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母马的证据

向你致敬,血的圣坛。

——《新娘的悲剧》

01

星期三,七月一日

第二天早晨适时送来了在尸体上发现的那封信的复原版本,和原件一起来的;温西当着格莱谢尔和昂佩尔蒂的面比较了一下它们,然后不得不承认,专家的确干了一件漂亮的活。就连原来的那片纸也比以前更加清晰易读了。化学家把血迹和被皮革染色的痕迹去掉了,又把失去的颜色复原成退色的墨水印,一切都干得很漂亮。滤色屏也起到了重要的协助作用,滤镜用一种颜色取代了另一种从原件里提出的颜色,这样颜色的问题就被修正了。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个单词是不可弥补的,但能读是一回事,能破解密码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无奈地盯着这些无可解读的杂乱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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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BFX ALI MKMG BFFY, MGTSQ JMRRY. ZBZE FLOX P. M. MSIU FKX FLDYPC FKAP RPD KLDONA FMKPC FM NOR ANXP.

SOLFA TGMZ DXL LKKZM VXI BWHNZ MBFF YMG, TSQ A NVPD NMM VFYQ. CJU ROGA K. C. RAC RRMTN S. B. IF H. P. HNZ ME· SSPXLZ DFAX LRAEL TLMK XATL RPX BM AEBF HS MPIKATL TO HOKCCI HNRY. TYM VDSM SUSSX GAMKR, BG AIL AXH NZMLF HVUL KNN RAGY QWMCK, MNQS TOIL AXFA AN IHMZS RPT HO KFLTIM. IF MTGNLU H. M. CLM KLZM AHPE ALF AKMSM, ZULPR FHQ-CMZT SXS RSMKRS GNKS FVMP RACY OSS QESBH NAE UZCK CON MGBNRY RMAL RSH NZM, BKTQAP MSH NZM TO ILG MELMS NAGMJU KC 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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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TLM Z DLFA A QPHND MV AK MV MAG C. P. R. XNATNX PD GUN MBKL I OLKA GLDAGA KQB FTQO SKMX GPDH NW LX SULMY ILLE MKH BEALF MRSK UFHAAKTS.

在紧张的一两个小时之后,以下的事实被建立了出来:

一、信写在一张很薄但却很粗糙的纸上,跟任何在保罗·亚历克西斯家中发现的纸张都没有共同之处。那么就增加了这是一封他收到的信,而不是由他所写的信的可能性。

二、这是用紫红色的墨水手写的信,这又一次不像是亚历克西斯所使用的。另外可以得到一条附加信息,这个写信的人要么没有打字机,要么就是害怕他的打字机会被人追查到。

三、信件用的不是车轮密码,也不是用字母表里的一个字母代替另外一个字母这一类型的密码。

“不管怎么样,”温西高兴地说,“我们现在有很多材料了。这不是那种简单明了的信息——像‘把东西放在日晷仪上’之类的——这种信息会让你怀疑字母E到底是不是英语语言里最常出现的字母。要是让我说的话,这要么是在某本书上可以找到的编码方式,在这种情况下,肯定就是死者那些书籍中的一本,我们只要一本一本地去找就可以了;或者这是一种不同类型的密码,昨天晚上我们在字典里看到那些标注的单词时,我就想到这种的密码了。”

“哪一种密码,勋爵阁下?”

