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地下拍卖（大章）
钱串子小心接过这本书，正是他心仪已久的那本《说文解字》，宋刻板的。
这可是宋刻板啊，一册宋页一两金啊！
钱串子：“您真舍得拿去拍卖？”
李卷土：“咱们自己拍回来就是了。”
钱串子：“那，那两成的抽成可不便宜啊……”
李卷土：“你估计，这书能拍个什么价？”
钱串子：“说不准，如果这次能碰上喜欢又有钱的大老板，保底是五万，十万也是有可能的。”
吴巧云在旁边两眼直冒金星：“这么值钱？”
这年头，十万块，什么概念，可以在京城买一座三进的四合院了。
李卷土没搭理掉进钱眼的吴巧云，对钱串子说：“你去联系吧，后天我们去会会这个祝老板。”
钱串子又转身下楼打电话去了。
吴巧云说：“距离地下拍卖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我们干点啥？”
能干点啥？看看海吧，过些年就看不到了，填上了。
现在86年，鹏城的土地还很充裕，只要你有钱，欢迎来盖楼，土地相当于白送，远没有紧张到填海的境地。
李卷土心中有了想法，瞟了吴巧云一眼，但没回答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等了一会儿，钱串子回来了。
“和祝老板约好了，后天上午，这是地址……”
钱串子递过来一张纸条，一看就是宾馆前台的便笺纸。
“滨湖花园8号院……”
李卷土思索着。滨湖花园，好像是鹏城最早的一批别墅区了，看来这帮家伙还真够有钱的。
李卷土：“好。后天我们按时去。”
钱串子问：“那明天呢？”
“自由活动。”
钱串子：“那明天我去逛商场，办点南方时髦的年货。”
吴巧云：“我也逛商场，你呢？”
“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洗洗睡吧。”
李卷土把二人轰出了房间。
他并没有睡觉，后半夜里，李卷土换了一身衣服，背上书包，翻窗出去，溜出了宾馆。
夜长梦多啊。既然已经有了线索，他就不想干等着了，决定先来一趟暗访。
滨湖花园，李卷土还是有印象的，早期港商开发的一个老别墅区。
趁着夜色，李卷土轻松翻进了小区，很快寻到了8号院。
这里号称为院子，其实院子面积并不大，还不到50平米。院子里面是独栋的别墅，地上只有三层，地下还挖了一层，做储藏室。
这类别墅，卧室一般在顶层。
大半夜的，李卷土也没浪费时间去搜寻，直奔顶层卧室。
这种机械门锁形同虚设，李卷土凭借两根细钢丝轻松剥开。
李卷土轻轻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望向卧室的大床。
心里一阵厌恶，打出三道指风。
一道指风打在一具肥胖的男人身上。
另外两道打在两具白花花的女人身上。
三人中了指风，都昏睡过去。
李卷土寻了一条浴巾，裹上肥胖男子，去了卫生间，开始催眠。
像这种脑满肠肥的家伙，没什么意志力，很容易被催眠。
“你叫什么名字？”
“祝文山……”
对上了，没找错人。
“前几天，有一块玉牌，是你经手的吗？”
“是……”
“卖给谁了？”
“鲍老板……”
“哪个鲍老板？”
“港岛船王鲍老板的二公子，鲍文玉……”
豹纹鱼？什么破名字。
“现在他人在哪？”
“我不知道，可能回港岛了吧……”
知道了答案，李卷土也懒得再折腾这个祝老板。
催眠时间过长，会有后遗症的。
李卷土把他重新丢回床上，就回去宾馆了。
第二天一早，吴巧云就过来敲门。
“土爷，您用早膳吗？”吴巧云来京城没几天，京片子却学会了。
“滚蛋！”李卷土隔着门喊。
他昨夜没怎么睡觉，还迷瞪着。
“我们去逛商场了，您慢慢睡……”
日上三竿。
李卷土才起床洗漱。
昨夜知道了腰牌在谁手里，心情不错。
李卷土悠哉悠哉地出了宾馆，寻了一个早餐摊子，点了一份粤式肠粉，多加了一个鸡蛋。
他今天是要去看海的。
早餐过后，李卷土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红树湾。
本来跑步过去也可以，但是李卷土不想引起关注，还是低调点好。
起步价8元，管3公里。3公里以上，每公里1块2。
这价格，后世不可想象，现在可不算便宜。
此时的鹏城的主干道，还只有一条纵贯东西的深南路。
路的尽头，就是海边，红树湾到了。
鹏城的出租车司机，不比京城。
京城的司机个个都是侃爷。
鹏城的司机不怎么和乘客聊天，担心打扰客人。
李卷土下车付钱走人，也不闲扯淡。
冬天的早晨，海风一吹，很是有些清凉。
这个年代的海边还没修路。
李卷土站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迎着清凉的海风，还有半晌午的太阳，眯眼向南眺望。
他又从书包里摸出一块罗盘，那块木罗盘。
托在手中，不断调整方位，暗自运劲，不一会儿，额头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
