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编钟事件(大章二合一)
这几天,李卷土一直在蜡模工作室里忙活。
除了制作一套编钟的架子,他还制作了5只编钟的模具。
这5只编钟,个头比已经制作好的那8只编钟的个头都大,大体形状类似,但一只比一只大。
这5只编钟,与那套钟架同一批完成的浇筑,李卷土又奉献了一块狗头金。
给这套编钟定音,又花费了他一天时间。
李卷土用左手一把刻刀,右手一把锉刀,一边修理,一边时不时用木锤敲打一下,鼓捣了整整一天,才算满意。
学校的任务,是复制8只编钟,李卷土为啥要画蛇添足,多制造了5只,还制作钟架和钟锤呢?
无他,只是某人的强迫症又犯了。
不完美,毋宁死。
因为此事,李卷土被杨国清叫到了系里。
一间陈列室里,整齐有序的摆放着一排编钟,依次从小到大,整整13只,都悬挂在崭新的钟架上。
一群人,围着这套编钟,悄声议论。
“真好看……”
“这纹饰我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舒服……”
“这架子上,画的是桃花吗?”
“这是浇筑出来的,不是画的……”
“一个字,美!”
“……”
杨国清问李卷土:“你新增加的这5只编钟,有什么依据吗?”
李卷土:“哪有什么依据。如果一定说依据,就是把前面的那8只,按照一定比例,放大了一些。”
杨国清:“为什么是13只?不是12只或者14只?”
是啊?为什么呢?
跟一个机械制造的教授,谈论音乐知识,算不算对牛弹琴?
遇事不决,古书背锅。
李卷土:“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13只编钟为一套。”
杨国清:“哦,原来是这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钟锤,依次敲击了一遍。
嗯,好听。
这钟锤的手感也不错。
钟锤只有两只,都在杨国清手上,其他人只能干看着。
杨国清是系主任,其他人不是。
杨国清对众人说:“这一套编钟,仿制的不太像,感觉太新,色泽太亮,不像两千多年前的物件,就留在咱们系里了。另外两套复制品,仿得比较像,一套上交学校,一套上交国家,咱们也算完成任务了。”
……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
警察总部的一间大会议室里。
四套编钟分成四组,有序排列在四张条案上。
其中一套被罩上玻璃罩,这一套是收缴上来的原件。
其他三套是复制品。
三个小组都按时完成了任务,分别上交了复制编钟。
有竞争,有选择,就要分出个一二三来。
有专门的验收小组,正在对编钟进行专业的检测和评比。
检测人员拿着各种尺子,测量不同部位的数据。甚至还测量了每只编钟的重量,精确到了克。有人进行图案纹饰对比检测,非常细致。
原件就摆放在旁边,鉴定和检测并不难。
然后进行逐项评分。
杨国清带来的这一组编钟,综合评分排名第三。
也就是倒数第一。
这个结果,让在场的杨国清很没面子。
好在是分数的差距不大,三组的评分都很低,评审组显然对这三组复制品都不太满意。
……
警察总部另一间会议室。
一位领导在主持会议。
“这次‘编钟事件’,上级有了最新指示,要求我们低调处理。我国正在进行改革开放,招商引资,东洋琉球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正在与我们进行广泛的经济合作,两国之间有很多方面经济技术交流,我国正在引进一批他们的先进技术……编钟这件事,被定义为民间团体的文化交流,是非官方的,不能上纲上线……这个处理方式,我们已经通过官方渠道,告知了东洋国,东洋国官方也认可这种处理方式。既然是民间文化交流,这件事就移交到文化部来主管,具体由音乐协会来具体接洽,我们警察部,做好移交工作就可以了,包括国宝编钟,也一并移交给文化部……这些天大家也辛苦了……不过我们还有重要任务,继续追缴被盗的编钟……”
管重来做为专案组成员,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编钟消息的公布已经不可避免,追缴的难度大大增加,管重来也很无奈。
……
一系列消息陆续发布。
《我国豫省发现汉代古墓,被盗严重,专家分析疑似东汉许慎墓》!
《豫省兰阳县葡萄沟乡小黄庄汉墓考古研究报告重磅发布》!
《被盗的国宝级文物编钟成功追缴回8只,近期将公开展出》!
《文化交流:我国与东洋国将进行古乐器互展》!
《惊现失传古曲:<乐经>古谱复原》!
《失传古曲演唱会将在国家大剧院演出》!