“这是一种绝妙的密码,”温西说,“如果你不知道关键词的话,就很难解读。战争时期曾用过这种密码,其实我自己就曾经用过。那时候我用一个德国假名在做一个简短的调查。但这并不是什么高级军事机密,很早之前我就在侦探故事里读过。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两位警察很期待地看着他。

“我是想说,这是一种普通人都可以学习的密码。这种编码方式虽说不是很简单,但还是可以理解的,想解开也很容易。对于这种密码,亚历克西斯可以很容易就学会编码和解码,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仪器;而且它跟原始信息使用同样多的字母,所以对长篇书信特别适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格莱谢尔问。

“很有意思。你选一个有六个或者六个以上字母的单词,单词里面的字母不可以重复。比如说,SQUANDER,这是一个亚历克西斯标注过的单词。然后你做一个横竖都是五行的表格,把关键词写在方格里,就像这样:

SQUANDER  

“然后你把剩下的空间按照字母表的顺序填满,已经有的字母就不算了。”

“你不能把二十六个字母填在二十五个空间里。”格莱谢尔质疑说。

“的确不能,所以你要像一个古罗马人或者中世纪僧侣,把I和J看成是一回事。那么你就得到了这个。”

SQUANDERBCFGHI/JKLMOPTVWXYZ

“现在,让我们来编一条信息。我们该编哪一条呢?‘all is known,fly at once’,经典又方便。我们把这段话写下来,把它一组两个字母这样分开。但两个相同的字母不能在一起,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们就插进Q或者Z或者别的不影响阅读的字母,只要对方能够理解就可以了。所以我们的信息就变成了AL QL IS KN OW NF LY AT ON CE。”

“如果结尾的时候只有一个字母呢?”

“那么我们就再加上Q或者Z或者别的不影响阅读的字母来填补空缺。现在,我们来编第一组,AL。我们发现,在表格里,这两个字母构成了一个长方的对角,而以它为对角线的另外两角则是SP。所以最先的两个字母在编码后的信息里就成了SP。同样的,QL变成了SM,IS变成了FA。”

“哈!”格莱谢尔喊着,“但KN呢?它们是在同一条垂直线上的。它们会变成什么?”

“你选它们下面紧接着的那个字母——TC。下面一个是OW,你可以自己用对角线的方法来做一下。”

“MX?”

“就是MX,继续。”

“SK,”格莱谢尔说,一边高兴地在这个角落和那个角落中间连对角线,“PV,NP,UT——”

“不对,是TU。如果你的第一个对角线是从下面向上画的,那么你取另外一条对角线的时候也要从下向上画。ON等于TU,NO才是UT。”

“是的,是的。TU,哈!”

“怎么了?”

“CE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那就选每个字母右边临近的那个。”

“但在字母C的右边没有字母了。”

“那就是这一行最左边的那个。”

这让警长困惑了一会儿,但他最终还是得出了DR。

“这就对了。所以你编码后的信息就是:SP SM FA TC MX SK PV NP TU DR。为了使它看起来好看一点,也为了不泄露你编码的途径,你可以把字母断成任何你喜欢的长度。比如说:SPSM FAT CMXS KPV NPTUDR。或者你可以随便用标点符号来修饰:S.P.SMFA.TCMXS,KPVN,PT!UDR。这都没有关系。收到这条信息的人会无视这些修饰的,他只会简单地把字母两个两个地分组起来,在密码表格的帮助下阅读。先是找对角线,如果是垂直线上的话,就找它上面相邻的字母,如果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话,就找左边相邻的字母。”

两位警察对着那个表格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昂佩尔蒂说:

“我明白了,勋爵阁下。这非常聪明。你不能根据最常出现的字母来猜,因为跟它组对的那个字母不同的话,每次都能得到一个不同的对应编码字母。而且你又不能猜单个的单词,因为你不知道那单词是从哪里开始哪里结束的。如果没有关键词的话,有没有可能破译它呢?”

“哦亲爱的,可以。”温西说,“任何曾经被编码过的密码都有可能被解码,只要你不怕痛苦,足够耐心——除了有些书里的编码的确是无法破解的。我认识一个人,他好多年来一直专攻这一行。那些密码表格深陷在他的生活当中,以至于他得麻疹的时候,疹子都不是点状的,而是方格状的。”

“那么他可以破解这个喽。”格莱谢尔激动地说。

“他随便想想就能破解出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他送一份复印件。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我认识一个人,他肯定知道他在哪里。我应该把它交给那个人吗?这会节省我们很多时间。”

“求之不得,勋爵阁下。”

温西拿了一份那封信的复印件,把它放在一个信封里,并附加了一张简短的字条。

亲爱的克朗普斯,这是一封密码信。也许很简单,老巴戈会知道的。你可以把这个转交给他吗?并转告他,如果他能解开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说它是从中欧邮寄来的,但肯定是用英语写的。怎么样?

