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天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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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湖泊岸边的一滩狼藉,被附近的官差给圈了起来,吴然,也被抬到医馆救治。早在他们来之前,千寻就带着卜真离开了这?里,两人都不想沦为那嫌疑犯,问东问西,多?麻烦。

回到招财进宝,两人开始收拾包袱,准备离去,也许正如千寻说的,将要带着卜真去寻找那四颗金珠,卜真在回来的时候,不下百遍追问为什?么收她当徒弟的答案。

终于在她询问第一百零一遍的时候,千寻也不耐烦了,将卜真拉到跟前,正经道;“因为你是卜真。”

不过很?正常的话,却让卜真心?里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也不能停歇。

千寻看她出神沉思的样子,也没再让她收拾东西,直接让玲珑准备一些干粮和换洗衣裳拿到了房里来。

因为,你是卜真。这?句话他没有说谎,不光没有说谎,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卜真而已,没有其它,仅仅因为她叫卜真,他便不能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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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画舫,苏砚也正从里面走出来,眼里是说不尽的笑意,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简单的加入了主人所在的神秘组织,即使他不知道这?组织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这?组织的总坛在哪里,更不知道这?组织是以什?么为主要职务,不过,他相信主人。

银叶是一个蒙面女子,身材姣好,双瞳剪水,满头青丝挽成简单的飞天鬓,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丝滑的茶色罗衫,宽大的裙摆从窗棂滑落,露出一双白皙好看的秀足。

她倚靠在二楼窗棂处,注视着苏砚一步一步走远,直到他在街尾消失不见,她才翻身站了起来。拍手叫来随身侍婢,为其改装换衣。

待到一个钟头过去,银叶褪尽刚才的妩媚风华,换成了一副娇俏可人的打扮,她扯下面纱,闪身飞出了窗外,往东边急掠而去。

码头之处,水波粼粼,小船随之上下起伏。卜真和千寻站在河堤上,明显的等待着某个人前来。

卜真一边张望,一边扯着千寻的袖子,“师父,苏砚会不会携带玉佩逃走了?”

千寻从容道:“为何?”

卜真努嘴哼哼,“他肯定看出了你那玉佩的秘密,觉得那是宝贝,所以就携宝私逃了。”

“不过一块玉佩,能有什?么秘密。”

“那既然没有秘密,为什么我?让师父给我?看看也不让?”

“为师若是拿给你,或许第二天看到的就是它的碎片了吧。”

“那你就不怕,碧玉雕有可能连碎片也不会剩下么?”

“小真你知道碧玉雕的价值。”所以,你是不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时拿在手里玩儿的,也不会将它放在容易摔落的地方,更不会招摇的拿着它跑到当铺去当了的。

“师父你真了解我。”

“那是那是,当师父的,说什么也要将徒儿的一言一行把握清楚,这?样才能对症下药不是么?”

“……”卜真懒得在反驳,反正说到底,输的也是自己,何必自找憋屈。

远处街巷,一个小黑点眨眼间出现在人群里,此人正是从画舫离开的苏砚。

他远目望去,立马就发现了站在提上的千寻,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谢她还是该讨厌她的卜真,若不是她,他还可能历经一番曲折,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里人多,苏砚不便施展轻功,只能非常苦恼的在人海穿梭,好不容易挤到了河岸堤上。

千寻望着他笑了笑,拉着卜真首先登上了船。等到所有人进入船舱里,船夫一阵吆喝,解开了绳索,船桨用力杵在石头上,让船往水中驶去。

船舱里,叶萦依旧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卜真探了一下她呼吸,稳定有力,没有丝毫的虚弱。真不知道师父给她吃了什?么,竟能维持这?么多?天不吃东西。

苏砚拿出玉佩走了过来,准备放在主人的包裹里,哪知道,眼前一道模糊的影子闪过,玉佩已是落入她人之手,苏砚本能的打算拍出一掌,见是卜真之后,他猛地收回了掌,这?一下,竟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受了重伤。