……
文化部某会议室。
两拨人正在激烈争执。
一拨人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以钟伯鸣为首。
另一拨人是文化部的工作人员。
“这是国宝文物,国宝知道吗?能是随便拿出去现场演奏吗?敲坏了谁负责?”
“乐器,就是用来演奏的!不能演奏,就失去了它们的价值!难道是中看不中用?”
“我们已经给你们提供了3套复制品,难道不能演奏吗?非要用真品?”
“那些复制品,音准都有很大问题,那才是中看不中用!难听!”
“能敲响就行了,就是做做样子嘛。复制品的音准不对,你们也可以调的嘛。退一步说,即便是国宝原件,也只有8只,不成套,也没法用于演出啊?”
“……”
这番争执,以钟伯鸣一方失败而告终。
留下来两个难题:一个是重新调校音准,一个是将编钟凑成全套。
钟伯鸣回到音乐学院,即刻召集大家开会。
“关于调校音准,我们需要编钟复制的那三家单位协助我们动手操作,由我们的专业老师进行指导,音阶的高低,音色的优劣,由我们指导。”
“关于如何凑成全套,需要我们多搜集一些编钟样品,进行搭配,找不全配套的样品,就请那三家单位,帮我们再做几只,先顶上。”
“下面,我们进行一下工作分工……”
……
李卷土这几天刚抽出个时间,去给陈大宝和吴巧云补充了点货物。他洞天里的存货也不多了。电视机和电子表都取出来了,一箱也不剩了。汽车倒是还有一些,不过暂时用不上,院子里的汽车还没卖出去呢。
该补点货了。
李卷土正在为请假的事情发愁。
他计划出一趟远门,去一趟东洋国。
时间不确定,也许五六天,也许十几天,也许更长,就看事情办得是否顺利了。
补货只是顺带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鱼饵已经撒出去了,需要他去收网。
那4只赝品编钟就是鱼饵。
让那个黑龙会的山木次郎顺利带回去,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查清楚谁在背后觊觎他的罗盘,为什么?这伙人还知道些什么?
上一次在琴岛,时间紧迫,请的假也超期了,没时间继续追踪去东洋。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可别出啥变故。
马上就到年底了,怎么请假呢?
这学期已经请过一次长假了,再请假用什么理由呢?
娃娃亲的理由都用过了。
愁啊。
自习室。
李卷土正在默默发愁,忽然有人喊:“李卷土在吗?有人找你。”
“谁啊?”
“人在校门口呢。”
来到校门口,一看,来人一身白色连衣裙,一头披肩长发,正是音乐学院的美女老师。
宋佳。
“你找我?啥事?”
宋佳扑闪着大眼睛:“公事。”
“公事你找学校啊,找我干嘛?”
“你们系的事。你们系前不久是不是帮警察部复制了一批编钟?”
“是啊。”
“我是代表我们音乐学院,请你们复制编钟的专家过去帮忙的。”
“这事啊……你直接去我们系里就好了。”
李卷土转身欲走。
宋佳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我找不到路啊,你带我去。”
找不到路,你不会问路吗?
李卷土悄悄挣脱她的拉扯,硬着头皮前头带路。
“前面这栋楼就是,系主任办公室在二楼东头。”
李卷土在路边站定,指给宋佳看。
宋佳气得一跺脚,扭身而去。
陪我多走几步路都不行吗?
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李卷土重新回到自习室,感觉有些无所事事,就收拾起书本,准备开溜。
“李卷土在吗?杨主任找你。”
门口又有人喊。
李卷土用脚猜都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索性背上那只大书包,直奔系办公室。
李卷土敲门进来,杨国清不在。
“李卷土啊,杨主任让你直接去陈列室。”
李卷土答应了一声,转身又下楼,奔陈列室。
杨国清正陪着宋佳在参观那套编钟。
“杨主任,您找我?”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宋佳:“杨主任,我们认识。”
杨国清:“你们认识?那这事就方便了。宋老师他们音乐学院,想请我们这边帮忙,给编钟调音……”
宋佳:“看到咱们这边已经复制出来了一整套编钟,真是太好了!杨主任,您能不能把这套借给我们用一下,演出结束,保证完璧归赵。”
杨国清:“完全没问题,兄弟单位,都是为了国家。”
宋佳:“我代表音乐学院,先谢谢杨主任了。另外,这套编钟,我们带回去之后,还需要调音,可能会有一些小小改动。”
杨国清不理解:“改动?怎么改动?为啥要改动?”