爱你的,温西

最近见过托特斯吗?

他在信封上写的地址是外交部的一个办公室,然后又拿起一份密码信的复印件。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个拿走。我们会用一些亚历克西斯标注过的单词来试一下。这对范内小姐来说是个好玩的游戏,可以跟填字游戏换着玩。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没有什么了,勋爵阁下。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看见珀金斯经过达里的人,但我们找到了那个在威利伍康伯招待过他的药剂师。他说珀金斯十一点的时候的确在那里,这样的话,他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在一点十五分赶到达里。珀金斯的身体条件不好,所以无法再接受讯问。还有,我们去见了纽康伯,那个农场主,他证实在星期五的早晨他的确发现那匹小母马在海滩上闲逛。他还说,星期三当他的伙计去草地那边的时候,它还好好地在那里,而且他很肯定,那匹马不能单凭自己的本事就穿过篱笆上的豁口。但当然了,没人能因为他的粗心而责怪他。”

“是啊,我想我会去见一见纽康伯农场主。与此同时,范内小姐要尽最大努力去解一解那封密码信,把所有标注过的单词都拿去试一下。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

“伟大的女人!如果我们比官方破译员破译得还快,那就很有趣了。我猜,威尔顿一家人依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完全没有。但自从葬礼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们了。亨利似乎有一点收敛,我想,他还不能忘记蛇文身的事。而他的母亲——”

“怎么?”

“哦,没什么。但她似乎想从安东尼那里获取新的安抚。”

“是吗?”

“是的。安东尼一直都对她抱以同情。”

“祝他好运。好了,加油吧。”

02

温西开车去了达里,见了那位农场主,想向他借一下那匹小母马和缰绳。纽康伯先生不仅非常大方地把那匹马借给了他,还表示他愿意陪温西一起去作调查。一开始的时候,温西有些不太愿意:在狂赶别人的马,让它急速飞奔四英里的时候,马的主人最好不要在场。不过想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有用得上纽康伯先生的地方。他请这位先生先赶到平铁,记下自己在他视野里出现的准确时间,并从那儿开始计算他的奔跑进程。农场主挤了挤眼,他已经猜到马的逃脱跟平铁上的悲剧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于是欣然同意了。他骑了一匹健壮的白马,顺着沙滩开始出发,而温西则看着自己的表,开始去捉那匹小母马。

令人称奇的是,他一点都没费劲就把小母马捉到了,似乎它已经准备就绪了。这是因为它简单的大脑已经把温西和燕麦联系起来了。经过主人的批准,篱笆上的豁口又被打开了,温西给马套上缰绳,骑着它穿过了篱笆,然后赶着它跑了起来。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这匹马虽然很听话,但在速度上没有什么超凡的能力,而且他们又是在蹚着水跑,所以受到了一些水的阻力,并且发出了很大的声音。除了一些盯着他们看的动物之外,视野里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东西,公路被海崖藏在了后面。他很快就跑到了那几间屋舍的地方,开始寻找奥蒙德发现的那个海崖上的裂缝。然后他经过了散落的石头,而且发现上面还有破碎的栏杆残留,于是认出了那条裂缝。这时他看了一下他的表,在时间上比计划还要提前一些。顺着海滩望去,他看见平铁清楚地出现在视野里,纽康伯农场主就坐在上面,从一英里的距离外看去,只是一团小黑块。他没去管海崖上的裂缝,打算回程的路上再好好研究,而把母马赶到它最快的速度。它精力充沛地回应着驾驭者的要求,最后一英里跑得很漂亮,他们身后溅起一路水花。温西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农场主了:他把他的白马拴在那个备受关注的吊环上,自己则站在礁石上面,手负责地握着一只表,计算他们的时间。