唉……
李卷土叹息一声。
距离还是有点远啊，腰牌的信息很是模糊。加上自身的功力还远远没有恢复，超过一千丈的距离，已经无法精确感知。
李卷土也不是一无所获，他隐约感知腰牌的信息，就在海对面港岛的方向。
收起了罗盘，他心情放松，在海边散步起来。
这里还很荒芜，渔船都不见一条，越冬的海鸟倒是有一些，在岸边低矮的红树林里找鱼虾吃。
大半天时间，李卷土都在海边闲逛，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回到宾馆。
吴巧云和钱串子早就回来了，逛了一天的街，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堆东西。
洗发水，口红，电子表，巧克力糖，小手包，丝巾，牛仔裤，夹克衫，墨镜……
这些东西，多数是从港岛那边贩运过来的，内地很少见到，相当时髦。
吴巧云一件一件显摆，李卷土不屑一顾。
钱串子比较识趣：“那个，土爷，咱们先吃晚饭吧？”
这年头，叫别人一声爷，没啥吃亏的。
改革开放这几年，钱串子走南闯北的，混的已经相当圆润了。
晚餐是一家稍微正宗的粤菜馆，不是砂锅粥了，是一家叫粤来香的餐馆。
白切鸡，白灼虾，客家酿豆腐，白灼菜心，客家猪肉汤，标准的四菜一汤。
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明天参加地下拍卖的事情，就各自安歇了。
其实，李卷土是不打算再参加明天的拍卖了，但是，吴巧云想去凑热闹，钱串子也不想放弃。
在道上混，也要讲信誉，已经答应人家了，就不能放鸽子，这条线，也是钱串子的一条财路，不能随便放弃。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过早饭，一番精心打扮，就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路了。
钱串子，一身西装革履的，头油摸得贼亮，腋窝夹着一个手包，带着一副昨天买的大墨镜。
吴巧云，一身都是昨天新买的，皮衣皮裤皮靴，批了一件皮夹克，脖子上围着白丝巾，一头帅气的短发，也戴了一副大墨镜，手里拎着一个小手包。
李卷土，一身月白色的唐装，板寸发型，也戴着一副墨镜，一副高人形象。
只不过，斜跨着的土黄色帆布大书包，显得不伦不类，瞬间打破和谐，半点高人气质全无。
出租车直接开进了滨湖花园8号院门前。
三人下车，发现路边已经停了几辆车。
8号院门口，还有两个戴着墨镜的黑衣大汉，在那值守。
钱串子率先过去，从手包里摸出三沓“大团结”递了过去，一名黑衣汉子接过钱，另一名黑衣汉子，递过来3个手持号牌，9号，10号，11号。
钱串子领着李卷土和吴巧云两人往里走。
进了院子，来到一楼的一个大厅，先将拍品进行登记。
这本《说文解字》，钱串子报价18万，这是起拍的底价。
之所以报价这么高，是因为李卷土根本没打算卖出去，就是为了充个数。
现场负责检验拍品的有三个人，组成了鉴宝三人组，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大腹便便的祝文山。
听了这个报价，三人很是诧异，就算是真品，也不值这个价吧。
前文说过，宋版的《说文解字》，分上下两部共三十卷，这本只是其中之一，并不是全套的《说文解字》。
《说文解字》，在当时就一本字典，是一种工具书，就像现代的《新华字典》。
工具书这玩意，就不可能只印刷一套，在当时是印制了很多套的。
物以稀为贵，无论什么东西，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只是从宋代到今天，一千多年过去了，哪怕是那个年代的字典，存世量也相当稀少了。想要集齐三十卷一套，怕是很困难了。
纸质的东西，千多年下来，本就很难保存。
鉴宝三人组中，其中有一位精瘦的白胡子老头，一边轻轻翻阅这这本《说文解字》，一边感慨：“这是真品无疑，可惜只有一卷，不是一套啊……”
李卷土望着这位白胡子老头，下意识向后躲闪了一下。
怎么还是个熟人？
说熟也不怎么熟，见过面而已。是自己那个便宜“师傅”圈子里的人，在师傅的寿宴上见过，从师傅那里论，这人算是自己的“远房师兄”吧。
鉴宝完毕，这本书暂时由主办方保管，李卷土三人被一个穿旗袍的风骚妹子领上二楼。
李卷土不确定，这个妹子是不是前天晚上祝胖子床上那两具白花花之一。
二楼的客厅被改造成一个拍卖大厅的模样，后面是几排沙发，是买家的竞拍的区域，前面是个展台，一张红木条案，四米多长，一米多宽。
李卷土扫了一眼，大红酸枝的，品项不错，不过不是独木，两块木板拼接起来的。
独木，很少见直径一米多的。
这玩意又称交趾黄檀，多生长热带亚热带雨林中。
此时的买家交易区沙发上，已经有几人了，三三两两的，正在那里交头接耳交谈着。
李卷土三人朝这边走过来。
忽然。
四目相对。
又特么遇见一个熟人！