宋佳:“这涉及到音乐的专业知识。编钟也是一种乐器,需要定音,确定她的音阶和音色。改动嘛,就是在局部的某些位置,进行打磨,让它的音阶更准,音色更好听……”
杨国清:“这样啊。我觉得这套编钟的声音挺好听的,你可以先试一试。哦,钟锤在那边……”
宋佳取了钟锤,开始敲击。
一只接着一只,逐个敲过去。
她一边敲击,一边侧耳倾听。
标准的一钟双音!宫商角徵羽,五音十二律!
清晰完整的三个八度!
这套编钟,完全没必要重新定音调音,是相当完美的成品!
宋佳又细细地敲了一遍,越听越是惊奇!
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编钟?
宋佳:“杨主任,这套编钟,你们请哪位大师定音的?”
杨国清诧异:“没请谁定音啊,做好了就搬到陈列室来了。”
宋佳:“不可能。这套编钟是谁做的?”
杨国清看向李卷土:“他们班集体做的。”
宋佳大眼睛又开始对着某人扑闪:“你会定音?”
李卷土:“略懂。”
你又略懂?
宋佳又看向那5只个头较大的编钟,问道:“这5只编钟上面,也都记录着古曲?”
李卷土:“可能是吧。”
可能?
宋佳盯着这几只编钟的纹饰,看了半天,没看明白。
篆字她不认识。
那些奇怪的纹饰符号,她也不会破译。
宋佳重新看向杨国清:“杨主任,这套编钟,我们需要抓紧研究,我今天能带回学校吗?”
杨国清:“你开车了吗?怎么拿回去?我们可不负责送货。”
宋佳:“我去打个电话,让学校派车来。”
李卷土:“杨主任,这没我什么事了吧?”
宋佳:“不行,你不能走,你要跟我回去音乐学院,破译这些乐谱。”
李卷土:“主任,我是咱们精密仪器与机械学系的学生,不是他们音乐学院的学生。我还有好多功课呢,旷课怎么算?考试不及格怎么算?”
你门门功课都是优,连一个良都没有,你会考试不及格?
这是想跟人家讲条件呢,我可不搀和。
杨国清:“对。这套编钟可以借给你们,我能做主。毕竟编钟不存在旷课,也不存在考试不及格。但是你们想借人的话,需要按借调手续办理,原则上,我们系里是不反对他帮助兄弟学校的,但你们首先需要征得李卷土同学本人的同意。”
宋佳:“好的。杨主任,我先去打电话汇报。关于后续的事情如何处理,让我们领导来决定。”
宋佳打电话去了。
李卷土立刻开溜了。
这次溜得很彻底,直接出了学校,走了。
通讯落后的年代,也不是全无好处。
一个人想躲起来,不容易被人找到。
初冬时节,黄昏时刻,天气已经冷起来了。
李卷土晃悠到农贸市场,集市都快散了。少数人还是有的,比如下班较晚的,还要路上买菜回去给一家人做饭的,就抓紧黄昏的最后一刻。
李卷土逛到卖肉的摊位。肉已经卖光了,只剩下一条猪尾巴和两只猪蹄,还是不招人待见的后蹄。
包圆了,一共六斤半,花了五块钱。
这年头,连皮带骨头的便宜,贵的是肉,肥肉比瘦肉贵。
卖肉的摊主熟练地用几根稻草一捆,李卷土拎着就走。
回到四合院,正是做晚饭的时候。
“卷土哥,你咋回来了?今天不是周末啊。”
王二丫正在院里,生火燎猪头。
烧掉上面没褪干净的毛。
李卷土随手把猪蹄和猪尾巴丢给她:“一块燎一下,留着明天吃。”
今晚吃猪蹄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太耽误时间。
“卷土哥哥,我可想死你了。”
杨豆豆从屋里跑了出来。
“想也白想,没吃的,一边玩儿去。”
扒拉开扑过来的杨豆豆,李卷土进了书房。
快要开饭的时候,李卷土听到有人敲门。
“卷土哥哥,我妈请你来我家吃饭。”
嗯?不是杨豆豆,是杜小月。
杨豆豆是不会敲门的,她会先推门,推不开,再拍门,再喊。
不年不节,请我吃饭?这一定是有事。
李卷土跟随杜小月来到东厢房。
杜老师拎出一瓶酒,二锅头,打开。
“来,卷土,好久没喝酒了,来两杯。”
李卷土清楚,杜老师只是陪客,他们家,小月妈妈才是话事人。
刘秀芳正在往桌子上端菜。
一只烧鸡,一盘猪耳朵,一盘花生米,一盘咸鸭蛋,这四个菜都是下酒菜,显然是新加的,平时吃饭哪能整这个。
还有四个菜,蒸鸡蛋糕,白菜炖豆腐,青椒炒咸腊肉,炝拌土豆丝。
“嫂子你别忙活了,吃饭吧。”
喝酒吃饭,刘秀芳也没着急说事,李卷土也没问。