他们离礁石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小母马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它先是愣着神,似乎是被枪击中了的样子,然后猛甩着自己的头,猛烈地把身体摆过去,温西差点被它从背上摔下来。他猛地拉了一下它的脖子,用膝盖抵着它扭过来的那一边,用力地拽着缰绳,但和许多农场的马一样,它的嘴巴里尝过太多训斥的滋味,马嚼子对它不起什么作用。它开始奔跑,顺着原来的路线跑了回去,就像魔鬼在后面追着它一样。温西自嘲地想,他低估了那匹马的速度潜能。他紧紧贴着马背,集中注意力拉紧左手上的缰绳,从而使它的头向海的方向转了过去。然后,小母马发现它很难摆脱这股力量,不得不放缓了速度,脑袋侧向一边。

“上帝保佑你,小姑娘。”温西温和地说,“你怎么了?”

马喘着气,打着战。

“这不可能啊,”温西说,他怜惜地抚摸着它流汗的肩膀,“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知道。”

它安静地站着,但却依然在颤抖。

“看着,看着。”温西说。

他把它的头再次转向平铁的方向,这时看到了纽康伯先生正骑着白马赶过来。

“勋爵您真有两下子,”纽康伯先生喊着,“那马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它一定会把您甩下来。骑得很费劲,是不是?”

“一定有什么东西把它吓坏了,”温西说,“它以前来过这里吗?”

“据我所知没有。”农场主说。

“你刚才也没有挥手什么的?”

“没有。我当时在看我的表呢,然后就——该死的,我已经记不清当时记的时间了。它突然惊吓成那样,我都被它吓坏了。”

“它本性就很羞涩吗?”

“据我所知,它从来都没干过类似的事。”

“奇怪,”温西说,“我再试一下吧。你跟在我们后面,这样我们就能确认,惊吓到它的不是你。”

他温和地把马骑回礁石那边。它艰难地迈着步子,向两边甩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和上一次一样,它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那里颤抖。

他们试了六次,又哄它又鼓励它,但就是不起作用。它不愿意靠近平铁,就算温西从马背上下来,一步一步牵着它走都不行。它就是不肯再前进一步,双腿颤抖着站在那里,似乎扎进了沙滩里。它转动着苍白而惊恐的眼睛。出于对它的同情,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尝试。

“我真是不理解。”纽康伯先生说。

“我也是。”温西说,“到底它是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温西说,“但是,好了,没关系,我们最好还是回去吧。”

他们朝着草地的方向慢慢地骑了回去。温西并没有停下来检查海崖上的缝隙,他不需要去检查。他现在完全知道在达里和平铁礁石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在他赶路的时候,像欧几里得一样,把他那些结构精巧的推论一行接一行地放在一起,在它的最底下写着:

究竟哪个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奥蒙德巡官也感到有些不安。他突然想起一个在达里的人,这个人很有可能见过珀金斯先生。那就是老甘弗·甘德,不管是天晴还是下雨,他每天都会坐在一个小遮雨棚下面的坐椅上,那遮雨棚就在村子绿地中央的橡树下面。但前一天,他竟然没有见到甘弗·甘德,这是因为——非常异常地——当奥蒙德展开取证问讯的时候,甘德并没有在他的惯常的坐椅上。甘德先生当时在威利伍康伯,参加他最小的孙子的婚礼,他的小孙子和威利伍康伯镇的一个女人结婚了。但现在他已经回来,可以接受问讯了。那老先生的精力十分充沛。到圣马丁节他就满八十五岁了,但又强壮又热心,他自夸说,尽管他的耳朵可能有一点听觉上的小毛病,但感谢上帝,他的眼睛还跟以前一样灵光。

