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又到春节
京城下了一夜小雪。
山村，道路和田野，都覆盖了一层银白，不深不浅。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卷土看到这一片银白的世界，心情也舒畅起来。
简单洗漱之后，出门往城里走。
踩在浅浅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响，只听声音，都让人愉悦。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卖报纸的，卖早点的，早早就开张迎客了。
他在路边寻了一家报刊亭，买了几份报纸，顺便给陈大宝和吴巧云传呼留言，让他们过来汇合。然后在一个路边摊，吃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早点，卤煮火烧，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小院。
不大一会儿，就听见院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陈大宝先到了。
推开院门一看，陈大宝傻眼了。
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已经没有停车位了。
看着这熟悉的绿色篷布，已经落了一层清雪，这批货昨晚就到了。
陈大宝很兴奋，又有货可卖了，这都是一沓沓的大团结啊。
陈大宝只能把车先停在院外。
刚要迈步进来，就听见身后有汽车声响起，和自己这车一模一样的汽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
陈大宝赶紧闪身躲在一旁。
这是吴巧云无疑。
新手上路的女司机，最是可怕。
吴巧云停车，直接停在陈大宝车尾。
她推门下车就问：“你傻啊，不知道把车停进院子里？路边明晃晃的两辆车，被人瞧见咋办？”
陈大宝懒得跟她计较，伸手一指院门，说道：“你本事大，你停吧。”
说完扭头就进了院子，不再搭理她。
嘿！你当本小姐不会倒车入库，还是不会侧方位停车？我已经刚学车的菜鸟了。
我还就不信了！
吴巧云推开院门，她就信了！
真停不进来了！
愣神过后，立刻两眼放光。
老板进货回来了！
此刻，李卷土已经在正房明堂里泡好了茶，敬候他们。
“卷土，你回来了。”
“老板，您回来了。”
两人进来打招呼。
“都坐吧，先喝茶。”
两人哪有这个闲情雅致品茶啊，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看货了。
吴巧云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问：“老板，这次进了多少货？”
李卷土看了她一眼，“让你品茶，就是一种罪过。”
陈大宝也抓起茶杯，一饮而尽，问：“卷土，都进了些什么货？”
“嘚！你也一样！”
李卷土拿起两人的茶杯，倒扣在茶盘上。
“东西都在这呢，你们自己去看吧。”
难得雪后初晴，佳节将至，这大好的景致，全都让这两个家伙给破坏了。
本来想体会一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结果就剩下最后一个字：无。
这两人，前院后院，东西两房，东西厢房，东西耳房，前后左右一阵乱窜。
吴巧云：“这摩托带劲，我见过，本田250。”
陈大宝：“费油。”
吴巧云：“能开得起车的，谁在乎那仨瓜俩枣的油钱。”
陈大宝：“败家。”
吴巧云：“切，汽车更费油，更败家，你还开？”
陈大宝：“你狠！”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来，看向李卷土的眼神，满是崇拜。
“老板，你太牛了！”
“卷土，接下来怎么做？”
李卷土不想搭理这俩人了，破坏心情。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今天腊月二十四了，我一会去火车站，买张票，回家过年去。”
吴巧云急了：“你回家过年，那我咋办？”
李卷土：“你去年过年就没回家，今年回去陪陪你爹吧。”
说起她老爹，吴巧云有些伤感。
“好。那，我想开车回去……”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心情可以理解。
但是。
这一千多公里，山高水长的，你一个新手女司机，孤身上路，谁给你的胆子？
李卷土一摆手：“你想作死，今年不行！我要把你活着交给吴瞎子，不是给他一具死尸！”
见李卷土放狠话，连吴瞎子都叫出来了，吴巧云立刻闭嘴。
陈大宝赶快缓和气氛：“卷土啊，我一会儿开车去车站帮你买票，看看能不能买到卧铺。”
李卷土：“我跟你一起去吧，如果时间凑巧，说不定立马就能上车。”
陈大宝：“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李卷土：“好。”
吴巧云：“我也去，顺便也买票。”
陈大宝：“那这里咋办？谁在这看家？”
吴巧云：“当然是我和老板去车站买票，你看家。”
陈大宝：“你上车走了，你的车放哪？存在火车站过年？”
这还真是个事。