毕竟刚才那一掌,他是抱着必杀之的决心。

卜真见苏砚脸色不对劲儿,只当是他不平自己从他手里抢来玉佩,哪知道,自己方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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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立在船头,给船夫交代一些要事,并交给他此次的费用,就当这?时,一道夺目的白光从船舱里射出,随之,笼罩了整个船身。

千寻暗叹一声不妙,脚下幻步全力施展,仅仅在船头留下一道残影,就消失了踪迹。

船舱的门帘被劲风打得七零八落,同?时间,千寻的人出现在里面,视线所及,正好是卜真手里那光芒万丈的玉佩,不光如此,她胸间也有一圈碧色穿透衣衫呈现出来。

而卜真的身影,竟像是被这?片空间拉扯一样,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不见。

千寻长臂探出,瞬息之间将往她手里的玉佩给夺过来,另一手臂顺其自然的将软倒的卜真给搂在怀里。

“不要多?说。”

“啊?”苏砚楞然,回过神后才发现千寻在对他说话,他抽了抽嘴角,垂下了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千寻没再看他,将卜真扶到床上躺好,并给她盖好被子,才转身叫苏砚随他一起出去。苏砚现在是他的属下,而且是他亲自推荐的属下,也是时候给他说些东西让他了解了,如若不然,将来发生祸患,势必会祸及他人。

“苏砚,你可听说过白莲玉扣这样物事。”

苏砚毫不迟疑,应道:“知道,近来江湖上,都已传遍。”

“那你又可知道天机门卜家?”

千寻没有等他回答,他知晓苏砚不可能知道天机门,因为天机门只是一个传说,“其实天机门,并非存在于传说当中,早在几百年前,它的确在这片大陆上存在过。”

……

在他七八岁的时候,被告之自己只是先王妃在河边捡来的孤儿,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他耍了一把孩子气,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家出走,想着反正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离开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就是这次离开,却遭遇到山贼大劫,他走投无路,只能选择跳崖,本以为会十死无生?,却不想等他醒来,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损伤,倒是他从小戴着的玉佩发着乳白色的光芒,上面还有一列一列的小字闪烁着。

他出于好奇,将那些小字用小石子刻画在另一块大石上,才知道,这?个玉佩叫白莲玉扣,是所谓的天机门密宝。

以为自己是天机门中的人,他决定乖乖回王府,以王府的力量帮忙寻找着关于天机门的一切。

寻寻觅觅,终于被他发现了天机门的遗址,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从中得到了白莲玉扣的图纸,并得知天机门全员销声匿迹之前,发生?内乱,以至于卜家一族携带白莲玉扣和碧色翡翠令,自己封闭山门,隐藏了起来,而具体躲在何处,无人知晓。

在偶然的情况下,被他发现白莲玉扣另一个重大机密,似乎天机门中的人都不知晓,当他拿着白莲玉扣,透光灯光,洒在图纸上,竟会有一列一列的小字从纸上凸显出现,久而久之,他猜测,那肯定是武功秘籍。

自此每天晚上,他都瞒着所有人,独自来到后山习武。

……

苏砚见千寻欲言又止,似乎这?件事很?不寻常,他皱眉急切问道:“那现在天机门在何处?”

千寻眯眼道:“如今的天机门早已不是天机门,它只是一个被旁支控制的躯壳。”

两年前,他遇到一个人,她没有姓名,没有出处,却当上了当朝国师,她说她叫小卜,来此只是拿回一样遗失的东西,按照她的形容,竟然就是白莲玉扣。

不想,他的目的被她发现,扬言要将他杀之,还说什么当初不该手下留情留下他这?个祸端。

如此一来,他就更加奇怪了,那时,他只有十几岁,而在他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怎么可能会像她口中说的那般,更别提,什?么祸端,当时他年纪那么小,能引发什?么祸事?真是笑话。

后来,也许是不经意的一次,他看到了她的真实样子,那是一张上了年纪的容颜,早已看不出年轻时的样子,然后他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话:决不能心软,当初将他遗弃在这个世界,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他会有如此的机遇,竟当了一朝唯一和先皇没有血缘之亲的王爷云云。

后来的某个时机,他设计了一场陷阱,终于将她困住,封在某处断崖地底。

“那,主人,天机门和我?们又有何关系?”