是的,他还记得十八日星期四,就是那个可怜年轻人的尸体在平铁上被发现的那天。那天天气真不错,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有一点风。他总是很注意任何经过的陌生人。他记得十点的时候看见一辆大的敞篷车,是一辆红色的车。他甚至还记得车的号码是多少,因为他的曾孙,小尊尼——哈!他是个机灵小鬼——注意到了车上的号码很好玩。OIOIOI,就像你在说Oy,oy,oy。甘德先生还记得那些天下太平的日子,当时的年轻人们要安分得多。不是说甘德先生反对社会前进,当他还年轻的时候,总是给激进党派投票,但现在的社会党太过头了。他们对其他人的钱太不在乎了,他们就是这样的。看到他这一辈子都工作得这么勤恳,劳埃德·乔治先生给了他养老金,这是很正确的举措,但他不能容忍为什么十八岁的孩子们会有救济金。当甘德先生十八岁的时候,他每天早晨四点钟就起床,一直在田里劳动到太阳下山,甚至更晚,为的就是一个星期能赚到五个先令,而且他觉得这对他一点坏处也没有。他在十九岁的时候结婚了,养了十个孩子,其中的七个现在还活着,都还精力旺盛。什么?哦是的,那车在一点的时候回来了。甘德先生刚刚从三根羽毛餐厅出来,在那里喝了一扎啤酒,然后他看见那辆车停在门口,那位在小路边扎营的先生从车里出来了。车里还有一位女士,打扮得很光鲜,但在甘德看来真是太做作了。在他的那个时代,女人不会为自己的年龄大而不好意思。不是说他不喜欢女人尽力打扮自己,他赞成社会进步,但他觉得现在她们搞得太过头了。马丁先生,这就是那位先生的名字,向他说了早上好,进了三根羽毛餐厅,接着那辆车上了去赫尔斯伯里的路。什么?是的,他看见了马丁先生离开。根据教堂里的钟声判断,那是一点半。那个钟可真是方便啊。牧师两年前用自己的钱装了它,当他们把无线电装上的时候,你几乎可以听到伦敦大本钟跟教堂钟美妙的共鸣呢。甘德先生的那个时代里还没有无线电设备,他觉得这是件伟大的进步。他的孙子威利——跟陶顿那边一个女人结婚的孙子——给了他一座漂亮的钟。声音很大,他可以听到它美妙的钟声,即使他的听力现在很衰弱也可以听到。他听说人类很快就可以通过无线电设备给别人传照片了。他一点都不反对无线电钟表设备,尽管有些人觉得这搞得太过头了,让星期天的礼拜变得那么不庄重。但对于那些生病的人来说可能是件好事,不过又会让年轻人们变得懒惰和没有礼貌。他自己二十年来从没错过星期天的教堂礼拜,二十年前那次还是因为他在草垛上摔下来摔伤了腿。上帝啊,当他有力气的时候,他最喜欢在牧师下面坐着。什么?是的,他的确记得那天下午有一个奇怪的年轻人经过村庄。他当然可以形容一下了,他的眼睛没有什么毛病,他的记忆力也没有毛病,感谢上帝!只是他的听力没有那么好而已,但是,就跟奥蒙德先生可能已经注意到的一样,你只要稍微大声说清楚一点,那甘德先生就可以听得很清楚了,但现在的那些年轻人总是嘀嘀咕咕不把话说清楚。那个家伙有些驼背,像是在城里长大的,戴着大眼镜,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还有一个帮助走路的长棍子,大家都爱用那种棍子。他们称呼这种人为徒步者,他们都有长棍子,就像童子军一样,不过,任何有经验的人都可以告诉他们,步行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比岑树拐杖更有用。因为,这有个很好的理由,你扶着它比扶着长棍子要舒服。但年轻人们从来都不听这些道理,特别是姑娘们,他觉得,她们也做得太过头了。她们光着腿,穿着短裤,像踢足球的一样。尽管甘德先生不是太老,也不是不喜欢看姑娘们的腿,但在他那个时代,姑娘们从来不露出她们的腿。不过他知道,男人们为了看一只光溜溜的脚踝,走上一英里的路都愿意。

奥蒙德巡官用尽最后所剩的精力,来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经过的?”