只见一位身材异常丰满的彪悍女子，也诧异地望着自己，眼里满是惊奇。
然后迅速从沙发站起身来，竖起手指放在厚厚的嘴唇上。
嘘！
生怕李卷土认出她来，然后一把拉住李卷土，向后面角落走去。
吴巧云和钱串子也注意到了这个女人。
“她不是那个条……”
钱串子赶紧一把拉住吴巧云，低声说：
“别声张！”
钱串子在那次的火车上，见过这个女人，还是上下铺的睡了一路。
吴巧云也认识这个女人，也是在火车上，不过不是同一趟火车。
这人正是那个彪悍的女警察，管重来。
吴巧云是偷过她的警官证的，不但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她是干嘛的。
钱串子把吴巧云拽到一边，悄声说：
“这种场合，熟人也不能乱认，大家很忌讳的。”
吴巧云小声说：
“你知道个P，她是个条子！”
钱串子一脸懵B：
“啊？条子？那今天要坏事，要不咱们赶紧扯呼吧？”
“先等等。土爷应该能搞定她……”
另一边。
李卷土和管重来也在“窃窃私语”。
“你别拉拉扯扯的，咱俩很熟吗？”
“说，你来干嘛？”
“你又来干嘛？”
“我们当然有秘密任务！一会你别乱来啊！耽误我任务，小心我抓你回去！”
“切！这种小鱼小虾的文物贩子，有啥价值？”
“靠！就你有价值，要不，我把你抓回去？”
“手松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拉扯一个男人，也不害臊？”
“你一定有问题！你现在不应该放假回家过年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我来旅游不行啊？”
“这是你家旅游景点啊？”
“……”
“……”
两人又杠了一会儿。
李卷土摇着手中的号牌，说：
“拍卖要开始了，你回去不？”
“你别想跑路，完事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管重来又拉着李卷土，回到了拍卖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并排坐下。
吴巧云和钱串子就靠了过来。
管重来也看向两人。
周围有人，不方便说话。
四人默默眼神交流。
八目神交。
眼神相当复杂。
彼此相当奇怪。
已经无法言表。
这片区域摆放了三十个沙发，现在陆陆续续坐上了人，七七八八。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西装，扎着红领结，戴着白手套，一手手持麦克风，一手拎着拍卖锤，站在了拍卖台前。
“大家上午好！”
大厅瞬时安静下来。
“我是本次交流会的拍卖师，王鹤翔。”
“春节在即，大家都很忙。咱们闲言少叙，现在就开始本场的拍卖。”
“首先感谢祝文山先生的贴心组织和安排。这是一场书画主题的交流，有请第一件拍品……”
两个旗袍妹子，一人一边，拉着一卷轴轴书画上场。
“唐伯虎的美人图！”
“这是一幅……”
主持人吧啦吧啦地介绍。
“起拍价5万元，欢迎有兴趣的朋友上前观看……”
彪悍女警管重来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对象是旁边的一个青年男子。
管重来起身前往观看拍品，那青年男子也站起身来，目标却是洗手间。
几分钟后，男子从洗手间回来，对管重来比了一个手势。
楼下忽然一片嘈杂的声音响起！
“你们不能进去……”
“警察办案，都不许动！”
此时的二楼，管重来和那个青年男子，迅速控制住大腹便便的祝文山。
“警察，都别动！”
大胖子祝文山一阵错愕！
眼前这俩警察面生得很，不是负责这片的！
楼上的买家卖家并不是很慌乱，他们都是这里的老客。
没有老客带着，根本进不来这里。
祝老板的场子，信誉还是不错的，向来安全得很，从未有过闪失。
祝文山也纳闷，他组织的这场拍卖，明明已经跟上面“报备”了，警局是知道的，而且已经提前给了份子，怎么还会被突袭？
难道是上面不讲信用？不应该啊？
这场拍卖的拍品都干净得很，没有铜器，也没有一点土腥味，是纯粹的书画啊！
花高价请了鉴宝大家白老爷子，就是掌眼的，没发下禁忌的东西啊？
此时，外面的警察已经控场。
8号院被重重包围起来。
祝文山也被押送下楼。
管重来还惦记这李卷土，他们三人也被一起押送下来。
祝文山下楼，首先寻找带队的警察。
一看傻眼了！
市局的，不是自己熟悉的这片分局的！
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乌鸦乌鸦乌鸦乌鸦……”
院门外又有一阵警刺耳的笛声传来。
很快又进来一位胖胖的中年男警察。
祝文山松了一口气。
总算见到亲人了。
这胖警是片区的刘所长。
亲切得很。
胖所长给了祝文山一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和里面警察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