍的，卖汽水的，卖瓜子的，卖茶叶蛋……都来了。
过节嘛，出来逛街呗，哪儿人越多，越哪儿凑。
吴巧云和陈大宝，一直守着收银台，总担心东西卖不出。
这家店的情况，他俩最清楚，那可是下了血本了。仅仅场地租金一项，每年就要两万元，一次交了五年，这就花去了十万。本来是想把店面买下来的，怎奈房子不是个人的，是公家的，没人敢卖，只能出租。
店面装修，也很是花了不少钱。落地玻璃窗，卷闸门，大理石地面，不锈钢货架，全新的电路改造，室内灯光……比房租还贵，又砸进去十几万块。
还有就是人员工资，这里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足足设置了18个工作岗位，收银员，送货员，保安员，服务员……基本工资就定得很高，每月60元，比很多国营工厂的老工人还要高，还要包吃包住，另外还有奖金。这项支出，每个月都不会低于三四千元。
这要是生意不好，那可怎么交代？尽管这些规划，主要都是李卷土的意见，但他俩是具体经办的人啊，能没有责任吗？
这都开业一个上午了，来的人是很多，但买东西人并不多。一个上午，都是一些小件商品被买走了，最大的一单，是一个买电磁炉的，398元，送了一台东洋进口电风扇，价值158元。
陈大宝和吴巧云两人有些焦急。
直到将近中午的时候，大件商品终于开张了，是一位赵大妈带着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一起过来买的。准备今年元旦结婚，正好缺这几大件呢，买电视机，还送洗衣机呢，还都是进口，直接省下了一个大件的钱。一看都是全新的进口货，这对小夫妻也很满意，买三千多的大彩电，送一千多的大洗衣机，还是全自动的，带甩干的，多洋气！
陈大宝赶紧亲自过来招呼：“大妈，我是这家店的经理，您是第一位购买彩电的顾客，我们店里还有特别奖励，再送您一台电磁炉！祝福您今后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赵大妈更高兴，这还有意外的惊喜！连声道谢！
陈大宝又吩咐：“柱子，栓子，你们开两辆三蹦子，帮赵大妈把货送到家！”
于是。
一帮人把彩电和洗衣机分别抬上车，包装箱上还披挂了大红花，每辆车上还安排了两个押运的人，一个敲锣，一个打鼓。赵大妈一家人，则被安排在一辆崭新的黄色的面包车上，正是津门大发，走在三蹦子前面，一道回家。
一路上敲敲打打，两辆三蹦子和一辆大发，硬是搞出了一个车队的感觉。
赵大妈家住的是那种筒子楼，在这年头也算是高档社区了，比住胡同的要高档。
车队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左邻右舍的围观。
筒子楼前，赵大妈率先从面包车上下来，一个劲地跟邻居们打招呼：“这不是儿子要结婚了吗，就买了点家用电器，也没买什么太好的，就是进口的大彩电，进口的洗衣机，还有电磁炉啥的，人家商店还非要给我送货上门，我也是没办法，儿子结婚嘛，到时候大家都来喝喜酒啊……”
……
宝云家电行。
管重来已经转悠了一个上午，越看这些进口家电，越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
怎么这么多东洋货呢？这个吴巧云和陈大宝，还在和那伙走私贩子有联系吗？或者，是勾搭了新的走私渠道？
就他们这个卖法，有买有送的，如果是正轨的进货渠道，还不得赔死？
嗯，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要稳住了，别浪，免得像上次那样鸡飞蛋打，要悄悄地调查，把证据夯实了，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嗯，先观察几天，看他们能折腾多久。
……
下午的时候，又有一些大妈带着家人一起过来了，都是拖家带口扛着钱过来的。改善生活嘛，谁家不想有台大彩电，总去邻居家蹭电视看，那算怎么回事。
国营大商场也去过了，环境还不如这里呢。
这地面，都跟镜子似的，能照出人来。
这空调，冷气吹着，贼舒服。
这服务，免费送货上门，还包退包换。
这实惠，同样的价格，人家送的都是好东西。
扛钱的来了，大件商品也陆续开张了。
送货的车辆有些不够用了，陈大宝把仓库那边的津门大发也都调过来了，一起送货。
“吴经理，津门大发不够用，你回去跟老板说说，咱们再多买几辆？”
“陈经理啊，车容易买，有钱就行，但是开车的司机你有吗？”
吴巧云和陈大宝，已经升级为经理了，平时就爱听人家喊他们“经理”，感觉比“老板”还高大上。现在连卖冰棍的都被称为“老板”，老板实在太多了。他们俩私下里都称呼李卷土为“老板”，心里也是暗爽的。
这位李老板，此刻正在琉璃厂文化街上晃悠着，琢磨着闰土银铺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