“什么时候?你用不着大声喊,小伙子。也许我的听力的确不好,但我又不是聋子。我上个星期一还跟牧师说:‘昨天你给我们讲的布道真是不错。’然后他说:‘你坐在那儿能全听见吗?’我跟他说:‘我的听力可能不如年轻的时候,但我还能听见你的布道,牧师,从开始一直到‘神啊,我的父,我都能听到。’然后他说:‘你这个年纪还能这样真的很可贵了,甘德。’当然,的确也是。”

“的确如此,”奥蒙德说,“我只是想问你,你什么时候看见这个戴着眼镜还拿着长棍子的家伙经过村庄的?”

“就是在两点钟,”老先生得胜似的回答说,“就是在两点钟。为什么?我跟我自己说:‘你该去喝口酒了,而且三根羽毛餐厅在两点关门,所以你最好快一点。’这时那个人径直从威利伍康伯的方向过来,直接穿过,走向亨克小路。所以我说:‘嗨!你看起来风一吹就倒,像是从柠檬汽水里长大的一样,只有气泡,没有躯干。’(原谅我这么说话)我是那么自己跟自己说的。我还说:‘甘德,这似乎是在提醒你,是时候再去喝一扎啤酒了。’所以我喝了第二扎啤酒。当我走进酒吧的时候,看到那儿已经是两点钟了。但酒吧里的钟总是快了五分钟,为的是能在法定时间之前把人赶出去。”

奥蒙德巡官静静地接受了这个打击。温西错了,完全错了。两点钟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被清清楚楚地证明了。威尔顿是无辜的,布莱特是无辜的,珀金斯也是无辜的。现在只需要去证明,那匹母马也是无辜的,那么整个关于威尔顿的推论就会像一副骨牌那样轰然倒下。

他在村庄绿地上遇到了温西,跟这个沮丧的天才交谈了一会儿。

温西看着他。

“你身上有火车时刻表吗?”他最后开口说。

“时刻表?没有,勋爵阁下。但我可以拿一个来。或者我可以告诉勋爵您——”

“不用麻烦了,”温西说,“我只想知道下一班去科尔尼的火车是什么时候。”

巡官盯着他。

“那匹母马有问题,”温西说,“它当时在平铁,看见了谋杀的完成。”

“但我还以为,勋爵阁下,您已经证明那是不可能的。”

“的确。但这是真的。”

03

温西把他的结论汇报给了警长格莱谢尔,发现警长正在痛苦地大发脾气,神经崩溃。

“那些伦敦的家伙把布莱特给弄丢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他们追踪他到了《晨星报》的办公室,在那里他拿到了一张赏金的支票。他立刻就兑换了现金,然后溜进了一个很大的运动商城,那种地方都是电梯和出口。长话短说,他在那里把他们都骗了,现在已经消失无踪。我还以为可以倚仗这些伦敦警察的,但现在看来我错了。真希望我们从来都没遇上这个棘手的案子。”警长难过地说,“现在你说,那匹马当时在场,又说它不在场,又说这些有可能骑它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实际上骑了它。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是它用自己的马掌割了那家伙的喉咙,然后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海马?”

温西很无奈地回到了贝尔维尔酒店,发现有一封电报在等着他。是下午从伦敦西部的一个办公室发过来的,写着:

在这里工作进展顺利,希望很快可以得到结果。在和总探长帕克沟通。希望能有时间回到公寓给您拿那件绿色斜纹软呢衣服。

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