苏砚出声,打消了千寻的回忆,将手里的玉佩拿在头上观赏,一条莲花纹路的玉痕随着他晃动发出点点的晶莹,“天机门,我?势必让它覆灭。”

苏砚浑身一个哆嗦,远远的闪到一边,再也不说话,但还是时不时看向千寻手里的玉佩,心?里狐疑着,那莫非就是白莲玉扣?

可白莲玉扣,不应该是莲花状的么?

要是他知道,白莲玉扣不仅让千寻弄成盘龙状,还弄成了玉如意形状,会不会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师父?”

船舱里传来猫儿一般轻的叫唤,千寻眸光一闪,将玉佩收入了怀里,没再别在腰间,从现在开始,他不能让她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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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拿到那玉佩,就开始犯晕,竟然和当初用碧色翡翠令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摸一样的感觉。

自始自终,还让她一阵后怕。

见师父进来,卜真连忙撑起了身子,“师父,我?刚才怎么了?那块玉佩呢?它好像发光了哎!”

千寻靠着床舷坐好,将滑落一边的被褥往上提了一下,“胡扯,玉佩怎么会发光,又不是怪力乱神。”

“可我看见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有可能是幻觉。”千寻起身在桌上包裹里掏出一块紫玉,复有坐回来,“你肯定是想玉想疯了,这?是为师给你挑的,喜不喜欢?”

卜真错愕,这?厮什么时候气场变得这?么柔和了?还问她的意见,喜不喜欢?

虽然这样怀疑着,但卜真还是双手一起接过那块深紫色呈花形的玉,冰凉的触感沿着指尖,流窜到全身,浑身百骸宛若在冰泉里洗过一遍。

“就当是幻觉好了。”卜真也不是死咬着问题不放的人,没有答案的问题,她也不想去追究。

头发再次被师父给揉乱,卜真铁青着一张脸,“师父,我?的头发一般不让人摸的。”

“师父是一般人么?”

“师父当然不是,可也没看过,师父当着徒儿的面,还要总是玩换脸术的。”卜真眼睛晶晶亮,盯着千寻的眼睛,“师父,我?要看你的真实样子。”

千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怕以后认不出为师?”

卜真摇头,“不是,师父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只是想看看而已。”

千寻哼声笑了一声,“那不就得了,只要你认得出为师,皮囊之物又有何重要。”

哀求了半天,千寻依旧坚持伪装不动摇,卜真也奈何不了他,只得悻悻然的那被子覆住头假装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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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月华沁人,烛光飘摇,在船板上洒落一大片的阴影。

卜真吃了干粮,就开始坐在船头,吹着夜风,看着星星。一道白色的激流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不仔细看,几乎就注意不到。

因为,那白色的激流不只一条,而是有很?多?条,从四面八方而来。卜真意识到不寻常,回想以前看的武打片,好像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卜真忙不迭的奔回船舱,摇醒了看书看睡着的千寻,并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师父,好像这水下面有人,而且不只一个。”

“无妨,有苏砚在外面,你就放心的洗洗睡吧。”

卜真瞥了一眼帘外长得秀气瘦弱的苏砚,心?里颇为不安。“他行不行啊?”

千寻伏下身,趴在桌上准备继续睡,“他不行,就让他死去吧。”

卜真看着他翻过去的后脑勺,无语凝噎,苏砚担上这?么一个不顾部下生?死的主人,也实在难为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这个故事真的很曲折,远目……

我都快七拐八拐变成阶梯状了。

我今天从下午一点写到现在,总共写了6440个字,我快要精尽人亡了TT