吴巧云：“那我买明天的票，总行了吧。”
李卷土：“不用那么麻烦，咱俩谁先买到票，谁就上车先走。后走的，负责把车开回去。”
……
李卷土和吴巧云开车走了，留下陈大宝在这里独守空房，开始郁闷。
自己大小也算是一个老板了，怎么混成了一个看仓库的了？
严重缺人啊，仓库重地，尤其是缺少信得过的自己人。
陈大宝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从自家亲戚里找人，来接替自己看守仓库。
另外，修建自家仓库的事情，也已经迫在眉睫了，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临近中午，陈大宝锁好院门，迅速开车离去。
这里不能长时间上演空城计，他必须尽快赶回来。
真应该多配几台传呼机，再各处安装几部电话，找人太不方便了。
陈大宝开车回到家，一大家子人正在吃午饭。
农贸市场的馒头铺子也收摊了，送货的，收旧货的人也都赶回来了，豆腐坊的人也在。
陈大宝一进家门，就开始点名，连饭都顾得上吃。
“大牛，三猴子，你们俩先别吃了，收拾一下行李，带上那两条狼狗，开上三蹦子，跟我走。”
大牛，是他的亲堂弟，他二叔的大儿子，三猴子，是她媳妇的弟弟，他小舅子，这俩都不是外人。
见陈大宝这么着急，这俩人也不敢磨叽，撂下饭碗，起身就走。
三猴子问了一声：“哥，开一辆车还是开两辆？”
陈大宝：“你俩开一辆。”
三猴子：“哥，我什么时候能开上你那车就好了。”
陈大宝：“别磨叽了，赶紧跟我走。”
三个人，两辆车，还有两条狗，很快来到城郊的院子。
大牛和三猴子好奇地打量这处院子，只是用眼睛看，没敢动手。
陈大宝把两人叫到房间，开始训话：
“我接到了一个看守仓库的活，报酬很高，但一定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咱们赔偿不起。”
“你们俩的工资照发不变，另外，奖金每人每月100块，还有，每人每月发60块钱伙食费，对，还有两条狗，每月30块伙食费，从今天起，你俩吃住就都在这里了，过年也在这里过了。老板会经常提货，我也会经常过来的。”
“看守仓库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谁问也不能说。”
“看见没有，这个是传呼机，也叫BB机，如果你俩干得好，每人给你们配一台，不过服务费要你们自己交。”
大牛问：“哥，这BB机多少钱？”
“一千二。”
三猴子问：“哥，服务费呢？”
“每月五十。”
大牛问：“咱们看守的都是什么货？”
陈大宝一瞪眼：“不该问的别问！不过，告诉你们也没啥，前院停的是汽车，后院停的是摩托车。屋子里面的那些东西，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
这里的东西，迟早他们都会知道，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掀开篷布一看就一清二楚，瞒是瞒不住的，自己也不能时刻盯着他俩。
陈大宝：“三猴子，你不是想开汽车吗？好好干，就让你学开车。大牛，你也一样。”
他是缺汽车司机的，顺便培养自己人，一举两得。
对待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就要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举。
陈大宝在他们俩心中，就像神一样，腰里别着BB机，开着豪华小轿车，干着好几档子买卖，养着一大家子人，是他们村里最有钱的人，也是最牛的人。
他们能跟着这样的牛人，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里讨生活，也感到非常荣幸。
……
李卷土已经只身登上了开往东北的绿皮火车。
没有座位，是一张站票。
吴巧云也买到了稍晚一些的车票，南下。
李卷土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大帆布书包，斜跨在肩上。
上车之后的时候，直接选择了列车中部，靠近餐车的8号车厢。
京城是始发站，刚出发的时候，车上还是有开水供应的。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大搪瓷缸子，带盖的那种，灌了大半缸子开水。
靠在两节车厢连接处，捧着大搪瓷缸子，站着等候。
刚发车，餐车还没有开放，车门是锁着的，里面没有乘客，只有工作人员。
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站着，这个连接处挤了七八个人，时不时还有新人挤进来，吸上一支烟，再返回车厢。
车厢内是禁止吸烟的，车厢连接处可以。
半个多小时，列车员已经查过一轮票了。
“花生瓜子火腿肠，啤酒白酒方便面……”
流动的售货车出来了，从餐车里推出来的，兵分两路，一路是硬座车厢，一路是卧铺车厢。
等到流动售货车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时候，李卷土趁机跟进了餐车。
“同志，我补张卧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