酒桌上谈事,好像已经约定俗成。好像不吃点喝点,就谈不成事。
无论市井小民之间的生活琐事,还是达官显贵商务会谈,都这么搞。
谈事呢,也不能刚一上桌,就开始谈。必须有个过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差不多了,才切入主题。
约定俗成的东西,一代一代传承下去,逐渐就会形成一种社交文化,成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融入进来。
一旦形成文化,就很可怕了。
这里的可怕,不是贬义词,可怕是一种敬畏,对文化的敬畏,敬畏这种一代代的传承。
泱泱华夏,一代一代人,千年万年,不间断的传承,点点滴滴不断相互融合,才形成了文化。
这种不间断而且系统性的文化积淀,进而形成文明。
东西方文明,最根本的差别,是各自形成的文化。
文化,往往比法律更有力量。
扯远了。
继续回来喝酒。
杜老师酒量有限,二两小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
“卷土啊,你是大学生,我没上过大学,但也是老牌师专毕业,也学过历史,教书也有十多年了,怎么看不明白现在的社会了呢?”
李卷土捧哏:“有啥看不明白的?”
杜老师:“你看啊,我十多年工龄,几乎年年优秀教师,任劳任怨,工资也不算低了,每个月七八十块,偶尔还有奖金,收入应该算不错吧?”
李捧哏:“很不错。”
杜老师看了媳妇一眼,继续说:“你嫂子呢,小学毕业没考上初中,只有小学文化,但是人家现在赚钱比我多多了,一个月顶我三四个月,跟谁说理去?”
李捧哏:“勤劳致富,那是嫂子能干。”
杜老师:“教师不勤劳吗?我不勤劳吗?我还是优秀教师呢!”
这特么,怎么说呢?
你这不是抬杠吗?
李捧哏有些捧不下去了。
李卷土:“社会分工不同,三百六十行呢,不能都去做老师,也不能人人都去摆摊卖茶叶蛋。”
刘秀芳发话了:“卷土兄弟说的对。现在城里摆摊的,也越来越多了。我打算不摆摊了,开一家早餐店。”
李捧哏:“地点选好了吗?”
刘秀芳:“找到了两家,一家临街,但房租太贵,一家不临街,在胡同里,房租相对便宜。我有点拿不准,卷土兄弟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帮我看看。”
李捧哏:“没问题,正好我明天没课,就明天吧。”
刘秀芳:“那好,明天我也不出摊了,去看店。”
自从杨春花开了店,刘秀芳就一直羡慕。
都是一起摆摊的,人家现在不用再风吹日晒雨淋的,自己还要看天吃饭,能不羡慕吗?
最关键一点是,开店赚钱比摆摊多多了!
刘秀芳暗暗盘算了好多遍,杨春花那个小吃店,现在每天都有上百元的进账,去掉各种成本和费用,每天至少能赚50块钱!
一个月就能净赚一千五百块!
自己摆摊,半年才能赚这么多,杜老师上班,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
刘秀芳开店的欲望是异常地迫切!
……
第二天早上,四合院的人早早起床了,杨春花带着两个小丫头忙活早餐店,是起的最早的一拨。
杨豆豆蹭杜老师的自行车,一起去上学,杜小月自己骑车上学,她已经初二了。
这些人都走了,小院也清静了,李卷土才悠悠起床洗漱。
刘秀芳站在东厢房门口喊:“卷土兄弟,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大米粥和包子,吃完咱们就走。”
两人吃完早餐,刘秀芳推出三轮车,说道:“你上车,咱们骑车去。”
李卷土:“我来骑吧。”
刘秀芳:“我骑习惯了,路也不远,上车。”
李卷土没再坚持,安然上车。
路果然不远,出了胡同,拐过一个街角,就到了。
李卷土一看,这是一家自行车修理铺。
刘秀芳解释:“这家房东要涨房租,修理铺的老板嫌涨的太多,不划算,就要退掉。这家铺子原来的生意还可以,主要是靠攒车赚钱的。现在大家都去买新车了,二手车也可以买卖,还便宜,他家生意就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